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器的撞击之声,迸裂的火光,以及他们口中不住发出的声响,两个人过招的速度一招快过一招,也一招狠过一招,意图速战速决,这一切的一切,看起来是如此地阴森可怖,火妙儿初时有些想不通明明是一路人,为什么到现在却成了两只对咬的狗,再看了一眼只是专心俯首奏乐的素素,忽的一道白光闪过脑海,在她很小的时候,曾经听闻过摩梭一族的幻术,原本以为不过是怪力奇谭,现今看到他们这般的场景,心中便是信了十分,只是没有想到,那原本应该是灭了族的摩梭竟然留下了后人,若是今日之事说了出去,这个白素素就要成为各国争夺的香饽饽,或者是各国截杀的可怜儿。
黑衣首领的眼眶泛红,他看到了当年屠戮了他整个家族的仇人,一片殷虹的鲜血飘过他的眼前,爹爹和娘亲以及那些族人的尸首一一飘在自己的眼前,还有那张狂的笑声,这些日子来,他一刻都不会忘记,他恨不得把仇家的身子一爪一爪地弄碎,下手自然是不会留情,而瘦下的黑衣男子眼前则满是当年背弃的恋人,海誓山盟换来的却是刻骨铭心的伤痛,她那妩媚的笑容里闪烁的满是算计,当年若不是自己一意孤行,执意要把这个勾了自己魂魄的女人娶进家门,那么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少庄主,而不是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杀手。女人都是两面三刀,口蜜腹剑的小人,他举起剑,狠狠地向这个骗取他的感情、秘籍的女子刺去,想要终结了她的性命。
火妙儿心头转了千百个念头,等她回过神来时,却是看见两个黑人的打斗已然收尾,两个人均是颇为不可思议地看见胸膛差着对方的武器,血液染湿了唾他们身上的衣服,洇开一滩,挂在胸膛处,两人不约而同转过头来,看着素素膝盖上的古琴,眼睛弹出眼眶,喉咙中发出古怪的笑声,然后轰然倒地,溅起一趟烂泥。
黑衣首领这才想起了,其实十年前,自己早已手刃了仇家,将他的皮肉一点一点地割掉,风干了成了肉条子,然后尽数喂进了狗肚子里,而身材瘦小的黑衣人也记起了那个女人被他刺杀在了别的男人的床上,临死前,还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劫后重生的他。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他伸出舌头舔了一圈泛起白皮的嘴唇,因为当时实在是饿得厉害,他把她放进铁锅里煮了,然后一碗一碗地吞咽下肚子,那是他毕生以来品尝到的最美妙的滋味。
手中的武器跌落在地上,两个男子互相看了一眼对方,没有想到,竟是以这么一种滑稽的方式死去……
素素舒了一口气,走到凤水問跟前,伸出手搭在他的手腕子之上,凝神诊断了一番,所幸没有什么大碍,便从药囊中取了些药,洒在他的伤口之上,然后又给他喂了几粒药。
凤水問眼神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前一世的素素,这一世的素素,他眼前的素素,从灵魂到外貌都不曾改变,凤水問此刻无尽地感激着上苍,把这般宝贵的东西送到了他的面前。
“殿下,此去五蕴城,山高水阻,恐怕宫中的那一位不会这般轻易放了你。”
“素素,有你在我身边就够了。”凤水問伸出手,想要握着佳人的掌心,却是被素素不着痕迹地避了开去。
“小女子身份低微,又怎敢站在太阳的身边?秋相已经从扶箕城出发去五蕴城,正好将要途径此地,殿下跟着秋相一道去,那是再好也不过了,”素素顿了顿,“既然殿下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就不要再为身外之物所分心,素素已经说过,往昔一切如昨,今夕一切如新,那些过往便只能是过往,现在朝堂风波诡谲,殿下要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才行啊。”
凤水問听了她这一番话,手垂落在身侧,说不出“素素,你跟我走吧”这般的话,她可真是了解他啊,每一句话说出来,便能轻易地击中自己的死穴。
他爱她,但是他更加舍不得朝堂。
一个人,但凡尝试到过了钟鸣鼎食、烈火烹油权倾天下的滋味,就再也承受了不了清粥淡饭的生活。
而他,注定是要站立在权利的巅峰之人,所以,这一次,他必定不能失败。
如果这一次得胜的是他,而她是秋相唯一的女儿,那么他们是不是就可以在一起了?凤水問看着素素如素心莲花般的侧脸,默默地对着她的身影说,等着我凯旋吧,素素,我要将凤冠双手呈献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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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火树银花不夜天
“殿下,保重。”素素吹了一记口哨,便有两匹骏马奔驰过来,黑亮的马身子如鬼魅一般载着素素和尘两人远去了。
凤水問保持着虚拢的手势,嘴巴张开着,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白素素么?火妙儿内心不住地盘旋这个名字。
“这位姑娘,在下一路被人追杀,想来接下的路程并不容易,姑娘还是不要跟着的为好。”凤水問看着身边的火妙儿,措了一番词。
柳絮和柳叶看着之前的场面,也吓得半死,若公主当真出了什么事,她们两个就算是一千条命都不够赔的,想要张口劝解火妙儿,却是知道她们家公主的脾气,只要自己决议去做的事,就算是女皇陛下也阻止不了。
“我才不要!”火妙儿气鼓鼓地吐出。
果真,柳絮和柳叶无可奈何地对看了一眼,挫败地垂下了双肩。
“是么,那么,抱歉了。”凤水問抬起手,倏忽一下,火妙儿感到自己的手似乎被什么给蛰了一下,一瞬间便昏迷了过去。
还好,之前在百斩林的时候,偷偷地藏了遇里的甜梦针,只要这么一根,便会昏睡上三天三夜。
柳絮和柳叶看到这个变故,一把抽出了剑。
凤水問却是大口吞咽着空气:“这只能让她昏睡三天三夜罢了,快些带她会赤蟠国吧,紫虬国怕是安稳了。”
柳絮一听他这番话,再加之黑衣人唤他“七殿下”,心中也猜出了个大概。
“多谢!”她抱着昏睡中的火妙儿,快步地攀上马儿,和柳叶一道出了落雁谷。
“哈哈,我可真是神机妙算,一早便知道那个谢皇后没有按着什么好心,一路设下埋伏……”
尘无语地白了白眼睛。
“不过啊,尘,你心中想的肯定是若不是你家公子派出你乔装在那黑衣人身侧鼎力相助,我算得再如何精准都没有用,对不对?”素素看穿了尘心中所想,不以为意,“我倒是要好好地看一看这一回谢氏又有什么新手段。”
“琅裙戎髟獍闫缆酃蛔夏埃邓羰悄卸恚诔蒙洗笳股硎郑敲从嘞碌娜囟ǘ凡还向肮!
“只可惜无论她再如何足智多谋,都只能深居后宫,为她那个脓包儿子擦屁股。”素素说出这一句话,心中却是没底的,纵然是谢紫陌是女儿身,但是她仍然可以坐在来仪宫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紫虬国的朝堂搅得天翻地覆。素素回到唐府的时候,天际已经开始泛白,露出微微的橙红色,一个身影站在唐府门前,八角琉璃盏的火烛映照出他的侧脸,柔和的下颌,他静静地站立在起风的晨曦之中,如同一尊塑像,眼底因为一夜没有睡而泛出了乌青的眼圈。
“墨卿!”素素急急忙忙地跳下马,提着裙裾往他身前跑。
“素素!”他早就看见了两匹骏马飞奔在街头,那颗悬在空中的心终于肯稳稳当当地落入胸膛中跳跃,想要迈开脚步,却是因为在露重的夜色中立了中宵,头一阵眩晕,无奈地摇摇头,这具身子,自从那天被灌了毒药,挑断了手筋脚筋,就变得异常地金贵,不过是吹了一夜的寒风,便这般由不得自己了,于是便只能依靠在石狮子边,静静地等着素素靠近。
“墨卿你怎么不好好歇息,等在这里啊?”素素蹙着眉间,神色颇有些不悦。
“已经睡过了,只是醒地有些早罢了,然后便躺在床上睡不着,就索性起来在这里等你们了。”
素素扫了一眼他脚上的晕间缂靴子尖已然被露珠给打湿了,想着他肯定是一夜没有睡觉,就这般守在门口等着自己的,心就像是被丝线划拨过一番,生出细细的疼痛,她没有说什么话,只是抓过苏墨卿的腕子,手指搭在上面,静心诊起脉来,还好,只是有些疲倦,并没有感染风寒或者其他什么,当下放心不少。
苏墨卿为了不让她担心,只得乖乖地伸着手。
等素素吁出一口气,将他的腕子放下时,才张口道:“我说了没有什么大碍的,你不要担心。”
“墨卿,以后就算是睡不着也要躺在被窝里,不要再像今天这样,夜深露重,对身体不好。”
苏墨卿只是看着她,并没有开口说话,素素便赶着他回房间休息了,苏墨卿头一沾上枕子,便陷入了黑暗之中,发出悠长而匀称的呼吸声。
这一觉,竟是从清晨睡到了傍晚,素素端了一桌子的菜放在房间中,笑意盈盈地托着脸,坐在圆木椅子上等他。
“虽然睡了一觉,神色好了不少,只是墨卿,你还是愁眉苦脸的样子?”
“在想一些事。”苏墨卿揉了揉隐隐在发疼的脑仁。
“是二麻子的?”
苏墨卿点了点头,坐下来,执了一副筷子:“比起王程而言,二麻子就像是从天而降一般,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亦没有知晓他的用兵之道,只知道他出兵诡谲,无坚不摧。”
“墨卿,照你这般说来,我们对这个二麻子倒是没有法子了?”
“那倒是未必,一个人,不论他如何强大,总归是有弱点的。”
素素笑了笑:“那么,墨卿,你也有弱点吗?”
苏墨卿看着素素的眼睛,毫不避讳:“自然,”他的眼神清亮,眸子中映着素素的脸庞,俏若三春桃李,“只是我比较善于伪装,从不让旁人知晓我的弱点。”
“好吧。这么神秘,”素素吐了吐舌头,不以为意地问道,“那么万能的墨卿的,你可是知晓了下一步该如何走?”
“为今之计,只有先写一封信,以此来探一探他们的底。”
“劝降信我不会,研墨倒是可以。”吃完饭,素素自告奋勇卷起袖子走到了案几旁边,挑了一块上好的墨条,加了些水,细心地研磨起来。
苏墨卿拿起案几上狼毫,略微一沉思,便提笔唰唰唰地在白纸上流泻下了墨香。
子迟顿首将军足下:无恙,幸甚幸甚。将军勇冠三军,才为世出,弃燕雀之小志,慕鸿鹄以高翔。昔因机变化,遭遇明主;立功立事,开国称孤。朱轮华毂,拥旄万里,何其壮也!如何一旦为奔亡之虏,闻鸣镝而股战,对穹庐以屈膝,又何劣邪!
寻君去就之际,非有他故,直以不能内审诸己,外受流言,沉迷猖獗,以至于此。圣朝赦罪责功,弃瑕录用,推赤心于天下,安反侧于万物;将军之所知,不假仆一二谈也。朱鲔喋血于友于,张绣剚刃于爱子,汉主不以为疑,魏君待之若旧。况将军无昔人之罪,而勋重于当世。夫迷涂知反,往哲是与;不远而复,先典攸高。主上屈法申恩,吞舟是漏;将军松柏不翦,亲戚安居,高台未倾,爱妾尚在,悠悠尔心,亦何可言!今功臣名将,雁行有序。佩紫怀黄,赞帷幄之谋;乘轺建节,奉疆埸之任。并刑马作誓,传之子孙。将军独靦颜借命,驱驰毡裘之长,宁不哀哉!
夫以慕容超之强,身送东市;姚泓之盛,面缚西都。故知霜露所均,不育异类;姬汉旧邦,无取杂种。北虏僭盗中原,多历年所,恶积祸盈,理至燋烂。况伪孽昏狡,自相夷戮;部落携离,酋豪猜贰。方当系颈蛮邸,悬首藁街,而将军鱼游于沸鼎之中,燕巢于飞幕之上,不亦惑乎!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见故国之旗鼓,感乎生于畴日,抚弦登陴,岂不怆悢。所以廉公之思赵将,吴子之泣西河,人之情也;将军独无情哉!想早励良规,自求多福。
当今皇帝盛明,天下安乐。白环西献,楛矢东来。夜郎滇池,解辫请职;朝鲜昌海,蹶角受化。唯北狄野心,掘强沙塞之间,欲延岁月之命耳。中军临川殿下,明德茂亲,总兹戎重。吊民洛汭,伐罪秦中。若遂不改,方思仆言,聊布往怀,君其详之。子迟顿首。
素素拿过苏墨卿写的书信,眼中却满是疑惑。
“将军?子迟这个我尚且还理解,那是你的字,然而,这个将军,难道指的是二麻子?”
苏墨卿搁下手中的狼毫,点点头:“按着探子给的消息,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二麻子原名是袁卅,素素,你可曾听说过十年前,银螭之国原本镇守边疆的大将军因为冲冠一怒为红颜,他带着忠心的部下一路回了皇城,以一己之力,斩杀了银螭国先帝?”
“我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倒是听见爹爹说过,因为这件事,银螭国动乱不安,国力衰退,从 第 103 章 ,把那些烦心事都甩在一边吧,听说所有的人都会去河上放灯火,我们也去吧?”素素眼神颇为期待,竟然让苏墨卿说不出一个字拒绝。
他随意地换了一件外袍便跟在了素素的身后。
街上满是奇异的鳌山灯、无骨灯,在城的最中央,还搭了一座琉璃灯山,泛着璀璨的灯光,将夜晚映照地直如白夜。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这个节日还真是热闹呢。”素素跑到一个高十二丈的灯轮之处,直直地把眼睛给看花了,衣以锦绮,饰以金银,燃五万盏灯,簇之为花树,真是大手笔。
胡侯爷站在灯轮旁边,看见素素和苏墨卿两个人,脸上笑出了两坨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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