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这时候。多少日子不见的柳青,手里拿着一张口供来到开封府。而巧合的是,欧阳春也在暗中查到串通庞吉透露赵爵行踪的小和尚。
一切看似都那么巧合,巧合的让人难以置信。但实则,每个人都在做每个人的本职。这些时日开封府的人在忙,其他人也一样。柳青和严正方虽然做的事十分越礼,但他们若不这样,恐怕一辈子也不能从后宫里找到透露消息给晏飞,勾结庞吉的那个太监。所以这次在宫中的潜伏,他们应该会在八王的求情下免于一罪。但即便受了罪,他们也不怨。为朋友两肋插刀,这本就是江湖人义气所为。
当这一切的人证,物证都陈列在赵祯面前时,他犹如五雷轰顶。
他不会说不相信,因为每有个证据都实的不能再实。他只是不能明白,自己的岳丈已经有了敌国之尊,他为何还要勾结西夏,陷害忠良。
这个人贪,他知道。这个人跋扈他也知道。只是他却从没想过这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人会背叛自己。而且是勾结他国,如此严重的之事。
于是赵祯呆木在龙椅上半晌没有言语。边上跪着的几个人也没有出声。
八王在等,包拯在等,岳恒也在等。甚至包括杨宗保,他同样在等。只不过他的人在这里等,可他的心却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
那通书约信他见到了。那便是他给自己最后的大礼!连以后的事他都替自己想到了,为何要做的如此彻底!纵然他知道除庞吉对他李元昊自己也有好处,但他现在不会再欺骗自己。他人为了自己,是真的为了自己。可是该感激?还是该木然?他什么都表达不出来,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握着他留下仅有的那个东西。
叹一声。仅此而已。
最终,赵祯将紧皱的眉和攥紧的拳头松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诸位爱卿以为此事如何处理为好?”
八王先一声开口,“回万岁。臣以为此事关系重大,切不可张扬。若太师能自请辞官,还望万岁留他一条生路。”
赵祯本以为这下面所立的四个人一定会要了庞吉的命,却没想到皇叔一开口,就是保命的话。“包卿,你以为如何?”
包拯忙回,“臣也以为八王千岁所言为上策。”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黑和白,官场之上也没有一定的死与生。他们不是不想杀庞吉,只是现在的局势不允许他们下那个口。况且万岁为人如何他们懂,他与庞吉这么多年的感情,杀了之后,来年或许就会后悔。毕竟庞吉卖国,却没有什么实事损了国。他杀赵爵,杀梅贵人不假,可你让这消息如何传到百姓的耳朵里?若如此,这皇室这朝廷岂不就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了吗?
岳恒本恨死了那老庞吉,却还是得顺着八王和包拯的意思。“老臣复议!”
“万岁。边关初定,不宜再生动荡。臣也以为诸位所言甚是。”杨宗保也说着同样的话。
接下来,他们有了定论,却依然需要当事人到场。
谁都不是傻子,纵然庞吉见到那些证据之后已经知道大势已去,却还是不能承认。
但无论他再怎么辩驳都不如事实来的真。更何况他只能说出一句,“万岁!冤枉!”可他拿不出冤枉的理由。他知道自己被李元昊给卖了,他只能认定李元昊是个不讲信用的小人。但他再说什么什么皇上都不可能相信了。
他的错,就在于受了赵爵当年的蛊惑,以为和赵爵联盟至少能保证自己的地位。怎知道大风堂的势力颇大,在最短的时间内就掌握了他与襄阳王串通的证据。于是他被迫,依然是为保自己的地位同李元昊签了约书。而实际上他不过是与赵爵及李元昊彼此利用而已。说他造反,他无心自己当政。说他卖国,他又没有做过什么难以饶恕之事。他只是要保护自己的地位。
但无论事情的起因如何,错一步就输了全部。更何况他那棋根本就没有走对过一步。
如今下,他无力回天。只是几封信,只是自己的一次激进而为,只是赵爵一反。自己多少年来的心血荡尽,错从一人起,又从一人结。这就是因果循环。
庞吉,虽喊着冤枉,却一样被赵祯赶出了皇宫。而他也只能去写辞呈,多少个不情愿都无法改变事实。他能有命,就是天恩。
庞太师忽得急症,请辞告老。万岁恩准。
后宫里,庞妃被悄然的打入冷宫,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原因。
晏飞被判凌迟。
白玉堂要去看,展昭不想去。
“于理,我的确杀了他的兄长,他找我报仇应当。却不该是这个做法。凌迟也够了,如此残忍之事,我不想入目。”展昭如是说着。
白玉堂自然允了,展昭不想看就不看罢了。自己虽然恨不得亲手动刑,可猫儿不喜欢自己就留下来陪他。
这一天开封府所有人都去观刑,刑场上实在是壮观的很。百姓都涌到附近,他们要看着这个杀了王爷和娘娘的犯人如何死法。也要看看这个伤了他们敬爱的展大人的贼是如何报应。
包大人第一次做监斩官,是他求来的。刑签一甩,就听到一声声的惨叫。
没有太多人能坚持看完这凌迟之刑,那太残忍。纵然这人是罪恶滔天,可当人看到之后依然会十分难受。那一块一块的肉从网中露出,然后再一片一片的割下。人从哀号到呻吟最后到没有声息。肉从露红淌血到见了白骨。看的人会吐,无论你有多恨那受刑之人。
十七日后,白芸生和江尧赶回了开封府。
所有人就像捧天神一样的将江神医让到了展昭的房中。
白玉堂抓住江尧的腕子,“先生,就靠您了!”
江尧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们两个!”然后没再说其他。骂,他在心里骂了几万声了。可最终还是心疼不是。他只觉得自己这是前世的冤孽,怎么就摊上这两个只懂给自己找事儿的包袱。巧了,自己还真就撒不下手。
“江先生,还辛苦您大老远的赶来!”知道要挨骂,展昭露了个大大的笑脸儿。
江尧也毫不吝啬的白了他一眼,“你是铁啊?”说着还是拉起展昭的腕子诊了起来。
展昭微笑着靠在枕头上,看着这些人替自己担心,替自己忙。他心疼也过意不去,但他更想快点好起来。然后再为大家做事,跟大家并肩。哪怕不再做官,那不表示他不能帮包大人,不能帮开封府。玉堂说了,把家安在附近,大人有事他们可以随叫随到。这样其实也好,有很多事当了官儿倒不能做了。再过江湖,也总有江湖人的理世之道。他依然可以为民,为正义。却不用再受帝王尊严的窝囊气,真的没什么不好之处。
“不疼也不痒?”江尧突然问了一句。
“的确。”展昭点头,却不知道江尧是怎么知道的。
“你让我看看伤口。”江尧起身。白玉堂将展昭的衣服褪下,露出肩膀。
绷带解下,那伤口虽然被剜了肉下去,可依然泛着艳丽的紫蓝。他当下就抽了口冷气。“你吐过没有?是不是有花香?”
展昭点头,“正是。先生,这是何毒?”他当然知道自己中毒。可也没有人说的清那是什么东西。
江尧突然攥紧了拳头,“你!跟我回医谷。”
“先生。到底是什么?你到是说啊?”白玉堂急的直踩脚。其他人也是同样。
“展昭中的是伤心,不是普通的毒,这比那些厉害的多。我要带他回医谷,让他慢慢的调养,尽我所能将他体内我所能逼出来的毒逼出来。至于他能活多久,要看他什么时候能恢复行动。”
“什么意思?”白玉堂不懂,也没人懂。
“展昭种的是伤心蛊,本该三日裂心。现在那毒是被内力所压制。蛊毒有些有生命,伤心就是一种。展昭不能再留下来,在蛊毒未解之前,他不能伤心。否则毒发蛊动,他还是会三日裂心。”
白玉堂后悔了,他后悔没有亲自去给晏飞用刑。可他悔的晚了,也没那么多心情去悔。“先生可能全解?”
江尧依然是白了他一眼,“我能解毒,但解不了蛊。我只能将我能做的做完,其余的,你们需要去两望峰。若有机会,展昭就能无事。”只是那两望峰,常人去得却出不得。自己怕是唯一一个活例。
“只要有机会,我就不会放过!”白玉堂拉起展昭的手,“明日你就写辞书。”
原来……自己不光是中毒未全解那么简单。原来……自己的命自己已经做不得主。他点头,“好。”终于懂了玉堂的急切和包大人的坚定。他们是在为自己求一个最后。他抬起头,“江先生,两望峰在什么地方?”
“大理。你现在不用想那么多,你不可劳心力。这么多年你心中负担太多,所以中的蛊才会特别深。你要是想活命,想让大家放心。就收你起的所有力气开心。你开心一分,那蛊毒就会减一分。你懂吗?”或许这种东西很玄妙,但却是那么真实。伤心与开心的结果不同,一死一生,寸死寸生。
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
人们离开房间,江尧终于见到了司马真。“老家伙,你这模样还挺中看的!”他上下的打量着老友,说出的话带着调侃,可是心中却是佩服的不行。
“我当你是夸我。”司马真笑着。
“跟我去医谷,好好养养你这老骨头。”终究再吵也是知己,这老家伙若死了,就没人能和自己吵架了。
“你不让我去我也得去。我若不去,你也管不住那两个小子。”
“白玉堂也就是摊上你这么个师父,功夫没教多高,脾气倒是教的一模一样。”
“我原也是担心这小子的脾气,若学得所有能为怕会走上邪路。现在看来有人能管他,也该是时候了。”司马真突然变的很严肃。
“早知道你没什么好心眼子。教徒弟还留后手。你要是将能为全教了他,展昭也落不到今天的地步。别说你变成白毛,丢了老命都活该!”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个小盒子,“吃了!”
被骂却还是很开心,能被人骂就表示自己还没死。“什么东西?”问着去还是打开吃了。那是红色的药丸,入口馨香。
“毒死你!”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游荡你也够本了,好好歇歇你这把老骨头。我可不想到时候给你哭坟。”
“就你?哭坟?你不撅坟我就谢天谢地了。”笑着回嘴,却感觉到那药一入肚浑身自在。该是补元气的东西吧!
“不跟你扯淡,我去开药方子。”江尧欲走。
“你等等。展昭有希望吗?”司马真问。
江尧一笑,“看天看地。你看我也没有用。当年我能从两望峰出来,怕是就为了他们日后前去。我在那里学过几日蛊毒,却不知道伤心如何解法。但那里的族长一定懂。展昭来日能行动自如的时候,一切都要靠他们自己。苗人很善良,但却绝不会没有任何条件的去为谁办事。要活命,或许就要付出命的代价。这种事说不准。不过看他们不是命短之人。”
司马真拍了拍江尧的肩膀,“果然是神医,这都懂。”
“我也当你是夸我!”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展昭的辞信包拯代交,赵祯恩准之时说了一句。“包卿,若有来日,他们能否重为朕用?”
包拯只回:“若有来日,他们绝不会弃百姓不顾。”
一问一答,还是个没有定局。
展昭在江尧的诊疗下又在开封府里住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所有人还叫他展大人,他却没在敢自称属下。
包大人说,他们现在不是宾主,只是兄弟。展昭笑着点头。可不就是。当年还未认识白玉堂之前,他就与包拯八拜结交。但他依然不敢叫包拯大哥,这就是习惯。
这一个月里,展昭真的很开心。不是刻意,是所有人都让他觉得见到就开心。所以除了偶而几次发病时又冷又疼之外,他觉得还好。能忍的住。虽然他依旧不能自由下地行走,但在玉堂的搀扶下,在院子里晒晒太阳还是可以的。
昨日刚下过雨,走出房间就是一股子泥土的清香。展昭深吸了一口气。转脸看向身边的人,“玉堂,我们等丁小姐的婚礼之后再走吧?”
白玉堂点头,“只要江先生说行,那就行。现在全天下你最大,你要做什么我们都应着。”只要你开心,而不是伤心。
“对了,前几日凌碧还来看我,这两天怎么不见人影儿了?”展昭坐在廊下,阳光刚好晒在他的身上。暖暖的感觉十分舒服。
五爷一咧嘴,“说了你可不许骂我,不可动气。”
展昭立刻猜到这白老五肯定又做什么怪事。“你说吧。我猜我受的住。”
“那个什么……我见她老是来缠着你,我烦的很。于是就让她缠别人去了。”说着他也坐到展昭身边。
展昭转脸,“她还能听你的?你让她缠谁去了?”这醋耗子!没救了!
五爷咧嘴一笑,“丁兆蕙啊!我跟那丫头说丁二侠武功比我们都高,而且人也张的精神。如今下我们两个都没空和她比武也没时间跟他纠缠。如果他要是能赢丁二侠,我白玉堂就开口认输。”
“哈哈哈哈~!!”展昭听完扶着白玉堂的肩膀放声大笑。“你……你可真够……”缺德的!可惜他说不出口。
“你不觉得我是积德吗?”五爷无辜的很。
“若是德都是你这个积法,谁还敢要啊!”展昭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只要一想到丁兆蕙现在或许正被追着到处逃命,他就绷不住想笑。不是自己恶毒,是实在是可笑。
“你不觉得他们很合适吗?”他白五爷在自顾自的思量着。并期待展昭给他肯定的答复。
展昭摇头,“不知道。但你这算保媒?堂堂锦毛鼠学起当月老来了?”
五爷一笑,“所有碍五爷路者,一律荡除!更何况,这方法多雅啊!”
不行,展昭觉得还想笑,却又很浪费力气。“雅!你白五爷做的事一向雅的很!不过以后这样的事儿别做了,太雅了不适合我们习武之人。”
“喂!你这是变着法的损我啊!”五爷听出这猫儿话中带勾,不自觉的伸手捏了下展昭的鼻子。
“两望峰很危险吧?大理你去过吗?”突然展昭的笑容变的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