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苏嫱的心底,闪过一丝尖锐的疼痛感。
两人再也无话,离开了广渭宫后,径直回了太子府。
接下来的日子,苏嫱便再也没有见过皇甫裂。只是她这个冷宫废太子妃的日子却渐渐的好过了起来。
她和陈皇后达成了秘密协议,就等于有了一张护身符。
宋芸儿和柳嫣然自然是不敢来找她的麻烦了。
陈皇后甚至时不时地的从宫里派人来打赏苏嫱。打赏的东西不多,却是要传达一个重要的态度。
那便是苏嫱和皇宫里的陈皇后关系亲近,任何人想要伤害苏嫱,就先要想想自己是否愿意得罪皇后。
这番姿态显然是做给皇甫裂看的,可皇甫裂压根就不理会苏嫱的死活,只要她不离开冷宫,他绝不过问任何事情。
陈皇后这番姿态倒显得有些多余,却也不是完全无用。至少太子府那些下人们,对苏嫱的态度那是恭敬了许多。平日里冷宫的吃穿用度渐渐的多了起来,苏嫱要离开冷宫四处走走,只要不离开太子府也没人阻拦了。总管莫高甚至还调派了四个丫鬟来伺候苏嫱。
苏嫱名义上还是个冷宫废妃,可待遇显然是任何一个废妃所不及的。
半个月后的某一天。
皇甫裂练完剑归来,便看到太子府门庭若市,熙熙攘攘好不热闹。皇甫裂很是惊疑,莫非太子府出了什么事?为何太子府出事,他这个太子却是一点都不知情呢?他随便抓了个下人,让他去把总管莫高叫来。
莫高急匆匆的一路小跑而来,看到皇甫裂冷峻的表情,额头冷汗直冒。
皇甫裂指着门外来来往往的人群:“你这个总管是怎么当的?太子府变成了菜市场?”
“殿下恕罪,这……这不管我的事啊!”
莫高吓得脸色发白,他知道自己的主子一向喜欢清静,看到这熙熙攘攘的景象,肯定要大发雷霆了。
“本宫将太子府交给你打理,你竟敢说不关的事?”
皇甫裂声音冰冷,目光里闪过一丝杀气。
很显然,他非常的不满意莫高这种逃避责任的态度。
“殿下,这些出入的闲杂人等都是一些工匠、花农,都是冷宫娘娘雇来修葺屋子的。小人……小人是太子府总管,可也不敢管到娘娘头上去呀。”莫高诉苦的说着。
“修葺屋子?前阵子不是修葺过了吗?她又在胡闹什么?”
“回殿下。上次娘娘雇工匠是挖泳池补院墙,这一次……娘娘她……她……”
“说!”
皇甫裂冷冽的一喝,寒气袭来。
莫高吓得赶紧说道:“这一次娘娘将整座冷宫全部毁掉重建了。”
皇甫裂怒道:“什么?重建?她是脑子进水了吗?好好的一座冷宫,为什么要劳民伤财的重建?如果她住的不习惯,搬出冷宫便是了!你这个总管,可知罪该万死?她只是一个冷宫废妃,你竟然支给她如此巨额的款项挥霍?”
莫高扑通一声跪下:“小人不敢!小人可没支出过一分钱给娘娘,除了每个月的月俸之外。”
皇甫裂冷冷的道:“她每个月才一百两银子的月俸,如何重建冷宫?”
莫高道:“这……娘娘她……她将冷宫的北墙给拆了,然后命工匠建成了二十多个铺面。那些铺面已经修建了好几天了,现在已经颇有雏形了。娘娘命人将这二十多个铺面租了出去,一下子便筹集到了几万两。”
皇甫裂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寒凉:“她竟敢把本宫的太子府拆了建成铺面?那以后本宫这太子府岂不是成了卖猪肉卖白菜的市井?她这铺面都还没有建好,竟然也有人租?”
莫高道:“娘娘……娘娘她打着太子府的旗号,到处命人招贴告示。那些商贩们听说……听说铺面是太子府的,纷纷哄抢。娘娘还采用了什么铺面预售和铺王招标的策略,将所有的铺面全租了出去,而且租期最短的也有五年,租金却比其他铺面高出三四成。”
皇甫裂冷笑道:“她还挺会做生意!拆了一堵墙就入账上万两,要是把她那座冷宫全拆了,岂不是更值钱了?”
莫高小心翼翼的道:“殿下,可不止上万两呢。小人听工匠李福说,二十多个铺面,每年的租金总额加起来超过五万两。娘娘说那些铺面都不出售,只能长租。而且租金是押一年付一年。这铺面还没修建好,就已经入账了两年的租金,总数超过十万两银子!而且以后每一年都有五万两入账!”
皇甫裂冷冷的道:“果然不愧是商人之女,奸诈无比!拆了一堵破墙,就大赚了一笔。我这太子府食邑三十万户,一年的收入也不过七八万两银子!你刚说她要把冷宫全部毁掉重建,她又想弄什么花样?”
莫高道:“这个……娘娘都不是为了赚钱。听工匠们说,娘娘亲自设计了新的冷宫图纸,命工匠们照图重建。听说那图纸设计的极为巧妙神奇,京城最出名的工匠看了都是直摇头,感叹毕生难见这等奇思妙想。可是妙则妙矣,娘娘设计的图纸施工难度极大,而且原材料极度稀缺,因此重建冷宫的施工工匠人手也大大的增加了。殿下这才会看到太子府门庭若市……”
“她竟然还能亲自设计宫殿图纸?”皇甫裂那双凌厉的眸子带着一抹慵懒的嘲笑,这个傻女人,为何脑子里总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殿下有所不知,娘娘稀奇古怪的想法可多了呢。听说还花重金去西域之国购买了大批的什么草种子,哦,对了,是薰衣草。”
“劳民伤财,真是混账!莫高,你马上去将她带来!”
“殿下,这恐怕不行……”
“为何?”
“皇后娘娘一大早就宣召太子妃进宫去了。”
“什么?又进宫了?”
皇甫裂一听到进宫两个字,脸色一沉。
 ;。。。 ; ; “磕头?”
苏嫱猛然一惊,诧异的看着他:“这……这个妇人,难道是你的生母?”
“你真是聪明!”
皇甫裂显然极为的吃惊,他没想到苏嫱竟然一猜就猜中了床上妇人的身份。从什么时候起,傻子的智商已经高到这种可怕的地步了?
“你我之间虽没有半分夫妻感情,但我好歹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便也就是她的儿媳。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婆婆,做媳妇的给她磕个头也是应该的。这样吧,你叫醒母亲,我去倒杯茶来,然后给她磕头敬茶。”
“她喝不了你这杯媳妇茶!”
“为什么?”
“她已经昏迷六年了!”
皇甫裂的语气很是哀伤,英俊的脸庞上写满了落寞和伤心。
“啊!”
苏嫱听了,猛然一惊。
她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很安静的对着床头跪下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来,然后一言不发的站在皇甫裂的身后。
她万万没有想到,皇宫深处的这座破败的别院里,躺着的这个老宫女竟然会是堂堂太子殿下的生母。
皇甫裂目光冷然的回头看了看苏嫱:“你的心里一定有很多疑问吧?”
苏嫱点点头。
皇甫裂道:“她是我的生母,正康皇后。当年她是宫里的第一美人,极受父皇宠爱,进宫不到三年便被立为皇后,受尽尊宠。后来立太子的时候,群臣和众妃都反对立我为太子,因为我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可是在母后极力斡旋之下,父皇力排众议,坚定的将我捧上了东宫太子的宝座。”
苏嫱淡淡的道:“说起来颇为轻巧,可是太子之争牵扯无数人的利益和地位。你的母后为了立你当太子,一定经过了一场残酷的宫廷斗争,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
皇甫裂看了一眼苏嫱,心中对她的蕙质兰心颇有几分惊讶。
苏嫱问道:“皇后受尽帝宠,你又被立为太子,她在宫中的地位应该稳如泰山,为何会昏迷了六年,而且沦落至斯,连一个宫女都不如的境地呢?”
皇甫裂冷冷的道:“你错了!母后依旧还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即使她昏迷了六年,父皇也没有废除她的后位。母后依旧还是凤仪宫真正的主人。那个鸠占鹊巢的陈德乙即使被封了后位,充其量也只是一个陈皇后而已。皇后面前加了一个陈字,那这个皇后也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苏嫱恍然道:“怪不得刚才你在凤仪宫凶神恶煞的质问皇后,哦,是陈皇后,你质问她凤仪宫是你的吗?她恼羞成怒,却是不敢发作,估计就是心虚作祟吧。但是你的母后既然还是皇后,为何又会多出来一个陈皇后呢?”
皇甫裂道:“陈皇后是三年前登基后位的。母后得了一种怪病昏迷不醒,这一睡就是三年。母后昏迷的三年里,朝廷大臣和后宫妃嫔都极力想要动摇我这个太子之位。我母后刘氏是书香世家,在朝中并无权势,一旦后宫失宠,我这个太子就等于成了孤家寡人,每一个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本宫,一旦本宫稍有犯错便会遭到无数的弹劾。”
苏嫱问道:“这件事和陈皇后有什么关系?”
皇甫裂道:“父皇担心没人保护我的太子之位,早晚有一天我会被群臣孤立,最后被废,于是想重新给我找一个母后。陈氏当时只不过是个才人,不过她进宫多年膝下无子,而且她背后的陈家在朝中势力极大。父皇要立后,陈氏就成了最佳的人选。”
苏嫱惊叹的道:“皇上这一招倒是绝妙无比,一来断了后宫妃嫔对皇后之位的觊觎之心。二来找了一个新的皇后来巩固你的太子之位。陈皇后自己没有孩子,便不会对你产生威胁。她为了保住自己的后位,甚至只能千方百计的帮你对付宫中其他的妃子和皇子,打击你的竞争对手。这一步棋,实在太妙了,一箭双雕啊!”
“父皇的确英明。而且这些年他为了保住我的太子之位,也是竭尽心力,他也算是对得住母后了。”
皇甫裂的声音,极轻极幽远,空洞而冰冷。
苏嫱好奇的问道:“其实你和陈皇后的关系,就等于是唇齿相依。你们俩个人,应该互相依靠,互相利用,这才能巩固自己的地位。为何你们俩之间却好像是***的敌人一般?这又是怎么回事?”
皇甫裂冷冷的道:“她在乎的是自己后位,本太子在意的也只是储君之位,两个人的目标不一致,自然便会产生无数的矛盾。陈皇后仗着自己当了皇后,背后的陈家又是权势滔天,她哪里还会真心的帮我这个被孤立的太子?她千方百计的想要除掉我这个太子,然后自己生一个皇子来继承皇位。这些都只是宫廷里的权力争斗,本也无可厚非。但是不可饶恕的是,她一当上皇后便将本宫的母后赶出了凤仪宫,迁到了这荒凉冷清的广渭宫。这广渭宫本来就是个冷宫,母后又昏迷不醒,哪能受得了这样的苦楚?”
苏嫱淡淡的道:“陈皇后未免太小器了些。正康皇后既然已昏迷不醒,就是个植物人了,对她已经没有威胁,她为何容不得正康皇后呢?如果她能够善待正康皇后,赢得后宫人心,她的皇后之位岂不是更加的稳固?”
“哼!她这个恶毒的贱女人,岂止是小器?她一当上皇后便三番四次的派人来暗害母后,若非本宫早有防范,母后早就遭了她的毒手!”
皇甫裂怒气冲天,一掌将桌子拍的粉碎。
苏嫱鄙夷的道:“这种恶毒的手段,倒真像是她的风格。”
她想起自己今日进宫,不也是九死一生吗?若非自己机灵,又医术精湛,只怕早就被毒酒给害了。
皇甫裂薄唇冷颤的道:“本太子***,提剑杀入凤仪宫,最后将剑抵在她的脖子上,若非父皇阻止,那一剑早就了结了她!不过本太子当时放下话,若是我母后在宫中有什么意外,不管是谁动的手脚,我都会把帐算在她的头上。从今以后,她倒是没敢再对母后动手,反而派御医和宫女们好生照料母后。这三年来,母后便一直呆在广渭宫里疗养,这里倒也清静。”
苏嫱恍然大悟的道:“难怪你对陈皇后态度极为不敬,她也不敢明着和你翻脸。原来你们之间还有这么错综复杂的关系。她贵为堂堂皇后,你这个名义上的儿子对她如此凶恶无礼,她也是敢怒不敢言,倒也算是窝囊了。”
皇甫裂冷笑道:“敢怒不敢言的又岂止她一个?满朝文武百官,还有后宫里的众位妃嫔皇子,若不是一个个都怕本宫这个疯癫狂妄的杀人魔王,只怕早就用尽手段对付本宫了!本宫这个太子之位,岂能做的安稳?”
 ;。。。 ; ; “废话少说!放人!”
皇甫裂的目光,突然扫向了苏嫱,冰冷如炬!
陈皇后阴冷的道:“你说放人便放人吗?你还是先顾顾你自己吧,大闹皇宫,还杀了这么多人,就算你是太子——今日也难逃一死!来人,将他抓起来,交给皇上发落!”
“不想死的便来吧。”
皇甫裂轻蔑的一笑,那种目光,森冷的目空一切,彷佛天地之下,唯我独尊!
他只是轻轻的一句话,便彷佛让空气凝结。在场太监和侍卫们,一个个被吓破了胆,哪有人敢上前一步?
他太狂妄了!太锋芒毕露了!
陈皇后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知道今天是奈何不了这个嚣张的太子。若是激怒了他,这个疯子一发狂,说不定连自己这个皇后也要命丧他手。
皇甫裂突然冷喝道:“放人!本太子只说最后一次!”
陈皇后强忍着怒气道:“太子,你擅闯凤仪宫,屠杀太监和侍卫,更是对本宫无礼不敬。你这个太子,未免也太狂妄了些。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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