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王稼骏
我要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一个会令你尖叫的秘密。
这个秘密事关本书的主题,它口味纯正、口感舒爽……它不是三得利啤酒,而是推理小说。
有人说:为什么是14号,不是13号呢?我要告诉你,因为我把这个秘密当了,当铺不让说,所以就成了秘密。
推理小说中,秘密也可以称之为诡计。
有人问:什么是诡计?
我说:就像你这样,被骗了还蒙在鼓里。
又有人问我,什么是纯正的推理小说呀?为什么它可以卖得比三得利啤酒贵啊?
这个问题很有深度,比啤酒瓶口到瓶底还深很多,深到没十几页的篇幅我说不清。
简单来说,如果一个案件用散文来表现,基本上读者连谁死了都搞不清楚。用悬疑来表现,读者至少能把死的是哪个人搞清楚。要是用恐怖来表现的话,读者最多知道这人是怎么死的。
而推理小说则是从现象到本质,从外表到内在,让读者完完全全弄清楚这件案子,是谁用怎样的方法杀了谁。
当然,推理小说也有没把事情说清楚的时候,在这种情况下,一般有两种可能:一是作者太聪明,把读者骗得完全没了方向。二是读者太聪明了,发现了作者的纰漏。
两种情况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读者都有提着啤酒瓶想让作者的脑袋去见证奇迹的冲动。
所以说,写推理小说早就该排进世界最危险的职业前十名了。
而这本《14号推理当铺》,网罗了这个职业里最高风险的作者们,集原创推理各个类型的经典之作于一本书上,如此超值套餐实在可贵。
每篇作品之后,还附送名家的精彩点评。
这绝对是Buy one get one free(买一送一)。
从这些评论里,你们就能看出,从事高危工作的人们平时饮食习惯是多么不科学了。
除了烟、酒、咖啡、药,最有营养的东西,居然只有个奇异果了。
不要再问这么多了,翻过这一页,自己体验一把高危人群所创作出来的小说,是否能为你的生活带来一丝愉悦。
最后我要慎重提醒,切勿模仿本书中的犯罪手法,否则后果自负!
2009年11月18日于上海
污损的花(1)
刘念夕
『花のように儚いのなら,君の元で咲き誇るでしょう。 そして笑顔見届けたあと,そっとひとり散って行くでしょう。』
如果我像花朵般刹那短暂,
相信我会在你的身旁灿烂绽放。
在目睹你的笑容之后,
静静地独自凋零。
——题记
【我被绑架的第一天】
再次醒来时,我已经动弹不得。
嘴被宽大的透明胶带封住,双手和脚则被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绳子牢牢捆绑。
四周灰蒙蒙的,却感觉在颠簸。头顶只有狭小的空间,身子不远处放着一副油腻腻的针织手套和一个印着“中国石化”字样的塑料桶,看样子这是一辆汽车的后备箱。
此刻身体像个横放的“U”字母,我觉得很滑稽,可也只能在心里笑。
现在几点了?我睁大眼睛,仔细回想自己被绑架之前的事。
我是段叶子,女孩。
十八岁,是蒙城第九中学的一名高三学生。
一小时前,不,可能是若干小时前,我刚完成一项壮举。
不过说这件事得先耽误各位几分钟,先介绍我的家庭背景。
我的家庭由三人构成:我,妈妈汪梅,还有十六岁的妹妹橙子。
汪梅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三年前遇到了同样有离婚史的我的厨师父亲,擦出火花的两人很快结婚,她成为我妈妈。而作为他们这次“新婚”的“陪嫁”就是各自的女儿:我和橙子。
婚后前两年妈妈对我不错,橙子后来也考到了蒙城九中读高一。爸爸在一家西餐厅做厨师长,汪梅则在一家私企做财务,所以家里经济也算中等。
原本这个经过重组的特殊家庭应该像童话结尾那样“从此大家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可惜我没那么走运。
今年春天的某个夜晚。我认真工作的爸爸像往常那样,最后一个下班,到更衣室打算换下工作服回家,可他一头就栽了下去,再也没有醒来。
空空荡荡的更衣室,直到第二天才有人发现他的尸体。死因为急性脑血栓。
我从来不知道爸爸有这个病,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从此妈妈汪梅对我的态度产生了巨大变化。
先是不再早晨准备好我的早餐叫我起床,我得自己调闹钟煮稀饭。再后来我不仅要做这些,还得准备同是高中生的妹妹橙子的早餐并负责喊她起床。又过了两三个月,一日三餐都得我做了,而妈妈迷上了搓麻将,每天都到很晚才回来睡觉。
橙子比我小两岁,是个蛮不讲理的坏家伙。
爸爸死后第九天她就抢走了我的米奇MP3,找她理论,她却理直气壮地说“反正姐姐心情那么难过,以后也用不着这个听音乐了吧”。你们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她还让我帮她刷板鞋,洗她换下来的*。
只要我拒绝,她就会立刻大声说:“身为姐姐为妹妹做一点点小事都不应该吗?”接着跑到她妈妈那里哭。
我脸上就会多两个巴掌印。
橙子还喜欢不征求意见就随便拿我衣服穿,抢我的滨崎步海报,偷看我手机里的短信,还跑去我们班级跟我同桌说我的坏话,真是心理变态。
但每次被惩罚的都是我。
“叶子你就是这样带妹妹的吗?你妹妹没了两个爸爸已经很可怜了。妈妈我每天上班忙得要命,供你们读书。也不想想三张嘴一个月吃喝用度哪样能省钱?都这么大了,还不让我省心。”妈妈每次打我的时候都这样说。
接着她开始抹眼泪,抱怨命运对她不公,认识了我和我爸爸两个“讨债鬼”:“一个讨债鬼已经撒腿去了,剩下的那个小神天天在眼皮前让我头疼,我汪梅上辈子都造了什么孽哟!” txt小说上传分享
污损的花(2)
被打完,我往往还要继续做家务,擦桌子拖地板晾衣服。
橙子则带着胜利的笑容回房间看她的漫画书。
扯远了,今天我和橙子的“战争”升级了。
她说明天同学聚会,要我借给她一条小木马毛衣链——这是男朋友宏树送给我的,我当然不肯。于是她开始耍无赖,又是哭又是闹,死命拽我的衣角,想扯开我衣服硬抢那条项链,不让我安心写作业。
我立场很坚定,就是不同意。没想到她居然甩了我一巴掌。
“真没想到姐姐是这样可恶的人。”这个才十六岁的丫头这样跟我说。
“如果我和妈妈不收留你,叶子你现在肯定在大街上要饭,说不定早饿死了。”她又说。
摸着滚烫的双颊,我真的怒了。
于是,我拽起她的手,不由分说将她拖到地下室,塞进去锁门。
她被关进去之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在里面鬼叫个不停。
“我让你叫!”我也不知道哪来的胆量,找来绳子把她绑了起来。
为了泄愤,我像电视剧里那样,还拿来一块抹布堵上她的嘴。
“你什么时候决定跟我认错了,我再放你出来。”我昂首挺胸地说,回房间继续写作业。
妈妈汪梅这周去远方哪个亲戚家办事,要下个星期才回来。
今天没人会做妹妹的保护伞。
对,其实最后橙子的状态和我现在差不多。
只不过先后次序是:我先绑了橙子,之后出门买饮料时又被别人绑了。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越想越好笑了吧。
上衣口袋里有几个硬币,因为我身子扭曲的关系,现在硌着我的肚子,疼。
我开始想自己该怎么办。
绑架我的是个男人——就算当时他在背后我并没看见他,但从力量和捂住我嘴的那个巨大手掌推算,错不了。
当时我正在家门前那条僻静的小道上走,听到身后急刹车的声音,再之后就这样了。
——他为什么要绑架我呢?这是个费思量的问题。
按一般逻辑,无外乎三种答案:
图财,报仇,绑错了。
第一个排除“图财”,爸爸死后家里穷得叮当响,谁这时绑架我想要钱简直是脑子有病。
“绑错了”也暂时不考虑:我这样大众化的衣着长相应该和豪门千金没什么可比性。
只剩下“报仇”这条了。
我没有仇人,爸爸生前也是老好人一个。那么是妈妈汪梅的仇人?上回听邻居阿姨说她常去地下赌场,没准欠了一屁股债。
或许是我男朋友宏树的仇人?他比我大五岁,是个流浪歌手,现在在蒙城一个慢摇吧打碟,那种环境乌烟瘴气的,倒是很容易得罪人。
我和宏树才认识两个月,但感情发展迅速,他说过等我一毕业就带我去北京一起过“北漂”的生活,想想就兴奋。
就在此时车子猛烈抖动起来,我被甩来甩去。
吧嗒一声,紧接着一束电筒强光照到我身上。
身子被毫不客气地提起。
“出收费站了,你到前面坐吧。”一个浑厚的可怕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像只沙袋被丢到车的后座。
但总算见到这个男人了——和我想的差不多。身形魁梧,络腮胡,穿件黑皮夹克,里面棕色高领毛衣,下面是牛仔裤和一双半高筒的黄皮靴。皮肤黝黑,脸上坑坑洼洼,眉毛浓黑,眼睛有点像土耳其人,头发乱七八糟地挂在脑门上。
猎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这个词。
现在猎人半跪着凑近盯着我,我毛骨悚然。
他只是用力扯下了我嘴上的胶带。
“老实点。”普通话很标准,看来不是土耳其人。
我拼命点头。
污损的花(3)
在我的影视记忆中,土耳其的猎人都很彪悍,腰间挎把刀,惹不起。
我正庆幸着,一抬头就看到黑漆漆的枪管对着自己。
……看来运气还真背。
“求求你不要杀我。”不争气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将枪收起,关门回到驾驶座,从后视镜里看我。
“闭嘴。”
我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了。
车继续开,我无意中看了眼车音响上的液晶屏幕,发现那里有时间显示:PM17:41。
我是下午一点多离开家的,也就是说自己之前昏迷了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他刚刚话里又提到“出了收费站”,按车程,此刻我们多半已离开蒙城了。
这个结论实在可怕。
他这是要带我去哪?我半躺在后座上想。
车内电子音乐声嘈杂,我头昏脑涨,硬撑着起身。
他从镜子里瞥了我一眼,又专注开车。
这时我猛然注意到身旁车窗摇手柄上有几滴已经干了的血,以及两根粘在前座靠垫上的枯黄长发。
我命令自己不可以再联想下去,却忍不住看他。
他却正好和我目光于镜中对接。
我盯着镜中那双令人畏惧的眼睛,心快要蹦出胸腔。
他却收回目光,“你饿不饿?”
猎人好像面对着空气,不对,他应该是在跟我说话。
于是我一个劲地摇头。
他看都没看我,“五分钟后我们会经过一个乡镇,那里有家小卖部,到时我会在路边停车放你下去,给你一分三十秒的时间。你进去抢一些食物和水,多拿点,有肉罐头最好,接着立刻返回车上。记住:不要让自己被抓住,更不要耍花样。要知道我的子弹一定比警察快。”
我睁大了眼睛。
猎人熟练打着方向盘,“听清楚了吗?”
他的语气就跟在说“今天天气很好”那么自然,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此刻车窗外倒退的农田和树木像一幅沧桑的油画。
“明白了。”我答,暗暗盘算。
一分三十秒,到时他一定会解开绳子,如果不能逃跑就想办法发出求救信号。
我想到自己的索爱手机,出事前它放在外套口袋里。眼睛急忙看向“目标区域”,口袋外观意外地服帖。
是不是掉地上了?我心急如焚将头伸向两座的间隙,想看个仔细。
“你是在找这个吗?”猎人可怕的声音响起了。
而他手里拿着的,分明就是我的手机。
眼见他面带嘲讽笑容将电池拔出,丢向窗外,又将手机随手扔进车内置烟灰屉,我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只好继续想办法。
大声呼救不现实,他的子弹能结果了整个小卖部。
小卖部没准有公用电话可以利用——问题是报警后短时间内能指望谁来救我?
或许可以在下车的刹那奋不顾身往后跑——但那真是奋不顾身了。
我不想死,也不能死。
如今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膝盖内侧突然传来隐痛,我皱眉打量,原来是牛仔裤兜里的唇彩硌着皮肤了。
唇彩是男朋友宏树送给我的礼物,草莓香味,颜色是闪亮的桃红,刷头则是别致的“吻”形。
……唇彩?!
脑袋突然像被闪电打到,我被自己的想法震惊。
车停下了。
只见他将车钥匙拧了半圈(我不知道这是在干吗,上保险还是熄火?),观察了一下四周,回头看我。
他的表情总是这样似笑非笑,我紧张地咽下唾沫。
他没开车门,直接从前座探身俯来,将我手脚的束缚麻利松开。
我刹那想到一些电影里的应急镜头——譬如女主角一把抓起坏人胳膊狠狠咬下,趁对方慌乱之际逃离;也譬如乘此机会用脚狠踹对方,打开车门跑路;或者瞄准时机躲过对方的枪,成功将局势逆转。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污损的花(4)
——但很明显此组镜头均不适合拍摄于冬季。
他穿了很多衣服(何况那么大块头,估计我咬十下也不会皱眉),我也没办法伸腿(刚才说了,他是从前座直接俯身给我松绑,下半身还被座椅挡着),最要命的是枪,我此刻竟然不记得他放哪了……
现在他又坐回驾驶座,我边舒展手脚边沮丧地朝车窗外张望。
破旧的道路两旁确实令人没什么可想,他没骗我,这里确实是乡镇。右手位置可以看到一个小卖部,蒙牛酸酸乳的灯箱立在门前,灯箱上写着“万家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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