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傲策不知道的是,就在一句话的工夫,曾经在棒打不棒打中摇摆不定的左斯文被彻底划分到了彼岸。
包厢里坐着很多人,除了辉煌门的尚鹊和钟宇之外,连程澄城、花淮秀、樊霁景等不少年轻少侠也在座。
“果然蹭吃蹭喝大家都很积极。”纪无敌和袁傲策在左斯文和右孔武原先的位置上坐下。
左斯文又着人另外加了两把椅子。
全都坐定之后,程澄城开口调侃道:“纪门主和袁先生不知何事走得如此匆忙?”那日在客栈里的都是武林好手,他们房间里的动静自然被听得一清二楚。
纪无敌坦然道:“私奔去了。”
“……”过度的坦然也很要人命。程澄城无言地喝茶。
花淮秀冷哼道:“纪门主倒是坦率得很。”
“坦率才有幸福的春天啊。”纪无敌意有所指。
花淮秀面色一黯,不由地看向樊霁景。
樊霁景正嗑瓜子嗑得欢,见他看过来,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
花淮秀听到自己的喉咙咕噜了一声,连忙移开视线。
“嘻嘻嘻嘻……”纪无敌笑得很猥琐。
袁傲策虽然也很想看戏,但是当事人显然不给面子,一个若无其事地继续嗑瓜子,一个满怀心事地举着一只早就空了的杯子。所以他只好转移话题道:“其他人呢?”
左斯文挑了挑眉,向尚鹊使了个眼色。
虽说他在辉煌门的地位比尚鹊高,但是在这里,他是后来人,和大多数人并不熟识,若是说得太多不免给人一种喧宾夺主之感。
尚鹊接到眼色,立刻道:“凌云道长和慈恩方丈正与孙掌门等人在楼上议事。”
袁傲策挑眉。自白道大军浩浩荡荡地朝睥睨山进发以来,哪次议事不是各派代表坐在一起讨论的?这次怎么会把他们几个排除在外?
似是看出他的疑惑,尚鹊眼珠子闪了闪。
纪无敌托腮,状若无意道:“孙掌门想兵分两路吗?”
……
他说的兵分两路绝对不是战略意义上的兵分两路。
众人不料他说的如此直接,不禁侧目而视。
纪无敌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其实也挺好的。”
“门主。”左斯文皱了皱眉。
“真的。”纪无敌的身子微微坐直,“这样,我们就可以跟在他们身后,为他们断后,让他们无后顾之忧了。”
……
打蓝焰盟需要的是冲锋陷阵,有什么后顾之忧?!
即使在座的都是亮明旗号准备跟着辉煌门的,此刻都不免有些质疑自己之前的决定是否明智了。
樊霁景突然道:“纪门主是怕蓝焰盟留了后手,会在我们进攻之时,分出兵力从后方袭击我们,打个措手不及吗?”
……
他绝对不是这么想的。
这是除了纪无敌和樊霁景之外所有人的心声。
谁知纪无敌毫无愧色地点头道:“当然。以防万一嘛。”
樊霁景面露钦佩道:“纪门主不愧为纪门主,想得果然周到。”
左斯文怕他们说下去,真的会将白道一分为二,连忙干咳一声道:“此事最好还是等凌云道长来了之后,再从长计议。”在内心深处,他倒是希望凌云道长把这份差事和责任接下来的。只有凌云道长挑担子,大家才不会将注意力放在纪无敌身上,这样他露馅的可能性才会更小。
但是花淮秀却不这么想。“纪门主虽然年轻,但是一路走来,却做了不少明智决定。如今大战在即,最要紧的便是团结,我觉得我们应该贯彻始终,听从纪门主的调遣。”
袁傲策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花淮秀对纪无敌并无好感。
左斯文一下就明白花淮秀的目的。他支持的并不是纪无敌,而是纪无敌代表的江湖新秀。如今这些年轻人的心气一个比一个高。
纪无敌道:“如果我说打道回府,你们也同意么?”
众人愣住。
气氛一下子僵硬起来。
尚鹊连忙圆场道:“门主只是玩笑之语。”
众人的脸色依然很难看。
……
“门主,你是开玩笑……的吧?”尚鹊也有点不确定起来。自家门主连私奔这种事都干得出来,那么临阵退缩也不算什么壮举了。
纪无敌点头道:“我是开玩笑的。”
气氛终于缓和了一点。
“如果真的要打道回府,”纪无敌一句话又将所有人的心吊了起来,“我会直接走的。”
“……”
之后的气氛再也没有破冰。
大约晚饭时间,凌云道长终于下楼来了。
左斯文连忙起身让座。
其他人看他的神情都有些紧张。
纪无敌和袁傲策倒是很悠闲。反正凌云道长的老底都被他们掀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凌云道长到包厢的第一件事就看袁傲策的脸色,见他没什么表情,才对纪无敌道:“纪门主,几日不见,别来无恙?”
纪无敌在左斯文目光炯炯的逼视下,只能慢吞吞地站起身拱手道:“四肢健全,能吃能拉,托福。”
凌云道长对于他的说话方式早已习惯,面色如常道:“从酒泉到睥睨山不过两天的路程,我们应当从此刻开始讨论进攻蓝焰盟的方案。”
袁傲策淡然道:“上面没讨论出结果么?”
面对他,凌云道长不敢敷衍怠慢,“孙掌门倒是提了几个建议,不过我觉得还是由纪门主做主较好。”
其他人顿时松出口气。
如此说来,凌云道长还是一如既往地站在纪无敌一边的。
纪无敌却并不很开心,“他们难道没有坚持?”
凌云道长对他的底细也很清楚,因此宽慰道:“此次蓝焰盟盟主指明纪门主,可见纪门主在武林中举足轻重的地位,纪门主实在不必自谦。何况我们白道向来同气连枝,有什么事情也绝不会让纪门主一人苦恼的。”
纪无敌叹道:“我并不是想让大家和我一起苦恼。”
众人都屏息等着他的后半句话。
纪无敌果然不负众望,又接口道:“我只是希望大家能替我苦恼。”
“……”
蓝焰盟选中纪无敌,或许是打击白道的一个手段吧?
这是在场大多数人的心声——包括辉煌门和袁傲策。
虽说凌云道长已经表明站在纪无敌这边,不会与他争当这个白道领袖,但是白道内部的分歧却并没有因此而消失。
晚饭时分,孙玉良和方秋水等人就带着与他们志气相投的几个白道门派投宿到另外的客栈去了,显然是给纪无敌脸色看。
为此,纪无敌还特意在晚饭的时候恭喜了花淮秀一番。因为这次住宿和伙食费都是他掏的。纪无敌很由衷地恭喜他省下一笔不小的开销。
左斯文望着其他人类似于抽搐的表情,只能拼命地往纪无敌碗里夹菜,希望能堵住他的嘴巴。
尚鹊很欣慰。左护法来了,他那段受罪的日子成为过去了。但是很快他就知道,他欣慰得太早了。
因为晚上分房的时候,左斯文激烈地反对袁傲策和纪无敌同房。
“堂堂门主,怎么能与跟班同室?”左斯文假装没看见袁傲策瞪过来的眼神,依然坚持地挡在门前,“何况房间狭小,实在不便两个男人同住。”
纪无敌看着左斯文,一字一顿道:“阿左,棒打鸳鸯会遭天打雷劈的。”
左斯文假笑道:“鸯在哪里?”
纪无敌指着自己,幽幽道:“阿左,难道你不知道吗?其实,我是女的。”
左斯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门主,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好吧,其实我是太监。”纪无敌继续努力。
“……”左斯文仍瞪着他。
纪无敌只能求助袁傲策,“阿策,该你当太监了。”
袁傲策挑眉,“我是太监?那那天插进去的是谁?”
……
左斯文败走。
真相无敌(六)
尚鹊以为袁傲策和纪无敌的事情就这样尘埃落定,正准备回房间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谁知左斯文在他经过的时候突然道:“尚堂主,你去看着门主,不要让他乱来。”
“……”他去看着门主?怎么看?尚鹊回头。
原本看好戏的人顿时作鸟兽散。
……
尚鹊在原地僵了半晌,终于在得罪纪无敌和得罪左斯文中选择了后者,“左护法。”
“嗯?”左斯文语气平平,但是尚鹊跟了他这么久,自然能察觉出他声音中隐藏的不悦。
“你知道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吗?”尚鹊缓缓开口。
门那头没有回答。
尚鹊叹息着,举步要走。
“尚堂主在门主的栽培下,真是越来越圆滑了。”左斯文突然冒出一句。
尚鹊脚步不停,边走边道:“都是混口饭吃。”
“……”
房间是纪无敌特意选的,不是上房,只有一张大床。
他早早地爬上床,眼睛晶晶亮地看着袁傲策。
袁傲策视若无睹地叫来伙计打水洗澡。
“我也要洗。”纪无敌眼睛更亮了。
袁傲策依然没看他。
过了会儿,伙计送来两只木桶。
纪无敌失望地趴在桶边,“没有大一点的吗?”
伙计道:“这木桶都是一般大小的。”
“可是这样塞不下两个人啊。”
伙计愣了下,下意识地朝纪无敌的肚子看去。刚刚他们在门口说话,他也听到了。这个看上去圆圆润润的少年说自己是女的,难道真的是女扮男装?
纪无敌顺着他的目光看自己的肚子,紧张道:“大了吗?”
“呃。”伙计恨不得把眼睛再瞪大一点,看仔细一点。
“很明显吗?”纪无敌更紧张了。
“还,还好。”莫非是乔装改扮的黄花大闺女?伙计的脑海中已经上演了无数场充满爱恨情仇的私奔戏码。
纪无敌仰天抱怨道:“这几天果然是吃多了。”
“……”看着那明显的喉结,伙计汗涔涔地想,他果然是想多了。
两只木桶一左一右并排靠着。
袁傲策一边洗一边还要阻挡纪无敌不时的骚扰,最后一桶水从热洗到冷,两个人才哆哆嗦嗦地出来。
袁傲策咬牙道:“还不快去被子里捂着。”
纪无敌嗖地钻进被子里,幽怨道:“阿策,被子好冷。”
袁傲策收拾好东西,才躺上床。
他一躺下,纪无敌就扑了上来,“阿策。已经很多天了。”
袁傲策单手搂住他,淡淡道:“你的伤还没有好。”
“已经好了。不痛了。”纪无敌使劲用脸蹭他的脖子。
袁傲策的手指根根发紧,声音充满压抑,“今天人很多。”那种尖叫声给人听一次就够了。
纪无敌道:“阿策,我保证,这次绝对不叫了。”
“……”袁傲策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真的真的真的。”纪无敌热切地用大腿摩挲着他的那个位置。
袁傲策将他翻过身,手指伸进他的裤子,检查着他上次受伤的位置。
纪无敌故意晃了晃屁股。
袁傲策见果然好了,便不再压抑腹下蠢动的欲火,手指慢慢地在那里做起扩充。
纪无敌一边欢乐地伸缩着脚趾,一边将润滑油递给他。
袁傲策有过一次的经验,第二次已经很熟门熟路了,迅速地做好所有准备工作,才将纪无敌翻过身来。他瞄了眼他的身下,发现后面的准备做好了,但是前面的准备好做的相当不充足,便伸手握住它。
纪无敌倒抽一口凉气,低声呻吟道:“阿策。”
袁傲策缓缓俯下身,一边搓揉着他的头发,一边搓揉着下面。他的动作虽然称不上多有技巧,但是对付纪无敌这个纸上谈兵的‘高手’已然绰绰有余。没多久,纪无敌便彻底地释放出来。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喘气,袁傲策就压在他身上,分开他的双腿,邪笑道:“轮到我了。”
纪无敌卷长的睫毛扇动了下,双手按住他的肩膀,深吸了口气,做好十足的准备。
袁傲策缓缓挺身——
“啊……”
“闭嘴!”
左斯文和右孔武冲到房间门口,猛烈地拍着门。
“门主,你没事吧?!”左斯文心里已经把袁傲策的祖宗十八代从坟里拖出来挨个鞭笞了一遍。
右孔武更直接,抬脚就准备踹门,但是半路却被凌云道长拦住。
“咳咳。左护法,右护法,发生何事?”他身上披着道袍,显然是听到声响匆匆赶来的。
左斯文虽知他是有心阻拦,却不知他阻拦的缘由,只好按捺住焦急道:“我听到门主的叫声。”
凌云道长笑道:“门主和袁先生都是当今难得一见的高手,不会有事的。”
……
门主说过凌云道长已经知道他的底细了。他此刻这么说,分明是在揶揄他。
想到这里,左斯文也顾不得面子不面子,直接使了一个眼色给右孔武,让他拦住凌云道长,自己二话不说地一脚踢开门。
只见床单一片狼藉,被子不见了,显然是有人睡过,但是房间内却空无一人,只有窗户敞开着。
凌云道长指着地板道:“两位看这里。”
左斯文和右孔武同时朝地上看去,却是两个用水醮着写的私奔。
……
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
吹在辉煌门左右两大护法身上,却只吹动了他们的头发。
凌云道长道:“夜深了,早点睡吧。”
“……”
今夜注定是一个漫漫无眠夜。
夜风很冷。
袁傲策抱着纪无敌冲进青楼。
老鸨惊讶地看着他,“这位公子,你要……”
袁傲策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塞给她。
老鸨看着银票上的数额顿时眉开眼笑,“两位公子,你们等等,我去叫姑娘……”
“不必了。我要一间房间。”
老鸨道:“那么姑娘?”
“自带了。”
“……”
早上左斯文和右孔武顶着两只黑眼圈从楼上下来。
纪无敌坐在软垫上和他们打招呼。
左斯文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冲到他面前,咬牙切齿道:“门主昨夜去哪里了?”
纪无敌道:“青楼啊。”
……
左斯文狐疑地看了眼在一旁默默喝粥的袁傲策。难道事情不是他想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