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无敌边笑边往一边缩,“嘻嘻。”
袁傲策额头青筋一跳,“你笑什么?”他一来,他就笑,这样的情形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纪无敌敛容道:“没什么。”
“嗯?”袁傲策的眼睛充满威胁。
纪无敌低下头,害羞道:“每次你过来,我就想起我们的那一晚。”
……
那一晚?
尚鹊和钟宇齐齐竖起耳朵,伸长脑袋。要知道那一晚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是无人知晓,只知道第二天袁傲策和纪无敌先前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大为缓和。袁傲策看到纪无敌也不在是一副丈夫看到红杏出墙妻子的绿脸。
袁傲策脸色稍霁,“这有什么好想的?”
纪无敌对手指道:“人家毕竟是第一嘛。我觉得我配合得不大好,我太退缩了。”
袁傲策讶异道:“难道之前没有人这样对你做过?”
纪无敌垂着脑袋,飞快地摇了摇。
袁傲策无语,半天才道:“那晚是我过分了。”
纪无敌抬起头,一双眼睛晶亮晶亮地盯着他。
“我不该那么久的。”袁傲策撇开头,状若漫不经心道。
纪无敌望着他,双眼充满柔情蜜意,“只要阿策开心,我没有关系的。”
袁傲策干咳一声,眉眼却止不住地露出喜色。
……
尚鹊和钟宇面面相觑。
尚鹊颤声道:“你想到了什么?”
钟宇脸上的那层冰霜也有崩裂的迹象,半天才徐徐道:“我什么都没想。”
……
又是一阵沉默。
尚鹊道:“你说门主会不会……”
“不要说。”钟宇飞快地阻止他。
尚鹊立刻收口。
两个人继续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你看我,我看你。
尚鹊忍不住道:“或许是我们想错了。”
钟宇道:“嗯。”
“反正右护法也快到了。”
“嗯。”
“老门主临终托孤时,把门主一半托付给了左护法,一半托付给了右护法,所以我们只是辅佐门主治理好辉煌门的属下而已。”
“嗯。”
尚鹊觉得良心上稍微好过一点了。“所以,我们刚刚其实什么都没有听到。”
钟宇眼角又朝袁傲策和纪无敌的方向瞟了一眼,然后用力地点头。
“那么,叫门主和袁先生上路吧。”尚鹊抬脚。
钟宇道:“他们在那边。”
“我只是想先平静平静。”
一行三十个人走在哪里都颇为引人注目。不过反正蓝焰盟主动下战帖,必会在暗中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而且睥睨山位于嘉峪关外,从武当出发,行程何止千里,就算纪无敌等人想隐匿行藏,也是藏不住的。
因此他们反而正大光明地走官道,住客栈,一路倒也行得悠闲。
沿路打点行程的并非凌云道长,而是走南闯北,运镖无数的振威镖局总镖头姜百里。
过旬阳县月三四十里,他便道:“天色渐晚,至镇安县还须一般路程。前方有客栈,我们不如今夜在此歇下。”
众人都无异议。
唯独花淮秀看到那客栈的模样时,不由皱眉。
倒不是说那客栈如何陈旧残破,而是坐在客栈大堂中大多是贩夫走卒。如今天热,他们有的敞开领子,光着脚丫在那里喝酒。
众人还未进门,就闻到汗臭味排山倒海而来。
除了凌云道长和慈恩方丈之外,其他人几乎同时收住脚步,花淮秀还倒退了好几步。
姜百里站在门口有些尴尬,“我三年前来这家客栈投宿时,刚好是冬天。”话虽如此,到底是他考虑不周详,便沉吟道,“或者我们再行十几里,那里也有一家客栈。”
众人都看向凌云道长。
凌云道长则问纪无敌道:“纪门主以为如何?”
纪无敌道:“为何不先问问掌柜有没有上房?”
凌云道长点头道:“纪门主所言甚是。”
他话还未完,姜百里就很识趣地进去问掌柜。
他们一进大堂,原本喧闹的大堂立刻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且不说他们一身江湖人的打扮,便是花淮秀、袁傲策等人的容貌,足以惊人。
掌柜毕竟是生意人,惊讶只是刹那,很快恢复镇定道:“上房还有八间,通铺却是一张都没了。今日来过好几人来问,都是一样。”他做这一行这么多年,自然看出眼前这些人有的是随从。
纪无敌道:“上房都要了。”
花淮秀皱眉道:“非要这家不可么?”
尚鹊道:“店家说好多人来问过通铺,却没有了。那么他们多半是要去下一家的,所以就算我们去下家结果也差不多的。”
花淮秀刚才只说了一句话,便觉得胃里的酸水像是要从喉咙里冲出来似的,因此只是点点头,却坚决不再开口了。
掌柜被荼毒久了,倒不觉的如何,不过看他们脸色也知所为何事,便唤来伙计,速速将他们领上楼。
待走到二楼,这味道虽然还有,但已经淡了许多,到了三楼,就完全没有了。
花淮秀这才呼出口气,脸色由青转白。
伙计看着他们一群人围在可怜的八道门外,不由小声问道:“客官们准备如何安排房间?”
众人有志一同地看向凌云道长。
凌云道长道:“若是慈恩方丈不嫌弃,你我同住一间可好?”
慈恩方丈自然连声答应。
跟着他们的弟子自然也挤到一间里去。
三十人少了四个,八个房间少了一间。
纪无敌拉着袁傲策的袖子,用极低极低的声音道:“看来就是慈恩方丈了。”
袁傲策微微一怔,随即意识到他指的是凌云道长暗中塞进来的老相好,不禁无语。
既然凌云道长带了头,其他人便纷纷响应。
孙玉良和方秋水一间。
姜百里和黄河帮帮主宫肃一间。
樊霁景和程澄城一间,他们二人都是两袖清风,因此凌云道长的弟子清泉便匀了过去。
端木回春和花淮秀仆役众多,因此各住一间。
剩下两间房,尚鹊、钟宇和黄河帮一名帮众一间。
纪无敌和袁傲策一间。
原本姜百里想将挤一个手下进去的,但是最终顾忌袁傲策的身份,没有开口。
房间安排妥当,众人便各自歇下不提。
纪无敌进房间看到那张大床,两眼发亮,早早地叫来伙计打水洗澡,还非要他弄些花瓣。伙计无可奈何,翻遍整个客栈,找到些劣质的茶叶放在澡盆里。由于洗澡水水温不高,因此茶叶大多沉在桶底下。
纪无敌在桶里扑腾很久,确定将自己洗得香喷喷后,早早地跳上床,然后羞怯地看着刚从外头回来的袁傲策,轻声道:“阿策,天色不早,你早早上床吧。”
袁傲策看着桶里的冷水,又看看他,“穿好衣服。”
纪无敌眨了眨眼睛,将被子拉下一点点,露出雪玉般的肩膀,手指在上面轻轻摩挲着,“阿策……”
袁傲策眼皮一跳,伸手将屏风上的衣服扔到他身上,盖住他整张脸,“穿衣服!”
纪无敌将衣服从脸上趴下,决定用杀手锏。
他微微仰起头,媚眼如丝,舌尖轻轻地在唇上一舔,手慢慢将被子拉下,露出精致的锁骨。
但是他的手还没有停,锁骨下紧接着的是洁白无暇的胸膛,还有那粉红如豆的两点。
他的呼吸微微起伏,好像慵懒的小猫。
被子滑过肚脐,下腹……
袁傲策忍无可忍,直接掀开被子,将床上的衣服迅速套在他身上。
纪无敌看着被穿反的衣服,和两只艰难地并在一只裤管里的脚,委屈道:“阿策……”
袁傲策充耳不闻,开门朝外叫唤道:“换水。”
纪无敌在床上滚来滚去,嘴里不停地叫道:“阿策阿策阿策……”
如果他这副德行被同行的人看到,这次行动立刻回冰消瓦解吧?
袁傲策头疼地关上门。
“阿策,”纪无敌趴在床上,头伸出床外,痛苦地往上抬,“明明翠花姐姐说我刚才那些动作非常妩媚迷人,一定能迷倒所有男人的,为什么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袁傲策替自己倒了杯茶,闻言冷声道:“迷倒所有男人?”
纪无敌吃惊道:“还是说,阿策不是男人?”
砰,茶杯碎成粉末,茶水从他的指缝里流下来,他转头,阴恻恻地看着他,“你刚才说,谁不是男人?”
队伍无敌(四)
尚鹊和钟宇紧张地站在门外,一手拦住正准备敲门的伙计。
伙计莫名道:“里头的客官说要换水。”
尚鹊听着自家门主那尖锐的笑声又开始在房间里肆虐,便道:“不急不急。”
伙计狐疑地看着他。
尚鹊道:“你先去我房间帮我换壶茶水。”
伙计无奈,只好去他房间将那壶他刚送过去没多久,连重量都和原先一样沉的茶壶重新拿去厨房里换。
等伙计走后,尚鹊轻声问钟宇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钟宇思虑了下道:“上次门主让我们千万别进去。”
“话虽然如此,但是……”尚鹊的良知在挣扎。
钟宇看着门板。向来是面无表情的,但是此刻的眼神却十分错杂。
尚鹊开口道:“好歹我们也是辉煌门堂主,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门主误入歧途,而不加以援手?”
钟宇慢慢地撇了撇嘴角,似是认同。
两人互望的眼中,都多了一分坚定。无论如何,在里面挣扎的,都是辉煌门的门主。
啪啪啪。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门猛地拉开。
尚鹊的手还停在半空。
袁傲策冷眼看着他们,“终于决定进来了?”
尚鹊和钟宇当然也不会觉得自己这些动静瞒得过袁傲策的耳朵,因此也并不觉得尴尬。
“我是来问,门主和袁先生何时下楼用膳?”
尚鹊说着,眼睛朝床的方向望去。他不望还好,一看之下,整个人就呆住了。
纪无敌正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乌黑的发丝完全散了下来,发簪早已不知道丢到何处。通红着一张脸,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珠。这倒还不如何,更让他惊骇的是,他的衣衫凌乱,裤子被撕开,露出半条白嫩的的腿。但凡有些常识的人,都能想象他们适才在做什么。
“袁先生,你、你、你你你……”心里想想是一回事,眼睛真的看到又是另一回事。尚鹊双眼直瞪瞪地瞪着袁傲策,胸口的怒火烧成一团,反倒哑口无言。
袁傲策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脑袋里此刻装的是什么,他眯了眯眼睛,冷冷道:“不管你如今想的是什么,统统都是错的。”
尚鹊努力压下怒火,沉住气道:“那袁先生告诉我什么是对的?”
正在此时,隔壁突然传来开门声。
几乎同时的——
袁傲策侧身让路,尚鹊和钟宇进屋关门。
门外一阵脚步声,然后慢慢下楼。
尚鹊突道:“袁先生竟然说我所想之事都是错的,那么为何刚才还如此紧张?”
袁傲策抱胸道:“连你都误解,更何况另外的人。”
钟宇道:“我倒觉得,正是因为是我们,才会如此想。”
因为其他人根本不了解他们家门主的真面目是多么的触目惊心!
……
尚鹊心有戚戚焉地点头。
袁傲策吃不消,终于松口解释道:“我只是挠痒痒。”
……
尚鹊和钟宇都是一脸你把我们当白痴的神情。
“真的是挠痒痒!”袁傲策几乎是低吼了。
“挠痒痒挠得连裤子都破了?”尚鹊的声音越来越高。
“因为他之前两只脚穿在一条裤管里。”袁傲策难得好脾气地解释。
尚鹊追问道:“门主为何将两只脚穿在一条裤管里?你莫要骗我,我家门主虽然其他不行,但是衣服还是会穿的!”他说得斩钉截铁,一副你要是敢在这点上瞧不起我家门主,我就和你拼命的模样。
……
袁傲策很懊悔。他为什么要挠痒痒呢?揍人多么的干脆,而且还能留下证据,为什么偏偏要挠痒痒?
钟宇不声不响地看着他,突然道:“袁先生,我原本以为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没想到你其实是敢做不敢当的小人。”
袁傲策更怒,“你说什么?”从不是男人,到敢做不敢当的小人,他今天受的侮辱比他以前加起来的都多!以前那些被他杀的人最多骂他杀人狂、大魔头,却还没有人说过他是小人,不是男人!
钟宇道:“你既然做了,又为何不认?”
看不出平时不声不响的,一旦开口言辞竟然如此犀利!尚鹊偷偷递给他一个干得好的眼神,然后转头继续恶狠狠地瞪着袁傲策。
袁傲策:“……”
砰!
正在院子里扫地伙计一抬头就看到窗户从天而降,砸落在地上,随后砸下来的还有三道极为迅速的身影。
他虽然不是武林高手,但也见过武林高手,一看就知道又有一桩江湖恩怨上演了。
袁傲策虽然精于剑法,但是他的剑被拿去给纪辉煌陪葬了,所以只能用一双肉掌来格挡尚鹊和钟宇的联手进攻。
尚鹊的武器就是他平常用的扇子。扇骨是精铁制成的,连扇面也混合着极为难得的天蚕丝,很是柔韧,纵然刀剑砍在上面,也会被反震回去。
钟宇的武器是一根腰带。腰带全部由天蚕丝支撑,就尚鹊扇面上的那几条还是用钱从他的腰带上买来的。
但饶是由两样如此趁手的武器,尚鹊和钟宇也只是和袁傲策斗得个旗鼓相当而已。
越来越多的人探出头来。
孙玉良、方秋水等人是正大光明地看。
樊霁景还跑下去,想劝架。
花淮秀和端木回春的窗都是半开半掩,状似漫不经心,但仔细一看,那开启的缝隙里都藏着一双眼睛。
突地——
纪无敌房间里传来一声大叫。
听声音,却是纪大门主。
袁傲策正打到对面的围墙上,闻声齐齐一惊,迅速朝纪无敌的房间扑去。
房间里,纪无敌穿着内衣站在窗前,外衫落在地上。不过他身上这一身却不是刚才尚鹊和钟宇推门进来时看到的那一身了。
凌云道长站在他的身前,手中持着一柄青钢长剑,长剑剑尖直指跪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