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渐紧,人困马乏。现在最要紧的是找一个山洞。夫妻俩东张西望。还是金丝猴眼尖,它突然跳跃着进了一个峡谷。豚郎和猴妮牵着马追过去,发现小金已进了一个山洞。豚郎搬了一块大石,压住了两匹马的缰绳,领着猴妮向洞内走去。
这山洞实在大,走了半柱香还看不到尽头。左右石壁隔几丈就出现一个黑幽幽的洞口,也不知有多深。
又向前走了十几步,猴妮看到小金正坐在一张石桌上,得意地望着自己,似乎在表功。
小金所在的位置还真不错。桌上还有几只瓷碗,桌下有一堆干草。这里显然有人住过。人到哪里去了呢?现在还没心思考虑。豚郎和猴妮铺平了干草,便并肩坐下休息。
刚坐了一会儿,洞外传来了马的嘶鸣声。豚郎急忙奔出洞口。两匹马都不安地看着北面的草丛,慌张地踢着前蹄。他顺着马的目光一看,便见一头金钱豹伏在草丛中,贼亮的大眼正瞪着马。他忙从腰间抽出“无影鞭”,悄悄地接近豹子。
那金钱豹早已发现了豚郎,见他单身一人,还以为送来了美食,依然伏着不动。当豚郎离它只有几步远的时候,它才一蹬后腿,猛扑过来。这畜生是看错了对象。豚郎轻挥一鞭,它已脑袋开花,四肢抖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猴妮在洞内放心不下,也来到了洞口。豚郎叫她用剑砍了几根枯树枝,放在马鞍上。他把那只金钱豹也放到了马鞍上。一人牵着一匹马,进了山洞。他舒心地躺在干草上对豚妮说:“我现在什么也不干了,只等着吃你的豹子肉。”
猴妮砍下豹子的两条后腿,剥去了皮,便升起火来烤肉。夫妻俩谁也没吃过豹子肉,但那香味挺诱人。也可能饥不择食,这没有任何调料的豹子肉,竟也填饱了肚子。
豚郎有点口渴,便四下里寻找水源。刚向内拐了个弯,他就高兴地大叫起来:“快来看啊,这里还有热水。”
猴妮奔过去一看,豚郎正蹲在一个圆圆的洞口前。洞的直径不过三尺,深却不知几许。离洞口三寸便是清澈的水,用手一探还真很热。猴妮高兴地说:“很久没洗澡了,今天可以洗个热水澡了。”她转回身拿来了两只碗。
两人脱尽了衣裤,用碗舀起洞中的水,互相浇洗,洗了一次很别致的热水澡。身上刚冲洗干净,豚郎就按捺不住欲火,抱着猴妮亲热起来。两个少年男女一会儿就如胶似漆地扭在一起,滚到了干草上。
“欢愉惜时短”,走出山洞时,太阳已跃过了东面的山峰。穿过峡谷后,两人都傻了眼。眼前的情景,与昨天看到的毫无共同之处。四周都是百丈悬崖,就是变成鸟也飞不出去。
猴妮提议道:“我们还是退回山洞,看看洞的那一头有没有出口。”
豚郎说:“也只好如此了。”
回到山洞,不再停留,直向洞的深处走去。走了很久才到了洞的尽头,这里不要说出口,光滑的石壁连条缝也没有。字倒有两行:“九龙山上不见龙,空怀壮志栖空洞。”这字,大概就是先住在洞中的那个人,刻写上去的。从他留下的话语中,总算知道这里就是九龙山。
眼见得进退无路,豚郎反而笑出声来。
猴妮说:“你莫不是急出了神经病,怎么还笑?”
豚郎一脸认真地说:“这里山美水美,只有我们两人,没有谁来抢。我是皇上,你就是皇后。我们安安心心地多生几个王子和公主。你说能不高兴吗?”
猴妮笑道:“你这个皇上连一个臣民也没有,还有什么可高兴的。”
豚郎又说:“那么就做神仙吧。我们在洞中修炼成神仙,比做皇帝还好。”
不知这位快乐的浪子,是否真的做成了神仙梦。这九龙山,他暂时是无法走出去了。
………【二十一章山中遇“三怪”】………
二十一章山中遇“三怪”
世人都说神仙好,连帝王都想方设法做神仙。在九龙山中的豚郎和猴妮,似乎已过上了神仙生活。说什么,做什么全凭自己高兴,没人给他们施加任何管束。也看不到、听不到任何不平事,没有人需要他们同情,需要他们帮助。够自由,够省心了吧?想吃什么,这漫山遍野的野果任他们采摘,珍禽异兽任他们捕捉。够惬意,够开心了吧?唯一不如神仙的,大概就是还难做到长生不老。
可惜豚郎和猴妮这种生活只过了几天,就开始厌倦。除了吃喝,什么也不干,太单调,太无聊。自然做了人,你就注定要做事。好坏不论,雅俗不分,你总得做一样。这就是人的天性。一样不做,是一种惩罚,是对能做事的人的最大惩罚。
鬼点子很多的豚郎,当然不愿接受这种惩罚。他异想天开地给马传授气功。那两匹马已领教了他的神功,对他服服帖帖,但还不可能听懂他的话。要它们气沉丹田,运功发功,无异于对牛弹琴。
豚郎有的是办法。自从无意中倒吸了玉姐体内的真气,他气功上的修为已臻化境。马和人的体内构造,没有多大的区别。将自己身上的真气输送给马,马也就用不着像自己当初那样习练了。想到此,他牵过枣红马,将掌心贴于它的鼻孔,调出丹田真气缓缓输出。那马似乎很是舒坦,竟自觉地吸纳。豚郎不敢输入太多,气归丹田,松了缰绳。
枣红马体内突然增加了巨大的能量,不知如何释放。它四蹄不停地蹬踢,忽然长嘶一声,腾空而起,跃出数丈,真的像一匹飞马。豚郎又惊又喜地叫道:“成功了,成功了。”
正在逗着小金的猴妮,抬起头来问:“你大呼小叫的,什么成功了?”
豚郎笑道:“你看啊,我的枣红马也有气功了。”
那马意犹未尽,依然不停地腾跳飞跃。一棵挡在它面前的大树,被它一蹄踢断。
豚郎又牵来大白马,如法炮制。大白马一脱缰,立即奔腾到枣红马的身边。双马嬉戏,犹如天马行空。
猴妮惊喜地说:“我们未能成仙,马倒先得了仙气。我也得帮小金长长本事。”说完,就把金丝猴带进洞中去习练了。
有了几个动物徒弟,夫妻俩不再感到寂寞。忙忙碌碌的习练,使得师徒间的感情日渐深厚,配合默契。
小金在再也不怕苍鹰和老雕。在林中觅食时,也不再只顾自己享受,它把抓来的山雀抱回洞中,献给师傅品尝。
吃着烤山雀,豚郎对猴妮说:“我在家中读书时,曾读到过‘老马识途’的故事。现在天色已晚,明天我们不妨试试。”他到底还是惦念着令人讨厌的尘世。
天刚放亮,豚郎便急不可耐地催促猴妮出发。离开山洞后,两人上了马。豚郎松开缰绳,任由枣红马自由行走。枣红马嗅了嗅洞前的野草,便跑进了峡谷。
说来奇怪,这次在峡谷外面看到的景象,竟然和第一次进来前的一模一样。豚郎高兴得搂着枣红马的脖子,在它头上亲了一下。
其实一点也不怪,这条峡谷是九龙山的阴阳谷。由石将军和仙女献花两座山峰组成。阴谷和阳谷从外表上看,相差无几。马凭嗅觉探路,自然不会走错。人和动物本来就各有所长,万不可互相轻视。
阴阳谷南侧有一处较为平坦的山坡。两匹马不用主人指挥,“笃、笃、笃”地奔了过去。刚要登上山峰时,迎面来了一只威猛的老虎。现在的马已不同以往,它们视若无睹地继续前行。豚郎却吃了一惊,那虎背上竟然坐着一个老头。这老头雪白的胡须直拖到胸腹间,头上却光光的发亮。金黄色的长衫有点像僧袍。他骑着老虎像坐在炕上,双手拢在袖中,闭目养神。
豚郎自言自语道:“奇怪,真是奇怪。有骑马、骑驴、骑牛的,还没听说过有骑虎的。”
不料,那老头的耳朵很是灵敏。他接言道:“奇怪,真是奇怪。世间还有马不怕虎的。我是一怪,你们的马也是一怪。”
豚郎知是遇见了高人,忙下马让路,躬身道:“老前辈请。”
那老头跳下了虎背,张开眼笑道:“你这娃有异物,必有异能,不妨跟我去凑个热闹。”
已经孤寂了多日的豚郎一听说有热闹处可去,也不问究竟是什么样的热闹,便满口答应。
老虎在前,骏马随后。沿着山坡向东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又折向南走了一段路,便见一只白鹤站在一块石凳上,扇动双翅叫了三声。它的身旁有一个山洞,洞口上方刻有“绝尘室”三个篆字。
鹤叫声刚停,洞内走出一个身穿灰色长衫的男子,神态优雅潇洒地向骑虎的老头抱拳道:“虎僧兄来得早。”他看了一眼豚郎和猴妮,问:“这两位是······”
虎僧说:“这是我在路上遇见的两位小友。至于名姓,我也不清楚。你有兴趣,进去后再问吧。”
到了洞中,豚郎方知,山洞也可装饰得比房屋更美。这洞内竟然有客厅、房间,还有书房。
虎僧大大咧咧地坐下后,喝了一口茶便问:“鹤友老弟,今天要比试什么可曾定好?”
鹤友神秘地一笑道:“等龙客来了,自然禀告。”
虎僧不满地说:“他到底是书生,做什么事都酸溜溜的。”
“背后言人是非者,非君子也。”虎僧的话音刚落,洞外已有人开始评判。
豚郎和猴妮向外一看,都觉得毛骨悚然。洞口横卧着一条水桶般粗细的大蟒。它的身上绑着一张藤椅。一个白衣秀士正不慌不忙地从藤椅上下来。那蟒蛇向蹲在洞口的老虎伸了伸长舌,便转身游向草丛。老虎也跨着大步走向山岗。
白衣秀士肯定就是龙客了。刚才的话就是他讲的。豚郎心想,虎僧、鹤友可以说是名实相符,这龙客不是龙蛇不分,就是故弄玄虚。这三位的共同点就是都很“怪”,不是一般的“怪”,是红尘中难得一见的“怪”。
鹤友给每人倒了一杯茶,才不紧不慢地说出了今天比拼的项目。
………【二十二章坐骑比高低】………
二十二章坐骑比高低
这“绝尘室”中的“三怪”都是大有来历的人。。26dd
虎僧十几年前就是五台山寺庙中的一个护寺僧,一身武功不弱于少林寺的三大高僧。他因看不惯方丈与官府勾结,便悄然离寺,云游天下。一路上见了太多的出家人为非作歹,有的已成了朝廷的鹰犬。他渐渐对佛门的那一套说教产生了怀疑。从此他再也不入寺庙,放浪形骸,只求痛快。在华南山中,他降伏了一头猛虎,做了坐骑。到了九龙山,他仿佛进了西方极乐世界,找了个山洞安心住了下来。
鹤友是最早来到九龙山的。他原是罗浮观殿主,对道家的各门派系、武功修为了如指掌。信奉道教的人越来越少,道家一蹶不振已成定局。他没有筠松道长的抱负,只想自己阴中超脱,乘坐着白鹤,到这山洞中一心炼丹。
龙客受了十几年的寒窗苦,还习练了家传武功,可谓文武双全。他于太和年间中了进士,做过一任户部侍郎。官场中的明争暗斗,让他心灰意冷。与和尚道士交往多了,终于看破红尘,抛弃官职与家室,也只身来到这深山中。这条大蟒是他刚来时捉住的,训了几天竟能任他摆弄。
这三个厌弃尘世的人,在山中偶然相遇后,交往日多,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世外无纷争,但这寂寞的滋味也不好受。“三怪”没事找事,常聚在一起比斗。赢的哈哈笑,输的也没什么伤害,只是丢一次面子。这也算是打发光阴的好方法。
这一天相约在“绝尘室”聚齐,由鹤友出题,再比一次。
鹤友微笑道:“武功方面已比了多次,彼此知根知底。琴棋刚刚比过,再比也少了趣味。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今天我们都做一次君子,只比胸中学问、嘴上功夫。”
虎僧不以为然地说:“原来是要比耍嘴皮。这怎么定输赢?”
龙客自以为饱读诗书,要是比这方面赢的把握最大,便说:“国中儒释道三教并立,我们三人正好来自三教。不妨各自阐述本教所长,互相诘责,以服人者为胜。”
鹤友赞同道:“如此最好。”
少数服从多数,虎僧只好勉强答应。
鹤友提议说:“我们就以儒释道为序开讲。龙老弟先请。”
龙客胸有成竹,也不谦让,侃侃而谈:“儒家自孔子到孟子日臻完善。仁义礼智信,深得人心。汉武帝以后‘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教更是如日中天。本教信徒之多,他教莫能望其项背。······”
“非也,非也。”他的话还未完,虎僧便摇头否定。
龙客很是生气地说:“我的话还未说尽,虎兄便一口否定。你倒说说我究竟错在哪里?”
虎僧笑道:“你先别忙生气。我是怕你越说越错。儒家的那一套不是‘深得民心’,而是‘深得君心’。儒家的礼教最便于皇上管束民众,皇上当然要推崇。读儒家书的人不少,那只不过是为了应付考试。老弟在朝中做过官,想必更知道当官的有几个真的‘仁义’。”
鹤友点头道:“虎兄武功高强,见解也深刻。黎民百姓都被朝廷骗了,还真的把孔丘当成了圣人。”
龙客不服气地说:“你先别忙夸他,先听听他如何为佛教鼓吹。”
虎僧并不生气,他不慌不忙地说:“天下无尽善尽美之人,也无尽善尽美之物。佛教也是如此。佛门败类篡改教义,更让佛教生出许多害人的东西。但释迦牟尼的创教宗旨并不错。他能丢弃王子的身份,为普度众生而操劳,这一点就比孔丘好得多。”
他这欲扬先抑的手法还真高明,连龙客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鹤友洒脱地说:“道家已是日薄西山,也就不用我多说了。虎兄看来是赢定了,今天不用再比了。”
虎僧真诚地说:“道家也并非一无是处。老庄化繁为简,道出了世间万物的真谛,实属难能可贵。两位先贤提倡‘无为’,本在劝人少一点欲念,也是一片善心。只是道教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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