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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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飏-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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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也没什么,炼器不需要眼泪。”沈奇平淡的语气,仿佛在说着吃饭不需要加醋一样。

    “不能哭跟不想哭是两码事。”杨鹰从震惊中理出了一点头绪,“你小时候,真的一次都没想过要哭吗?”

    “想过。”沈奇似乎想起了一件特别难忘的往事,凝注着篝火的双眸闪烁着光芒,连嘴角都拉起了一丝童趣的弧度,“我八岁那年,在山中的悬崖边上发现了一块罕见的‘赤龙血石’,捡的时候一时大意,失足掉下了峡谷,腰腿都摔伤了,走不动路,联系师父的贝叶符也在摔下山的时候弄丢了,那时候我就一个人趴在峡谷底下,拼命地喊,可都没人听见……”

    “很快天就黑了,峡谷底下连星星都看不到,一点光也没有,我很害怕,只知道不断地喊着师父。夜里的峡谷很冷,我肚子又饿,很想爬到山边抓点野果吃,可腰腿都麻木了,完全没有知觉,一点都动不了……”

    随着沈奇的讲述,杨鹰面上浮夸的表情渐渐消失,一幅小男孩在漆黑阴冷的峡谷中孤独无助的画面占据了他的脑海。

    “那时候我很害怕,不知道会不会饿死,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山里的野兽吃掉。峡谷底下很静,只有风的声音。我很想哭,却流不出眼泪,眼睛肿得很难受,四周还很黑,什么都看不见……”

    “或许是流不出来的眼泪触动了法咒,让师父找到了我。”沈奇似乎品咂着生命中最珍贵的一点回忆,平淡的语气愈发轻柔。

    “他抱你回家了吗?”杨鹰轻声问。

    “不是。师父用丹药治好了我的伤,给我吃了两个馒头,喝了点水,然后让我自己站起来,跟在他后面,一步一步走出峡谷,走回了器庐。”沈奇被篝火映亮的目光中,像是浮光掠影般飘过那个漆黑的峡谷,那条嶙峋的山路,还有那个永远无法忘怀的身影。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杨鹰转念一想,已明白了沈奇师父的良苦用心。

    “你说十六岁前没哭过,那就是你十六岁那年哭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杨鹰忽然醒起沈奇之前的话。

    “那一年师父死了。”



………【53、人生第一次流泪!埋葬炼器师的云梦山】………

    那一年师父死了!

    哪怕杨鹰从未见过沈奇的师父,但听了沈奇讲述他的童年之后,还是忍不住对那位师父生出三分敬意,乍闻噩耗,心中登时一揪。

    “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沈奇被篝火映亮的目光中,闪过无比复杂的情愫,沉声说:“不是意外,是师父自己杀死了自己。”

    “自杀!”杨鹰失声叫道,任他的想象力如何天马行空,也断断想不到这个死因。

    沈奇紧紧握住了右拳,指节噼啪一响,一语不发,逼视着那团飒飒燃烧着的篝火,目光仿佛要穿透相隔多年的时空,望到过去那一场早已烙印在他骨髓里的情景。

    杨鹰没有再问。

    这一段记忆一定是沈奇生命中最深的痛,尽管非常好奇,杨鹰还是没有问。

    但一个人越孤独,往往就越想找到一个能听他倾诉的人,而且时间越是漫长,这份渴盼就越是深沉。幸运的是,沈奇遇到了杨鹰。

    在多年来唯一的朋友面前,沈奇终于将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一段记忆诉说了出来:“在炼器师的世界里,一直存在着一个无法打破的器道界限,那就是尚未飞升的修真者,不可能炼制出仙器,这一界限被炼器师称作‘仙凡障壁’。但凡事总有例外……”

    “在昆仑界中,有一个由炼器师组成的特殊联盟,名叫‘器盟’,联盟所在的地方叫‘云梦山’,云梦山上立着一块云中子仙师遗留的玉璧,传说玉璧中藏有勘破仙凡障壁,让凡间修真者炼制出仙器的器道**。”

    “昆仑界中所有的炼器师都对这块玉璧趋之若鹜,从玉璧上学到一鳞半爪的炼器师不少,更有人从中找到炼制上品灵器的途径,但能悟到勘破仙凡障壁之法,炼制出仙器的人却一个都没有。久而久之,炼器师们就玉璧中领悟到的各种炼器秘诀争执起来,纷争越演越烈,不少人为之疯魔,更有炼器师因为理念分歧大打出手。”

    “为了遏制争斗的加剧,器盟决定限制炼器师对于云中玉璧的参研,于是便有了十年一度的‘云梦大比’,只有在炼器大赛中赢得前十名的炼器师,才有资格参研云中玉璧,为期十年,直到下一轮云梦大比……”

    杨鹰轻声问:“你师父也想着那块云中玉璧吧。”

    “勘破仙凡障壁是师父毕生的追求!”沈奇的话音渐渐带上了烈性,“为了这个梦想,师父踏遍千山万水,苦寻炼材,苦修器道,前后参加了十三次云梦大比,可惜一直都失望而归,直到八年前那一次……”

    “那一年,在云梦大比之前,师父非常幸运地找到了一块千年火候的白龙遗蜕,我还记得,就在大比当天,师父满怀自信地跟我说,这次一定能赢!”

    杨鹰皱眉问:“难道你师父失手了!”

    “没有,师父很顺利地将那块白龙遗蜕炼成了一件性能卓绝的下品灵器,比千重柔水网有过之而无不及!”沈奇一脸苦涩,垂下了头,“可惜,那一年参加云梦大比的炼器师实在太强,不但涌现了好几件中品灵器,甚至有人当场炼出了上品灵器,这在历届云梦大比中都极为罕见!”

    杨鹰不忍地说:“还是输了吗!”

    “赢了,师父他赢了!”沈奇心中的挣扎和激动,渐渐令他的声调变得嘶张,乃至于沙哑,“或许是前后十三次的失败催逼着他,又或是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无比幸运地再找到能与白龙遗蜕相媲美的炼材,所以他把自己的命,赌在了这次大比上!”

    “舍、身、血、祭!”四个掷地有声的字,一个一个地从沈奇牙关中崩出,沈奇眸光中的烈性已像火一般烧了起来,“师父用尽一身精血,全部法力,将灵器升级成中品,赢取了参研玉璧的资格!”

    杨鹰一语不发。

    他已经问不下去了。

    “师父看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云中玉璧,一天后,油尽灯枯,被人抬了出来。”

    “我看见师父弥留时的眼神,不是欣慰,不是欢喜,而是一片空洞!”梦魇般的画面撕扯着沈奇的灵魂,让他的心像一刀一刀地剜裂着,“他根本什么都没有看到!”

    “师父牺牲了他的生命,却没有从那块玉璧上看到任何东西!”

    “什么都没有!”

    迸裂的牙根渗出了血丝,在沈奇的嘴角染下一丝猩红!

    “我抱着师父的尸体走下山,就在云梦山的山脚挖了个坟,将师父埋在那里。我在坟前坐了很久……”沈奇嘶哑的声音渐渐低沉,“等我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脸上湿了。”

    “那是我第一次流眼泪。”沈奇低沉的声音仿佛一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飘荡在深沉的夜色里,“因为师父死了,禁制泪腺的法咒就解了……”

    低哑的声音渐至于无。

    杨鹰不知道怎样才能开解沈奇,像这种刻骨铭心的痛,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慰藉的,他只能坐到沈奇身边,静静地陪着他。

    两个年轻人静静地坐在篝火边,希冀着火上的温度能在一段漫长的历程后,一点一点地暖到他们心里。

    良久良久,沈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长长地呼了出来,脸上渐渐浮起勇气,眸光中冉冉展露出信念。

    “从那时候开始,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凭自己的力量,勘破仙凡障壁!”

    “那一天,我离开了昆仑界,开始一个人闯荡大江南北。直到今天,我已经走过了中国大部分的名山大川,不断地寻找珍贵的炼材,不断地修习炼器的法门。为了得到更优越的研究条件,我跟好几个修真世家合作过,一直到在林家遇见了你,因缘际会下到了深海,找到天工阁的秘府,炼制出八十一面白金镜。”

    “这是我到目前为止炼制出的最好的法宝,”沈奇的目光越来越亮,声音中透出的信念越来越强,“但这还远远不够!”

    “终有一天,我会勘破仙凡障壁,炼出仙器!然后——”沈奇仿佛一个伟人在对未来的世界发表宣言一样,仰望天穹,高声吼道,“亲手砸碎那块玉璧!”



………【54、被竹子欺负的牛头人】………

    世上从来没有天生就坚毅不拔的怪胎,坚韧的毅力都是在后天的遭遇中磨练出来的。

    听完沈奇的讲述,杨鹰心中一叹,也只有这样的过去,才能磨练出现在的沈奇。

    其实杨鹰心里还为沈奇感到庆幸。

    这世上有太多不幸的人,其中大部分都选择埋葬过去,将不幸深藏心底,这事实上是一种变相的逃避,因为无法面对,无力解决,所以只能选择遗忘。

    但过去是人生无法割舍的一部分,就算埋得再深,它还是存在于一个人的生命中,永远无法抹杀。

    杨鹰为沈奇感到庆幸,因为他没有选择逃避,而是鼓起勇气背负起不幸的过去,大踏步地奔向未来!

    勘破仙凡障壁,这个梦想太过遥远,或许沈奇竭尽一生之力都无法实现,但只要他永远不放弃追逐梦想的决心,那他这一生就没有白活!

    “我们去抓鱼吧!如此良辰美景,岂能没有宵夜!”坐在地上的杨鹰一下蹦起,欢声叫道。

    “良辰美景跟宵夜没有必然联系。”沈奇的回应依然毫无情趣,但似乎是心中有所触动,让他产生了活动一下的兴致,他还是站了起来,和杨鹰一起飞掠到了河面上。

    杨鹰扬手一挥,八道缠丝水索射出,往河中一绞,潺潺流淌的河水顿时涛生浪卷,哗啦大响,一条条零星的小鱼在胡漂乱抛的水草中跃起,恼怒而又惊惶地扫视着河面上的两个不速之客。

    “定!”沈奇掐诀一指,十二块守护银符排成一横,扫出一弧银光,将几十条小鱼照住,定在水面上。

    杨鹰甩动水索,一卷一抛,把几十条小鱼抛到岸上,然后刮鳞去腮,剖肚挖脏,最后掂量了一下这些小鱼儿,似乎斤两不足,没多少肉吃,索性在越野车里拿出铁锅、面粉、油和调料,将几十条小鱼炸了吃。

    沈奇见杨鹰炸鱼的手艺拙劣不堪,就像在摆弄一个个焦疙瘩似的,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亲自出马。

    杨鹰看着沈奇的表演啧啧称奇,每条小鱼沾多少面粉,油的温度要多高,炸鱼的时间要多长,炸的过程要怎么翻弄,调料要怎么配置,似乎全都经过精密计算,充分体现着沈奇的精工风格。

    “你小子简直在把鱼当法宝炼啊,你让其他厨师还怎么混嘛!”杨鹰摇头苦笑。

    沈奇压根没理会杨鹰无聊的喟叹,专心致志地把鱼炸好,然后用纸吸去鱼上多余的油,最后上碟,整个过程一丝不苟,就差把碟子递给杨鹰的时候没有服务员一样的微笑了。

    杨鹰咿嚓咿嚓地嚼着外焦里嫩、松香可口的鱼肉和鱼骨,表情夸张到极点地叹息:“前几天没让你负责做饭,实在是我人生中的一大遗憾!你以后不当炼器师了,完全可以改行烧菜,肯定比周星星更像厨神!”

    沈奇自顾自吃鱼,不屑搭理他。

    就在此时,一阵紊乱的灵气波动从远处传来,密密麻麻的细碎破风声响起,接着一声愤怒的牛吽猛然响彻夜空!

    “有人在打架!”极爱看热闹的杨鹰登时眉飞色舞,和沈奇对视一眼,并肩飞身掠出。

    两人拖着一串断断续续的残影,风一般穿过密林,隐蔽在嶙峋的山石后,好奇地窥望着牛吽声的源头。

    已被打成一片残枝碎木的密林中央,站着一名高达三米、牛头人身的妖族巨汉,正疯狂地抡着一柄四米长的大铁叉,不停地磕飞着千百条绕着他飞舞盘旋、钻刺击打的竹枝,噼啪的撞击声和竹枝的破风声混合成刺耳的乱响,伴随着漫天飞溅的竹屑,宣泄在残碎的密林中。

    牛头人身上被竹枝划出道道血痕,鲜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掉,简直一头血牛模样,就连挥舞大铁叉的动作也在渐渐变慢,显然后继无力,离败亡不远。

    “竹山教的浑球,俺老牛跟你拼了!”牛头人一声大吽,张嘴吐出一颗鸽蛋大小、红光氤氲的内丹,爆发出一股凶悍妖力,在千百条飞旋的竹枝中硬挤出一条通道,红光一闪,内丹已打在百米外的一棵大树上,砰!一声大响,大树拦腰爆断,一条青影从树冠中飞出,踏着一条竹枝飞上数十米高的夜空,原来是一个身穿青衫道袍的青年修士。

    “你想拼也得看自己拼不拼得过!”青衫修士双手掐剑诀一指,三百六十条竹枝圈成一个小剑阵,将牛头人的内丹困住,任其左冲右突都无法脱出,与此同时,另一边的七百二十条竹枝不再绕着牛头人飞旋盘绕,而是更为凶悍地切削穿插,犹如七百二十根锋锐箭矢从各个刁钻角度射向牛头人周身,一刹间已在牛头人身上划拉出十几道尺许长的大口子,鲜血飞溅,要不是大铁叉舞得猛,护住了要害,恐怕牛头人就这一下已被肢解!

    看这青衫修士临空掐诀,驾驭上千竹枝之轻巧纯熟,修为大概已至先天大圆满之境。

    躲在山石后面窥望的杨鹰眼见牛头人离死不远,当下用血能将声音压成一条细线,传音沈奇:“横断山这么大,我们瞎转悠也不是办法,如果能找个本地的向导,说不定能更快查出星力聚集的地点。”

    沈奇用真元聚音成线,对杨鹰说:“现在确实是好机会。”

    “就选那牛头?”杨鹰跃跃欲试。

    “雪中送炭胜于锦上添花。”沈奇点头。

    杨鹰登时兴奋地跃出山石,如晴空霹雳般爆出一声大吼:“牛兄勿慌,兄弟来也!”

    牛头人和青衫修士不约而同地转头一望,四道讶异的目光刷地凝注在杨鹰身上!

    血影一闪!

    杨鹰骤然消失!

    血影再闪!

    一柄狼牙棒无声无息地递到青衫修士的后脑,猛地一磕!

    仍在为杨鹰骤然消失在视线中而大感惊讶的青衫修士,霍然感觉身后有异,可还未等他作出反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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