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耳启。
………【第十一章 还死人债】………
茫茫大雪中,孔丘踟蹰而行,在雪地里跪听了一上午柳下惠的传道,强健如孔丘也一样受不了。
双手托起合着两块木板,恭敬的举过头顶,这是柳下惠留下的唯一物件。
孔丘很想再大哭一场,可是已经没有眼泪了。
迎着北风前行,眼角两道冰凌贴在脸上,孔丘也不知道去擦,因为他的脸早已冻的麻木了。
回到老聃住所,房门静静的打开着,空无一人。
门外五尺的地上,一个人形雪包正在默默的越集越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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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营醒来了,尽管他很不愿意。
毕竟是老聃的身体,非同凡响,七十来岁爬冰卧雪小半天,起来浑然无事,跟盖着被子睡热炕上没什么区别,把那个孔丘专门请来正站在桌子上起舞的巫医吓得一跟斗栽在地上,汗水眼泪鼻涕齐留,混合着脸上的油彩,全部流进那张大的嘴巴里去了。
请走了那个乱吃零食不讲卫生的巫医,孔丘跪于地上,向坐在床上的杜营叩首三遍,从怀里拿出两片柳木板举过头顶,献于杜营面前。
“先师大行之前嘱咐丘侍奉先生左右,随时请益,望先生收留,这是先师之信。”
虽然那两片木板翻开就可以看见内容,但是孔丘绝对不会去偷看他人信件,更何况是自己视如父兄的柳下惠所写。
杜营手脚发颤,拿过了那两块柳木板,翻开上面刻着李耳启的木板,直接看下面一块。
信的内容很简单,比封面多一个字,四个字。
你欠我的。
一笔一划如同鞭子一般抽在杜营的道心上,把道心抽的道道伤痕。
“丘,下去休息吧,明天随我离开。”真正看见了事情的结果,杜营反而平静了下来。
孔丘施礼退下后,杜营关窗锁门,把自己关在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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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过天晴,大路之上绝少行人。
孔丘健步前行,引领着坐在青牛之上的杜营。
积雪颇深,厚达二尺,一上午下来,以腿踢雪,为青牛开路的孔丘累的满脸是汗。
“丘,累了吧,先歇一歇,吃块饼。”杜营神色温和的递上一块烤饼。
看见杜营关切的神情,孔丘顿时内心百味陈杂。
虽然不太明白经过,但是孔丘知道,柳下惠的死和杜营脱不了关系。
不然不可能前几天还和他有说有笑的柳下惠突然之间就这么死了。
死得如此仓促,如此悲哀。
但是他也是万分不愿和杜营为敌。
毕竟,这个人是世上除了母亲之外第一个给他以关怀的人。
哪怕只是个关怀的表情,哪怕那个表情是假的。
孔丘还年轻,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默默接过杜营递来的烤饼,放入怀中,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杜营暗中叹了一口气,拿起一块烤饼自己吃了起来,倒不是因为饿了,而是他不知道现在该干什么。
饭后继续赶路,日落之前,两人来到一个村落,找了户人家,安顿下来。
一间柴房住下了杜营和孔丘,柴房里有一半堆满了粗大的木桩,这是百姓准备过冬做的储备。
北风从门缝里呼啸而入,看看衣着单薄的孔丘,杜营拿出火石火绒打擦起来,吩咐孔丘去取些柴火来。
孔丘拿了几个木桩,就合成了粗大的一捆,放于杜营身边。
杜营皱眉看着这一根根大木桩,从包裹里抽出轩辕剑,递给孔丘,让他把柴火削细。
熊熊火光温暖了整个柴房,火光在北风的撩拨下忽左忽右,差点把杜营一把雪白的胡子给燎了。
削完柴火的孔丘把轩辕剑奉上,被杜营给阻止了。
“留着吧,这把柴刀以后还要劈很多柴呢。”
杜营好像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头,和衣躺下,闭眼沉沉睡去。
孔丘默默的守护着火堆,抚摸着轩辕剑鞘上的“君子”两字,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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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行来,这一日两人终于来到泰山脚下。
看见远处雄视齐鲁的大山,杜营振作精神,赶牛鞭一指泰山。
“丘,你可愿登泰山而小天下乎?”
孔丘望着远方威武雄壮的大山,深吸一口气,回身对杜营拱手为礼。
“他日孔丘学有所成,自当临绝顶以观天下之大,此时此刻,却不宜徒增傲气。”
杜营深感差距,自己二十岁时会有这种觉悟吗?不记得了,反正不会想着天下之事,那时的自己应该正在学校里被各种颜色的裙子迷花了眼吧?或者说,自己那一代人就没有多少以天下大事为己任的,也许正是知道天下之大,才会那么颓废吧。
他不觉得自己比不上孔丘,只能把这一切归咎于战争年代的危机感,正是由于春秋五霸在华夏大地上的纵横践踏,数百年战火不断,才会催生出诸子百家的种种思想,其核心宗旨都是以和平为目的。
不管是道家的小国寡民,儒家的仁义主张,墨家的兼爱非攻,法家的大一统思想,全是基于一个目的--反战。
杜营却是来自一个几十年没打仗的国度,他们这一辈人只能在影片里寻找战争的影子。
全世界的胶片也不可能完全诠释出战争真正的残酷面。
杜营也曾经是疯狂的军事发烧友。
也曾经追捧过暴力美学。
苦练过几年武术搏击。
花一个月时间用特种钢条自己打磨出一把砍山刀。
一切的一切,全是荷尔蒙作祟。
当杜营和孔丘行经一处古战场时,杜营得出了以上结论。
密密层层的荆棘和杂草也不能完全掩盖满地散碎的白骨。
绝大多数铜兵器已被人捡走,只留下腐朽到完全失去了形状的木棍和零星的兵器和衣甲碎片。
这些碎铜片已经失了本来面目,就像刷了一层黑漆一样,看上去黯淡无光。
孔丘比杜营镇定的多,或者他不信鬼神,或者他不畏鬼神,谁知道呢。
杜营则是够呛,他一辈子哪见过这么大手笔的场面啊?
方圆数里之内的植物全部异常的茂盛。
时不时窜出的蛇鼠之类的小心动物更是让他心惊肉跳。
明知道有老聃护驾,没有任何危险。
但是杜营心里还是忍不住害怕,就像看恐怖片的感觉。
杜营脸都快青了,还要在孔丘面前做出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着实辛苦。
一声脆响,青牛的蹄子仿佛踏碎了什么东西。
杜营侧身一看,一只本来完好无损的人手骨被牛蹄子踩得陷入地里去了。
“啊。”杜营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了。
孔丘闻声回头,停下等待杜营命令,杜营脸色涨红,一时间非常尴尬。
“等出去后放把火把这块地烧了吧,此处阴气森森,大是不祥,当去火以焚之。”杜营开始没话找话的胡说八道,总不能告诉孔丘自己刚刚那声喊是被吓的惊叫吧?
孔丘默默点头。
………【第十二章 太上老君诞生记】………
孔丘以轩辕剑绕古战场划了一个圈后,以轩辕剑在臂上一过,鲜血流于剑身。
轩辕剑顿时变成一条尺长赤红色蛟龙,自孔丘手里飞出,随风涨大,最后变成一条长达数十丈的赤红色神龙,盘旋于数百尺高空,虽然相隔甚远,但是杜营还是能感到无边的压力,还好在老聃那见识过比这更强烈的气势,才没有一头栽下牛背。
青牛可比杜营稳重的多,不紧不慢的在地上扯断一口草,在口中咀嚼起来,看都不看天空中赤龙一眼,那副悠闲地样子,就像在嚼口香糖似的,很有后世乔丹乔老爷的派头。
一声尖叫从古战场里传出,一只洁白的狐狸以箭一般的速度向圈外跳出,正好对着杜营这边冲来。
看来这只狐狸感觉到了天上的杀气,不顾龙威的压制,想要拼死逃窜。
狐狸刚刚把头探出圈外,一道金光从地上射出,狐狸身首异处,脑袋在空中打着滚翻了几圈,跌落在杜营身边五尺处的一个小土包上。
天空的赤龙大口一张,一道天河般的火焰洪流汹涌而出,瞬间覆盖了整个古战场。
根本没有什么燃烧的过程,火焰所到之处,所有事物连渣都不剩,齐胸高的荆棘丛立马消失不见。
但是不管火焰再怎么凶猛,在遇到孔丘所画那个圈时都会被冒出来的金光所阻断,无法蔓延出来。
虽然轻微,但是杜营还是听到了不少小动物临死前的尖叫。
看着小土包上那个犹自死不瞑目的狐狸头,杜营刚刚平复下来的道心又开始摇晃了。
孔丘一双手一比,天空中的赤龙身形一转,改喷为吸,遍布古战场的大火如同被一个强力吸尘器所控制一般,汇入赤龙大口之中,消失不见。
一声龙吟,赤龙在空中不断缩小变化,最后还原成三尺长的铜剑从空中落下,直挺挺的插在孔丘身前,剑身直入地下,只有一个剑柄还露在外面。
孔丘收剑回身,侍立在杜营身边。
古战场一片焦黑,连地皮都吃不住高温消失了,现场变成了一个直径数里的圆坑,深达五尺。
现在二十多岁的他还没有以后强烈的是非观,唯杜营是从,杜营喊他杀人他或许不会,但是只是放把野火的话,虽然心有诧异,但是他还是会老老实实的去执行。
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小土包后转出几个毛茸茸的小狐狸,似乎是循着气味搜索过来的,围着土包上的狐狸头一阵低叫。
声音由低至高,越来越凄厉。
杜营脸色越变越难看,连在一边的孔丘也有点不自在起来,他所习的君子正心道,不能有半点彷徨犹疑,,眼下见此惨状,对他自己的修行实在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杜营知道不好,这样下去,他和孔丘的道心很有可能因为一把野火毁的干干净净。
有困难找李耳是杜营一贯以来的座右铭,他靠此绝技无往而不利。
也亏得老聃实在,不提出任何要求,让杜营很是得意。
想想其他的穿越者所带的辅助程序,哪个不是狮子口大开要各种条件才能开金手指。
老聃的有求必应,随叫随到比起来简直是五星级服务,还没有任何要求。
在五星级酒店里白吃白住,这让杜营很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是个累赘。
杜营把心神凝结在脑海里,高呼三声:“李耳老哥急急如律令。”
一股铺天盖地的熟悉气势涌来,遍布全身,杜营顺从的交出身体控制权。
不需要杜营解释,老聃出来的瞬间就知道了一切。
孔丘虽然正在天人交战的紧要关头,但是老聃一出,立马心魔全散,凝神定气的看着气势拔高了千万倍的老聃。
眼前一花,天地彷佛被定住一般,所有东西都是静止的,下一刻,一切事物以飞快的速度开始逆转。
小狐狸以一种滑稽姿势后退回洞。
孔丘退步拔剑插在地上,剑化为巨龙升天,喷出火焰洪流,笼罩古战场。
彷佛一切再来一遍,却又略有不同。
巨龙吸回火焰,随着火焰的消失,焦黑的大坑彷佛被滔天火焰种上了满地植被一般。
土包上的狐狸头飞向半空,融合四周飞来的血液,被一道金光安回自己的脖子上。
狐狸前腿蹬地后跳,几下后跳回荆棘丛中去了。
巨龙变小回到孔丘手上,重新在孔丘手臂上抹了一下,登时让流血的手臂止血收口,回复如初。
孔丘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跑到近前跪下,对老聃连连磕头,高声请求道:“老先生高义,请救先师一命。”
地上碎石残骨纵横,几下功夫,孔丘额头膝盖已是血迹斑斑。
杜营听孔丘此言,也想起了柳下惠来。
差点忘了老聃这个大巴格,正所谓牛人无所不牛,虽然杜营不怎么喜欢那个板着脸的君子剑,但是要是能让他复活的话杜营良心会好过点,至少不用每天躲着孔丘的目光过日子,还可以把那两块烂木板刻上“已付清”三个大字摔他脸上。
大不了我以后躲着柳下惠走就是,天下之大,哪里不能站人啊?
老子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让杜营万分怀疑他死娘之时是不是也是一张报纸一杯茶的坐在墓前守灵的,可惜人家不给他看这方面的记忆。
杜营这个人可以算没心没肺了,刚刚呼天喊地的求人家救命,现在又开始腹诽起来,这种人要是能得成仙道,那才是老天无眼呢。
“孔丘莫急,老朽有一事相问。”老子也不正面回答,开始兜圈子,不知道跟哪个现代人学的坏毛病。
“老先生请说,丘自当知无不言。”孔丘闻言一顿,恭声答道。
杜营虽然不能开口说话,但是不代表他不八卦,看见两人问答他那旺盛的好奇心又起来了。
救个死人还带智力闯关的?这算什么?百万富尸?
“展兄真的还愿意回来吗?”老聃问了句百分之九十九的废话。
孔丘闻言,一身冷汗暴出,想起恩师临终所言,如果真的让恩师复活过来,只怕得到的未必是夸奖。
“谢先生教诲,先师临终前已无憾事,解脱百年夙愿,喜会故人去了,是孔丘愚鲁,不曾想通此节,妄自怨责,归咎于他人,孔丘该死。”孔丘的智力闯关在第一轮就被淘汰了。
先前孔丘陪着杜营杀生放火,未尝没有拖着杜营一起自毁道心的想法,直到此刻,孔丘才真正解开对杜营的心结,坦然正视。
“即无事,吾去也。”老子来去如风,说走就走。
杜营掌握了身体,孔丘也从气势举止上看了出来。
“孔丘眼拙,几次误认先生为老聃,见笑之处,还望见谅。”孔丘心结已解,主动上来和杜营搭话了。
杜营这下没办法抵赖了,冒充老聃占孔丘这么久便宜,被人家当面揭穿,神色忸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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