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幻出无数闪现不定的臂影,活像千手观音在作天魔妙舞。
她本已是晶莹如玉的纤纤玉臂亮起诡异光亮的色泽,使看者更是目眩神迷。
劲气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剎那间,婠婠分别挡了一脚、一刀、一剑。
最后是跋锋寒的一剑。
寇仲和徐子陵先后被婠婠的天魔功震得往后拋跌时,跋锋寒无坚不摧的一剑,被婠
婠一掌劈在剑锋稍侧处。
劲气像山岩碎裂般在掌剑间激溅。
婠婠以左手玉指点散了寇仲的刀球,右掌封挡了徐子陵的脚劲,实已施尽了浑身解
数,而跋录寒论老辣、论功力都稍胜过寇徐两人,这一剑不但是他精气神凝炼而来的巅
峰之作,更含有一往无前强横无匹的自信。
婠婠这才明白为何跋锋寒会被誉为突厥继毕玄后最杰出的高手。
纤柔的手掌劈中剑锋之侧的剎那,跋锋寒感到整个人都摇晃了一下,虚虚荡荡,难
过得像是经脉尽裂,知道厉害,收回了一半功力护体,同时借力飞开。
婠婠则喉头一甜,张开樱唇喷出了一口鲜血,但旋势不止,仍往上升起,撞破瓦顶,
没在破口之外。
“砰!”
寇仲掉在一张椅子上,椅子四分五裂,使得他坐倒地上。徐子陵则撞在窗门处,连
着破碎框子,跌出了菜馆外的后巷去。
跋锋寒退得最轻松,安然降地,大喝道:“快走!别的麻烦来了。”
爬起来的寇仲亦听到门外大街由远而近的急剧蹄音,知道若再不走,就会出现血战
襄城的局面了。
※※※
三人硬闯城墙,溜出城外,朝北疾驰,一口气奔了十多里路后,跋锋寒着他们在一
处密林停下,道:“现在连我都要对子陵特异的感觉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知子陵现在还
有没有先前那种被人缀着的感觉呢?”
徐子陵少有被跋锋寒如此衷心推许,俊脸微红的摇了摇头。
跋锋寒欣然道:“那表示我们暂时摆脱了婠妖女,此女武功之高,确超越了边不负。”
寇仲犹有余悸道:“刚才胜负之分,实是只差一线,幸好她是孤身一人,否则我们
怕已遭殃哩!”
跋锋寒倚树坐下,道:“先坐下休息一会,我们还有好一段路要赶呢。”
待寇仲和徐子陵安坐两旁后,跋锋寒道:“魔门之人少有联手出动,皆因互相间缺
乏信任,而他们修练的过程又被视为个人最高机密,故此惯于独自一人闯荡,这没有什
么好奇怪的。”
寇仲道:“幸好如此,更幸好我们在山中练了十天,使我们间有了默契,否则休想
伤她。”
徐子陵道:“不知会否因此把祝玉妍惹出来呢?”
跋锋寒道:“那时我们该已抵达洛阳了,问题在应付‘铁勒飞鹰’曲傲,这人如我
般出身马贼,因而长于追踪之术,若我们没有点转移办法,早晚会给他追上来。”
寇仲道:“有什么可行之计?”
跋锋寒道:“跟踪之术不外察迹、嗅味、观远和听风四大法门,察迹就是找寻被跟
踪者路过处所留下的痕迹,例如足印,折断的枝叶,踏践了的花草诸如此类。高明如曲
傲者,又或我跋锋寒,不论昼夜,只须一眼看去,便可纤毫毕露,所有痕迹都无所遁形。”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面面相觑,暗忖难怪那趟跋锋寒和傅君瑜能一直追在他们背后。
跋锋寒续道:“次是嗅味,人身的毛孔都是开放的,不断送出气味,历久不散,除
非在流水之中,否则气味会附在途经处的花草树木上。跟踪之术高强者,嗅觉比狗儿更
要灵敏,故一嗅便知。”
寇仲不解道:“为何你不早点告诉我们,只要我们运功收缩毛孔,便体气不外泄,
那便不用在这方面露出行踪了。”
跋锋寒微笑道:“坦白说,非到不必要的时刻,我也不想把这方面的事告诉你们。
因为难保有一天,我们会站在对立的位置,那时我若想跟踪你们,便难之又难了。”
寇仲愕然道:“你倒够坦白,但为何现在又改变主意呢?”
跋锋寒道:“道理很简单,因为现时太多敌人在找我们,阴癸派和曲傲是一组,李
密、大江联则是另一组,还有毕玄派来的徒弟手下又是一组。任何一方皆有歼杀我们的
实力,使我们穷于应付。所以绝不能暴露行藏,在这情况下,我焉能藏私。”
徐子陵问道:“望远是否指登上高处,俯瞰远近?”
跋锋寒道:“正是如此,听来简单,但却每收奇效,若人数足够的话,只要派人在
各处山头放哨,敌人便很难避过追踪者耳目。所以我们若要有命到洛阳去,便须针对此
三点定计,绝不能不顾一切的只知赶往洛阳去。”
又道:“至于听风,则只在追近时才有用,施术者站在下风的位置,武功高强者可
听到数里内衣衫拂动的声音,从而精确地把握到目标的位置。马贼不论武功强弱,都是
听风的能手,只须辨别风势,便知敌人在何处。不过此法较合在平原大漠使用,像现在
的情况便不适合。”
寇仲道:“你是这方面的专家,现在该如何办呢?”
跋锋寒微笑道:“照目前的情况,我们可能已成功摆脱了长白双凶那方的人,至少
可远远把他们拋在后方,可以暂且不理。拓跋玉师兄妹的情况该与他们大同小异。所以
目下最可虑的还是曲傲和阴癸派的人,若我所料无误,他们应在全速赶来此地途中。”
徐子陵皱眉道:“我们刚才都不知撞断了多少树枝,踏践了多少花草,敌人岂非随
时可循迹追来?我们还躲在这里干吗?”
跋锋寒笑道:“若他们能这么快赶来,婠妖女刚才就不用施缓兵之计,以稳着我们
了。”
寇仲心切赶往洛阳,催道:“你一派胸有成竹的样子,快点说出你的对策好吗?”
跋锋寒道:“首先让我们定下两条路线,沿途像刚才般留下蛛丝马迹,教敌人能跟
踪跟来,但却是兵分二路。然后到了某一点后,我们便收敛全身毛孔,不让体气外泄,
又小心落脚点,专拣石头树梢又或河溪逃走,再在某处会合。那时敌人既实力分散,又
骤然失去我们的行踪,必然手足无措。”
寇仲拍腿道:“这确是妙计,但敌人明知我们要到洛阳去,只要在沿途高处放哨,
我们岂非仍是无所遁形吗?”
跋锋寒笑道:“观远之法只在白昼最有效,晚上便功效大失。且此法需大量人手,
而敌人真正能在黑夜视物如同白昼的高手则没有多少个,像曲傲、长叔谋那级数的人,
绝不会做个像呆头鸟般苦候山头的哨兵吧!所以只要我们昼伏夜出,白天乘机躲起来练
功,养精蓄锐后晚上才出动,保证敌人连我们的影子都摸下着。”
再哈哈一笑道:“闲话休提,现在让我们来研究一下兵分两路的逃走路线吧!记紧
你们只可留下一个人的痕迹,那他们就更弄不清楚我们如何分路逃走了!”
两人听得拍腿叫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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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第六章 山头苦斗
大唐双龙传 。35hf。 经典文学(第十二卷)
第六章山头苦斗——
天将破晓。
徐子陵和寇仲躺在洛阳东南方少室山脚一座小丘斜坡的疏林内,下方远处就是奔流
而过的颖水支流。
这是他们与跋锋寒约好会合的地方。在里许外处只有三人才明白的四枝短竹竿,以
方位排列,指示出两人藏身的位置。
可是跋锋寒仍未出现。
寇仲仰望天上繁星,叹道:“换了个境况,整个天地都不同了。平时我们哪有这么
全心全意去看天的,愈看便愈发现以前看天是多么粗心大意。”
徐子陵指着天际一团光芒道:“那就是昂宿星团,是由七粒较明亮的主星组成,故
又称七姊妹星团。”
寇仲愕然道:“你怎会知晓这么深奥的名称?”
徐子陵耸肩道:“都是从鲁先生的书上学来的。认识多两颗星儿不是挺有趣吗?”
寇仲道:“可否传我两下子呢?那下次看天时,我便可在人前显点威风了!”徐子
陵道:“一世人两兄弟,有什么不可以教你呢?”
寇仲喜道:“这句话总是由我来说的。出自你口尚属破题儿第一趟。”
徐子陵叹道:“说不说出来有什么分别呢?事实我们比亲兄弟还要亲。言归正傅,
若要认星,首先要明白三垣二十八宿的分野。三垣就是紫微、太微和天巿,二十八宿则
是东南西北各有七宿,加起上来就是二十八宿!”
寇仲干笑道:“嘿!就先学那么多,下一课才记二十八宿的位置和名称吧。”接着
岔往别处道:“日间和婠妖女一战,胜负就只一线之差,只要一下失手,负伤而逃和不
知是否逃得了的就是我们而非婠妖女,真是危险。”
徐子陵道:“若功力可以用秤来量度,婠妖女绝不及我们三个人加起来后的总和。
但偏偏她能利用种种形势,加上层出不穷的魔功,把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上,若非她错估
了我,老跋那一剑亦未必可以伤她。”
寇仲点头同意,道:“不过老跋那一剑确是不同凡响,婠妖女明明挡住了也要受创,
唉!天快亮了,为何老跋还未到呢?”
言罢坐了起来。
徐子陵仍在全神观天,看得入迷。
寇仲环目四顾,忽然全身一震,指着颖水上游的方向。
徐子陵如梦初醒,坐起来时,寇仲已弹了起来,冲天而起,流星似的往颖水投去。
徐子陵赶到岸旁时,寇仲抱着右手仍握着斩玄剑,脸色苍白如死人的跋锋寒从水里
跃上来。
徐子陵接过他的长剑,跋锋寒呻吟道:“快走!曲傲来了!”
两人大吃一惊,抬着跋锋寒落荒逃去。
※※※
寇仲和徐子陵轮流背着跋锋寒,一口气跑了三十多里路,他们专找密林深处钻进去,
一方面可避人耳目,另一方面林中多溪涧,可供他们涉水而行,令敌人难以跟踪。
到午后时分,他们实在走不动了,才找了个山洞休息,并输气替跋锋寒疗伤。《长
生诀》的先天真气果是不凡,不到半个时辰,跋锋寒脸上回复了血色,吐出两口瘀血后,
呼吸畅顺起来,叹道:“今趟真侥幸,若非你们及时把我从河里救起来,恐怕我已被淹
死。”
徐子陵关心道:“你现在情况如何呢?”
跋锋寒冷哼道:“曲傲的凝真九变虽然厉害,仍要不了我的命。只要再有三个时辰,
又有你们相助,我将可完全回复过来。”
接着苦恼道:“我到现在仍不明白他为何能赶上我。不过他显然因赶路过急消耗了
大量的真元,否则我便不能借跳崖拉远与他的距离,并借水遁走了。”
寇仲道:“待会再说吧!现在我们只能求神拜佛,希望曲傲在这三个时辰内不要寻
到这处来,否则就糟糕透哩!”
※※※
时间逐分逐分的过去。
寇仲和徐子陵轮番为跋锋寒输气疗伤,另一人则到洞外放哨守护。
到黄昏时分,轮到徐子陵到洞外把风,他选了附近一块可监视下方整个山区,又颇
为隐蔽的嶙峋巨石,坐了下来。
在夕阳西下的美景中,但见危崖耸峙,颖水在两山之间流过,河中水草茂盛,浓绿
的水草把河水映成黛色,尤增丹山绿水的强烈对比。
三艘帆船刚好进入他的视野内,流水潺湲,林木清翠,时间在这剎那似停顿了下来。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动的不是帆船,而是徐子陵和整个险峰罗列的山野,而流水则以另外一种速率运动
着。
徐子陵心中无忧无喜,恬静一片。
他整个思感的领域扩阔开去,体内真气回旋澎湃,因赶路和为跋锋寒疗伤而来的劳
累一扫而空。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太阳早没在西山之下,一阵晚风吹来,夹杂着衣袂破空拂动
的声音。
徐子陵心中没有丝毫惊惧,缓缓闭上眼睛。
来人不断接近,只听其速度,便知若非曲傲,就是婠婠那种顶尖儿的高手。
徐子陵一声长啸,腾身而起,落到下方野草杂树丛生的斜坡顶处,被誉为铁勒第一
高手的“飞鹰”曲傲,刚好抵达斜坡脚处,倏然止步。
曲傲个子又高又瘦,但却能予人笔挺硬朗的感觉。他的皮肤有种经长期曝晒而来的
黝黑,长了个羊脸,但轮廓分明,像刀削般清楚有力,配上一对鹰隼似的锐目,确有不
怒自威的慑人气概。
只是一个照面,徐子陵便从他闪烁的眼神感到曲傲是那种既自负又自私成性,阴险
狡诈的人,这类人,一切都会以自己作为中心,彷佛认为拥有老天爷给他的特权,可肆
意横行。
两人现在相隔了足有三丈的距离,可是不见曲傲如何作势,一股发自他身上的森寒
杀气,已向徐子陵潮涌浪翻般卷来。
徐子陵昂然傲立,暗提功力,抗衡着对方有莫之能御之势的气劲,淡然道:“你的
儿子是我杀的,你要报仇就动手吧!”
曲傲双目爆起精芒,讶然道:“小子你倒有视死如归的硬性子,你以为在我手底可
走上多少招呢?”
本来曲傲打算一上来便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他击倒生擒,才从容收拾其它两人,然
后再整治得三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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