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吧?唉……不幸又被老乞丐言中了。我转身一瞧,只见那老乞丐斜躺在医院大门一侧的石阶上,手中拿的正是那张我自己做过记号的纸条。
〃那纸条左老弟你也已经看过了,面对如此怪异之事,我当时的惊讶已是溢于言表。更何况这老乞丐又连续两次准确预言了将要发生的事情,那个时候,似乎已不由得我不信邪。那乞丐见我这次没有再骂他,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多少还是有些拿捏不准。因为从一开始你便以为,一个老乞丐的话是决计不能相信的。但是眼前发生的这许多事,又实在难以有别的解释。两者如此矛盾,以致你现在心中七上八下,不知该如何是好,我说得对也不对?〃这一番话将我的心理分析得丝毫不差,我实在很难将〃不对〃二字说出口,只得默认。
〃那乞丐又道:〃我的话究竟能采信几分,这全由先生你自己做主。但是老乞丐我今日要说的是,你身后的那两个索命小鬼非但会对你不利,而且已经开始影响你身边的人,先生可要小心了!〃我对那小鬼一说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的,大约那老乞丐见我面色有异,看出了我的心事,道:〃我便知道先生还是不信。也罢,便说与你听也无妨,你知道你妹妹今日是怎么受伤的?那时她正站在凳子上擦玻璃窗,你右边这个目露凶光的小鬼猛扑上去,一口咬在她手臂。你妹妹吃痛已经站立不稳,这左边的小鬼就在此时一脚将你妹妹站的凳子踢翻,她这才倒了下去。而这右边的小鬼却仍不松口,直到将你妹妹手臂上咬破了个大伤口才罢休。此时它嘴角边还挂着你妹妹的血,正看着你阴恻恻地冷笑呢!〃他边说边指,讲到右边的小鬼便指我的右方,说到左边的小鬼便指我的左方,便好似真的亲眼看见了一般,直说得我背心发毛。更让我震惊的是,除去小鬼那一段,他竟然将我妹妹的伤势,以及那老师所描述的受伤原因说得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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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第一回 陈公馆(5)
左秋明听到此处,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道:〃那后来这乞丐有没有再和你说些什么?〃
陈久生道:〃我当时便问他:〃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你究竟是什么人?〃那老乞丐正想回答,忽然收口,道:〃哎呀!今日不巧,老乞丐有要事在身,改日再与先生叙说。〃说完便站起身走了开去,我赶忙要追,可是那老乞丐三转两转,很快就没了踪影,我也只好作罢。从那日开始,我每天下午都去圣玛利医院看我妹妹,可再也没遇到那个老乞丐。这样过了六日,也就是昨天中午,正是我妹妹出院的日子。但我被几个租界的领事拉住应酬,实在脱不开身,只得派司机阿茂去接她。大约下午三点,我才离了酒席回到家里。眼见妹妹气色已经好了许多,心里也很高兴。这时我妹妹忽然交给我一个纸团,说是在她出院的时候,一个老乞丐趁阿茂没注意,硬塞到她手里的,并说事关重大,一定要她转交给我。我马上接过纸团,展开一看……〃说到此处,陈久生不由脸色惨灰,两手缓缓地从抽屉中拿出那第三张纸。
左秋明将那纸平铺在桌上,只见比之前两张都大了不少,上面的诗也多了两句:〃大千世界多恶去,灾劫见前不需寻。难难相连有新陈,避无可避少良医。〃在这四句诗下,还有一行小字:〃七八汉字,内含玄机,急参急参!晓则柳暗花明,迷则六日内万事尽去!〃
陈久生略显无力地说道:〃你也看见了,这四句诗无不是在说我将有大难临头,下一行的小字则更是挑得明朗。若我能看出其中的奥秘尚且有救,若是看不出来,在六日内就万事尽去了!〃
左秋明安慰道:〃陈兄何必如此灰心,这老乞丐不过运气好些,连被他说中了几件事情而已。他又不是神仙,怎能全信这人所说?〃
陈久生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必安慰我了,我陈久生风风雨雨十多年,又岂是一个容易灰心丧气的人?但是这几日中,我每次闭上眼睛,都会看到那老乞丐手中拿着一张纸条,然后就是我妹妹摔伤的模样。若换成是你,连续发生那么多怪异的事情,你信是不信?〃
左秋明一时也是无言以对,心中暗想:〃陈兄对那鬼鬼神神的事情从来不屑一顾,何以这次竟然大反常态?难道真的是被这些诗吓怕了吗?依我看来,他多半还是在担心自己妹妹的安危。他们幼年双亲早亡,这许多年来兄妹两人一直相依为命。这次的怪事却已有意无意地牵扯到了他唯一的亲人,自然不免有些过分紧张了。不过话也说回来,若换成是我遇见了如此怪异的状况,只恐怕也不免……〃想到此处,不由苦笑地摇了摇头。
陈久生喝了一口茶,略微恢复了一点往昔的神采,说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也许这只是那老乞丐骗人的伎俩,结果害得我虚惊一场,但也可能真的就是这样一回事情。左老弟,你我可是近十年的朋友了,我对你是信任的。万一我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我妹妹就……〃
左秋明连忙呸了七八声,打断了陈久生,道:〃这么晦气的话你也讲得出?一来,这事的真假尚难下定论;二来,就算真有其事,我们尚有几天时间可以研究其中的玄机,将那难关给避了开去;三来,就算最后还是想不出,那所谓的大难也未必就是有关生死。天下间的坏事成千上万,况且那诗里可也没说一定会出人命,陈兄又何必如此轻易地放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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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第一回 陈公馆(6)
陈久生听完这话,觉得有些道理,自己原先是想得太多了一些,勉强笑了笑,说道:〃左老弟教训得是,刚才愚兄可真的是有些懦弱了。其实我已对那诗谜看了许久,但可惜一点头绪都没有。我晓得左老弟对那稀奇古怪的事情最有研究,所以这次请老弟前来,也是想让你帮着一起参研参研,看看这诗里究竟藏了些什么秘密。〃
左秋明道:〃陈兄不必客气,所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就凭我们的能力,在这混乱不堪的上海滩都闯出了一番天地,何况破解一个小小的诗谜?自是手到擒来,不在话下的。〃这话说完,两人都大笑了起来。
左秋明虽然口中说笑,心中却是有些着急的,去掉昨日的一天,眼下只有五天时间来破解诗谜,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敢再有浪费,将那诗摊在桌上,不断地反复吟读道:〃大千世界多恶去,灾劫见前不需寻。难难相连有新陈,避无可避少良医。〃念了几遍,忽然生了一个灵感,说道:〃这诗的第一句是说世间多恶。第二句是讲灾劫已在眼前。第三句重复了前一句,意思也是灾难会很多。这最后一句〃避无可避少良医〃似乎有些文章,我觉得这个〃医〃字是个虚指。因为那医生是救人的,身有灾劫就好比一个身患重病的病人,正需要〃医生〃来治。所以这一个〃医〃字,应该就是能帮你避免这场灾祸的人!〃
陈久生点头道:〃老弟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有这个道理,可是到哪里去找这个〃医〃呢?〃
左秋明被他这么一问,顿时无言以对,再看一看原文,似乎又有所得,说道:〃最后一句中提到的〃少良医〃这三个字,大概意思应是你现在正缺少这个人。嗯……你可想想,你诸多的朋友和同事之中,是否曾冷落得罪了谁,又或是故意避开某人不去见他?〃
陈久生皱眉思索了许久,说道:〃老弟你也是知道的,我们出来做生意总不免会得罪一些人。类似你刚才说的,我只粗略想一想,便已经不下数十人,这个范围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左秋明一听,也觉得在理,如果不是自己还没找出这诗中对那〃医〃的一些限制条件,便是这条路根本就走不通。又细想了很长的时间,也没找到什么新的线索,这个方法只好作罢。
两人在书房内绞尽脑汁,又各想了三五个假设,但往往不是几句就被问倒,便是自己都觉得太过荒谬而放弃。
眼见日头西落,天色也开始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左秋明靠在沙发上闭目沉思,陈久生将电灯拉开,又拿起那张自己已经看过数百遍的纸条,自言自语地读起了诗下面的那行小字:〃七八汉字,内含玄机,急参急参!晓则柳暗花明,迷则六日内万事尽去!唉……急参急参,有工夫写这行字,为什么便不将事情写明呢!〃
这时左秋明正好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睛,大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陈久生勉强一笑,道:〃没什么,我发发牢骚而已。老弟你也累了,不如我们一同吃个晚饭,然后你早些回去休息,明天我们再……〃
左秋明急道:〃我不是说这个,你前面说的是什么?〃
陈久生将纸条递了过去,道:〃我念的只不过是那诗下的小字而已。〃
左秋明接过去,仔细看了一遍,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原来这玄机竟然是藏在八句诗里,而不是这最后的四句!〃
陈久生疑惑地问道:〃左老弟是如何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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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第一回 陈公馆(7)
左秋明指着那纸条,道:〃这下面的小字分明写着的〃七八汉字〃,但这最后的四句总共却有二十八个字,两者根本对不起来。陈兄可记得我们平常说的〃少女妙龄,二八年华〃吗?这个〃二八年华〃说的可不是八岁,而是十六岁。所以,这小字里〃七八汉字〃指的也应该是有〃七八五十六〃个汉字的意思。这诗的每一句是七个字,能凑出五十六个字的,只有将前后三次给你的八句诗都连起来才够啊!〃
陈久生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连忙将最先的两张纸条摆在那四句诗前,组成了如下的一首整诗:
久见人间糊涂客,生见钱财无缘求。
血脉相亲难脱解,光念无妄在何方?
大千世界多恶去,灾劫见前不需寻。
难难相连有新陈,避无可避少良医。
两人辛苦了一个下午都无收获,却不想被无意间的一句〃牢骚〃点开了些许茅塞。虽说这距离解开全部诗谜还差了很远,可总算也是一大进步。但是这五十六个字内,又究竟隐藏了怎样的谜底?片刻火光的闪过,换来的却是更多的迷惑,两人又陷入了苦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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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第二回 郑先生(1)
第二回 郑先生
东方已现鱼白,却是新一天的开始。陈公馆的书房内烟雾缭绕,左秋明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正吸着雪茄。陈久生手拿一本账册,在专心地翻阅着。
左秋明忽然开口道:〃陈兄什么时候都账本不离双手,怪不得你比我有钱。〃陈久生笑了一笑,合上账册,说道:〃除了看账册,我也实在没别的嗜好。随便翻翻,精神便可以好上许多。〃
左秋明放下雪茄,以钦佩的眼神看着陈久生,说道:〃这样都可以保持精神?看来我真的没你行,凌晨这会儿如果不来点雪茄或者浓茶,我不到十分钟就倒下了。〃
陈久生笑着正要接话,书房的门却被敲响了,外面一个声音道:〃老爷,大门外有一位姓郑的先生来拜访。〃
陈久生站起身来,把门打开,原来是家中的一个佣人,大家都叫她林姨。陈久生问道:〃姓郑的先生?我认识的人虽多,倒从来不认识什么姓郑的人。〃
林姨摇头道:〃这个郑先生很奇怪,他说他不是来找老爷您的,而是来找左先生的。〃
陈久生回头看着左秋明,问道:〃老弟你可认识一个姓郑的人?既然他是找你的,怎么反而摸到我家来了?〃
左秋明也很是奇怪,脑中忽然想到一人,笑道:〃莫非是那个家伙……可否麻烦林姨请他进来?〃
林姨转头看着陈久生,陈久生点头道:〃左先生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把这位郑先生请到书房来吧。〃
过不多时,一个四十多岁、身材略显矮胖的人被带了进来。这人生了两撇小胡子,穿了一件风衣,见到陈久生便大笑起来,拱手说道:〃哈哈哈,这位想必就是在英租界赫赫有名的陈大老板了,您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贯耳啊!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陈久生也拱手回礼,自谦道:〃谬赞,谬赞。在下这点薄名,全都是大家的抬爱与赏脸罢了。〃
左秋明站在一旁,也在那里拱手回礼,口中颇为不平地说道:〃郑探长还真有眼光,一见到有钱的大老板就立刻上去巴结讨好。像我这样的穷朋友哪怕就站在眼前,都可以不闻不问了。〃
这〃郑探长〃笑着拍了拍左秋明的肩膀,说道:〃左老弟,若你也算穷朋友,那我这种每个月都在等米下锅的人岂不是要去跳楼了?这是在陈大老板的府上,我怎么也得先和这里的主人打个招呼吧!若是因为缺了礼数而被陈大老板赶出门去,那我多没面子,老弟你说是不是?〃说完,三人不约而同地都笑出声来。
左秋明给陈久生介绍道:〃这位是英租界巡捕房的探长,姓郑名鲍,手下有十几名探员供他差遣,可威风得很,英租界里发生的重案一般都是他去办的。〃
郑探长听了不由一阵苦笑,叹了一口气,道:〃哪里有什么威风了?在中国人的地盘却还要看洋人的脸色,若不是为了混口饭吃,谁愿去做这么一个差事?〃此话一出,陈久生顿时对这位探长大生好感。他周旋于各国租界领事之间,各种谄媚小人见得实在太多,似这般既有爱国之心,又敢毫无顾及地说出一番肺腑的人,已经是少之又少了。
三人在书房内各自坐下,林姨送上了热茶。左秋明问道:〃老郑,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郑鲍端起了茶杯,笑着说道:〃我刚才去你家找你,但是你家里的人说你昨天来了陈老板府上,直到现在都还没回去。我听了这话,就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