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聪明人也会容易钻牛角尖啊……”至于聪明人这个称呼嘛,子柏风就生受了,总是要忍受聪明人的种种坏处,我真是太可怜了,唉……
“钻牛角尖这种事情,我有好办法。”落千山伸手环住了子柏风的肩膀,不,应该说夹住了子柏风的脖子,道:“来得正好,我们营里的伙食师父做菜手艺一绝,绝对不输百蒙居,我上次从府君那里悄悄顺来了几瓶京师带来的好酒,还有极烈的烧刀子,今日你我来个不醉不归!”
“等等,烧刀子?”子柏风顿觉压力山大,“我只会喝啤酒……”
“啤酒是什么东西?日后倒要尝尝,我这里只有烈酒!”落千山拽着子柏风到了他们的饭堂,大声喊道:“老官?老官?”
一个四五十岁,身上穿着兵丁的衣服,外面套了个油腻腻的围裙,长的慈眉善目的老兵从后面冲出来,对落千山一哈腰,道:“将军,您吃点什么?”
“把我后面养的好东西选几样上来。”落千山道,“量要大点,这家伙就是一个吃货。”
“好嘞,您稍等。”那被称为老官的火头军又是一哈腰,转身去了。
“先把我珍藏的好酒拿上来,我们先喝上几杯!”落千山豪气干云。
第四十三章:一醉壮我英雄胆
豪气干云的落千山很快就豪气不起来了。
“干,你干不干?”子柏风端着一杯酒,指着落千山,鄙视道,“不能喝就别喝,还跟我装蒜,给我干了!”
你妹的,吓我一跳,还以为真是烧刀子呢,结果也就是十来度的低度酒,原来现在也还是没多少蒸馏酒,都是压榨酒。这些没喝过高度酒的可怜家伙,你看哥喝一箱啤酒都不皱眉头的!
子柏风的酒量在前世只能算是尚可,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身体受到了太多的灵气滋润,对酒精的抗性大大增加,喝起酒来那真是吓死人,就连自诩整天泡在酒缸里的落千山,都不得不甘拜下风。
“我……我干了……”落千山摇摇晃晃端起酒杯,端起来就灌,灌进去的还没漏出来的多,老官在旁边伺候着,看着那好酒就这么浪费了,喉咙都在蠕动,这个心疼啊。
“耍赖!给我好好喝!”子柏风上去,捏着落千山的嘴巴,就帮他向里灌,还没灌完,落千山就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还有谁?还有没有人要喝酒?你喝不喝?你呢?”子柏风环视着四周,几个兵丁听说来了一个非常能喝酒的秀才,把他们的将军都喝趴下了,纷纷过来看热闹,看到子柏风醉眼朦胧,四处挑战,顿时一个个向后缩了缩,倒不是他们不想喝,关键是他们自知身份,还没资格和将军的客人喝酒。
“你?”子柏风指了指站在一旁的老官,老官连忙摆手。
“你?”子柏风又对小亲兵勾了勾手:“你过来!”
“我……我不会喝酒……”小亲兵都快哭出来了,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但是现在到底谁是秀才,谁是兵啊。
“看你那胆子小的……呃……给我把我的座驾牵来,我的史诗级坐骑踏雪……”子柏风在小亲兵的搀扶之下,摇摇晃晃上了踏雪——走之前,还没忘记把桌子上的一瓶好酒顺走了。
“我的宝贝踏雪……来,咱们走了。”子柏风上了驴子,似乎随处都要掉下来——当然,他自己完全感觉不到,觉得自己坐的是又稳又威风,他一扬马鞭,道:“驾!”
踏雪啊啊地叫了两声,不知道是无奈还是劝诫,到底拗不过子柏风,啊啊叫着走了。
骑着驴一路招摇过市,子柏风又来到了蒙城府。
“秀才爷……”门口的士兵换了岗,不过也都认识子柏风,看到子柏风顿时一愣,道:“秀才爷,您这是……”
“让开让开。”酒气熏天的子柏风气场十足,一挥手道:“非间子,非间子呢?你给我出来!”
蒙城府,一处**的小院,非间子正在为白鹤梳理羽毛。
非间子犹记得自己当年刚刚上山时,正是贪玩随性的年纪,那时候整日缠着白鹤,让白鹤载着他在天上翱翔。整个鸟鼠观上到处都是他的笑声。
而时至今日,白鹤已老,已经载不动他,就连拉着云车都力有未逮,但随着大限逼近,却依然没有跨越那个坎儿。
三十年过去了,自己依然是往日的容颜,但是师兄们却也是越发的苍老了。
鸟鼠观里的灵气,是越发的稀薄,师兄已经不再勤加修炼,而把大量的心力耗费在了维护聚灵大阵之上。
登仙之道,师兄是彻底放下了,就连光耀宗门的执念,他也已经不再奢望,师兄为鸟鼠观付出了太多,却依然没有能够让鸟鼠观发扬光大,这天地的灵气愈发稀薄,但鸟鼠观总要继续走下去。
希望,在自己身上。
虽然师兄从未说过,但非间子却知道。
师兄他们一个个都老了,师兄曾经说过,鸟鼠观的年轻子弟里,就只有他非间子或许有那么一丝渺茫的希望。
若是有朝一日,师兄们驾鹤西去,宗门便需要自己去支持,去努力,去奋斗了。在这之前,自己必须要做好收玉税这件事。
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又如何去面对师兄们的期待?
非间子,你千万不要辜负了师兄们的期待啊!
就在非间子暗自给自己打气加油的时候,外面响起了吵吵嚷嚷的声音:“非间子,你给我出来!给我出来!”
那喧哗的声音越来越近,终于到了非间子的房门之前,然后有人碰碰地拍门。
非间子皱眉,走到门前,打开门便是一愣。
子柏风。
这个少年他记得清楚,那灵气四溢,似是活不过二十岁的少年。
此时此刻,他身上的灵气似乎更加浓厚了,几乎抓一把,就能捏出水来。他一手拎着瓶酒,口中喷着酒气,打着酒嗝,摇摇晃晃站在门口,偶尔晃晃身子,似乎快歪倒了,旁边那头小驴就再把他拱起来。
“何事?”看到子柏风,非间子顿时皱起了眉头,道:“大白天就喝酒,如此骄奢放逸,却是我看错你了。“
“拽什么拽,以为你是花无缺啊……”看着丰神俊朗的非间子一身道袍站在大门前,子柏风莫名其妙就嫉妒了……“我还是小鱼儿呢!”
非间子茫然片刻,目光却是落在了子柏风身边的踏雪身上。
被子柏风的养妖诀滋润,踏雪身上也是灵气隐现,虽然看起来天差地远,但事实上非间子的白鹤也只是第二阶点顽石的阶段。要跨越这第二阶,进入第三阶吐灵气,才算是真正进了妖怪的门槛,之前无论如何,也只是凡兽。
但毕竟是受到了养妖诀滋润的,其精气神和普通的驴子已经截然不同,非间子忍不住赞道:“好驴!”
“你才好驴呢!”子柏风认为非间子在骂他,顿时大怒,道:“非间子,我可问你,你凭什么下山来收玉?”
子柏风这一路招摇,引了很多人过来,就连府君都被惊动了,和主薄等人一起,站在暗处看着,看到子柏风酒气熏天,便摇了摇头,但看到子柏风醉酒之后竟然来质问非间子玉税的事,不知道是赞赏还是无奈。
“这个子柏风,书生气忒浓了些。”主薄摇头道,“这世界上,有些事情可以讲道理,但有些事情是无法讲道理的。”
子柏风据理力争,和扈才俊对簿公堂,这是因为朝堂官场有法有度,有理有据,子柏风只要据理力争,占据有利之地,便可以无往不利。
而府君用同样的方式推掉了曲州府的加税,也是因为如此。
但是仙人他们来收玉税,本来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和不讲理的人讲道理,这不是对牛弹琴,这是自讨苦吃。
府君摇摇头,不知道是赞同还是否定主薄的意见,只是嘱咐身边人有眼力一点,若是看子柏风的做法过分了,赶快把他拉回来,如果子柏风有危险,也赶快护住他。
“千山呢?”子柏风来了,落千山却没来,府君有些疑惑,这俩人虽然看起来水火不容,实际上关系还挺好,子柏风来了,落千山不应该陪着吗?
“这个……落将军他喝醉了……刚刚子公子就是在和落将军喝酒。”
“千山喝醉了,柏风他还醒着?”府君啧啧称奇。
“他这哪里是醒着,这分明是醉得不能再醉了。”主薄摇头,在他看来,子柏风此举实在是疯了。
“他不过是借酒装疯罢了。”府君轻轻摇头,他对子柏风的了解远超众人,所以此时,他也能够看得出来,子柏风来质问非间子,固然是借了一点酒力,但却是他的本意。
只是有些话,醒着不如醉了说得透彻。
“鸟鼠观庇护蒙城一方平安,蒙城供养鸟鼠观修行所需玉石,这本就是惯例。”
“惯例?惯例是三十年一次玉税,十年前就已经交过了。”子柏风冷笑,“什么惯例要十年一次?今年若是交了,明年你再来,再要三千块,是不是也是惯例?”
“事有反常,岂能一概而论!”非间子被子柏风说的哑口无言,这事情他确实是没道理,但是没道理也必须强词夺理。
“刚才你说是惯例,现在又说不能一概而论,那什么时候一概而论?莫非合着都是你有理?”子柏风冷笑一声,“那好,我再问你,你说你鸟鼠观庇护蒙城一方平安,你且说说,你鸟鼠观护的哪方平安?别的且不说,从十年前交完玉税开始,十年之内,三年大旱,你鸟鼠观可曾开坛祈雨?两年大涝,你鸟鼠观可曾疏通河道?十年之间,盗贼横行,你鸟鼠观可曾飞剑做法,匡扶正义?”
府君苦笑道:“他这不是在打非间子的脸,他这是在揭我的短啊。”
听子柏风这样一总结,府君很是挫败,似乎完全没有什么成就感啊。
“别的不说,你非间子一剑西来,耍够了威风,你可知道炸掉的那巨石震塌、砸塌了多少民房?我告诉你,三十一座!碎石飞溅伤了多少人?我告诉你,三百余人!你非间子高贵冷艳逼格高超,如果你说到做到,真的庇护一方,我子柏风敬你三十里,双手乖乖把玉石奉上,可你曾去看过这些人一眼吗?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想过这些人?凡人而已,不过蝼蚁,是这样吧?你非间子又算得了什么?莫不以为,别人尊称你一声仙人,你就真是仙人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修士罢了,你比谁高贵,你比谁伟大,你傲娇什么?你庇佑了谁?不过是自己在那里幻想罢了。”
第四十四章:一怒敢拉仙下凡
子柏风一连串的话,又急又快的,哪里有丝毫醉意?主薄神色古怪地看了府君一眼,府君对这个子柏风,竟然如此了解?
听子柏风说完,非间子面色毫不动容,微微一笑,道:“大涝大旱都是天灾,身为修道之人上体天心,本应顺应天地而行。而盗贼横行是凡间俗事,你问错人了。我鸟鼠观庇护一方,降妖除魔,匡扶天道,这才是修行者本分。因我受伤的那些人,我自有歉意在心。”
歉意在心?子柏风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头顶,似乎头发都竖了起来。
他就算是耍赖,不承认,或者其他的什么,子柏风都不会如此生气,可非间子这一句歉意在心,却让子柏风火冒三丈,这算什么?果然高贵冷艳的回答啊!
这一刻,怒火加上酒意,他的情绪终于完全无法控制。
不是愤怒,而是一种难言的**,他很想一拳砸在眼前这张微笑的脸上,直接把他的鼻子打进嘴里,把嘴打进肚子!
他咧嘴一笑,就像是猛兽终于盯紧了猎物,瞳孔收缩,紧紧盯着非间子:“你刚才说,降妖除魔?你鸟鼠观的道士,何时降妖伏魔过?”
非间子正色道:“十余年前,我师兄下山收取玉税之时,听说洋河之畔有蠃鱼作乱,一人一剑将其斩杀收服,免去了人间一场大灾祸,这难道不是庇护一方?”
说到自己最尊敬的师兄,非间子心生向往,语气也格外地严肃。
“哈……”子柏风却笑了,只笑了一声,就一转身,哇一声,吐了。
真吐了,吃进肚子里的酒水肉菜,混着胃酸粘液,吐了一地,四下飞溅。
非间子悄悄向后退了一步,皱起了眉头,道:“你喝醉了,我今日不怪罪你,若是你日后再敢对我师兄不敬,我便送你一剑。”
眼前这个少年,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依稀似乎往日的自己,所以他竟然没有立刻拔剑。
“哈哈哈哈……”毫无形象地用袖子抹了抹嘴,子柏风养天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听到了这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你说十余年前,洋河畔,蠃鱼?”
“没错,十余年前,洋河畔,蠃鱼。”非间子正色道,他已经快要忍无可忍。
子柏风却突然不笑了。
他站直了身子,再也不摇晃,紧紧盯着非间子:“非间子,你知道我姓什么?”
“姓子?”非间子微微皱眉,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也亏得修士们修道要修心,所以养气功夫还不错。
“没错,我姓子。”子柏风沉声道,“子本就不是大姓,附近千里之内,便只有一处有人姓子,洋河畔的子村,全村三百八十三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而到了现在,附近千里内姓子的人,便已经不超过十个,其中一个,便是我子柏风。这全是拜贵师兄所赐啊。”
子柏风抬起头,陷入了回忆之中,他此时已经顾不上什么后果,什么麻烦,他只想把自己胸中的一切说出来,这世间有几个人知道真相?
“蠃鱼便出在我子村,那时我每日在洋河畔读书写字,蠃鱼每日与我相伴,听我诵读诗书。天旱时行云布雨,内涝时引水入河,与我子村村民和谐相处,但有一日,来了一名妖道,自称鸟鼠山的道士……”
“住口!”非间子飞剑凌空,对准了子柏风,“你再说一个字,我便把你斩于剑下!”
“快,把他拉回来!”府君大惊,立刻下令道。几个士兵虽然两股战战,却还是冲了上去。
“都站住!”子柏风伸出一只手,阻止了打算过来的士兵,抬眼看着眼前的非间子。
丰神俊朗的少年修士,此时面色狰狞,他真想直接杀了子柏风。
“当日里那道士也像你现在这般,表面上冠冕堂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