应该杀死你的!”霍老的眼中有了仇恨,疯狂,他的声音高亢,嘶厉一般的声音造成了霎时的宁静。
尖利的声音如同锐利的刀剑,直直刺入耳膜之中,天黎即便不惧,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反射性地抬手去捂耳朵,厌恶的目光转向了碧玉台上,暂时地放过了逸梦。
逸梦的心思根本不在碧玉台上。她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非要过去看看,一发现天黎走神,不过是那么两三秒的时间,她就已经飘然而去,论身姿轻盈,身法曼妙,天黎也远不是对手,妙幻宗的迷踪九变她只学到了第三层,却足以甩开想要甩掉的人。
“逸梦——”天黎急忙跟了上去,还是落后了十步左右,短时间内无法追赶。
有趣,真是有趣,这看似古板正派的老头貌似隐瞒了很多事情啊!玩味的目光看看霍老,再看看陈老,楚云歌已经可以肯定两个人当年的恩怨绝对不是霍老所说的误伤,也自然知道眼下的情况不是那么容易度过的,如果,这里真的是那个地方的话。
“… …你错了,你莫要忘了,刚才有三人往那边儿去了,死在了那边儿。”再度冷静下来的霍老仿佛换了另一个人,平时儒雅的面容冷酷如冰。目光也内敛起来,“在你把他们的尸体带入这洞窟中时,我可以趁机杀死你… …那样,你就什么都做不到了!”
“呵呵,我为什么要把那三个蠢人的尸体带过来?你忘了我说了什么,我仔细算过的永远不会出错,包括你那个结丹期的孙女,她的尸体已经在这里面了,仅她一人的血便可以顶你家十人,我又何必斤斤计较那三人之数,亦或者是四人之数?”
陈老的话略一停顿。欣赏够了霍老忽而青忽而白的脸色,这才冷笑着说:“早在一开始我就算好了一切,你若是今天不来,尚且有万俟俊,你若是来了,今日便是你葬身此处之日!”
最后一句话说完再不留情,一把锐利的匕首不知何时落入手中,反手割向自己的手腕,陈老的表情狰狞疯狂,与此相对的,霍老的表情则苍白无光,呆愣着不知道做何是好。
“老祖宗,您在做什么?!”逸梦来到了没有防备的陈老面前,吃惊地看着他自损血脉,手腕上的那一刀深可见骨,喷涌而出的鲜血就那样落下,落到了黑洞之中。
逸梦拿出了自己蒙面的纱巾想要包扎,却被陈老完好的那只手一推,“滚开,这里没有你的事!”
沾了血的纱巾飘然而落,逸梦无措地看了老祖宗一眼,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才好,愣在当场。
“好好好,既然你执意如此,既然你豁得出自己的性命,我又怕得什么?!有你给我陪葬,便是死了也不算太冤,何况,还有你的后代陪葬!”霍老疯狂地大笑着,闪电一样出手,天黎只迟了一步,逸梦就被霍老捉住了,他的手紧紧卡着逸梦的脖颈,让她不能够出声,呼吸困难。
“放开逸梦!”天黎急切地喊着,却又碍于霍老人质在手,不敢抢攻。
“呵呵。你以为我会因为她放弃吗?笑话!”陈老冷冷看了逸梦一眼,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然而他先前那一句“好孩儿”已经让霍老误以为逸梦是他的后代,也就把这时候他的表现当作了欲盖弥彰的掩饰,不作理会。
逸梦喉咙被掐,不能够说话,但眼看着天黎为自己着急,还是暗暗觉得欣喜,却又懊悔,刚才实在不应该那么冲动地过来,更不应该忽略眼前两人都是元婴期修士的事实,眼下,成了送上门来的人质,自己还真是愚蠢透顶!
转瞬又是愧疚,都是自己,带累了天黎,只会成为他的累赘和负担,拖他的后腿,这样的自己,真的不配有天黎那样的好哥哥!自责自卑的心思又上来了,眼中酝酿的泪珠也不知是为了哪种情绪而滑落腮畔。
僵持不下的情况落在楚云歌眼中,唯有一声叹息而已,逸梦,果然还是太冲动了,又是那般心软,若是她自己,以后的路又该如何走,是应该吃点儿教训才好的!
嘴中喃喃若有声,一个转念就来到了霍老身后,却也不敢太接近,到底是元婴期的修士,若不是心神大乱有隙可乘,他也不会冒险想要两全。
好容易找到这么一个可以转嫁劫雷威力的人,若是丢掉了,再找一个就难了,他不想费工夫,更加不想找麻烦,若是能够一击制住霍老救出逸梦就最好了。
“啊——”看到楚云歌突然出现在霍老身后,天黎的脸色微变,被霍老看到,为了掩饰,天黎虚张声势地说着,“你忘了吗?你的本命牌还在楚云歌的手中,他想要取你的性命易如反掌,你还是快快放掉逸梦,我可以不追究此事!”
霍老的确忘记了本命牌一事,被天黎提醒,警觉心也上来了,随即就发现楚云歌站在自己身后,一惊之下匆匆避让,把逸梦推做挡箭牌,楚云歌看清楚是逸梦,急忙收回了掌力,错手一掌打入地下黑洞之中。
听不见掌风落于实处,有旋风冲天而起,随之而升腾的红光遮天蔽日,遍布天空,周围的树林也不再是绿意莹莹,红光的映射下,绿叶变成枯黄,枯叶变成灰烬,一阵风过,只剩下渺渺烟尘,四下里一片死寂。
第三卷 红尘俗世 第五十六章 洞穴
第五十六章 洞穴
遮天蔽日的红色成了视野里唯一清楚的色彩。一如当年的那个黄昏,漫天的火烧云映红了那人的脸庞,他说:“… …若是有人伤了我,我定要他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
他以为那人孤寂的冷僻外表下隐藏的是如火的热情,他以为自己可以温暖他的冰冷,不为旁的,只为那人曾经救了他,那么简单那么简单的理由,就让他想要对那人好,多关心他一些,即便总是有人在他的耳边说,那个人最是狼心狗肺,不知好歹,他却还是一意孤行,认定了这个朋友。
浅淡如水的交往,相遇的时候多说两句话,多两句温暖的问候,多一些热情的邀请,单纯地想要让他感受到幸福感受到快乐,不要总是冷着一张脸,越是看不透的人越想要看透。他陷入了那样的怪圈之中,对那人多加注意多加关切。
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 …当一件事情,你连续做了五百年,那么,这件事情本身就变得很不同,这份友谊本身也就难以割舍,若有伤害,最痛的不会是身,而是心。
信任一点点叠加,直到加无可加,也就是在那个时刻,两个人一起发现了前人遗留下来的… …他还是不知道该怎样形容,那到底是份宝藏,还是罪孽的根源。
一份复杂的图,一些隐秘而含糊不清的话语,都在暗示着一个地方,一个被称为“万魔窟”的地方。
也许那是在说魔界,因为魔太神秘,没有人知道它们都隐藏在哪里,只知道大乱之时必有妖魔作祟,修仙界的正派人士偶尔也会到世俗界走一遭,只为了除魔卫道。
也许那是在说一个通道,因为另一份与之截然相反的话语中提及,经过那里就可以飞升成仙,是最简单最快捷的通道。而穿过通道的护身法宝则是那位无缘早夭的前人留下来的一面轮转镜,古朴的有着雕花的镜子。
那位前人是这样揣测的,有根有据地记录下自己的揣测心得,在生命的弥留之际留下了无限的遗憾让有缘发现的人知道,他耗尽了一生的经历也没有能够找到这投机取巧的地点,只因为他的那份地图不全,而他,已经能够隐隐猜测到了是什么地方,却大劫已到。
看过的人无限遗憾和叹惋,甚至升起一种警示的想法,侥幸的心理终究是要不得的,不是所有的路都有捷径可以走。
当年的他便是那样想的,于是并不在意那个轮转镜和那张图,而那人,则表示想要找找看,看看这世间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地方,那一刻,那人的眼眸好似会发光,表情兴奋而热烈,让他说不出反对的话。
“… …其上有封魔石,非霍家血不得解… …其内有万魔厉。非元婴期不得入… …以血饲魔,当为其主… …”
模糊的古书上有着这样的话,让人暗暗心惊。据那前人遗留下来的玉简说当年设下那封魔石的人便是霍家最早的先祖,所以,怨念与仇恨,血缘与力量,注定了那块天才地宝的封魔石只有霍家人的鲜血才可以瓦解,别无他法。
隐隐有些害怕,若是真的有这样的地方,若是真的有这回事,那么霍家一族岂非要因此遭逢大难?鲜血,多少人的鲜血才能够洗刷掉那千年万年的怨念与仇恨?他不信,然而,那人信了。
是那时候开始疏远的吧,是那时候开始觉得那人很恐怖,从来不曾被看清过… …不知道是怎样的契机触动了这份恐惧,几年后,他终于出手,重伤了那人,并不是直接杀死,而只是重伤,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犹豫,但他的确没有杀死他。
于是… …
“这就是你要知道的故事,怎么样,满意了吗?”霍老的眼睛在看到红光的那一刻就瞎掉了,此刻,他如落魄的文士席地而坐,湿嗒嗒的墙壁缝隙长有苔藓一样的喜阴植物,银色的叶茸在暗处也会发出微弱的光来。
明明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可是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的还是黑暗,看不到天空,只有一片黑暗,千篇一律的黑暗,逸梦再次望天,翻了一个白眼,想起来一句话: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翻白眼。
很冷的笑话,她自娱自乐地笑了,银铃一样的笑声在洞穴中回转,回声重叠着回声,造成了一种犹若鬼哭一样的声音,恐怖得令人寒毛直竖。
“很好笑吗?因为我的交友不慎,所以连累了霍家人… …他现在,大概如那书中所说,成为了万魔之主了吧?”霍老以为逸梦是在笑自己,他的眼睛看不见,因而更发敏感,自说自话的嘲讽语气透出心灰意冷的颓唐。
逸梦收了笑声,她可不想再听到那令人悚然的回音,转而轻声说:“我不是在笑你,只是在想。若是那句话所说为真,那么还有一个人也有可能成为万魔之主。你忘了吗?你在那一刻也被我刺中了要害,鲜血喷涌!”
刺中了腰腹,也算是要害吧!就在楚云歌的一击转了地方的时候,逸梦决定自救,她用的便是楚云歌给的玉簪,一击即中,但她想要退走却来不及了,冲天而起的红色旋风让她感到心惊,急忙闭住了双眼,被霍老拉扯着。一同掉入了这个洞穴之中。
借着银色的微茫,逸梦已经把洞穴内侧好好看了一遍,不大的洞穴也就容得下四个人的样子,霍老一掉进来就发现瞎了眼,慌乱的同时松开了她,而她,则在下一刻反客为主,制住了霍老,为了避免自己跟死尸待在一起,她还好心地帮霍老处理了伤势,然后逼问他和自家老祖宗的渊源。
霍老的形容死板呆滞,并没有一点儿优美的文学风格,甚至还比不上书商那里恶俗的话本更加有趣,不是英雄美女的故事,也不是两个英雄惺惺相惜的过往,所谓的救命之恩也不过是一方在自己绝对不会有事的情况下,视心情而定的一臂之援,将年纪尚轻的霍老救上山崖的往事。
无论是陈家的那位老祖宗还是陈明瑞,他们骨子里都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那份自傲和冷寂。前一点让他不会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后一点让他容易接受来自外人的温暖,但这接受却是无情无义的,他接受了,但并不代表承诺什么。
霍老当时比自家的老祖宗弱小,又自告奋勇地想要圣母一把,给别人温暖,这一点,可以说是霍氏家族的医者仁心,也可以说是他们的烂好心,一方给,一方接受,时间长了,自然也是有着一定的友谊存在的,只可惜,这份友谊太过薄弱,既挡不住权势的诱惑,又挡不住宝藏的魅力。分崩离析是早就注定的。
不由得,逸梦想起了陈明瑞的游戏花丛,那么多女子对他的爱慕对他的好,他都可以照单全收,但唯一有一点不会变,他不付出就是不付出,他的真心大概只有自己知道,以前或许是给了方素心,而以后… …
怎么又想到了他们?不是说好以后不相见的吗?她都可以忍着不去再见方素心,可为什么总还是会想起,总还是会觉得心中一点隐隐作痛,温暖,果真是最温柔的韧刺,一旦刺入心中,就成了最柔软的痛,拔出,是痛,不拔,仍是痛。
“你是说… …你是说… …”愣怔了好一会儿,霍老反应过来激动异常,一句话都说不完整,还有几分犹豫不定。
“如果那句话是真的,那么同样流血的元婴期的你也是很有可能的,但是,”逸梦停顿了一下,看着霍老说,“我觉得那句话是假的。”
“为什么?”霍老不解,“他已经找到了这里,而且事实证明了他的确用我霍家子弟的鲜血打开了封魔石,而且… …”
后面的话他再也说不出来了,因为想到了另一个事实,逸梦是筑基期的修士,“非元婴期不得入”,若是这样说,逸梦又怎么跟着掉了进来,总不会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吧?霍老并没有丧失理智,并不认为自己那么厉害。
“看来,你也想到了。”逸梦的思绪飞速旋转着,眼前最迫切的事情是找到失散的天黎和楚云歌,而不是追究这些无谓的陈年往事以及谁会为万魔之主的问题,在她看来,那本书可能整篇都是鬼话连篇,为什么非要霍家的血不可,为什么那个霍家女子一人的血便可顶霍家十人呢?难道还有生辰八卦的说法么?
即便是真的有,自家的老祖宗又是如何知道的,他又是如何计算出需要用多少霍家人的鲜血来破解封魔石的呢?逸梦大致可以联系看到的推想到破解封魔石的顺序是两个元婴期修士的合力一击,把封魔石打出缝隙,然后霍家的血顺理成章成了催化剂,溶解了封魔石,最后,露出万魔窟,然后元婴期修士自耗精血养魔,成为魔的主人。
若是,若是… …想到自家老祖宗最后时刻的疯狂,还有那执拗偏狂的性子,逸梦不由得暗暗祈祷,希望楚云歌和天黎并没有掉入这洞中,希望他们并没有和自家老祖宗在一起。
此时此刻,离这个洞穴并不太远的一个地方,楚云歌和天黎正在交换着自己的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