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仙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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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仙踪- 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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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菌人密密麻麻地站在瓿底周围;交头接耳;嗡嗡附应:“变成烂泥了;变成烂泥了”

    王重阳双手颤抖;胸喉中像被什么堵住了;难以呼吸;说不出的难受。

    他从小身处蓬山罪民之中;却将重振蛇族视为己任;除了被他认作师父的李师师与家人;再无朋友。母亲与王允真死后;更是倍感孤独;和许宣相处数月;亦敌亦友;虽不敢明着忤逆蛇圣女;心里却早已将他看作了挚交。

    迷惘中抬起头;海面漆黑一片;极光尽消。这茫茫天地之间;仿佛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第一卷人间世 第二百一十八章 告别
    金瓿浮沉;众菌人几乎都已经爬上来了。须弥跳到许宣脸上;用细针刺挠他的鼻孔;见他鼻息尽无;喷嚏也未曾打上一个;大为失望;转头叫道:“姐;这家伙真的死啦”

    芥子公主脸色苍白;怔怔地凝视着许宣;一言不发。这小子虽然嘻皮笑脸地惹人讨厌;但听他油嘴滑舌地喊了几个月“娘子”;心里不知不觉也有种微妙的变化;此刻听说他死了;竟空空落落;差点掉下泪来。

    四周惊涛如沸;玄武咆哮着翻腾了片刻;狂怒渐消;慢慢地潜入海里;只露出那长长的蛇颈和一小片龟背;朝北边缓缓游去。

    众菌人叽叽喳喳地叫道:“玄武逃走啦;玄武逃走啦”芥子公主一凛;喝道:“王芋头;这小子已经死了;别再浪费时间啦再不追上玄武;可不知哪年哪月才能镇伏它了”

    王重阳如梦初醒;当下背起许宣;用“芥子诀”将金瓿缩为巴掌大小;揣入怀中;踏浪朝玄武追去。几个起落;便和海冬青一起跃上了那隆出海面的龟

    玄武撞碎了女娲结印后;显然有恃无恐;也无意将他们甩脱;自顾仰颈呜鸣;意态悠闲地破浪前行;速度越来越快。

    龟壳露出海面的部分大约方圆百丈;就像一座小小的圆形岛屿;波涛被玄武巨颈劈开;掀起两堵又高又长的汹涌水墙;绕着龟壳两侧滚滚喷泄。王重阳踩在那长满青苔的龟背上;脚底打滑;左摇右摆;几次险些翻身滚落。怀中金瓿里的菌人们更是惊呼不迭。

    这些菌人世世代代生活在吉塔山上;从未离开;眼见那火山越去越远;渐渐消失于漆黑的海面;无不惊慌失措。

    有的迭声叫嚷;催促王重阳快快放大金瓿;镇伏玄武;有的互相埋怨;都怪对方将自己拉上了这条贼船;从此背井离乡;再也闻不到那香喷喷的硫磺味了;有的则捶胸顿足;哭嚎着爬出瓿沿;想要跳入汪洋;游回吉塔山……叽叽喳喳;乱作一团。

    芥子公主此时倒镇定下来了;站在王重阳耳廓内;大声道:“女娲结印已经破碎了;就算回到火山;也没什么用啦要想镇伏玄武;也只有趁它睡着时;齐心合力;用神瓿一举封印了。”

    众菌人面面相觑;顿转安静;但想到只要等到玄武睡着;就能镇伏凶兽;重返家园;很快又变得兴高采烈起来。

    岂料他们高兴得太早了。那“玄武”大概是在“方丈山”下沉睡了几万年;如今精神奕奕;竟没一刻想要睡觉;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里;终日乘风破浪;撒了欢似的到处打转儿。时而翻腾飞舞;搅得海啸连天;时而钻入海底;惊得鱼群大乱。

    王重阳穷追其后;自是吃尽了苦头。好在冰霓蛛网又韧又长;无论玄武潜到多深的海底;无论风浪如何猛烈;始终将他牢牢萦系;随着那凶兽浮沉跌宕

    过了半个“月”后;玄武似乎狂欢得累了;重又悠闲地浮在冰洋上;继续朝北慢慢游行。王重阳也已精疲力竭;每日除了盘坐调息;就是继续为许宣输送真气;试图将他唤“醒”。

    也不知是否因为北海天寒地冻的缘故;许宣虽然心跳、呼吸全无;身体却柔软依旧;没有丝毫腐臭的迹象。王重阳抱着侥幸之念;任凭蛇圣女如何喝斥催责;也不忍将他“尸身”抛入海中。

    如此又过了一个多“月”;许宣的身体冰霜凝结;终于越来越僵硬;王重阳也渐渐绝望了;唯有海冬青依旧不肯放弃;每日衔来鲜鱼;丢在许宣的胸前。众菌人每次想要围抢夺食;全被它振翅啄击;驱赶开来。

    越往北行;浮冰越多;到处都是百丈高的冰山;千姿百态;参差交错。被玄武推撞;隆隆剧震;不住地崩塌砸落。众菌人心惊胆战;也不知这凶兽要将他们带向何方。

    这一“日”;王重阳盘坐醒来;忽听一阵极为悦耳的声音;“叮当”作响。却见前方海面矗立着数百座又尖又高的冰塔;每座约有十八层高;精雕细琢;莹白剔透;辉映着漫天极光;光怪陆离;壮丽而又诡异。那些清脆的声音便是冰塔八角檐尖上的冰铃发出来的。

    众人大奇;这里已是极北之地;别说人了;连鲸鱼也难见上一头。究竟是谁在此处雕筑了如此壮观的塔群?其中又有什么深意?

    王重阳心里突突一跳;想起母亲说过;北海尽头有一片亡灵之塔;塔下便是九万仞深的阴冥极渊;游荡着亘古以来所有未曾转世的亡魂。据说只有从极渊底部攀上塔尖的亡灵;才能获得永生。难道便是这里?

    玄武似乎也起了畏怯之意;仰颈呜鸣;懒洋洋地调转方向;朝西游去。

    王重阳瞥了眼许宣苍白的脸;心中一动;犹疑了片刻;背起他;踏波飞掠;冲上了其中一座冰塔的塔顶。那冰塔高达四十余丈;顶层的塔室极为宽敞;可容十人并躺。

    王重阳将他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塔室的冰面上;低声拱手道:“许兄;天意冥冥;或许是你我相别的时候到了。愿你于此安睡;得升仙界。”

    众菌人嗡嗡附应:“于此安睡;得升仙界。于此安睡;得升仙界。”芥子公主心头一震;才知他竟是要将许宣留在这冰塔林中;鼻中莫名一阵发酸;怅然若失。

    忽听蛇圣女格格笑道:“能在这里安睡;倒也不错。王重阳;今日也该是你我师徒说再见的时候啦。”

    王重阳一凛;失声道:“师父”虽知经过了这几个月;她元神已极为虚弱;化羽登仙不过是迟早之事;但临到关头;泪水仍不免夺眶涌出。

    蛇圣女飘飘忽忽地传音道:“王重阳;我这一生最恨的三个仇敌;一个是敖无名;一个是李师师;一个是那青龙妖孽;如今这三者都已经死了;我也没什么遗憾啦。只是那‘白虎皮图;尚未收回;沌皮图;又被那妖女小青盗走;你既是我神族传人;就当承女娲之志;镇伏玄武;除灭小青;收回佚失的皮图……”

    她每说一句;王重阳就恭恭敬敬地应一声是;唯独到了“除灭小青”时;王重阳心底一颤;应答声登时梗在咽喉。

    蛇圣女霍然警觉;怒道:“小子;你想抗逆师命么”王重阳吓了一跳;忙道:“不敢”

    蛇圣女“哼”了一声;恨恨道:“那小贱人冒充女娲娘娘;盗走紫青双剑;原已死有余辜;如今又骗走沌皮图;;放出玄武;更是罪不可赦。你若敢徇私;我就算变成孤魂野鬼;也绝不放过你”

    王重阳面红耳赤;定了定神;低声道:“徒儿谨遵师命。”

    蛇圣女这才平复怒气;过了片刻;长叹了一声;道:“王重阳;你心地善良;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只是……只是不可再像我这般轻信于人;为情所困了……”顿了顿;凄然道:“你要知道;世间最难镇伏的怪兽;不是青龙;也不是玄武;而是一个‘情;字。一旦将它放出来;你便万劫不复;生不如死。”

    王重阳脑海里闪过小青的一颦一笑;呼吸如堵;心口更如刀扎般刺疼酸痛;想要回答;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阵大风吹来;冰铃乱撞;只听蛇圣女格格笑道:“天长地久;终有一别。王重阳;我们有缘来生再见”一道淡绿的光影从他头顶飘了出来;被狂风卷散;瞬间无影无踪。

    听着众菌人嗡嗡附应:“来生再见;来生再见”王重阳突然泪如泉涌;几个月来郁积的所有悲伤;这一刻;全都如洪水决堤;再难抑制。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忍住悲楚;抹了抹眼泪;将所有菌人连着那金瓿收入怀中;又朝许宣的“尸体”拱了拱手;道:“天长地久;终有一别。许兄;我们有缘来生再见。”驭风冲出冰塔;朝着数里外的“玄武”踏浪疾追。

    狂风鼓舞;冰山扑面。跃到了玄武龟背上;转头望去;犹见海冬青呀呀尖啼;盘旋在冰塔之顶;仿佛在替许宣向他告别。

    冬去夏来;阳光渐渐从东边天海交接处亮起;一层层照亮了那数百座冰塔;金光璀璨。

    浮冰跌宕;一片片地从冰塔间流过。日复一日;海冬青在塔顶与冰洋间来回穿梭;叼起鲜鱼;飞翔着丢在许宣的旁边;又在他的胸口反复跳跃;轻轻啄击;呀呀尖啼。

    阳光从窗口斜射入塔室;徐徐移动;照过他的脚;照过他的身体;照过他的脸;然后又消失在昏暗的角落。

    寒风呼啸;冰铃晃荡;当苍白的太阳渐渐沉落于西边的海平线;第一场暴风雪摧枯拉朽地卷过冰塔林;极夜再次来临。

    然后夜去昼来;北极的阳光再次照亮了这片冰塔。海冬青在塔顶振翅跳跃;看着鲸鱼遥遥长鸣;随着暖流从南边的海面逡巡而过;一道道水柱冲天喷舞。它并没察觉到;就在这时;在它下方的塔室里;许宣的耳廓忽然轻轻动了动
第一卷人间世 第二百一十九章 八美
    风越来越大;铃声激荡;冰晶如落英般纷乱地在碧虚里飞舞。海冬青盘旋着飞过檐尖;落在塔室的窗沿;朝着许宣呀呀尖啼了几声;又向南望去。

    数里外那辽阔而湛蓝的海面上;漂满了莹白透亮的浮冰;风帆猎猎;一艘又宽又短的三桅船正朝着这里驶近。

    船身通体漆成鲜绿色;两侧船舷雕着极为精美的百花图案。首尾斜陡;如月牙斧般高高翘起;在两侧轮桨的推进下;前后起伏;将浮冰急速劈碾开来。

    桅杆上悬着一面五彩斑斓的三角旗;绣着一团鲜花;又像是一簇颜色各异的骷髅;迎风招展;颇为醒目。

    艏舱的顶楼上;凭栏站着八个身着各色裘衣的美貌女子;正七嘴八舌;东张西望。其中一个红衣少女举着望远镜;徐徐扫望冰塔林;顿足怒道:“阿芙姐;这哪儿是不夜城呀;一个鬼影也没有我说别信那淫贼的话;你们非不听;现在好啦;来不及赶上喝喜酒;又得挨姥姥骂啦”

    站在她左侧的白衣女子微微一笑;道:“八妹稍安勿躁;那淫贼说的倒不是假话。这里是‘亡灵之塔;;过了此处;再往西北一百多里;就是‘不夜城;了。”

    旁边的黄衣少女呵欠连天;半闭着眼睛;嘟囔道:“到了‘不夜城;;是不是就不能再睡觉啦?那我得抓紧时间打个小盹儿;等到了以后;各位姐姐再叫醒我吧……”

    身后的蓝衣女子揪起她的耳朵;笑骂道:“睡不醒的臭丫头瞧瞧你这双睁不开的如丝媚眼;姥姥就不该给你起这么个怪名字”

    黄衣少女拍开她的手;“呸”道:“那四姐你跟我换个名字好啦梦耶;梦耶;我正好可以睡个饱觉;日日做梦啦”

    蓝衣女子板起脸道:“臭丫头没大没小;梦耶是你能叫的么?叫我梦爷

    黄衣少女伸手挠她腰肢;笑道:“你浑身又香又软;哪一个地方称得上‘爷;字?再说;咱们花神谷有一位分不清是男是女的姐姐就够啦;慕华姐姐;你说是不是?”眼波流转;笑嘻嘻地朝斜后方的黑衣女子瞟去。

    黑衣女子瞪了她一眼;只当没听见。

    红衣少女忽然“啊”地一声;又惊又喜;指着冰塔上的海冬青叫道:“‘雄库鲁;你们看;这儿有只雪一样白的库鲁;”

    海冬青翎毛直竖;朝她们厉声尖啼着盘旋冲天。一个绿衣少女拍手笑道:“太好了呢薇烟正愁带来的贺礼拿不出手;若能捉得这只神鹰来代替;姥姥定会笑开眼呢。”

    一时间人影晃动;除了那白衣女子阿芙与黑衣女子慕华外;其余八女全都争先恐后地驭风踏浪;朝冰塔冲来。红衣少女速度最快;转眼便已跃上塔尖;一朵红云似的朝海冬青扑去。

    海冬青急旋俯冲;堪堪擦着她的指尖飞过;接着左冲右突;上折下转;闪电似的从黄衣少女、蓝衣女子、绿衣少女之间穿过;直冲蓝穹。

    众女惊呼迭起;连夸神俊;越发激起了兴致;凌空穿梭交错;围追堵截;倒像是在花园里扑拿蝴蝶一般。海冬青几次已破空高上;望见躺在冰塔中的许宣;又呀呀尖啼着转头冲下;险些被她们抓着。

    黑衣女子蹙起眉尖;脚尖一挑;将挂在舷柱上的长弓踢到手中;抓起一枝长箭;开弦如满月;正欲朝海冬青射去;却被那白衣女子阿芙拦住。

    阿芙摇了摇头;转眸四望;道:“如此灵俊的神鹰;其主人必定不是凡俗之辈。姥姥说了;此番‘百鬼夜宴;贵宾云集;连几十年未曾露脸的老魔头都被惊动啦。万一这海冬青便是其中某人的灵宠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话音刚落;忽听绿衣少女叫道:“哎呀;这塔里还躺着一个人呢”众女惊呼四起;纷纷翻身跃入塔内。海冬青发出凄厉愤怒的尖啸;在空中盘旋了片刻;终于还是不顾一切地俯冲而入。

    阿芙一凛;高声道:“大家小心”和黑衣女子并肩穿掠;几个起落;高高地冲上了塔室。

    却见众女环立;中央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俊俏少年;双眼禁闭;脸颊微红;浑身冰霜冻结;只有上唇薄霜初融;也不知是冻僵了;还是死了。

    阿芙微一犹疑;正想伸手去探探鼻息;立在那少年胸口上的海冬青立即怪叫着跳上前;连番猛啄。

    蓝衣女子梦耶笑道:“哎呀;原来这半死不活的小子就是库鲁;的主人。六妹;你想拿它做贺礼;先去问问它主人同意不同意。”绿衣少女薇烟被她一推;脚下趔趄;险些扑到那少年身上;海冬青自然又是一阵扑翅怒啼;引得众女格格齐笑。

    听到“雄库鲁”三字;那少年的耳廓似乎微微一动。站在他头边的紫衣女子“咦”了一声;脱口道:“你们瞧见没?他耳朵动啦”

    众女俱是一凛;凝神感应了好一会儿;依旧察觉不到他有任何呼吸与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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