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有说话。
穿过了岸旁蛐针相接,船舶如织的水域,东溟号的灯光,映像到快艇上。
在灯火下衣袂弒飞的单青虽是只有三分姿色,但在这气氛下却多添了神秘的丰釆。
寇仲卖口乖地赞道:“仙子姐姐,你长得真美!”
单青当然知他在拍马屁,微笑道:“不要贫嘴,夫人最不欢喜满口胡言的孩子,若
触怒了她,会有你们好受呢。”
徐子陵不悦道:“不要以为救了我们,就可髓便怎么待我们都……噢!”
给寇忡一肘撞在臂膀处,立时记起了李世民的重任,连忙闭口。
单青那想得到内中竟有此转折,把艇泊往束溟号,领两人登船后,立即命令手卜升
帆预备起航。
寇仲大讶问道:“这么晚了,还要到那里去?”
此时一名英挺的白衣青年,领着两名中年大汉来到三人身旁,向两人行见面体。
单青道:“我们东溟派分男女两系,女以单为姓,男则姓尚,若将来你们归人我派,
亦须改以尚姓。”
白衣青年淡淡道:“在下尚明。”又介绍那两个相貌堂堂的中年人,分别为尚邦和
尚奎泰。
单青淡然道:“我们女系有四大护法仙子,男系亦有护派四将,另两位是尚仁和尚
万年,目下不在这里。”
寇仲和徐子陵很想问尚明又是什么身分,可是见到尚明冷冷淡淡的样儿,忙把说话
吞回去。
单青吩咐两人道:“你们最好留在舱房内,宇文阀的高手已闻风东来,形势险恶异
常。”
两人想起大仇人宇文化及,吓了一跳,乖乖的随了另一名白衣人汉人舱去了。
两人随那人汉举步人舱,那条熟悉的信道呈现眼前,正希望那大汉领他们到下层去
时,大汉到了信道尾端的房前,推门请他们进去,道:“两位公子肚子饿吗?”
给他提醒,两人立即腹如雷呜,落力点头。
大汉笑道:“两位公子请休息一下,回头我就给你们端两笼包子来。”
徐子陵感澈道:“一大叔怎么称呼?”
大汉道:“叫我作柳叔好了!”
大汉去后,关上房门,两人到了窗旁,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徐子陵低声道:“这个东溟派古里古怪的,男是一种姓,女又一律姓单,显见组织
严密,还好象要硬拉我们入伙的样儿,真教人难解。”
寇仲低笑道:“理得他娘的那么多,只要把账簿盗到手中,再往大河跃进去,便大
家各行各路,不过记得不可浸坏账簿,那或者还可用来害宇文化骨,一举两得,何乐而
不为。”
徐子陵苦笑道:“你倒说得容易,这里随便挑个人出来,都可把我们打得落花流水。”
寇仲哂道:“现在是叫你去偷而不是去抢去打,怕他什么呢?”
此时一名小婢端来美点,却不是那趟领他们去见东溟夫人的美婢,姿容差了两筹。
小婢去后,两人伏案大嚼,吃毕仍是回味无穷时,巨舶震动,终于开航。
寇仲探头窗外,见大船转往北上的水道,嚷道:“咦!为甚不是西行而是北上,这
么去该很快到微山湖了。”
徐子陵把他扯回来道:“不要大叫大嚷好吗?那东溟夫人好厉害,竟连老爹都给她
架住。”
寇仲坐回靠窗的椅里,喝了一口热茶,同意道:“能开船自然代表她老人家安然回
来了。”
见徐子陵皱眉苦思,奇道:“你在想什么?”
徐子陵颓然道:“我们舞刀弄剑时虽似模似样,其实道行仍是很低,记得在赌场时,
沉婆娘按上我们的肩头,我们两个呆子才知道她来了,真正高手怎会这么窝囊?”
寇仲点头同意道:“我们确是末够道行,更不够江湖……嘿!不是江湖,而是欠缺
当高手的经验,我们兄弟做高手的时日实在太短了,好多时候更忘了自己是高手。”
徐子陵哑然失笑时,敲门声响。
两人大感尴尬,言犹末已,竟给人到了门外都不知晓。
寇仲干咳一声道:“请进来!”
门开,如花俏脸先采进来唤了声“公子们好”,才把娇躯移进房内,正是那天领他
们往见东溟夫人的美婢。
两人起立施礼。
美婢秀眸亮了起来,欣然道:“你们又长高了,比那趟神气多哩。”
寇仲心中涌起亲切的戚觉,笑嘻嘻道:“是否因为我们穿上了较象样的衣服,所以
显得高了点,更因身上多了两个子儿,故而人也神气了。”
美婢掩嘴笑道:“寇公子最爱说笑,徐公子比你正经多了。”
寇仲失笑道:“这只是他尚未露出真的脸目吧!”
徐子陵奇道:“姐姐竟连我们的姓名都知道了?”
美婢似乎觉得自己和他们说了太多话的样子,敛起笑容,轻轻道:“现在朝野给你
们闹得天翻地覆,除非是聋子才会不知道你们的身世来头,好了!我要带你们去见夫人
了。”
随之又“噗哧”笑道:“干万不要再露出你们贪财贪利的真本性了。”
寇忡移到她旁,凑近她俏脸涎着脸道:“姐姐叫什么好听的名字。”
美婢因他的亲近,现出似嗔非嗔的动人表情,低声道:“你对我口花花不要紧,但
和夫人说话时可不要这么耍泼皮的样子。唉!最叫人担心的是小姐,她对你们的印象壤
透了。”
徐子陵蹙起剑眉道:“我们又不是有什么事要求她们,为何却要看她们的喜恶做人
呢?”
美婢叹了一口气道:“我就是知道你们是真情真性的人,所以才告诉你们这番话。
很多话我因派规所限,不能随便说出来。只要小心点,一切该可安然度过。”
寇仲奇道:“究竟有什么危险呢?嘿!今趟夫人把我们救回来,是否要为她的女儿
选婿?”
美婢愕然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公主的夫婿早有人选哩。”
寇忡笑嘻嘻道:“那定是为姐姐选夫君了!”
美婢俏脸飞红,大嗔道:“你再胡言乱语,看我还睬不睬你。”
徐子陵也觉得寇仲过分了点,皱眉道:“寇仲你积点口德好吗?”
寇仲耸肩道:“这叫好奇心,姐姐长得这么美,我又未娶妻,问问都不可以吗?”
美婢连小耳都红透了,狠狠横了寇仲一眼,旋又垂首道:“我并没有真的怪他,但
我巳早定有夫君,只是他尚未过门吧了!”
两人同时失声道:“他尚未过门?”
美婢显然不想在这问题上磨下去,低声道:“来!随我去见夫人吧!”
带头往房门走去。
两人追在她身后,到了门前时,美婢在推门而入前,停步柔声道:“记住了,我叫
单如茵。”
两人又来到那天见东溟夫人的大舱房里,美婢如茵着他们面对垂帘坐下后,退了出
去。
他们你眼看我眼的苦待了好半晌,帘内的暗黑处传来东溟夫人的柔和声音道:“又
见到两位了。”
两人恭敬地道:“夫人你好!”
东溟夫人沉默片刻,才道:“那天我也看走了眼,原来你们的功夫相当不错。”
寇仲扮作谦虚道:“夫人夸奖了,我们的功夫连自保都不足,那算得什么呢?”
东溟夫人淡淡道:“对着像杜伏威那种高手,有多少人敢言自保。我也是利用种种
形势,以有心算无心,才侥悻由他手中把你们救回来。但你们却能屡次由他手底下逃生,
只是这点,巳足使你们名动江湖了。”
虽闻赞赏之语,但两人都不觉得光釆,因为两趟逃生,凭的只是狡计和运气,与实
际本领半点关系都扯不上。
东溟夫人忽然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我有一个问题,得要你们坦白回答我。”
两人点头答应。
东溟夫人道:“那晚有人想暗袭我们,为何你们要冒险示警呢?”
徐子陵若无其事的道:“只是看不过眼,便耍耍那些坏蛋吧了!早知夫人这么有本
领,该任得海沙帮的人栽个大筋斗。”
东溟夫人淡淡道:“海沙帮的人凭什么资格来惹我们,但为他们撑腰的却是大有来
头,那晚的形势其实对我们非常不利,宇文阀的第三号人物宇文仕亲率高手,混在海沙
帮的人中,若给他们弄沉了船,真不知会有什么后果,所以我实在感激你们。”
寇仲和徐子陵吃了一惊,想不到那晚竟有宇文阀的高手混在其中。
东溟夫人平和地道:“以前想不通的问题就是既然你两人一心只为求名求利,为何
却要斡开罪宇文阀这样危险的事?不过为今子陵已给了我最真诚的答案,就是因看不过
眼,我听得心中很是欢喜。”
寇仲老脸一红道:“夫人太抬举我们了。其实还有个原因,就是我们听蓝仆地那家
伙说是奉了宇文化骨之命。而宇文化骨则是我们的大仇人,所以有机会怎可不趁机害害
他。”
东溟夫人破天荒失笑道:“蓝仆地、宇文化骨,真亏你们想得出来,顺带提醒你们,
宇文化骨被罗剎女所伤后,觅地潜修竟年,据闻武功反突飞猛进,直追阀主宇文伤,所
以你们若没有把握,千万不要去惹他。”
两人不置可否,亦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皆因自知即管宇文化骨武功依然故我,他
们仍是差得远了。
东溟夫人续道:“我很欢喜你们的居功不骄和坦白,当日你们在余杭城的码头被人
追杀,我便看出你们根基佳绝,世所罕见。除了李家一人外,再无能与比较之辈,因而
动了爱材之心,让你们上船相见。”
寇仲苦笑道:“但最后却给夫人赶走了。”
东溟夫人道:“要赶你们走的不是我,而是小女琬晶,她最恨贪财好名的世俗之徒,
现在我在派内的职务正逐渐由她接管,我只是负上指导之责,所以事事都由她作出决定。”
两人心中恍然,这才明白为何如茵说东溟公主对他们印象很坏了。
东溟夫人叹道:“我这女儿生性执着,认定了的事便很难改变想法,但出奇地今趟
却是她找到你们,且下令出手援助你们。”
她不明白,两人自然更不明白,只有聆听的分儿。
东溟夫人话题一转道:“无论是杜伏威、李密,又或宇文化及,甚至所有知道你们
行踪的帮会,都不肯对你们罢休,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两人茫然摇头,表示不知道。
东溟夫人的声音注入了少许感倩,柔声道:“在我们尚未知你们牵涉入‘长生诀’
和‘杨公宝藏’的争端之前,我们确有意把你们吸纳入派内,以加强我们的男系,但现
在我却改变了主意。不要以为我们是怕给卷入此事内,而是怕浪费你们这等人材。不知
是否出于天意,你们的苦难,正是你们历练的好机会。只不过年许时间,现在的你们已
是脱胎换骨的两个人。最奇怪是能神气内敛,那是真正的高手才能达到的境界。偏是你
们内功不高,却已可办到,再有一点时日,你们的成就确是无可限量哩。”
两人吓了一跳,暗忖若不能留下来,那岂非没有机会去施偷鸡摸狗的技俩吗?
东溟夫人续道:“明天正午时分,我们将抵达微山湖,待我办妥一些事后,会再沿
运河北上,到了钜野泽后,由于该水泽烟波百里,我们可轻易摆脱敌人的追踪,再安排
你们溜到岸上去,之后便要看你们的造化了。”
两人放下心来,有这么的十天八天,大可完成李世民交托的重任了。
徐子陵缓缓由深沉的睡眠中逐分逐寸地苏醒过来。
那就似若在一个最深黑安静的渊底,逐渐冒上水面,接触到水面的剎那,才回复对
外面那世界的知觉。
每晚的安眠,就是他修练《长生诀》的好时光。
“砰!”
睡在旁边的寇仲一脚踹在他的腿侧。
对此徐子陵早习以为常。
当寇仲的脚踢上他时,一股真气立时传入他经脉内去,而他亦自然而然地反输给他
一道真气。
那种感觉真是说不出的舒服。
寇仲睡眠时总是动个不停,而自己却是静若深海。
阳光由窗外透入,洒在窗旁的小幅空闲处,一切是那么宁恬美好。
徐子陵心灵一片宁洽,就像一个清潭,反映着眼前的事物。
他仰望方形的帐顶。
睡帐那由丝线织成的网孔,充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道理,丰富多姿,看似相同的小
方孔其实每个孔闲都有微妙的差异,光暗大少均有不同。而它们却连成了一片不能分割
的整体,既是独立亦是互相在影响着。
他从未想过睡帐也可以那么耐看和吸引。
“嗡嗡”之声在帐顶响起。
一只蚊子想闯入帐来,却给帐网拒之于网外。
蚊子尝试了几趟后,飞往一角去。
它立时惹起了一条伏在房顶天花上的壁虎的注意,迅速横移数寸,又再俯伏不动。
壁虎的动作既稳重又灵活,动中含静,静中含动。
徐于陵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感觉,隐隐捕捉到动静间的真义。
就在这无比丰饶动人的一刻,轻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到了房门前才略停了一停,
接着房门被推开。
寇仲立生感应,睁眼坐了起来。
两人定睛一看,来的原来是个高大壮健的婢女。
她长得已颇为丑陋,但最令人难过的是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冰冷木然,
像这世上所有人都欠了点她什么似的。甫进门目光掠过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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