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心头一动,眉头微微的皱了些许。说好还是不说好?他知道这五鼠之中最骄傲的就是这白老五,凭着他的面露名会否惹出麻烦?只是自己与卢大爷早有一面之缘,况且山水有相逢将来必定会再见。若说了假话,日后怕不好见面。大丈夫做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再管如何不想出事,这名字还是不能瞒的。“在下展昭!”想他白玉堂就算再傲,也总不会吃了自己吧?
听完名字白玉堂也是大吃一惊,他上上下下又一次打量了展昭一遍。心中方才还愉悦的感觉顿时化成了不满,“原来是皇帝老儿家的御猫啊!”这猫字他是咬着牙挤出来的,难怪方才说话带着官气儿,原来就是那只猫啊!
就是这个人令自己兄弟争执,让四哥将了自己一军。也逼的自己下不了台阶只能跑出陷空岛。他早就把这所有的事都看成是展昭的错,今天遇上,对他来说当然算得上是仇人见面。
听到御猫二字展昭就是一皱眉。看这白老五刚刚温雅的表情马上就变了铁青,不道名不提姓的,偏偏叫了自己一声“御猫”,看来今日这麻烦是少不了了。
“在下与令兄卢大爷有过一面之缘,听闻五义弟兄义薄云天锄强扶弱。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展昭未说五鼠而说五义,为的就是避免让白玉堂更恼。他这人生性不好与人争斗,既无正邪之分又无敌对之事,他自然不想与白玉堂发生不睦。
可展昭的话说的再婉转,白五爷如今再没有打算听进去的意思。于是他冷冷的笑道:“展护卫过奖。想我五鼠弟兄再是如何,也比不得你耀武楼献艺,皇上赐你御猫来的名头来得大!”
展昭暗叹,这白玉堂句句带刺咄咄逼人,一口一个御猫实在是让自己无力。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也不能让过。自己一无错二无过,怎能凭白的缩他一头。于是他是淡淡的回了一句:“五弟过誉了!”
“呸!谁是你五弟?你是猫我是鼠,是天生的死敌。五爷这次离岛就是为了找你这御猫较量较量。今日既然碰上,也就不用再挑什么时候了,楼上狭窄请到外面吧!”说完白玉堂把手一伸,做出了个请的架势。言语之间不带一点商量的余地。
不知怎得,他没见展昭之时还想过与他谈上一番,可如今见了却只想着与他动手。心中烦乱,只觉得身体里有股子邪火压制不住,于是再不欲与这人谈什么其他。烦透了这心如手挠的滋味,还是当场动手来的痛快。
“五弟,小兄与你从未结过私怨。你这是为何?”展昭虽知道他的原由,可仅为了一个名号至于如此吗?更何况自己话里话外虽未低气,却也已经让了他三分的颜色,这人怎么如此不知好歹!
“怎么?怕了?堂堂南侠成了御猫就真是那猫儿的胆量了不成?”见到展昭不愿与自己动手,白玉堂更是憋闷的紧。索性用上激将法,非逼他动手不可。
即便展昭的性子再是个稳重,可也是个血性的汉子。江湖行走多年,他也是靠着一身虎胆性创下的名号。况且他也知道,若自己不与白玉堂比上一比,这事儿恐怕就得被他搅得没完没了。“既然如此小兄奉陪就是!”
两人下了酒楼来到郊外,白玉堂先行拔剑亮出了架势。“今天你要是把白某赢了,这御猫镇鼠的话五爷就认了。今天你要是赢不了我,你就得去掉这御猫的称号!”
展昭没有拔剑,而是站在对锋处与他说理。“这御猫的封号并不是我求来的,皇上金口玉言,怎能是你我说改就改的?。”君前抗旨那是死罪,更何况纵然自己也不愿意,可包大人替自己谢了恩,自己也就没有反驳的道理。
白玉堂哼了一声,“少说废话,拔剑!”
展昭无奈之下只好抽剑和白玉堂比在一处。他不明白,这白玉堂怎么就一点都没有要和自己讲理的意思?既然说也无用,也只好与他对上几下,望他能点到即止不要纠缠个没完。
这二人两剑对峙,衣衫挂风,比武之时两刃未碰,却招招都恰到好处。
白玉堂虽是口口声声说是要胜过展昭,让他去了御猫的名号。可剑及身时他却会及时撤回。只当是自己怕伤他性命故才如此。再管如何都是正派人士,若是自己妄杀了南侠,便毁了五义的名头。
展昭亦没有要伤到白玉堂的意思。他巨阙在手却避开白玉堂的宝剑。知他那是普通兵器,若被自己断了,事情就更难了结。更何况他也能感觉的到白玉堂虽未留情,可却不想伤了自己。
于是这样尽力而互有闪躲的比试过去了三百左右回合,可这二人仍旧未分胜负。
展昭实在是被他纠缠的烦躁,于是闪身跳出圈外,“五弟住手!”剑杵在地上他有些喘。这么久以来白玉堂还是他遇上的最强对手,如果自己稍有懈怠,或是那白玉堂有宝刃在手,自己恐怕并无胜算。
白玉堂收招也深吸一口气,心中虽然不满,却不得不佩服展昭的本领。“还未分胜负,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么过瘾的比试他五爷也还是头一次经历,总觉得浑身有股子劲儿在乱窜,一脑门子都是继续与这展昭计较个上下。
“请问五弟……”
“别叫的那么亲热,谁是你五弟?”白玉堂瞪眼大吼。他只要一听到展昭叫自己五弟,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本来就火,再加上气可就让他更烦了。
展昭叹气,对个称呼他何必如此计较。“那么白五爷,你究竟想要在下怎么样?”这么打下去也没有个说法,岂不是浪费时间?
“没想到猫儿你的记性还真差。方才五爷不是说了,如果我赢了,你就得去掉御猫的称号。”
展昭摇头,“即便你赢了,展某也无法办到你的要求。”想自己再大的颜面也不可能让皇上收回成命。更何况自己的封号又干这白玉堂何事?凭什么为他之好恶自己就要改了去?
见他眉头深锁的模样,白玉堂不自觉的走近展昭,“那我管不着,反正我是鼠,你叫猫我就不爽!”本就不爽,但当他看到展昭之后就更不爽。
“你不要无理取闹!”展昭开始发怒,他本来很少动火,但这白玉堂实在是欺人太甚。这一挑眉一瞪眼都弄的自己心中烦躁。也不知怎得,那么多人找自己麻烦,自己都笑笑忍了,怎么就唯独对这白玉堂的挑衅无法忍受?
看到展昭的脸上终于出现怒容,白五爷的心情突然大好。于是他扬眉带笑,说出口的话也出奇的轻佻。“我就是无理取闹了,你这猫儿又能把你家五爷怎么样?”说着他突然凑了过去,趁展昭不备一把抽掉他腰中的玉佩。这一连串的话语和动作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如此行径根本就不是他白五爷能干出来的事。可已经办了,他也得给自己找个借口才行——那块翠绿垂在那猫儿的腰间,白爷爷看着别扭。
展昭始料未及让白玉堂轻松得手,又气又恼,于是急的伸手要抢。“还给我!”那是母亲给自己的护身之物,二十一年来都未曾离身。更何况自己疏忽大意到了如此地步,若被人知道南侠的随身之物被人轻松抢了去,那岂不成了江湖笑话?
白玉堂手中把玩着玉佩看到展昭着急的样子,那股子开心的劲儿就甭说了。“这么着急,想必这玩意儿是个女人送的吧?”
“与你何干!赶快还我!”展昭上前就夺。却不料白玉堂此时的动作那才真叫比狸猫还快,白影一闪,人便到了展昭身后。
白玉堂一皱眉,不加否认那就是承认了?牙根发痒着实不爽,于是他咬了咬牙开口就道:“这东西现在就是我的了!”
“白玉堂,你不要欺人太甚!”展昭侧过身摆剑就刺。这一次他真的怒了,如果这玉佩损坏一星半点,自己怎么有脸回去见娘?
白玉堂刚刚才见好的心情,一瞬间因为展昭的发怒变得比一开始更加恶劣。他把玉佩揣在怀中同展昭边打边说:“看你这猫儿一脸的正经,没想到竟然还是个多情的种子!”牙根又一阵痒痒,而且心里真是很舒服。这种不舒服他从未试过,故也不知该怎么去形容。
这种废话展昭自然不理。此刻他根本就没有同他辩白的心情,只是一心想抢回自己的东西,所以脚下加紧剑招也放快了速度。
看展昭下了真劲白玉堂更加不快。不过这游戏他打算换另一种玩法。此时天色已晚,他见展昭依旧招招近身,他不想再恋战。所以借着转身的空挡,从镖囊之中拽出三只飞镖,看准时机和方位朝展昭发了过去。
三道寒光朝自己飞来,展昭知道不好。他知道白玉堂能使暗器,可却没料道他能对自己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势与己不利,他一低头躲过一镖,一侧身躲过另一镖。由于心中又急又气,所以第三镖他没躲开,正中了右臂。手中的剑“镗”的一声掉在地上。他扶着胳膊瞪着白玉堂。“你居然使用暗器!”
白玉堂本以为对方能全然躲多,可现在却成了这种局面。见展昭受了伤,他的心突然一阵莫名的狂跳。又是那种烦人又摸不找边际的感觉。事已经如此,他也只能张狂的一笑。“你我比武之前可并没规定不能使用暗器。你腰中也有镖囊,是你自己不用,怨的了别人吗?”
“好好好,算我倒霉!白玉堂!你把玉佩还我!”展昭用左手拾起剑,一脸怒容的瞪着白玉堂。
“还你?好!你能追上,五爷就把这玩意儿还给你!”说完白玉堂冷笑一声,转身就朝林深处跑了下去。
展昭带着伤揣着气追在白玉堂的后面。伤口越来越疼,血已经染透了半条袖子。
无奈之下他只能暂且停住脚步,坐在一河边喘着粗气。方才和白玉堂比武用了全力,加之不想伤人伤剑,他是比平时更加费劲。被夺走玉佩的急加上被镖伤的羞恼,他这口气怎么也顺不过来。
他没想过这个白玉堂竟然会如此不讲道理。若仅是为了名号一事找自己的麻烦,那也就算了。怎知他居然还抢了自己的随身之物,并暗剑伤人?想他堂堂南侠闯荡江湖这些年也没遇过这样的人,没摊过这样憋气窝火的事儿!
这究竟是哪坐庙没拜到,又是惹了哪方的神仙?
“什么人?”正在这里想着方才的事,展昭突然发觉面前有人影晃动。此时的他有些紧张,如今他是连气带累再加上伤口流血,已经有点发晕了。若面前来的是歹人他恐怕难以自如应付。输倒不至于,但总不是件好事。
“你是什么人?”来人看了看地上坐着的展昭,见他身上有伤,也不自觉的皱了下眉。是被仇家寻愁?还是江洋大盗?
“在下展昭,不是坏人!”虽然有点晕但他还能看的出这人眼中的怀疑。自己身带武器又负伤流血,是人都会有疑问。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南侠客?”那人一惊。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家渡口附近,居然遇上了这么有名的主儿。
展昭勉强拱手,“正是在下。敢问阁下是?”看此人相貌堂堂,绝不是什么平常之人。
那人连忙将展昭扶起,“在下姓丁,双名兆蕙!”
“阁下就是茉花村的丁二侠?”丁氏双侠的名字他展昭自然是听过的,而且在江湖上也与自己齐名。只是一直以来只是闻名,却不曾蒙面。
“正是!展大侠你这是被谁所伤?快跟我到家,先把伤口处理一下。”丁兆蕙一边打算扶着展昭朝渡口边的船房走,一边询问。能把南侠伤成这样的,怕绝对不是什么小人物。
展昭礼貌的推掉丁兆蕙的搀扶,叹了口气道:“白玉堂与我比武,我不慎中了他的暗器!”既是丁二侠,那也算的上是朋友了。这伤口虽然不能害到性命,但能先处理一下自然最好。
被人委婉的推开,丁兆蕙有些尴尬。但听得是那白玉堂伤的人,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他这茉花村和陷空岛只有隔岸之遥,自己兄弟与那五鼠交往多年。以那白老五的个性居然能用暗器伤人,倒真是让人不能理解。“这些话稍后再说,先给你治伤要紧!”
船房离此并不太远,靠着江边是一排悬在水面上的船房。进得房间,丁兆蕙连忙派人到庄里去叫大夫。
不多时,大夫挑帘从外面进来。也没多说话,只询问了几句,就开始动手帮展昭治伤。
飞镖被起下放在一旁,大夫先是擦掉鲜血,而后从药箱中取出上好的金创药敷在伤口之上。说实话,展昭的包袱中本也带着治伤的应用之物,可外面天色大黑加上气急,他一时就忽略了。
见大夫收拾停当,展昭这才长出一口气。“多谢丁二侠!”说着谢谢,可眉头依然紧锁。这一耽搁,那白玉堂恐怕是真追不上了。
“不知道展大侠怎么会和白玉堂交上手?”他们往日无冤近日无愁,平白无故就打成了这样?丁兆蕙觉得很是奇怪。要手这两个人都是上三门的弟子,也皆是正道人士,怎么就打起来了?
展昭叹气,这才真正叫做无妄之灾。“只因为圣上亲口赐了我御猫的称号,白玉堂心中别扭所以才找我比试。”
丁兆蕙一咧嘴,“老五也太不象话了,为这了这么点事就把你伤成这样?!”白玉堂骄傲的事在这绿林当中是无人不知,但只为了一个名号就暗箭伤人,也实在是过分了。
“方才之事多亏二侠帮忙。这情来日展某一定还上,只不过我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告辞了!”说罢展昭拿起剑就准备起身。就算现在已经不见了白玉堂的踪影,可也不能在这里平白的干耗下去。
“展大侠你伤在身,究竟有什么事让你非走不可?”丁兆蕙伸手相拦。
“白玉堂夺了我随身之物,我要去追回来!”这话说起来有些丢人,但也不得不说。
丁兆蕙先是一愣,而后笑道:“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明天天亮我就去一趟陷空岛。见到卢大哥说明此事,他一定会主持公道,不会让老五乱来!”
听完这话展昭的心终于算是放下了大半。五鼠弟兄的交情他是知道的,若是卢大爷肯靠口,那白老五也不会不撒手。“那就多谢二侠了!”
“这么叫着太别扭,我以后就叫你名字,你就叫我二哥好了!”丁兆蕙这人生性豪爽,江湖中人也本就没那么多客套,所以这话说起来倒也并不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