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嘴角逸出一丝笑意,淡然道:“侯兄是凑巧碰到我入川,还是早知我会入川?”
侯希白一边窥伺对手空隙,边答道:“此事异常复杂,却与青璇有大关系,徐兄怎
么想呢?”
徐子陵暗叫厉害。
要知在栈道上动手,什么身法步法都派不上用场。只有全力硬拚一途。
两人武功纵有高下之别,却是相差不远。故必须利用种种手段去削弱对方的斗志,
分其心神,以求一击成功。
侯希白这几句话,正是有这作用。
若徐子陵因“复杂”二字而分心去思索,兼之侯希白又亲匿的唤“青璇”,益发教
人觉得他和石青璇的关系扑朔迷离,那他便要中计。
幸好他对男女得失均比人淡泊,故而没有太大反应,反微笑道:“侯兄可知小弟入
山之前,刚与师小姐畅谈整夜。”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且暗示师妃暄正在附近。
照徐子陵的分析,侯希白之所以能选在这里截击他,消息该是从长江联处得来,皆
因云玉真和长江联的郑淑明有秘密联系,而以侯希白对女人的手段,更增加这个可能性。
侯希白果然微感错愕。
徐子陵怎肯放过这苦心经营的良机,欺身进步,一拳痛击。
侯希白并不出扇,只是撮掌成刀,左手疾劈。
“蓬”!
劲气交击。
两人均像触电般往后跌退,把距离拉至一丈过外。
侯希白露出凝重无比的神色,喝道:“为何不是螺旋劲气?”
徐子陵压下翻腾的血气,亦是心中暗惊。若非对手误以为自己用的是螺旋劲气,只
这一交手便要吃上暗亏。
自己已制造出种种有利形势,仍落得个平分秋色之局。可知侯希白的真正实力,至
少仍高他一筹。何况侯希白尚未出扇。
微微一笑道:“侯兄怎么用的亦非是不死印的奇功?”
侯希白双目射出前所未有的凌厉神色,沉声道:“是否妃暄告诉你的?”
徐子陵对抗着他愈趋凌厉的气势,哂道:“只此便知侯兄尚未有机会接触石青璇,
否则或会错猜是她告诉我吧?”
侯希白回复从容,失笑道:“但也可以是在下刚拜访过她的芳居,对吗?”
徐子陵长笑道:“对极了!”
双掌同时推出,登时生出一股狂着,直向侯希白卷去。
※※※
战士在辛勤工作,舱房内却是午后懒洋洋的平静气氛。
寇仲日光扫过卜天志、陈老谋、洛其飞、陈长林四人后,沉吟半晌,才徐徐道:
“我有两件事,要和各位从长计议。”
众人知他还有下文,都静心等待。
寇仲露出思索的神色,道:“今晚我们只须使陈盛负伤而不用杀他,我要借陈盛之
口,告诉杜伏威是谁伤他。”
卜天志道:“这个没有问题。只要我们设法多烧他几条船,便足以惹起杜伏威的怒
火。”
陈长林道:“陈盛该认识古俊,若发觉破绽,将会前功尽废。”
陈老谋插入道:“外形没问题,混乱之际,只要有五、六分相似便成,长林可否将
他大概的样貌描出来让我参考?”
陈长林点头答应,却道:“古俊使枪的手法很特别,假若陈盛见过的话。定可分辨
出来。”
卜天志问道:“你见过吗?”
陈长林眼中射出深刻的仇恨,冷哼道:“不但见过,还曾领教过。”
众人听话意,便知他和古俊交过手,说不定还吃过亏。
寇仲喜道:“那就成啦!只要学得一两成,陈盛还会误以为古俊是蓄意把武功隐瞒
呢。”
顿了顿续道:“另一件事,就是要为长林兄报仇,务要杀死沈纶。但又须令沈法兴
以为是杜伏威杀的,那么他们这个死结就永远解不开来。”
洛其飞道:“我和长林曾对此反覆思量,均认为只要在杜伏威中计进攻沈纶时,待
沈纶退兵的一刻我们即从旁伏击,那所有账都会算到杜伏威身上去,困难处只是地点时
间的配合。”
寇仲沉吟道:“假设陈盛遇袭受伤,杜伏威不进反退,缩在清流重新部署,那就糟
糕透顶,所以我们必须再有后着,迫得老杜不敢拖延才成。”
卜天志皱眉道:“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令杜伏威以为沈纶把他出卖予李子通?故老
杜必须速战速决,且先击溃其中一方的势力,否则将会陷入两面受敌的因局。”
寇仲拍腿赞道:“这个只是举手之劳,马上使人捎个信给李子通,着这家伙立即散
播谣言,说沈法兴已与他讲和。这谣言若能在陈盛被袭前先一步传入老杜耳内,就更可
令他深信不疑。”
接着长身而起,伸个懒腰道:“今趟我真的可以大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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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卷 第七章 嫁祸东吴
大唐双龙传 。35hf。 经典文学(第23卷)
第七章嫁祸东吴——
侯希白挪出收在身后的摺扇,以一副潇洒自然充满美感的姿态,扇子骨端迅疾无伦
的点上徐子陵拍来的双掌,然后扇子下移张开,以满载美女肖像的一面封挡徐子陵真正
的杀着,向他小腹踢来的一脚。
徐子陵一个旋身,双手幻出千百掌影,两脚欲出不出,以侯希白之能,亦不放冒进,
但也不敢后移,怕一旦被对方抢去先机,将是兵败如山倒,命丧于这避无可避的盘山险
道。
侯希白使出一套精妙玄奥的扇法,美人扇或开或着,一丝不漏的封挡徐子陵骤雨狂
风般攻的指掌拳劲,劲风交击之声响个不绝。
“噗”的一声,千百扇影尽数散去,徐子陵右手中指点正扇端。
侯希白期待已久的螺旋劲,由慢转快的借美人扇直钻过来。
这一下内劲的短兵柑接,毫无转寰余地,两人同时跄踉退开。
到此一刻,两人始知对手的真实本领。
侯希白只退五步,便回复挺立姿势,俊脸阵红阵青,如此数转之后,才回复平时的
俏白。
徐子陵差点错脚踏出栈道之外,原来侯希白的美人扇法,之所以能以四着拨千斤,
皆因其有一套怪异之极的借力打力之法,尤擅卸、移对方的内劲,已臻出神入化,如臂
使指,挥洒自如境界。
他几乎每击出一拳一指,均有打不着对手的感觉,就像以空手捉泥鳅,明明到手也
抓不牢拿不稳。
这正是用以应付螺旋劲对症下药的最佳法门。
所以他虽是占尽上风,却打得非常吃力。幸好他终占主动之势,最后才以“以人奕
剑,以剑奕敌”的“奕剑法”奇招,更利用栈道独有的环境,迫侯希白全力硬拚一招,
避过最终败亡之局。
高下立判。
徐子陵勉强抗衡自己错往栈道边沿冲去的劲力,再以《长生诀》与“和氏璧”结合
而来的先天真气,化去大半被侯希白入侵体内的奇功,仍要多退两步,才可站稳。
差点便要吐血,幸好他在经脉欲裂,五脏若碎之际,勉力运起体内真气,伤势立时
痊愈大半,神奇至极点,似乎他本身真气,能隐隐克制对手的功法。
侯希白最厉害处,就是当他的螺旋劲由慢转快的狂攻而去时,侯希白的内劲变得忽
刚忽柔,软硬兼施地把他的螺旋劲“破开”,卸往两旁,使他能真正攻入对方体内的真
气,最多只有原本的五至六成,大大减去杀伤的力量。
如此魔功,确是见所未见,难怪花间派能与阴癸派并列魔道。
由此可推知石之轩厉害至何等程度。
“嗖”!
侯希白张开摺扇,轻轻拨拂,洒然笑道:“领教领教!徐兄确是高明,不过若技止
此矣,徐兄今天休想能活着离开这条金牛道。”
徐子陵闻言反松了一口气。
若对方乘势追击,那他将注定是命丧于此的结局,现在他要借言语拖延时间,正显
示他武功虽比自己高强,招数也强胜一筹,伤势更比自己略轻,但自疗的速度却与他徐
子陵有一定的距离。
徐子陵再吸一口气,长笑道:“彼此彼此!侯兄请再接小弟一拳。”
右足前踏,左拳击出。
侯希白明显地大惑愕然,接着神色转为凝重,浑身衣衫拂扬。
徐子陵出拳极慢,但内劲却不住积聚,几乎在起拳作势时,拳风已及侯希白之身,
最神奇处是拳劲从开始的无所不及逐渐收束集中,最后变成一股雄浑无比的劲气,随着
拳头的推出,像一根无形而有质的铁柱般当胸搠至。
侯希白首次后悔在这栈道截击徐子陵,换过是空广之地,他要破徐子陵这一招可说
是游刃有余。但在这独特的环境中,被徐子陵逐渐收束的气功逼得千般绝艺一筹莫展,
唯余硬拚一途。
侯希白大喝一声,美人扇收起,左掌疾劈,正中气柱。
螺旋劲发。
此番徐子陵学乖了,螺旋劲聚而不散,像尖锥似的破入对方的卸劲中。
“蓬”!
两人再往后跌退,同时口喷鲜血,伤上加伤。
今趟侯希白只能卸去徐子陵二成劲气,登时吃了大亏。
若在平地,他有七、八成把握可置徐子陵于死地。偏是在这栈道上,徐子陵能把他
来自《长生诀》的奇异劲气,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双方均退五步。
侯希白以衣袖拭去嘴角的血渍,苦笑道:“请让在下收回先前狂妄之言。其实我今
趟只是一时手痒,见机会难逢,不迫徐兄切磋,非是真想伤害徐兄,得罪之处,徐兄大
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徐子陵啼笑皆非道:“侯兄这么推个一乾二净,小弟佩服之至。既是如此,侯兄现
在是要入川还是离川呢?”
侯希白哈哈笑道:“徐兄快人快语,在下当然是往前走,徐兄请便。”
徐子陵微微一笑,强压下涌到喉头的另一口鲜血,就那么潇潇洒洒的朝侯希白走过
去。事实上他受伤之重,远超侯希白想像之外,根本无力击出另一拳,必须立即远离此
险地。
侯希白犹豫片刻,才退往一旁,让徐子陵走过去,还殷殷道别,一副依依不舍的样
子。徐子陵换过一口气疾走近十里路,肯定侯希白没有跟来时,才猛喷鲜血,颓然坐地。
※※※
七艘战船,缓缓从隐藏的支流驶出,朝大江开去。
所有战船都是灯火全灭,只借星光月色,朝目标进发。
陈盛的江淮水师,于黄昏时离开六合,驶向江都,据报有大小船只共一百二十余艘,
三十艘是战船,其他都是装满辎重、粮草的货船。
假设这支船队出事,不但杜伏威的先锋部队失去支援,其攻城的大计亦会受到阻延。
在这种再“无事可做”的情况下,怒火冲天的杜伏威自然要找人来出气,而唯一供他泄
愤的势将是沈纶这个代罪者。
在战争中,本就是为求胜利,不择手段。用间之道,更是兵家常法,自古以然。
扮得有几分肖似沈纶手下猛将“长枪郎”古俊的寇仲,卓立船板之上,左右分别是
陈长林和卜天志。气氛有点紧张,人人屏息静气,准备应付即将来临的偷袭战。
致胜之道,全在攻其不备,以快胜慢,于敌人猝不及防时,破去其船队的阵势,务
使敌人陷入恐慌混乱中,在弄不清楚形势之下,他们始能以少胜多。
七艘战船在河口的密林处停下,紧靠河岸。
宾滚大江,在前方横流往东。
由此航行两个许时辰,即抵江都。
寇仲深吸一口气,仰望夜空,心中不无感触。
对杜伏威,他仍是心存好感和敬意,但为着更远大的目标,他必须与杜伏威对着来
干,想想也教他难过。
卜天志在他耳旁道:“该来啦!时间非常准确。”
寇仲收摄心神,目光投往支河与主流交汇处,全神静待。
陈长林低声道:“今晚吹的是东南风,我们若紧着敌人船队尾巴,顺风顺水的杀下
去,可万无一失,问题是会变成全面的大战,更难以首先击垮陈盛的帅舰。”
卜天志叹道:“可惜我们对陈盛生性如何一无所知,否则可针对他的性格定计,现
在只能行险一博。”
寇仲点头道:“最危险的情况,就是他的帅船位于船队之首,那我们必须行险强攻,
冒着被后来战船顺流反击之危。”
卜天志沉声道:“如我们偏往大江北岸,便可放烟雾和撒灰。”
寇仲断然道:“我们不妨采双管齐下之计,由我们突袭对方帅船,其他六艘船则分
别开出,让敌人摸不清楚我们的实力。再一边以烟雾惑敌,又以十字节烧对方风帆,投
石机击对方船身,尽量破坏,事了后弃船借水而遁。”
接着再加一句,道:“只要打伤陈盛,便大功告成。”
陈长林低呼道:“真的来啦!”
两艘江淮军的轻巧战船,横过前方。
棒了好半晌后,才再有四艘较大型的战船和十多条货船驶过。
接着是三艘楼船级的庞然巨舰。
卜天志喜道:“天助我也,中间那艘正是帅船。”
寇仲精神一振,真气遍行全身经脉,喝道:“成功失败,在此一战,弟兄们,随我
们杀去!”
命令发出。
蒙冲斗舰离开隐藏处,船桨探出,顺流往敌舰全速驶去。
※※※
徐子陵再张眼时,天上满天星斗,高山的夜空倍觉迷人。
他把真气再运行两周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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