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等听得直摇头,暗忖师妃暄会拣宋师道才是怪事。
门外的秦川默然片刻后,轻叹道:“宋兄这番话实是发人深省,不过人来到这尘世
里,有所不为外还须有所必为,宋兄所为的又是何事?”
连跋锋寒也露出欣赏的神色。
秦川话内的机锋确是无比出色。
宋师道苦笑道:“现在我只想喝两杯酒,秦兄不如进来和我碰碰杯子好吗?”
秦川淡淡道:“我明白了,小弟告退!”
寇仲一个箭步扑到厢门处,拉开房门,探头外望,秦川已不见影酊,忙抓着个经过
的俏婢问道:“刚才站在门外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俏婢娇笑答道:“刚才那有人呢?”又瞄了房内三人一眼,美目立时亮起来,献媚
道:“四位大爷不用婢子侍候吗?”
寇仲那有心情和她胡混,微笑道:“我们正在开机密会议,不必了!”
不理她一脸失望,就那么的关上房门,大惑不解道:“又会是这么样的?”
跋锋寒皱眉道:“这可能是一种神乎其技的传音术,能以武功驾御声音,造成这种
人在门外的效果。但她的人亦该在附近某处。”
寇仲瞧着徐子陵道:“陵少有什么感应?”
徐子陵思索道:“我没有丝毫感应。”
跋锋寒和寇仲同时一震,齐叫道:“那即是说…”又齐齐住口。
宋师道一脸茫然道:“那即是什么呢?”
寇仲嘻嘻笑道:“没什么!那即是表示这秦川很厉害,所以小陵才一点不觉。”
徐子陵当然知道跋锋寒和寇仲想到的是和氏璧该不在师妃暄身上,否则自会生出感
应,此点极为重要,已可间接证实王世充没有说谎。
如此重要的宝物,不随身携带,必然有特别的理由。
宋师道给“秦川”勾起心事,又喝了两口闷酒后,起立道:“王薄要戌时中才到,
尚有大半个时辰,晚宴才正式开始。你们要不要召几个美人儿来陪酒消遣?”
寇仲等知他要离去,站起相送。
徐子陵道:“我们只想静静的喝杯水酒。”
宋师道朝厢门走去,点头道:“那样也好,待我到邻房交待几句后,再过来和你们
商量救人的大计。”
跋锋寒道:“跋某有一事请教,王薄远在长白,为何忽然会在洛阳宴客,又安排伏
骞与曲傲的决斗,还请得红极一时的尚秀芳来献艺。”
宋师道皱眉道:“这个恐怕谁都不大清楚。自半年前王薄宣布放弃争天下后,在江
湖上的声望不跌反升。所以今趟发出英雄帖,广邀朋友到洛阳观战,更碰上和氏璧一事,
所以谁都生出不想错过的心意。”
又微笑道:“我顺便去和上官龙打个招呼,探听一下敌情,回头再向三位报告。”
再对寇仲道:“刚才是三妹从‘人中’猜到是个‘仲’字,否则我也一时想不到是
你们。”
宋师道去后,三人重新坐好。
跋锋寒皱眉道:“此事非常奇怪,今晚之会会否是阴癸派的一个阴谋呢?因为曲傲
一向与阴癸派有勾结,这曼清院更属上官龙所有。”
寇仲笑道:“假若能一举把来赴宴的人全部杀死,的确便宜了阴癸派。不过这是没
有可能的,即管王世充也不敢在自己的地头干这种蠢事。”
徐子陵猜道:“会否是阴癸派研制出一种厉害之极的毒药,连一流高手都要上当,
事后则可把一切责任推在王薄身上。”
寇仲摇头道:“世上仍没有一种这样的毒药,照我看曲傲今次到中原来是有很大野
心的,故想借此立威,又可除掉伏骞这眼中钉,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跋锋寒道:“曲傲和伏骞这两个名字掉转才差不多!不过也难怪仲少会猜错,皆因
不知道伏骞的厉害。王薄的退出争天下,说不定也与他有关系。”
寇仲咋舌道:“你是说伏骞有胜过曲傲的机会吗?”
跋锋寒道:“这个实在难说,但我们曾和曲傲交过手,你们不觉得曲傲并非若我们
想像中那么厉害吗?在西域时我曾听过人说曲傲近年纵情酒色。要知武功一事,有如逆
水行舟,不进则退。看来此言不假。”
徐子陵吁出一口凉气道:“他退步了仍这么厉害,若没有迷于酒色,我们岂非早完
蛋大吉。”
跋锋寒微笑道:“每个人自出娘胎后,便要和别人竞争,想出人头地,自要付出代
价。不过创业虽难,守成则更难,邦国如是,武功亦如是。”
寇仲像没有听到两人的对答般,忽然插入道:“假若我们能在今晚这种没有可能的
情况下,抓走上官龙,岂非痛快之极。”
徐子陵点头道:“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但问题是上官龙既为阴癸派的重要人物,
手底下定是很硬,我们却要活擒他,一趟不成以后便休想再能攻其不备,所以没有七、
八成把握,亦不宜轻举妄动。”
寇仲道:“只要他落了单我们便有办法,他怎都强不过边不负吧!”
跋锋寒摇头道:“上官龙肯定是老奸巨猾的人、否则也不能在阴癸派坐上这重要职
位。即使宋二公子肯帮我们,也休想可把他骗到无人的地方下手。”
寇仲像想起什么好笑的事般,欣然道:“他上茅厕时总不能也大批人前呼后拥吧?”
两人为之莞尔。
徐子陵笑骂道:“首先你要肯定他会于何时和会到何处方便。只是这宝贵情报已是
不易取得,还要他真个前去才行。咦!”
两人知他才智高绝,都张眼瞪他,想听他想到了什么。
徐子陵苦笑道:“不要那么瞧我,我只是隐约把握到些什么似的,却毫不实在。”
跋锋寒道:“横竖我们现在一筹莫展,你何不说来听听。”
徐子陵道:“我们之所以把目标定在上官龙身上,皆因他在阴癸派身份够高,知晓
很多阴癸派的机密,必要时尚可用他来交换瑜姨。但问题若只是要肯定瑜姨的行踪下落,
抓起上官龙左右手那类的人物,亦可以清楚这方面的消息,但却容易多了。”
寇仲想起包志复三人的惨死,双目杀机大盛,道:“只要肯定瑜姨没有落在阴癸派
手上,今晚我就挑战上官龙,取他狗命。”
跋锋寒道:“曲傲则交由我负责好了。”
徐子陵皱眉道:“这样把事情闹大,只对我们有害无利。如果涫妖女或边不负扮作
上官龙的手下出来应战,仲少仍这么有把握吗?”
寇仲哈哈笑道:“有师妃暄这大敌窥伺在旁,涫妖女怎会轻易出手,至于对付边不
负,我寇仲未必全无取胜的希望。”
跋锋寒点头道:“此计实是可行之极。边不负一向深藏不露,在这种情况下更绝不
会现身露脸。”
寇仲剧震道:“我有办法了!”
话声刚断,宋玉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道:“寇仲你给我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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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卷) 第十章 舌战青楼
大唐双龙传 。35hf。 经典文学(第13卷)
第十章舌战青楼——
寇仲随着绷紧俏脸的宋玉致到了三楼背对中园一面的走廊处,这位宋家美女倚栏而
立,冷冷道:“为何明知我在隔邻,也不过来见我?”
寇仲待一群不断打量他们的江湖人物走过后,才叹了一口气道:“我怕惹你生气,
想先看看风头火势吧!嘿!玉…嘿!宋小姐你清减了。”
宋玉致遥望曼清院外万家灯火的洛阳夜景,秀发迎风飘扬,美得像一尊女神的雕像;
而从她那笔直丰隆、直透眉心的鼻管,既使人感到她坚刚不屈的性格,亦增添了她清秀
高傲的气质。
寇仲侧倚栏杆,欣赏着她侧脸的轮廓,忽然却想起李秀宁,心中泛起灼痛的内疚感
觉。
宋玉致淡淡道:“这段日子我的心情确不大好。却与你寇仲毫无关系,唉!为何坏
人的命总比好人长呢?至少你寇仲仍未死!”
寇仲先是愕然,接着哑然失笑道:“已有这么多人想我死了,宋小姐为何仍不怕人
挤,还要来揍热闹?宋三小姐若憎厌我,只要一句话说出来就够了。我的脸皮虽不算薄,
但仍是有一定的厚度。”
宋玉致小嘴飘出一丝笑意,别过俏脸,盯着他狠狠道:“我不是憎厌你,而是恨你。
恨你无端端的来扰乱人家的心。现在摆明洛阳迟早会落到李密手上,而我则须依约嫁入
李家,你是因此不敢来见我吧?”
寇仲挪近了点,到差点碰上宋玉致的娇躯才停下,笑嘻嘻的道:“洛阳一天未落入
李密的手中事情仍未算数。我担心的却是令尊翁‘天刀’宋缺他老人家。由于我出身寒
微,纵使我发掘出宝藏,都不肯招我作女婿。”
宋玉致把目光移回原处,幽幽叹道:“竟陵一战后,谁能不对你和徐子陵刮目相看。
以杜伏威之能,兵员之众,仍给你们领着残军硬拒于残破城垣之外逾十日之久。故问题
非是在我爹身上,而是我根本不想嫁给你。”
寇仲愕然道:“你先前说的一番话,显是对我大有情意,难道都是假的吗?”
宋玉致别过俏脸来,美目深注的瞧着他冷哂道:“男人是否都像你般对女人没有开
窍似的;又或总是粗心大意,自以为是。若我不把你放在心上,和你多说半句话都不愿
意。你可知为何我要唤你出来?”
寇仲抓头道:“是呢!究竟是为了什么?”
宋玉致伸出玉手,以指尖在他的脸颊轻柔地戳一下,温婉地微笑道:“因为人家想
看你是否比前更成熟了。而更重要的是希望你不要再去惹李密,还须有那么远躲那么远。
因为据我们得的秘密消息,南海派的元老高手晃公错正应李密之邀,在来洛阳的途上。
到时第一个遭殃的将是你两兄弟。李密已向我爹保证不会让你两人活着离开洛阳。”
寇仲一脸茫然的道:“晃公错是什么家伙和东西?”
宋玉致没好气的道:“若要在中原挑十个武功最强横的人出来,晃公错必可入选,
甚或在五名之内。你现在知道了吗?”
寇仲哈哈笑道:“这天下不会是一成不变的。朝代也会更换,更何况高手的位置?
在以前随便找个人出来也可打得我们一仆一跌的日子已不复再,你看我们仍不是活得好
好的。这晃老头不会比阴癸派更厉害吧?”
宋玉致色变道:“你们曾惹上阴癸派吗?”
寇仲从容笑道:“不是惹上了,而是正斗个你死我活。否则今晚我也不会见到你。
嘻!可否对我说句较好听的话。那我纵是死了,也可带着一片美丽甜蜜的回忆到阴间去
做鬼。”
宋玉致伸出玉指,在他胸口大力戳两下,微嗔道:“本小姐永远都不会说违心的话。
人家的警告你不听就算,我走啦!”
寇仲一手抓着她的玉臂,把她扯回身旁。
宋玉致微挣一下,不悦道:“不要扯手扯脚,传了出去,爹说不定会派人杀你。”
寇仲揍到她耳旁道:“信不信由你,你等着嫁我吧!”
宋玉致娇嗔道:“大言不惭,不知死活!”
寇仲微笑去了。
尚差四道门便到自己那扇房门时,前面厢房忽地中门大开,两个人闪出来,拦着寇
仲去路。
这两个人样貌相似,只是高矮不同,年纪在四十许间,有对同样丑陋的狮子鼻,但
皮肤却透出一种诡异的铁青色,使人感到他们的武功路子必是非常邪门。
纵是隔了寻丈,寇仲仍感到两人的杀气迫人而至。
寇仲心中微懔,停下步来。
高的一个双目射出森寒的杀机,带着一副妄自尊大的神情,斜眼盯着他道:“这叫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却闯进来。小子你不找个鼠洞躲起来,却要学现在般招摇而
过,是否活得不耐烦了。”
他这一开腔,寇仲立时认出是长白双凶老大符真的声音。
另一个矮的不用说也是符彦。
寇仲虽知此二人功力直迫李密,仍是夷然不惧,故作讶异的道:“你们不知王薄今
晚在此吗?若不趁早夹着尾巴落荒而逃,恐怕连李密都护你们不住哩!”
符真毫不动气的奇道:“好小子!竟知道我们是谁,既是如此,当知我们谁也不怕,
为何还说出如许胡言。”
寇仲见不能令他动气,迫前一步,哈哈笑道:“既是什么人都不怕,就不用从长白
逃到这里来。就让寇某人试试你们手底的功夫是否和你嘴皮子那么硬吧!”
符真、符彦同时嘿嘿冷笑,目射凶光。
他们这么在廊道上对峙,登时截断了廊道的交通,双方身后都聚集了一堆进退不得
的婢女和陆续来赴宴的宾客,情况颇为混乱。
此时一名男子从符真、符彦那厢房油然步出,瞪着寇仲喝道:“你刚才和李某的未
过门妻子说了些什么话?”
赫然是李密之子李天凡。
寇仲环目一扫,大笑道:“这里所有姐姐妹妹都是我寇仲未过门的妻子,不知李兄
说的是那一位呢?”
众人尽为之愕然和哗然。
其中一女娇嗔道:“胡说八道。谁是你的妻子。你这种人谁肯嫁你?”
寇仲定睛瞧去,立时眼前一亮。
说话的女郎穿着一套非常讲究的黑色的武士服,还以黑带子滚边;外披红绸罩衣,
说话时露出一排雪白齐整的牙齿,娇小玲珑,玉容有种冷若冰霜的线条美,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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