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尽管说,只要是我知道的。”王老板谦恭地答道。
“对这个村子里的事,谁最了解?”
王老板本来以为欧阳燚要问他有关今早案子的事,但欧阳燚问这个问题,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本来想说是他自己,但又不敢托大,又改口说:“我想是贾富才老爷子。”然后他又对来添饭的厨师说:“马师傅,你说呢?”
厨师马师傅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便拿着空饭盆匆匆走了出去。
得到了马师傅的赞同,王老板显得很高兴,既而又神秘兮兮地对欧阳燚说:“这个贾老爷子可不简单,现在七十多了,身体还硬朗得很。老伴早去世了,他有几个儿女,但他就是倔脾气,不依靠儿女,仍住自己原来的小房子。而且,村里岁数最大的老人家就是他,他以前当过村长,现在岁数大了才不干了。在村里很受人尊敬的,听说现在村长有什么事,还得向他老人家请教指示呢。”
欧阳燚听了王老板的话,觉得他说的应该不假,就又问:“贾老爷子家住哪儿?”
“离村公所不远,在村公所东边。你一找就能找到,村里的老房子大都拆了盖新的了,村公所附近只有他家一栋老房子。”王老板回答。
“谢谢。”欧阳燚道声谢,然后站起身,看了薛晓嫣一眼,就转身上楼去了。
薛晓嫣马上大口大口地吃着碗里的饭。因为她刚刚从欧阳燚的眼神里领会到,他一会儿就要去拜访这个贾老爷子了,她可以跟着一起去。她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一边对教练李友良说她下午要和欧阳警官一起出去。李友良听了没说话,表示默许。她便很快吃完了饭,上楼去了。
薛晓嫣回房之后,很快整理好行装,锁上自己的门就敲响了对面欧阳燚的房门。门打开了,欧阳燚早已作好准备,是在等她。他还是披着那件黑斗篷。他看了看薛晓嫣没说什么,走出来转身锁好了房门,便戴上帽子跟她一起下了楼,走出了旅馆的大门。
刚出旅馆大门没几步的时候,欧阳燚突然停住了脚步,薛晓嫣差点撞到他背上。她奇怪地绕到欧阳燚身旁,发现欧阳燚正凝视着村子的方向。她也向着那边望去,发现有一个人正向他们跑过来,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好像一个小黑点。等那人跑近了一些,薛晓嫣才看清,那是一个女人,头发长而蓬乱,显然是很久没洗过了,脸上也是黑糊糊脏兮兮的,看不清长相。原本是大红色的棉袄,也被油泥抹得一块黑一块紫。棉衣棉裤上还破了好几个洞,棉花也从里边露了出来。她又跑近了一些,薛晓嫣才发现她跑步的姿势很奇怪,神色也很疯癫,好像是个疯子。
那个女人跑到距离欧阳燚和薛晓嫣还有五六米的地方突然停下来,盯着他们嘿嘿地笑。薛晓嫣被这个女人怪异的举动懵住了,就在她诧异的时候,女人的轻笑突然转为疯狂的大笑,吓得薛晓嫣一抖。之后,那个女人突然指着欧阳燚和薛晓嫣,用厉鬼哭嚎一般的声音嘶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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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诅咒的开始(8)
“雪女来了……一个都跑不了……都得死……你们也跑不了……都得死……哈哈哈哈……”
本来晴朗的天空,似乎受到女人咆哮的震撼,突然阴郁起来,好像马上要下雪的样子。
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薛晓嫣浑身发抖,她躲到欧阳燚背后,扶着他的背,不敢再看这个疯狂的女人。欧阳燚却很平静,用疑惑的眼神审视着这个行为古怪的女人。
“滚!不要骚扰我的客人!”王老板突然从后边冲了出来。从地上抓了一团雪,向那个女人掷了过去。
女人灵活地躲开,飞也似的跑掉了,很快消失在茫茫雪地中。
“对不起,吓到二位了吧?”王老板喘着气说,“这是村里的一个疯婆子,总来捣乱,但没什么危险,你们不用怕。”
听了王老板的话,薛晓嫣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紧紧地抓着欧阳燚的背。她立刻放开了手,脸通红通红的,低着头,绕到了欧阳燚的身边,和他保持着半米的距离。
“她刚才的话什么意思?”欧阳燚突然转身问王老板。
王老板愣了一下,然后神情尴尬地说:“没什么,都是疯话,二位不要介意。”说完转身就回旅馆了。
欧阳燚看着王老板慌张的背影,带着薛晓嫣继续往村里走去。
去村里的路上,天空竟然飘起了小雪。路上,薛晓嫣问欧阳燚:“你找那个贾老爷子想问什么事?”
“很多事。”欧阳燚简单地回答,“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他又补上一句。
薛晓嫣一时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突然她又想到了什么,说:“今早的案子不会是刚刚那个疯女人干的吧?”
欧阳燚听了她的话,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觉得薛晓嫣的想象力实在太丰富了。但又一细想,觉得并非没有道理。从尸体的毁坏程度来看,很像是疯狂的杀人狂所为,刚刚那个疯女人的话语,分明透露着对这个村子里的人的深深恨意,又似暗藏玄机,薛晓嫣这样想倒也是合情合理的。
欧阳燚沉默了良久,才开口对薛晓嫣说:“不太可能。现场除了金全发和被害者的脚印外没有找到第三个人的脚印,这个疯女人总不可能是浮在空中杀人吧。”说完了,欧阳燚突然又觉得说得太多了,不应该让薛晓嫣知道这么多。
薛晓嫣听到一个疯女人飘在空中杀人,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等她缓过神儿来,他们已经到了村公所的门口,隔着门可以看到一个人坐在关金全发的房间门口。值班的人好像并不认识他们,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们。他们没理会,绕到村公所的东边,很容易就找到了贾老爷子住的那栋老房子。
这栋老房子和金全发家的一样,也是木篱笆围成的院墙,只是院子比金全发家的小很多。院子里只有一栋不太大的房子,看起来很老旧了。院子东边有一间用稻草和细树干搭成的草房,看来应该是仓房。
就在欧阳燚和薛晓嫣推门准备进院的时候,不知从哪个角落突然蹿出一只狗来,是农村常见的那种黄毛土狗,只是朝他俩汪汪地叫,却不敢扑上来咬。
很快,一个老人从房子里走了出来,显然是狗叫声惊动了他。老人一身蓝色的中山装,看来早年间是读过书的,头发都掉光了,一把雪白的山羊胡飘在胸前,双目却炯炯有神,背稍微有点驼,看来就是王老板说的贾老爷子了。
老人赶开了狗,打量着欧阳燚和薛晓嫣。欧阳燚马上毕恭毕敬地说:“请问您是贾富才,贾老爷子吗?”
“老朽就是。”老人盯住欧阳燚说道,看来耳朵一点儿都不背。
“哦,我叫欧阳燚,是名警察,想来和您了解一点情况。”欧阳燚一边说,一边把证件递了过去。
贾老爷子接过证件翻看了一下,一边把证件还给欧阳燚,一边说:“我听村长说了,今早出了件人命案,道路又封死了,由一个城里来的欧阳警官临时处理。你们跟我进屋谈吧,有什么尽管问。”说着将两人引进屋内。
薛晓嫣听着贾老爷子的话,心想王老板说得还真不假,村里出事、来了个警察这些事儿村长真的马上就跟他报告了。欧阳燚和薛晓嫣进了房内,看到屋里有一个比较大的取暖炉连着灶台。屋里没什么电器,只有一个比较老式的收音机,还有就是一书架的旧书和一张火炕。贾老爷子让两人坐在大炕边,然后转身去给他们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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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诅咒的开始(9)
“您不用忙了。”欧阳燚一边说一边摘下了斗篷的帽子,取暖的炉火烧得挺旺,屋里蛮热的。
“没事儿!别看我这把老骨头,身子可还硬朗着呢。”贾老爷子一边说一边端着两杯茶走了回来。
“谢谢。”欧阳燚一边伸手去接杯子,一边说,“我今天来是想和您打听一下……”然而说到这里他就停住了,因为他发现贾老爷子正用怪异的目光盯着他的头看——盯着他那满头雪白的头发。
既而,欧阳燚和薛晓嫣都发现,贾富才的眼神从惊诧转为厌恶,又从厌恶转为了恐惧,极度的恐惧。突然,欧阳燚和薛晓嫣好像听到老人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微弱的字:“滚出去……”
“啊?”薛晓嫣没有听清楚他说什么。
“滚出去——”老人突然咆哮着,把两个杯子用力摔到地上,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欧阳燚立刻拉起薛晓嫣跑了出去。出院门的时候,那只狗又冲出来狂吠,还跑出院门追了一大段,还真是狗仗人势。而黄狗追着他们出了院门之后,就停在后边叫。
回旅馆的路上,欧阳燚走得很快,他一直拉着薛晓嫣的手,几乎是拖着她走。就这样,手被欧阳燚拉着,薛晓嫣心里感到幸福和兴奋。然而她心里却一直在狐疑,村里人似乎很害怕欧阳燚的白发,或者换句话说,是恐惧白发人——王老板和厨师夫妇是这样的,现在贾富才也是如此。还好今天上午查案的时候欧阳燚一直没有摘帽子,否则可能又会是另外一种情况了。然而,这一切又是为什么呢?
薛晓嫣看着欧阳燚,他的神色一直很凝重。她没有再问些什么,实在不忍心打扰他。就这样两人很快走回了旅馆,一进门,欧阳燚就拉着薛晓嫣匆匆跑上了楼,直到两人房门口,才放开了她的手,没说什么,开门进了自己房间。薛晓嫣在门口愣了一会,也回房了。
就这样,几乎整个下午欧阳燚和薛晓嫣都闷在各自房间里,想着自己的心事。黄昏时分,小雪渐渐转为鹅毛大雪,时不时刮起一阵凛冽的寒风,风吹在人脸上跟刀割一样疼。吃晚饭时两人也都去得很晚,虽然他们仍旧坐在一起,但彼此都没有说话。吃完饭,就匆匆返回了各自的房间。
月黑风高……
风卷着雪花,撞击在雪岭山庄的窗玻璃上,发出像是什么东西挠门的吱吱声……
薛晓嫣从噩梦中吓醒,呼地坐起身,浑身大汗,抚着胸口大口地喘气。在梦里,她来到一片无边无际的雪原,一个披着长长白发的女人,穿一身惨白的长袍,脸色苍白,眼睛里还流着血,带着凄厉的哭声,提着一把尖刀追赶着她。她赤着脚,拼命地跑啊跑,但恐怖的哭声却一直在她身后,她怎么也甩不脱。最后她累得精疲力尽,只得停下来,向后一看,发现那个恐怖的女鬼正浮在空中向她扑来!她突然觉得自己脚下一沉,掉进了一个漆黑的、深不见底的洞……太可怕了,她想。可是,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呢?梦中的女人是谁呢?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人在睡眠的时候,并不是全身都在休息的。据一份美国的科学报告说,人在睡着的时候,大脑的思维部分往往只有一部分在休息,而其他部分仍旧很活跃,这也就是梦形成的原因。白天在脑中思考过的事物,晚上睡眠中常会以梦的形式表现出来。
薛晓嫣大概就属于这种情况。下午她刚刚想象过疯女人浮在空中杀人的情景,晚上就梦到被飘在空中的白衣女鬼追杀了。可是,噩梦中的情景好像与现实又有很大差距。梦中凄厉的哭声又是怎么回事?人在做梦的时候,如果受到外界或自身的某些刺激,梦的内容就会发生变化。比如说,睡觉时把被子蹬掉了,可能本来温暖的梦就会变得冰天雪地;睡觉时想上厕所了,就会梦到到处找厕所。
这时,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声,本来已经冷静下来的薛晓嫣,被这哭声吓得缩成一团。这哭声应该就是她梦中哭声的来源。这声音时断时续,时远时近。哭声有时像从远山的山谷里传来,有时像从村子里传来,有时更像是从旅馆的什么地方传来的。最后,薛晓嫣感觉到那个哭声好像就在她的耳朵旁,她拼命地捂住耳朵,可还是听得到。她感觉到自己快要崩溃了,心脏就像负荷不了恐惧而停止跳动了。就在这个时候,哭声却停了,无声无息地、没有任何预兆地就停了,薛晓嫣将信将疑地侧耳倾听,真的就是一点点声响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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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诅咒的开始(10)
薛晓嫣披着被子,走下床,趴在窗口向外看。窗外风雪正大,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她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再在这间房间里待下去了。但深更半夜的,她又能去哪儿呢?她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欧阳燚下午保护她时的一幕。他是那么的可靠,她现在需要他。
薛晓嫣把披在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裹得更紧了一些,向门口走去。就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脚下突然绊到一样东西,她的心马上又提到了嗓子眼。但随即她想到,那是一把椅子。因为白天发生了凶杀案,她害怕睡着之后有人进来,睡觉前特意把写字台前的木椅子顶在了门口。这样,如果有人推门进来,就会碰到椅子发出声音,她就能先醒来了。她轻轻地挪开了椅子,打开房门走到走廊里。
走廊里几乎漆黑一片,借着从楼下柜台那边照过来的一点点光,薛晓嫣看到对面欧阳燚黑漆漆的房门,她轻轻地迈着步子,走到欧阳燚的房间门前,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悄无声息,举起手来准备敲门。
然而,手举在半空中却停住了。她的脑海中忽然闪现无数画面,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应该会发生很多的事。电影里也是经常这么演的。她不知道自己见到欧阳燚时会是怎样的神情,是脸红,还是惊慌失措?更何况都这么晚了,欧阳燚肯定早就睡着了,对刚才的声音恐怕他根本就没听到,更何况现在又没有什么哭声了。哎呀!该不会是自己幻听了吧?根本就没有什么女人的哭声。刚出门时她不也错把放在门口的椅子当做是什么恐怖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