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天成摆了摆手说,算啦,你们这么多年一定不少话要说,你们喝吧,喝完之后就去睡觉,明天早晨我收拾。
二驴子点了点头,小胖儿跟小不点齐声说,谢谢哥。
马天成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二驴子开始倒酒,每个人都是一杯白酒,包括小爱在内。
二驴子对我说,我相信你肯定有很多事情想问,这样吧,今天你问一个问题,大家喝一口,啥时候你觉得问完了,那么我们再继续找其他的理由喝。反正这么多酒,今天必须喝完。
我端起了酒杯,站了起来,环顾了一圈,然后伸手去摸小爱的脸蛋。
小爱本来把头扭到了一旁,根本没有在意我的动作,我的手指接触到她的脸,她一下子躲开,然后一巴掌拍在我的胳膊上说,神经病。
我又走过去摸了摸小不点的脸,然后是小胖儿的,再然后二驴子把脸凑过来,笑着说,我自己来吧,来,要不要亲亲。
挨个摸完之后,每个人的皮肤都带着弹性,有温度。
我端起酒杯自己先喝了一半,其他人看我一言不发就喝酒,急忙跟上,二驴子放下酒杯说,这家伙,啥也不说就整一大口,讲究。
这口热酒下肚让我的身体迅速暖和了起来,我感到精神好了许多,开口问了自己第一个问题。
我说,你到底是大爱还是小爱。
小爱白了我一眼,然后说,你现在不光想着你那个风月了,还惦记我姐姐对不对。
我尴尬地挠了挠头,小不点急忙说,小爱,小爱,这是小爱。大爱姐姐当老师的,说不跟我们胡闹,只是知道你回来了过来看你一眼,配合一下我们。
我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然后说,你们都没有事儿?
小胖儿哈哈一笑,然后说,来,你把剩下的酒喝完了,我告诉你。
死我都不怕,我还差这口酒?我二话不说喝了下去,其他几个人说是让我自己喝,都跟着喝光这一杯。
当然小爱除外,小爱的酒杯下了四分之一,可能是这白酒比较辣,她皱了皱眉头。
小胖儿笑着敲了敲桌子,然后说,可以啦,这件事情数你最积极,结果你现在还生闷气,你不是想要见你的丁哥哥么。
小爱白了我一眼说,我是想见丁哥哥,可是不是这个色狼,大色狼。
小不点一旁劝道,行啦,行啦。我们虽然看不清,但是估计你表演得太吓人啦,丁丁表现还不错拉,要是我过来,估计都吓尿了,早就想办法跑出去了。或者干脆就不敢来了。是不是啊,丁丁。
我看小不点对我挤眉弄眼,急忙贱兮兮地坐在小爱的面前,对她说,我但是就是太害怕了,我真不是故意趴在她身上的。
小爱说,可是我看你很享受那个过程啊,你说,你是不是还动了动?
二驴子指着我说,你居然还动了动,你怎么动的,腰部以上还是以下。
小爱哼了一声说,腰部以上对得起他么?
我说,那不是你踹的么?你当时恶狠狠地踹我。
小爱说,我让你起来,你不起来,我不踹你。
我说,你踹我腰,我下面不就动了么?
小爱说,我踹你腰,你下面动什么?
我说,踹到肾了。
小爱气得满脸通红,伸手就要打我,我急忙抓住,然后放在自己的脸上蹭了蹭,她脸一红,扑哧一笑,然后二驴子他们开始起哄。
小爱红着脸把手抽了回去,低声说,快点听小胖儿给你讲他那个缺德主意吧。
十七日(2)惊变
古庙中阴风骤起,怪叫连连,天本来就黑,又是连绵小雨,此时此刻偏偏在半空中显现出一条血红色的月丝来,我抱着风月,抬头看着小爱。我知道她已经不是小爱,我知道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温柔善良的女孩。
她到底是谁?
她是谁对我来说真的不要紧,我只知道她是我的死神,是我诅咒的执行者。
我看着天空莫名出现的血月,我不知道是什么天文现象导致了这血红色的月亮在云层中显现,或者这根本就是幻觉,是我的双眼充血,是我的眼睛已经被她摘了下来,流着血看着这个世界。
那两条红裙子停在正殿的门口,飘飘荡荡好似两个飞天的舞女在律动,它们是那样的鲜红,让我想起了古村的那两个新娘子。
一个溺水而亡,一个被人击毙,总之是横死的两条命,死的时候又都是穿着红裙。
我知道在传说中,穿红衣死的鬼最厉,她们肯定有说不出的冤屈,有着天地无法抹除的暴戾。
她们就站在那里,等着我的消亡,等待一切的结束。
或许它们是在迎接我,让我成为他们的一份子。
小爱一步步向我靠近,每一步都踏在我的心窝上,我感到她的上一步与下一步相聚的时间足足有一万年那么长。
我真的很急迫,我忍受不了这样的折磨,我一直都在想为什么不能更快一些,为什么不能在我二十五岁生日刚刚开始的时候,在我没有发现这一切的时候解决我。
既然给了我有限的生命,给了我生命的倒计时,为什么还要折磨我?让我成为可悲的玩物?
小爱变成了几百年前的那个亡魂,那个吊死在古庙中的圣女。我对她很同情,可是她似乎并不领情,我看到她的脸上带着微笑,那是带着得意的戏谑的笑,她似乎很高兴看到我最后的挣扎。
她本来就是生命的玩物,现在却在玩弄别人,这就是报应么?我怕么?
还真奇怪,我本来应该害怕,本来应该颤抖,我的诅咒即将实现,我的命即将消逝。
可是我偏偏不害怕。
我抱着风月,整个人弯着腰,盖在了她的身上。
我能够感觉风月温软的身体,也能够感觉到她肌肤的颤抖。
风月很害怕,我却并不害怕。
此时此刻我的心理感受到的都是一种坦然,一种释然,我很轻松,我不知道人面临注定的死亡之时会如此的轻松,就好像是你满怀忐忑地参加高考,等到高考结束的那一瞬间,你明明考砸了却还有一种轻松感。
这些天生命的倒计时让我身心俱疲,心力交瘁,我的脑海中只有诅咒与我还剩下多少天可以活。
在这一瞬间,交卷的铃声响了,我解脱了。
我紧紧地抱着风月,低着头,我感觉到小爱走到了我的身旁,站在那里,似乎看着我。
她在等待什么?从哪里下手?什么姿势让我去死?
小爱站在那里没有动,我缓缓地抬头看向了她,她的脸冷若冰霜,身上的红裙在火光中闪动着杀意,身后那两条红裙已经消失不见,整个世界只剩下了我们三个以及跳跃的烛火和冰冷的夜空。
我跟风月缓缓地站了起来,风月依然躲在我的背后,我小声说,你快点跑。
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我仅仅是勉强地站在风月的身前,所支持我的不是我的勇气,也不是对风月的男女之情,所支持我的恰恰是我求死的愿望。
都说当一个人活着太折磨的时候,人往往会期待死亡的到来。
我就是如此,当我知道这个诅咒甩不开丢不掉的时候,当我每时每刻都听到脑海中滴答滴答的声音的时候,我总是希望这一切快快结束。
我不能跑,我就算是跑了,抛弃了风月,我也是一个将死的生命。
更何况小爱还在她的手里,我就算是死也要把小爱从这个诅咒中解脱出来,我必须解决这一切,这是我的宿命。
风月抓住了我的肩膀,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她是太害怕还是舍不得我,抑或觉得跑不过这个千百年就在这里盘旋的幽魂。
小爱开口说,你爱这个女人?
我摇了摇头说,不,我们只是朋友。
小爱说,那你为什么甘愿为她付出生命。
我咽了一口苦水,然后说,你要的是我的命,这是我的归宿,是我的宿命。我不想连累其他人。
小爱说,如果当年他有你这样的勇气就好了。
这话说出来,我的心颤了一下,我了解到的故事是一个男人始乱终弃的故事,他们之中最大的问题是信任而不是勇气。那个叫做刘慈的男人看到拜火教的拜天仪式,男女老幼赤身*地从火堆上跳过,这种仪式象征着纯洁与无惧,可在他看来却是聚众*的直接证据。
这跟勇气似乎没有太大的关系,不是么?
我当然不是质疑说这话的人,因为她才是当事者,我听说的故事那都是无数人演绎的结果。
我对这个故事到底如何已经没有任何的好奇,此时此刻人想要做的只是可以活下去。
我说,你可以放过我们吗。
小爱说,可以,你们走吧。
我站在那里没有动,然后说,你可以放过我朋友么?
小爱突然笑了,然后说,我可以饶了你的命,但是我不能放过她。不过我还是给你那个选择,你用你身后的那个女孩交换她的身体与灵魂。只要你点头,你就可以带着你朋友走了。
我说,她是人,没有人可以替她做主。你可以用我的身体,或者你提出其他的条件,只要能找到的东西,不需要伤害其他人的,我都去帮你找到。
小爱说,我每十年回来一次,每一次我都需要一具身体与一个心甘情愿的灵魂,这是他们的荣耀,你还不懂么?有的人说我是这里的保护神,有的人说我是这里的诅咒根源,这其实都对。当年我死的时候,我对这片土地下了诅咒,用我的生命与圣物下了诅咒,任何人在这片土地上都不会得到幸福,所有的幸福愿望最后都变成诅咒。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
小爱说,因为当年我很傻,我就曾经对幸福抱有希望,在这里我许下了很多美好的愿望。可是这些愿望最后都变成了诅咒,最后都报应在了我的身上。当你满怀希望却得到了绝望的时候,这种痛苦要比绝望本身更加猛烈。我不希望只有我受到过这种痛苦,我希望所有在这里的人都跟我一样承受这种痛苦。但是我后悔了。
我一愣,我说,你后悔了?
小爱说,是的,我死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快乐,我意识到希望并不是只有一个美好的结果,在那个幻想的过程中也会给人莫大的快乐的时候我便后悔了。于是我给在这个村子里的人托梦,每十年在这里举行一场婚礼,由我亲自来消除诅咒。
我说,那些个新娘子呢?她们最后……
小爱阴森森地笑了,然后说,你以为我会如何消除诅咒?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是愚笨幼稚的,每十年都会积攒很多的愿望,这些个愿望变成了一堆无法消化的诅咒,我只能让它报应在我的身上。喏,让我看看你。
小爱伸出了手,在我的脸上抚摸了一下,她的手很凉,我很害怕,并没有躲,让自己硬站在那里。
我没有办法把小爱放在这里死去而独自逃生,哪怕有一丝的希望,我也要救小爱。
小爱把指尖放在自己的鼻子上轻轻地嗅了嗅,然后她说,想要永远年轻,永远二十五岁,真是一个好愿望。
她居然知道了我的愿望……我打了一个冷战,看着她向我笑,然后她说,我想你会在二十五岁的时候死去,你还有多久到二十六岁?
我颤声说,十七天。
小爱说,是啊,为了消除你这个诅咒,我就需要在这十七天里死一次。你们这些个愿望,或者要残疾,或者要死亡,或者要永远地失去意识,我都需要在这个身体上重演一次,然后再用我的灵魂让这个身体活过来。你觉得死去一次的人能够活过来么?不能,所以在实现你的愿望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活过来的只是她的*。而你到最后,看到的可能是一个支离破碎的身体还在勉强地去实现一个有一个的诅咒。
我感觉大脑一热,眼泪已经喷了出来,我伸出手,指着小爱说,我要杀了你。
小爱说,好,你杀了我,就要先杀了她。她现在还活着,你可以尝试打我,尝试用匕首捅我,我都不会反抗,因为痛苦的只会是你的朋友。你舍得么?
我一愣,手中的匕首落在地上,我说,你到底要怎么样?
小爱说,我是在帮你们,我已经许久没有来到这片土地,我能够感觉到这土地上积攒的诅咒已经堆积成了小山,很多人因为这些诅咒死去,但只要没死的,我就可以救他们。我想你还有其他的朋友,其他的亲人属于这里,他们身上的诅咒只需要牺牲一个人就可以挽救,你不想么?
我想起了瘫痪在床的二驴子,想起了成植物人的小胖儿,我也想起了身首异处的小不点。
还有我,还有我脑海的滴答声,还有这十七天的生命。
这一切,只需要牺牲小爱就可以完结,这一切都会成为往事,我会度过我的二十五岁,我会迈进我的二十六岁。
这值得么?
不值得么?
我弯腰捡起了匕首,然后说,不,我不想,如果靠牺牲别人来救自己,我宁可牺牲的是我。你如果要命,我现在给你,我求你放了小爱。
小爱又笑了,然后指了指我身后的风月,她说,我需要一个女人的身体。
我说,女人的身体?我们有,我们有。
小爱说,你们有?
我说,对,对,旅店的外面还有两具尸体,都是女人的。真的,都很新鲜,保证你满意。
小爱皱了皱眉头说,我不要死人的身体。
我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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