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露出一排雪白齐整的牙齿,娇小玲珑,玉容有种冷若冰霜的线条美,而她的脸孔
即使在静中也显得生动活泼,神态迷人。有种令人初看时只觉年轻漂亮,但愈看愈令人
倾倒的奇怪气质。
寇仲立时认出她的声音,捧腹笑道:“独孤凤小姐说得好,若未过门都算是妻子,
那岂非天下大乱了吗?”
众人包括李天凡和长白双凶在内,骤闻得独孤凤之名,都张眼朝站在人堆后的独孤
凤瞧去。
独孤凤本是来找他们三人晦气,那想得到只说几句话就给寇仲叫破身份。更知在这
种情况下难以动手。微微一笑掉头走了。
一把雄壮的声音在寇仲背后响起道:“李公子和两位符老师请给我们曼清院一点面
子,有什么事到院外再处理吧!”
此人显是早观察了一阵子,明白是李天凡等闹事在先,故出言相劝。
李天凡亦知此时不宜动手,仰天打个哈哈,领着符真、符彦返房去。
寇仲回到厢房时,跋锋寒呆坐不语,徐子陵则卓立露台的栏杆前,仰首望天,衣袂
飞扬,自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孤高不群的气魄。
跋锋寒见他回来,笑道:“给我看看脸上是否多了宋三小姐的掌印。”
寇仲在跋锋寒对面坐下,像身疲力累的战士般先瞪了跋锋寒一眼,然后盯着徐子陵
的背影,怨道:“刚才我在外面闹得曼清院都差点塌下来,你两个仍不出来援手,还说
什么一世人两兄弟。唉!这就叫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跋锋寒哑然笑道:“仲少你动过那只手呢?若只是舌战,你何需别人助拳。”
徐子陵背着他冷然道:“我们正希望他们动手,所以故意避而不出,让他们更没有
顾忌。”
寇仲嘻嘻笑道:“我也只是说说笑。咦!刚才我们说到那里呢?美女真不好,最易
令人忘记事情的。”
跋锋寒道:“不要装蒜了,你究竟想到什么对付上官龙的妙计呢?”
寇仲一拍额头,装模作样的道:“啊!终于记起了!”
倏地坐直身体,大喝道:“上官龙何在!祝玉妍拣得你作阴癸派在洛阳的卧底,应
该会有两下子,可敢立即上来决一死战!”
这番话是以螺旋劲迫出,立时传遍“留听阁”四座三重楼的每一个角落。
跋锋寒和徐子陵也是奇怪,像完全听不到寇仲出人意表的说话般,把原本的姿态和
表情保持延续。
整个留听阁倏地人声渐敛,到寇仲说到最后三句时,已静至鸦雀无声,针落可闻的
地步。
千百道目光由左右和对面重楼每座厢房的望台往他们的厢房投过来。
一阵紧张得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一把威严但又无比阴柔的男声在他们那重楼的底层
传上来道:“只是你如此含血喷人,我上官龙便绝不会放过你。”
徐子陵冷然道:“我们这里有三个人,任你挑那一个都行。但这种特别优待,只会
赠给阴癸派的妖人,皆因人人都得而诛之。”
声音扬而不亢,响而不锐,却清晰地送进每一个与会者的耳内。
寇仲此计确是妙至毫颠,当场揭穿上官龙的身份,教没人敢插手其中。
上官龙在骑虎难下的情况下,只有挺身出战一途。
而徐子陵这番话更像剑般锋利,只要上官龙忍不住发作,便等若间接承认了是人人
得而诛之的阴癸派妖人。
曲傲的声音从同一个地方响起,先是一阵震耳大笑,然后喝道:“这叫踏破铁鞋无
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寇小子和徐小子你两人一起下来吧!既可省我分两次动手,又
可作大战前的热身。”
曲傲不愧老孤狸,只寥寥数语,便将他们早先造成的声势完全压下去。
跋锋寒哑然笑道:“曲傲你已是我跋锋寒的。却想有像上官帮主的优待,那怎么成?”
这几句刻薄之极,四边重楼登时爆起一阵哄笑,大大冲淡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以曲傲的修养,仍忍不住怒喝道:“跋锋寒你今晚若有命离开曼清院,我曲傲两字
以后就倒转来写。”
众人又静了下来。
寇仲哈哈笑道:“这真是奇哉怪也。上趟老曲你单对单仍没有能力收拾锋寒兄,为
何现在又忽然有了?是否感到把名宇掉转来写较有新鲜感儿。不过现在仍未是轮到你老
兄出手的时候,因为刚才我猜拳猜赢了跋锋寒,故而上官帮主该抽到头筹。”
曲傲登时语塞,更使众人都知曲傲没曾胜得跋锋寒是确有其事,心内的震骇,不用
说都可想像得到。
要知曲傲的威望虽及不上称雄域外的“武尊”毕玄,但也是所差无几。
跋锋寒虽是近年崛起于中外武林彗星般的超卓人物,但终是后起之秀。
实难与曲傲这种成名了数十年的宗师级人物相媲美。
因此真如寇仲所言,曲傲在单对单的情况下尽全力也收拾不了跋锋寒,那自是震惊
天下的轰动事件。
曲傲这下真叫哑子吃黄莲,若否认就是讲大话,不否认脸上又挂不住。
符真难听的声音,从左邻第三间厢房传过来道:“曲老师可怜你们年少无知,故此
放你三人一马,仍不知感激,实是可笑之极。”
寇仲讶道:“符老师你的隐身功夫定比你追不上人的失踪术高明万倍,否则为何以
老曲和老跋两人的修为,仍不知你在旁窥伺,连‘年少无知’这种微妙的情况都看个明
察秋毫。谁人敢不服你!”
声音回汤于四座重楼围起的广阔空间和鱼池园地之上,登时又触发起另一股笑浪。
当然亦有人为寇仲等三人担心,一下子开罪了这多方面势力,可不是好玩的。
但符真却立时作声不得。
难道他能说自己真的在旁窥看吗?但若答案是“否”,他凭什么资格说出刚才那番
话。
一阵激烈的掌声从遥对的厢房传过来,只听刘黑闼的声音道:“说得好,我刘黑闼
心中有个疑问,就是为何寇兄认为上官帮主另一个秘密身份乃阴癸派的妖人呢?”
听留阁再静下来。
上官龙在寇仲回答前,插入道:“清者自清,若再有人以此来诬蔑本人,休怪我上
官龙不留情脸。”
左面的重楼第三层中间一个厢房传出一声冷哼,有人哂道:“既是清者自清,为何
又怕人说出来?”
寇仲鼓掌笑道:“这才真是说得好。这位朋友高姓大名,说出来看上官帮主敢否寻
你晦气?”
那人大笑道:“本人邢一飞,乃伏骞王子的首席先锋将,比他早到一步,上官帮主
请勿忘记了。”
众人又立即起哄。
嗡嗡之声,像浪潮般起伏着。
只看伏骞手下的豪气,便可想见他的威风。
上官龙正难以下台时,寇仲又叫阵道:“在尚小姐的好戏开锣前,上官帮主有没有
意思和小弟先玩一场,为四方君子解解闷儿?”
一把娇甜的女声欣然道:“说得真动听,寇仲你是最讨我欢喜的哩!”
众人为之哗然。
这时代虽因胡风东来,风气开放,但一个女儿家在这种数百人聚集的场合下,公然
示爱,终是惊世骇俗的事。
更奇怪是此女卖弄了一手,以内功弄得声音忽东忽西,飘忽无定,教人难以把握她
的位置。
跋锋寒两眼上翻,低叹道:“又来了!”
寇仲和徐子陵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因为那正是淳于薇的声音。
不用说拓跋玉亦到了。
他们就像吊靴鬼般永远跟着跋锋寒。
右方底层厢房响起一把苍老的声音道:“本人乃‘洛阳八士’的祈八州,今次知世
郎在听留阁举行英雄宴,一切安排打点,全由老夫负责。王公既然未到,老夫该有资格
说两句话吧。”
此人说话老气横秋,恃老卖老。令人生出听他说话有费时失事的烦厌。
寇仲弹了起来,大喝道:“时间无多,上官龙你是否仍要做缩头乌龟?”
掠到徐子陵旁,纵身而起,再一连三个空翻,越过十多丈的空间,落到正中鱼池另
一方边沿的池堤上。
喝采之声,轰然响起。
寇仲昂然而立,抱举致礼,登时又惹来另一阵打气之声。
徐子陵环目一扫,见到百多个厢房内的人纷纷起立,移往望台栏前,好一睹寇仲的
风采,回头向跋锋寒笑道:“这小子恁地威风,竟抢了锋寒兄的头筹。”
跋锋寒双目神光电射,瞧往园中的寇仲,摇头叹道:“若我是上官龙,怎都不会迎
战。”
徐子陵点头同意。
一声有若平地焦雷的暴喝在此时响起,接着人影一闪,上官龙终现身场上,跃落离
鱼池三丈许处的碎石路处,隔着水池与寇仲遥遥对峙,手提龙头钢杖,亦有一番气势。
这位洛阳帮主年在五十许问,长了一对招风耳,身材不高,却予人强横扎实的感觉。
但其华衣丽服,配上带点苍白的脸容,浮肿的眼肚,明眼人一看便知他长期沉于酒色之
中。
此时他双目肘出狠毒神色,冷哼道:“你说我是阴癸派的人,究竟有何凭据。”
人声渐敛。
人人屏息静气,看寇仲如何回答。
江湖上虽千派万门,但若论声名之恶,必无过于阴癸派。
这不但因为派中人手段凶残邪恶,更因其练功方式专走邪门,与正宗内功心法大相
迳庭,故为江湖中人鄙弃,只是奈何他们不得而已!
假若寇仲能证实上官龙的真正身份,休想他的手下再奉他为帮主。
“锵!”
寇仲掣出井中月,哈哈笑道:“要证据还不容易,若我十招之内,仍未能迫得上官
帮主露出马脚,寇某愿向帮主斟茶认错。”
上官龙立时放下心来。
因他认为寇仲此举虽是高明之极,但却绝不能在他身上生效。
为了掩藏本身的魔功,这十多年来他痛下苦功,创出“迎风杖法”一百零二式,寇
仲若想在十招之内迫他露出尾巴,只是痴人说梦。
从边不负和涫涫的口中,他对寇仲的功力深浅早有个谱儿。自问怎都可挡他百来招,
甚至还有取胜的机会。
上官龙的龙头杖在地上顿了一记,发出闷雷般的震鸣,整个中园亦像晃动了一下。
众人想不到他的功力如此深厚,不由都为寇仲担心起来。
上面厢房的跋锋寒愕然道:“仲少似乎把话说得太满了。”
徐子陵摇头道:“我们的功夫是给迫出来的,仲少定有他的一套。”
上官龙的大笑响澈中园的上空,一连叫了几声“好”,然后道:“寇仲你勿要赖账,
动手吧!”
舌战终于变成决战——
提交者:skp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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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卷) 第十一章 原形毕露
大唐双龙传 。35hf。 经典文学(第13卷)
第十一章原形毕露——
观者虽众,整个听留阁却是寂然无声。
寇仲亦静了下来。
上官龙刚才以杖顿地的一刻,使他知道自己实犯了严重的轻敌错误。
他的原来推断是上官龙当日率众围攻段玉成四人,只能生擒一人,又让段玉成突围
逃生,武功该不会太高明。
可是刚才上官龙那示威的一顿,却显示出他是接近边不负那般级数的高手。
而此刻与他四目相交,更发觉他眸子异芒烁闪,显是练就了魔教的某种奇功,绝非
平庸之辈。
不过他已是势成骑虎,必须在十招之内迫得上官龙露出魔功,否则辛苦建立起来的
威名,将尽丧于今夜。
一阵刺激的感觉走遍全身,他感到在这种可怕的压力下,他的精气神同时提升至巅
峰状态。
上官龙脊肩猛挺,横杖而立,冷喝道:“小子放马过来,让我看你这种口出狂言之
徒,究竟能有什么本领。”
寇仲神情有如老僧入定,对上官龙的威势视如无睹。
谁都不知道他的心神正全放到不知人世闲事而畅游池内的百多条各式金鱼身上。
当他把一切杂念排出脑外,进入守中于一的境界时,整个环境一丝不漏的给他掌握
在寸心之间。
今早他和边不负对敌时,便曾有过这种掌握全局,视整个战场如棋盘的奇异悟觉。
但此刻这感觉更为清晰。
而最吸引他注意的是池内无忧无虑的鱼儿。
他们每一下摆尾,每一下的追逐嬉闹,或独自游弋,又或潜藏假石山的缝隙处,都
使他一一体会于心。
这是非常奇怪的感觉。
人的世界和鱼儿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同时存在着,互不干扰。
但通过寇仲的心,这两个世界却连结起来。
全场鸦雀无声,呼吸静止。
不独是与寇仲肃默对峙的上官龙,连每一个观战的人都生出奇异的感觉。
寇仲就像与当前整个环境融成一体,浑然天成,反而上官龙像给硬加进园里,破坏
了整个池园的和谐协调。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主观印象。
上官龙右足前移,发出一声沉重的足音。
众人想不到会由他主动出击,都发出惊讶的声音。
上官龙却是有苦自己知。
因为有着十招之约,故上官龙打开头便抱着以守为攻的心态。
岂知对峙下来,寇仲全无出手的意思,但气势却不断蓄聚,狂增不已。
最骇人是上官龙感到整个场地都像在不断添加增长寇仲那与天地浑成一体的气势,
令他全无破绽可寻。
而他则自觉如此坚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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