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皆都不敢与其对视,低下头去,作沉思状。
这时,那老者开口道:“这位少爷,是我等失礼了。正所谓过门都是客,这待客之礼确实是我等做得有失妥当,老朽在此替他们向你赔个不是。但是,老朽亦有一事相问,不知住在这里的崔氏一家人去了哪里,还请少爷告知。老朽年迈寡能,却被我崔氏一族上下推为族长,此时族内有些事想要找崔氏王秀儿和崔小月二人前来相问,要是她们二人在屋里面,还请这位少爷请她们二人出来,老朽敬谢不已。”
商程心想:“这老头说话绵里藏针,虽说话头里面没有表明什么训斥我的话,但是这话里话外无不是在说我是外人,不配站在这里和他们崔氏一族的人讲话。”商程想了想,他不是崔氏中人,他们族中内务事情,他一个外人还真插不得手。虽然小月奶奶临终之前说过将崔小月许配给他,但是在当时的情景下商程为了让这位老人家走的安心,也只好违心应承。如今崔匡师的遗愿完成了,也圆了小月奶奶的心愿,眼前诸事已了,他要再待在这里说事,那也是多管闲事,平添麻烦,当即也就不再作声,不管他们要做什么,退到一旁静观其变。
但是,心中还在想:“只要他们不太过分,那我就作壁上观,不加理会。要是他们越过界限,我说不得管上一管,就当报答崔爷爷的救命恩情。”
众人见族长几句话便将那位嚣张的少爷喝退,不由士气大涨,当场就有人喊道:“王秀儿,崔小月,你们快给我滚出来,族中各位长辈到此,你们还快快出来迎接!”那人喊了几次,却不见有人应答,便望向族长。
那族长眉头微微一皱,瞥了一眼商程,抬步便走上台阶往屋里走去。其余众人也想跟着一起进去,商程突然说道:“里面地方小,这么多人,小心把房子都给挤烂了。”
那族长回头看了一眼,便道:“不用全都进来,阿祥,你去请一起来的几位族老和当铺的张管事进来便可。”说完对商程点头一笑,便走了进去。
商程心想:“看来有**烦了,这老头这么能忍,等下一爆发,那可就不得了。”转身也走进了屋内。
但听得那族长惊呼道:“啊,这是怎么回事?崔小月,你奶奶她怎么会这样?出什么事了?”
崔小月抬头一看,竟然是她们崔氏的族长来了,赶紧站起来,擦去面上的泪水,整理一下仪容,蹲身施了个万福礼,道:“见过族长和各位族老,小月因为家中长辈突然逝世,若有怠慢失礼之处,还请见谅。”说道“家中长辈突然逝世”时,本来已经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转头望着她奶奶,禁不住的轻声低泣。
那族长道:“原来如此!这也怪不得你。同是我崔氏一族人员,你家突遭不幸,老朽亦感沉痛,如此应当尽早办理后事,入土为安,以慰逝世之人在天之灵。那我等改日再来拜祭,你若有什么难处就来跟我说,我身为族长定会帮你安排的。”
崔小月含泪点点头,道:“谢族长关怀,小月自会理得,不劳族长挂心。”
那族长点点头,又说了几句节哀的话,便要离开。但是,张管事却急了,忍不住说道:“老族长容禀,小人的事还没有解决,还请老族长替小人主持公道。这崔小月去年在我们平安当铺立下当票,以她家的屋宅作抵押借了我们当铺一百二十两银子,到得今日已经到期,连本带利共一百五十两银子,可是她崔小月仗着外人替她出头,无故抵赖,还打骂我们赶我们走,难道老族长你们崔氏一族就是这么的蛮横不讲理的吗?”
那族长闻言却没有说话,只是抚着胡子作沉思状。一旁的一位族老道:“族长,虽说今日不宜时地,但是这事不尽快解决,要是传了出去,那咱们崔氏几百年声誉可就毁于一旦了,还请族长三思。”又有一人道:“是啊,族长,反正咱们今日前来也不单单为了张管事的事而来,这崔小月一家早已是在这一带附近名誉全无,而且因为崔小月在外面胡作非为,行些见不得人的丑事,咱们崔氏一族老早就被她在外面弄得声名狼藉,怨言四起。族长,今日不可再放任不管了。”其他人亦是纷纷点头附和。
那族长道:“唉,你们还真是难为了我。”他沉吟片刻,道:“崔小月,本来你家如今这种境地我是不好开口的,但是大伙都这么说,那我有几个问题问问你,你可要如实说来,要是大伙说的不实,那我定饶不了他们,还你公道。你听清楚了没有?”
商程心想:“来了来了,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崔小月望了望场上众人,道:“族长您请说。正好小月也有一事向您禀告,求族长您老人家替我同属崔家一脉主持公道,还我一家清白。”
那族长心中疑惑,不明白崔小月要他主持什么公道,还什么清白,但是面上不解表情只是一闪而过,口中道:“崔小月,张管事所言可否属实?你照实的说。”
崔小月道:“小月不明白族长您的意思,张管事说的是什么事,我没听清楚,还请再说一遍。”
张管事怒道:“崔小月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借了我们当铺的银子,现在已经到了期限,而你又没还清,我们来接收宅子,你不但不肯相让,还叫人打骂我们赶我们走,你说有没有这一回事?”
崔小月道:“张管事,你别避重就轻一带而过的搪塞过去,你说我借了你们当铺的银子这倒是有的,但是你看看从你来我家到现在,而今可是过了当票上所写的期限?”说着她走到桌子旁,拿起商程放在上面的当票,转身走回来向众人展示,道:“族长,各位族老,请你们看清楚了,上面所写最后的期限:神武十六年三月二十七日申时整。现在可是申时了?”那族长和几位族老看了几眼,却是都没有作声,老神在在的静观其变。崔小月继续道:“还有,张管事,我借你们的银子,你早就已经拿到手,你还敢来我这里说事。你是不是见我是一个孤苦伶仃,毫无仰仗的小女孩,因此故意仗势来我们崔家村欺凌我,好霸占我崔家的屋宅?”
张管事算了算时间,脸色大变,现在离申时还差一刻钟,哪里说得上已到了期限,但他犹自强辩道:“什么我已经把银子拿到手了?这不是你的银子……”张管事指着商程道:“是他!是这位外来的少爷强自出头,替你出的银子,而且给的数目也是不对的,还强自威逼我把当票抢走,你以为你这样能糊弄过去吗?老族长,你们崔氏家族可是先皇亲笔御封‘忠孝信悌’的世家豪族,你们可不能仗着先皇的御赐君恩,不讲道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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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虎头蛇尾
商程眼睛一瞪,道:“你找打是不是?指指插插的!跟你很熟啊?你这手是不是不想要了?”
张管事惊慌一缩,退后数步,道:“老族长,你看看,他在您老人家面前还敢这么肆无忌惮,根本就不把您放在眼里。”
那老族长半眯着眼,捂着山羊胡子,似在想些什么事,对一旁商程与张管事两人的纠纷浑不在意。
张管事慌了,道:“老族长,你们可不能偏帮外人啊,这崔家村可是先皇御赐亲封‘忠孝信悌’,难道你们竟敢罔顾君恩?”
崔氏的一名族老当即喝道:“住口!张管事,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要是再敢诋毁我们崔氏声誉,定不相饶。”
张管事忙道:“是是是,小人说错话了,还请老族长和诸位贤老恕罪。”
那族长道:“崔小月,张管事所说的可是真的?”
崔小月道:“族长,小月不明白你的意思。这期限未到,银子他也拿了,至于你说‘张管事所说的可是真的’指的是哪一方面,还请族长示下。”
商程听了也不禁暗暗替崔小月叫好,这话说得滴水不露,完全把责任全推了出去,还暗指那老头处事不公,偏帮外人,看来已经到了撕破脸的时候了。
那族长瞥了崔小月一眼,道:“张管事刚才说你与外人串通,仗势欺人,败坏我崔氏的声誉,这可是真的?”
商程走上前去,道:“呐呐呐,这里我可要说上两句了。喂,老头,你可不要说得这么难听,什么叫串通,啊?小心我告你诽谤哦!”说着面向张管事,道:“你你你,躲什么!我再说一遍,那本来就是崔小月姑娘的银子,只不过经我的手罢了,你要再拿来说事,哼哼,到时我很生气,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张管事慌忙后退数步,不敢与之对视。
那族长向来是被人仰望而视,哪个见了他不都是诚惶诚恐,敬怕不已,恭恭敬敬的尊称一声老族长,哪曾被人叫过一声“老头”二字,顿觉威严受挫,脸面尽失,气得他一张老脸瞬间胀得通红,正要喝骂。旁边却已经有人喝声骂道:“不知礼数的野小子,你说什么?这可是我们崔氏一族族长,便是刺史大人亲至,见了面也得尊称一声‘老族长’,你如此羞辱我们族长,你将刺史大人置于何地,将礼法置于何地,啊?”
商程掏掏耳朵,道:“我读书少,识字不多,你把话说得文绉绉的,我可听不懂。哦,你讲的意思可是说我不把这老头算根葱来对待啊?”
那族长气得全身直哆嗦,指着商程道:“你你你……哼!我不跟你个没有教养的野小子一般见识!崔小月!这野小子可是你叫来到我崔家村闹事撒野来的?看来果真是我太过纵容你们家了。唉,早在五十年前,我就曾建议上任老族长处置你们一家,可是上任老族长心慈手软,坚持对你们一家网开一面,不然也不会让你们一家这些年连续败坏我们崔家村的声誉。如今你们还是不知悔改,也罢,亡羊补牢犹未晚,今日我便要在此执行宗法,我要将你们一家逐出崔家村,生生世世不得返回。”
崔小月大惊失色,道:“族长,我们一家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将我们逐出崔家村?如果是因为今日之事,我可以做出解释……”
那族长把手一挥,道:“不用解释了,这是经过我和各房族老一起商量决定的。”
旁边一名族老道:“没错!这是我们各房族老和族长一起下的决定。五十年前,你爷爷崔匡师年仅十六岁便考得举人第一名,乃是名副其实的解元,年少成名,本就前途不可限量。只可惜,你爷爷却辜负了上任老族长和全村人的期望,跑去说什么要修炼什么玄功,浪费了一身大好的前途,而且还为了贪图玉泉寺方丈慧聪大师的经书要义,残忍的将慧聪大师杀害,最后不知所踪;还有你父亲崔宏文,二十来岁便中了进士,也是正值大好前途的时候,可惜他当官做事不正,枉费所学的圣贤教诲,误入歧途,被朝廷革职查办,最后说什么不相信他父亲崔匡师做下的事,要去找寻他父亲崔匡师问个究竟,还你们一家的清白,到得后来也是不知踪影;更有你哥哥崔柏恩也是年少有为,年纪轻轻便中了举,说是说上京赶考,可是一去不回,多年都绕无音讯。我们崔氏全族不计前嫌用心良苦的对他们供书教学,却没想,你们一家竟然这么回报我们崔氏全族。还有你,一个姑娘家家,整天在外抛头露面,行为不端,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做下的好事。哼,你们一家享尽我们崔家村的福荫文气,却不思长进,还不断败坏我们崔氏一族的名声,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我们今日只是将你们逐出崔家村已算是轻的了,不然,要是执行的是宗法家规,恐怕全都要杖杀了你们。”
商程听得膛目结舌,想不到崔小月一家曾今这么显赫,一门三举人,其中她父亲还中了进士,果真如她奶奶所说她们一家也曾是书香门第,显赫有名。心想:“怪不得崔爷爷能自创出一套可与少林《易筋经》武当《先天罡气》相媲美的内功心法,原来他天资聪颖,年仅十六岁就已经是举人中的解元,果真是天纵奇才。”他望着场上这些所谓的族长族老,面上好似说得大义凌然,声色俱厉,说白了不就是羡慕妒忌恨吗?看来他们是积怨已久,老早就对崔小月一家人嫉恨在心,如今见崔小月孤身一个女子,毫无依靠仰仗,便随意找了个借口趁机发飙罢了。
他看向崔小月,发觉崔小月双眼通红,眼眶里泪水盈转,浑身激动发颤,双手握拳,手指关节捏得全然发白,显是听到眼前族长和各族老拿她一家三代说事正感悲愤不已。
崔小月深吸一口气,道:“族长……”由于太过激动悲愤,这一声沙哑尖细,她自己听得都觉不对劲,轻咳一声,缓了缓,继续道:“族长,各位族老,既然你们提起我爷爷他们,那我这里也有一事说与各位知道,望你们听后,我崔小月不求你们再做决断,但也盼你们能为我一家洗清冤情,还我爷爷一生清白。”当即,她便将商程说的在地牢里发生的事情讲给在场所有人听,但是其中她还牢记着她爷爷叮嘱不能让《归元秘诀》公布于世这一事,因此给隐瞒了下来。
众人听了都是一脸的惊讶,不敢置信,哗然四起,纷纷议论这事的真实性。
崔小月等他们议论了一会,指了商程一下,道:“这位少爷就是目击证人,各位要是不相信,大可以问问他。而且我决定待安置好我奶奶的遗体,便亲自去九岭山玉泉寺查个究竟,要是这位少爷所讲乃是属实,我不仅要迎回我爷爷的遗体,让我爷爷和奶奶合葬安灵,还要向世人揭穿慧能和济源二人的假慈悲真小人的真面目,洗清当年诬告我爷爷暗害慧聪大师的清白,还我爷爷这些年来被人败坏的名誉。”说完转头望向在场的族长和各房族老,她眼中神光烁烁,面上悲愤激动,以至于众人被她一看,竟脸红耳赤的扭开头去不敢与她对视。
众人本来是挟旧怨持新恨的来势汹汹前来问罪,而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