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道:“文的就是名闻天下的才女尚秀芳会在此表演一场拌舞,武的则是在王薄
主持下,两大域外高手将决一死战。”
接着神秘兮兮的道:“其中一个还是我们的老朋友!”
两人讶道:“是谁?”
寇仲笑道:“不就是曲傲那老小儿。”
徐子陵和跋锋寒听得脸脸相觑。
“曲勒飞鹰”曲傲乃紧追毕玄那般级数的顶尖高手,他不来找你麻烦已可酬神作福,
现在竟有人胆敢跟他对阵决战,自教人意想不到。
跋锋寒沉声道:“另一个是谁?”
寇仲道:“另一个来自吐谷浑,至于名字则尚未探得到。”
跋锋寒一震道:“定是吐谷浑王伏允之子伏骞,我在北疆时早听过此人,擅使长矛,
在战场上神勇盖世,只他才有比胆量和资格挑战曲傲。”
寇仲和徐子陵同时记起刘黑闼也曾提过这个人。还说吐谷浑和铁勒乃是死敌,难怪
到了中原仍不肯放过对方。
寇仲咕哝道:“原来是那个自婴孩时期便留着须髯的小子。哈!”
宋师道的声音远远传来道:“人中!原来是你们来了!”
寇仲和徐子陵转过身去,与正走来的宋师道打了个照面。
宋师道明显认不出改了容的他们,愕然止步。
寇仲迎了上去,低呼道:“是我!不过戴了面具,唉!我娘死了。”
两人以前对宋师道因傅君绰的关系,实在存着孩童式的嫉忌。但现在傅君绰已死,
此时见到宋师道原本乌黑的头发,两鬓已有些许星霜,双目透出幽郁难解的神色,都心
生感触,像见回亲人般,涌起难言的滋味。
宋师道躯体微震,仰首望天,眸子隐泛泪光,长长吁出一口气,又垂头沉声道:
“是否宇文化及那奸贼下的手。”
寇仲颓然点头。
宋师道狠狠道:“好!好!”
接着仰天打了个哈哈,充盈着难解的悲愤之情,朗声道:“我们进去再说!”
转头领路先行,步履跄踉,显是情怀激动,难以自己。
寇仲和徐子陵那想得到宋师道这种外表风流潇洒的人物对傅君绰用情如此之深,既
感可惜,又心酸难禁。
正举步欲行,后方足音轻响。
回头望去,貌美如花的沈落雁已把娇躯移入两人中间,一对玉臂穿进他们臂弯内,
媚笑道:“找得你们真苦呢!仲少爷你只得一副面具吗?是鲁妙子制造的精品吧?”
跋锋寒移到三人身后,变得宋师道和跋锋寒一前一后,寇仲、徐子陵和沈落雁则在
中间,各怀心事的朝曼清院的主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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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卷) 第九章 此生不悔
大唐双龙传 。35hf。 经典文学(第13卷)
第九章此生不悔——
寇仲感到沈落雁柔软又充满弹性的酥胸紧压到左臂处,心中微荡,回头与跋锋寒交
换了个眼色,却见沈落雁没有随人,奇道:“沈军师为何只影形单。你的世绩情郎没空
陪你吗?”
沈落雁先瞅了神情肃穆,像对她的亲热完全无动于中,只凝视前方宋师道背影的徐
子陵一眼,才笑靥如花、媚态横生的道:“人家像你们般迟来一步嘛!你们是到二少爷
的厢房吧!姐姐待会再来找你们谈心好了。唉!扔掉这三副脸具吧!你们都这么见不得
光吗?”
松开玉手,在寇仲和徐子陵踏上主堂正门的台阶前,停了下来。
跋锋寒来到她旁边,淡淡笑道:“要杀我们请勿错过今晚,否则说不定再没有这么
方便的机会了。”
沈落雁秀目杀机一闪即逝,却没有答话。
曼清院不愧为洛阳最具规模的青楼,设计更是别具特色。
王薄宴客的地方是主堂后的“听留阁”。由东南西北四座三层重楼合抱而成,围起
中间广阔达五十丈的园地。
重楼每层均置有十多个厢房,面向园地的一方开有窗隔露台,令厢房内的人可对中
园一览无遗。
比之南方的建筑,曼清院明显是以规模宏大,豪华富丽见胜。特别与江南一带淡雅
朴素、精致灵秀的宅园迥然有异。
“听留阁”充份体现出“隔”与“透”的结合和运用。把一种庞大、严实、封闭的
虚实感觉发挥得淋漓尽致。
虽以楼房为主体,但实质上却以中园为灵魂,把里外的空间结合为一个整体,以有
限的空间创造出无限的意境。
重楼向中园的一面都建有相通的半廊,不但加强了中园的空间感,更使四座重楼进
一步连接在一起。
园的核心处有个大鱼池,更为这空间添置了令人激赏的生机。
水池四周的空地是青翠的绿草和人工小溪,以碎石的小路绕池而成、从高处瞧下去
更可见由小路和绿草形成的赏心悦目的图案。
当小路还上溪流时,便成拱起的小桥,使整个园景绝不落于单调沉闷。
无论是有人在园中表演又或决斗,四面重楼厢房的人都可同时观赏。可见王薄确懂
得挑选地方。
三人随着宋师道登上位于北厢顶楼的厢房,既感今晚刺激有趣,又暗自叫苦,在这
样的情况下,如何可向上官龙下手。
这时四座三重楼阁每间厢房都灯火通明,加上绕园的半廊每隔数步就挂了宫灯,映
得整个中园明如白昼,加上人声喧闹,气氛炽热沸腾。
宋师道在一道门前停下来,仰首深吸一口气后,情绪才回复平静。
寇仲、徐子陵和跋锋寒三人来到他身后,静待他发言。
廊道上盛装的美妓俏婢花枝招展的往来于各个厢房之间,看得人眼花缭乱。见到四
人,都媚眼频送,不过显然对英俊的宋师道兴趣最大,因为三人戴上面具后,都掩盖了
他们非凡的长相。
宋师道却是视而不见,低声喟然道:“我一直不肯接受君绰死了的事实,苍天何其
不仁,春未残花已落,我定要手刃宇文化及那奸贼。”
三人都想不到宋师道用情如此之深,一时说不出话来。
宋师道叹道:“三妹不想见小仲,我已请人安排了隔邻另一间厢房,来吧!”
寇仲愕然和徐子陵交换了个眼色,这才知道宋玉致也来了。
宋师道把杯中烈酒一饮而尽,寇仲刚将傅君绰死前的情况详细道出。
其他厢房都是笑语远喧,猜拳斗酒的声音夹杂在丝竹弦管中,令曼清院似若燃着了
生命的熊熊烈火。
惟独这个厢房人人神情肃穆,俏婢美妓都不敢上来打扰。
跋锋寒最是尴尬,直到此刻宋师道连他的名字都没问过半句。
宋师道瞧着寇仲再为他桌上的杯子斟满第五杯酒,静默得像没有任何生命的石雕像。
寇仲探手脱掉脸具,吁出一口气道:“戴着这鬼东西真不舒服。”
徐子陵和跋锋寒亦觉得戴上脸具再没有掩饰的作用,随手脱掉。
宋师道像全不知道他们干什么的沉声问道:“君绰没有提起过我吗?”
寇仲和徐于陵脸脸相觑,无言以对。
宋师道惨然一笑,拿着杯子长身而起,脸对平台下有若一幅精美大图案的中园,摇
头叹道:“无论她怎样对我,我对她的情亦是此生无悔。那小谷在什么地方,待我杀了
宇文化及后,就到那里结庐而居,令她不会寂寞。”
徐子陵胸口像给千斤重石压着般,呼吸困难的凄然道:“将来若有机会,我带二公
子到那里去探娘吧!”
宋师道摇头道:“不!我只想一个人到那里去。只要你们告诉我大约的位置,我有
把握寻得到。”
寇仲乾咳一声道:“告诉二公子没有问题。嘿!但可否谈点条件呢?”
宋师道大讶道:“这也要谈条件吗?难怪三妹不欢喜你。”
寇仲大感尴尬道:“我只是希望二公子能把杀宇文化及的事,让给我们这两个作儿
子的去办吧了!”
徐子陵接口胡绉道:“娘在临终前,曾嘱我们练好武功,好去为她报仇的。”
宋师道默然片晌,颓然道:“好吧!凭你们能刺杀任少名的身手,去对付宇文化及
该没有问题。”
跟着双目异芒大作,催道:“快说你娘墓地所在!”
寇仲与徐子陵交换了个眼色,断然起立,凑到宋师道耳旁,说出了小谷的位置。
宋师道听毕,把杯中酒尽倾口内,哈哈一笑,欣然坐回位子内。
三人都目瞪口呆的瞧着他。
宋师道像傅君绰根本尚未身故,而他又已娶了她为妻般,轻松的道:“今晚事了之
后,我就到那里去陪君绰。”
接着向跋锋寒洒然笑道:“这位是否跋兄,即管以突厥人来说,也少有长得像你般
奇伟雄悍。”
跋锋寒正留神门外各式人等的往来情况,闻言回过神来,淡然道:“跋某人亦常感
到上天待我不薄,故誓要以‘不负此生’作回报。”
“砰!”宋师道完全恢复了往昔的风度,拍台赞道:“不负此生,说得好!小仲斟
酒,让我敬跋兄弟一杯。”
寇仲忙扮出谦虚诚实兼忠厚的怪模样,为两人斟酒,设法冲淡刚才那股悲郁难舒的
气氛。
跋锋寒与宋师道对视半晌后,哈哈笑道:“我跋锋寒一向看不起高门大族的人、深
信凡是豪门都会生败家子。可是见到二公子能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如此情深如海,
此生不渝。令我联想起自己对武道的刻意追求,心里对二公子只有一个‘服’字,这一
杯我就破例乾了。”
寇仲和徐子陵呆瞪着跋锋寒,他们已久未得睹他这种霸道和锋芒毕露的神态,心中
均升起异样的感觉。
宋师道微一错愕,接着哑然失笑道:“上天既然待你不薄,跋兄弟又何须仇视其他
同样幸运的人。事实上这都是‘心’的问题。像我知道君绰在那里后,我便感到她在我
心中已复活了过来,人生再无憾事。来!乾杯!”
“叮!”
对杯相碰。
两人均一饮而尽。
跋锋寒雪白如玉的完美脸庞掠过一丝红晕,迅又逝去,一对虎目精芒烁动,就那么
以衣袖抹掉嘴角的酒渍,冷冷道:“这杯就当是为我挑战曲傲一壮行色。”
寇仲和徐子陵同时失声道:“什么?”
跋锋寒双目神光更盛,充盈着强烈的斗志和信心,仰天大笑道:“曲傲那天杀不死
我,实是他一生人最大的失误。因为我已摸清楚他的底牌,所以怎能错过此等良机。”
寇仲和徐于陵又大吃一惊,暗忖这回真是乖乖的不得了。
跋锋寒虽是罕有的武学奇才,但碍于经验、火候、功力,始终该与名扬域外数十年
的曲傲尚有一段距离。
徐子陵被寇仲在台底踢了一脚后,忙进言道:“跋兄若出手,不论胜败,我们今晚
也休想拿得着上官龙那小子!”
宋师道一呆道:“洛阳帮的上官龙和你们有什么恩怨?”
寇仲苦笑道:“还不是因为娘的妹子瑜姨。只有抓起上官龙来毒打一场,才有办法
救她。”
宋师道剧震道:“君绰竟有妹子?”
寇仲心中一动,凑过去眉飞色舞的道:“还长得很像娘呢!但不是形以,而是神肖,
二公子一看便知。”
宋师道皱眉道:“为何你们总是二公子前,二公子后的唤我?”
寇仲的笑容更苦涩了,尴尬但又老老实实的答道:“难道唤你作宋叔叔吗?那我该
叫你的三妹作什么?”
房内静默了刹那光票,像时间已凝固了,接着几个人都同一动作的捧腹大笑,笑中
却有泪光。
寇仲忍着笑探手拍拍跋锋寒的宽肩,凑过去道:“老跋你还是乖乖的助我们去救瑜
姨算了。”
跋锋寒叹道:“我这人决定一件事后,从不回头。在今晚的情况下,要刺杀上官龙
还可以,活擒他却是休想。”
宋师道微笑道:“若有我帮手,情况就完全两样,对吗?”
三人呆了一呆,接着同时点头。
凭着宋阀的声誉威望,要让上官龙上个当,并非不可能的事。
若然可以用计智取,自然胜于单凭武力。
“笃!笃!笃!”
敲门声响。
一把悦耳的男声响起道:“在下秦川,不知宋师道兄是否大驾在此?”
徐子陵、跋锋寒和寇仲愕然互望。
秦川岂非是师妃暄。
难怪她到了门外众人仍不生警觉。
宋师道惊异不定的道:“门没有下闩的,秦兄请进!”
秦川在门外答道:“小弟有几个问题,隔着门说,会比较方便点。”
宋师道皱眉道:“秦兄可否介绍一下自己,否则请恕宋某不肯回答隔门而来的问题。”
秦川淡然自若道:“人说宋阀以宋师道最是英雄了得,心怀大志,若只拘于身份关
系,便拒问题于门外,秦某只好死心一走了之。”
宋师道哈哈笑道:“好一个‘拒于门外’,确是说得有理,问吧!”
徐子陵三人明白过来,知道师妃暄在进行她挑拣皇帝的玩意儿。
秦川平静地道:“我想问宋兄人生的意义是在那里?”
宋师道愕然半晌,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神情落漠的答道:“在今夜以前,人
生的意义在于能否尽展胸中抱负,成就一番有益人世的功业。但现在只觉生也如梦,死
也如梦,人生只是一场大梦,每个人都在醉生梦死,浮沉于苦海之中,难以自拔。”
徐子陵等听得直摇头,暗忖师妃暄会拣宋师道才是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