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唇 玻璃唇》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玻璃唇 玻璃唇- 第1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婉莹在身后笑,孩子一般,抱住了我的腰。那一切都靠姐姐了,我相信姐姐一出马,就能说动我妈妈的心。
                 我笑着抚摸着她的头发,真是个纯真的孩子,我和弟弟都应该好好爱护她的。我去见她的母亲,无非是告诉,现实的一切,她不必担心,给弟弟购房的钱,我早都存好了。
                 未雨绸缪。
                 那是我应尽的责任。
                 晚间坐在沙发,与弟弟和婉莹边谈话边开着电视。
                 第三章我好像对男人没什么魅力
                 弟弟叙起童年,提及了那只猫头鹰,笑拥着婉莹学起旧时的瑟缩。婉莹在他的怀里咯咯的乱笑,想不到你小时候这么胆小哦。
                 弟弟笑说,是啊,是啊,那个时候,好在有姐姐的。
                 我亦笑着。
                 人能嘲笑自己的过往,大抵是那过往已不能胁迫到我们。
                 笑声里,电视新闻女主播的声音,刀片一般悄然割过。今年九月十八日的国耻日,珠海一家五星级宾馆,竟然公开留日本人集体嫖娼……
                 笑声遭了腰斩,齐生生的停了。婉莹不耐,又是这帮不要脸的女人的消息,真丢人。
                 弟弟的眼睛盯着屏幕紧紧地看着。
                 画面上是我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夜总会,曾经酒红灯绿,车水马龙,而今却人迹寂寥,唯留记者在那款款地数落着种种罪行。
                 婉莹皱了眉头,真恶心,这些女人。说完指着镜头,这地方看上去不错啊,怎么这样藏污纳垢的?!姐姐,你对那地方熟悉么?
                 弟弟笑着打断,婉莹胡问什么?姐姐是白领,怎么会对那种地方熟悉?你以为日日忙在办公室,还兼职关心新闻?
                 我错愕之际,忙说,办公室很辛苦的,婉莹,姐姐对那一地段不,不太熟悉,只是偶尔路过。——咦,珠海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都不晓得?
                 背上冷汗已然沁出。
                 弟弟把手里的遥控一按,笑了,城市大了,姐姐又不搞媒体工作,怎么能知道那么多事的?这事我早上看过报了。说着,画面已转,一个俗艳的女星,一摇三晃的摇着,呢呢喃喃,一如粱间燕子,不知是在诵经还是唱歌。
                 婉莹拍手,停,停,冬,冬我就喜欢听这个。
                 我吁了口气,借坡下驴,笑着站起,现在要当歌星,是不是先到尼姑班进修才行?
                 婉莹哈哈大笑,姐姐真是有趣。空气再次轻松。
                 我转身进了我的临时卧室,把身体铺平,一时没了脊骨。天下谁都可以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惟有我的家人不可。
                 那是个不可触极的秘密。
                 有人把手搭至我的肩膀,宽大而欣长的手指,成熟男人的气息。是弟弟,他的手指一如父亲,却无有辛劳的印迹。
                 姐姐,我问你个事情。
                 心跳至了嗓子,缓缓抬头,遇到了他明亮的双目,太亮,法官一般清澈。忙忙一躲,他要问什么呢?
                 这些年,你一个人在珠海闯荡,有没有交男朋友呢?弟弟坐在床边,俯着首,喉结若果,随着语音上下游动,青色的下巴,美好的如一方初成的徽墨,有待懂爱的女子拿手指研磨。
                 顿时一松,胸腔里皆是安妥,他是来关爱我的。
                 于是故作苦脸,没,我好像对男人没什么魅力。
                 弟弟反而轻松一笑,那就好了。
                 那就好?
                 什么意思?!
                 他不期待我嫁么?
                 我看着他,他慌忙辩解说,姐姐,这些年,你太辛苦了。
                 我心一酸,面上反笑,如果你需要一位姐夫,我可以浪费时间去物色一个。
                 那倒不急。姐姐。他把我额前的一缕头发,轻轻的拂过,姐姐,我现在和导师一起搞一个研究项目,外面还有兼职,钱虽然不多,却不用让你再辛苦了。我看你这次来,就留在北京,和我们住一起好了。
                 住一起?
                 我看着他,摇头。心下在想,不可,珠海事件闹的如此之大,真怕城门失火,祸及鱼池。万一婉莹知道我真实的生活,她会瞧不起弟弟的。
                 你长大了,你有婉莹的。
                 姐姐,婉莹只是个孩子。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你应该晓得。说着他就拉起我的胳膊,手指一如白马,哒哒跳过,在腕间却停了。
                 姐姐,杨冬牌手表不见了。
                 哦,手表?我心一暖。他还记得。
                 那时他夜夜寻找母亲的乳房,我却只能给他胳膊。他轻吸的唇,赐予第二日的我,胳膊上都有一个青紫的印,扁扁的椭圆——最新款的人肉手表。
                 姐姐,留下来,不要走。弟弟看着我,坚定不移地说。
                 我在犹疑。他们在同居,多我一个,实在不适合。
                 第三章为了那相依为命的日子
                 突然他的唇俯了下来,胡须扎得胳膊上的肌肤都痒痒的。
                 他,要,干什么?
                 我吓了一跳,忙要抽了胳膊,却抽不出。他的手攥的紧紧的,是成年男子的臂力。握住,便不打算令人逃脱。
                 痛。
                 童年的痛。
                 幸福的痛。
                 弟弟的牙齿与我的皮肤盟旧日的誓了!
                 ——他咬了我一口,一如孩子。他逼迫我留下,为了那相依为命的日子。
                 留,还是不留?他盯着我,哑着嗓子。
                 我看了看那青紫的印,轻轻的说,好的,我留下,看在杨冬牌手表的份上。
                 他笑了,却猛地转身,似怕我看见他眼里新生的液体,转身走了。他的背,美好的倒三角,肩宽腰细,盾牌一样,要为女人们阻挡生活的箭矢。
                 ——要别人依靠他的。
                 婉莹的母亲嫌他的出身,她错了,她拒绝他,那是她自身的损失。
                 于是关了手机,断了一切外界的联系,先把自己放松,弟弟和婉莹上学去,便为他们做饭,煲汤,打算拥有一种简简单单的快乐。
                 质朴的快乐。
                 走得最远,也不过是小区里的超市,买红的柿,绿的菜,肥白可爱的冬瓜,一只只小鼠般胖胖的土豆,溢满一菜篮平凡的幸福。
                 那老人,顶着一头白发,总在不远处,等我下来,陪我买菜,甚至指点我做日本菜的方子。
                 日子水般流过。
                 正洗着土豆,一只一只,在水里漂浮。弟弟爱吃土豆,小时候贫穷留下的习性,反成了最爱吃的,吃个没够。
                 电话铃响,接起,是婉莹,声线欢喜,如遇大赦。姐姐,姐姐,我妈妈答应了!
                 答应什么?
                 见你啊!下午四点,一九九七咖啡馆等你的。
                 哦,显然婉莹求了好久。她母恩浩荡,我得郑重其事。
                 放下手里的活计,匆匆忙忙的收拾,穿了合适的衣,化了合适的妆,走至小区门口。
                 山口牧斋的头发一株蒲公英一样在风里飘浮,爱爱,你哪里去?
                 谈判。我笑着对过来的的士招手。
                 噢?!什么项目?他看着我,问的一本正经。我更想笑,面对这个老人,我总是想开玩笑。
                 一个和平组织,我对他眨了眨眼晴。我也是最近才参加的,听说可以促进宇宙和平。
                 哦,真的?!他更一本正经。
                 真的。我点了点头,边坐进了车子,边说,你看我这不正是去会外星人?——婉莹的母亲就是外星人,她认为农民和她不是一类的人。
                 他没有跟来,在车窗外给我挥了挥黑瘦的大手。车子很快的离开,我看着他的影在镜子里渐渐的缩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欣赏风景般欣赏这个老人的身影。
                 一进咖啡馆的门,我便看见那位雍容华贵的女人,因为里面客人寥寥,她又那么出众。
                 她侧坐着,一如白玉石雕,那侧面我好生熟悉,倒似哪儿见过。
                 四五十的女人,有如此模样气质,真是不多。
                 显然是有个有钱的老公,不用操心日常的劳作,真该送到“嫁的好”沙龙,当了活标本的,指导女子该如何找到适当的饭票。
                 我赞美实际的女人。
                 我走近了,坐下,伸出了手。你好,吴太太。
                 婉莹姓吴。
                 吴太太缓缓回首,菩萨容颜,动作典雅。有的女人,连回首都是美的。
                 石破天惊。
                 我刹那彻底呆住。
                 世上怎么可以有如此相似的容颜?
                 怎,么,可,以?
                 杨小姐,你好。
                 声线如此熟悉。
                 第三章奔波逃命的丑女人
                 陈慧芬女士,这些年你过的还好?我颤颤惊惊的试问,心里祈祷着各路神仙,不要,不要,不要!但愿我认错了人。
                 你怎么……。怎么知道我叫陈慧芬?嗯,对了,婉莹这孩子把我的名字告诉你了。她眯着眼睛,好生娇柔。
                 呵,真健忘的女人,她难道忘记她生过两个姓杨的孩子的事情?
                 我听见自己的体内有什么在燃烧,咝咝的,火星四爆。
                 恨别鸟惊心!
                 我恨了那么多年!想了那么多年的相逢,却是这个样子。太过残忍。
                 我感到心脏爆破,喉腔甜味翻腾——是血,在身体里翻江倒海的暗涌。
                 我站了起来,自己都感觉在摇,哪来的风啊,摧残我这风中的柳?吴太太,婉莹和我弟弟的事,你放心,他们一定会分开。这个,你不必插手。
                 那,那太好了!杨小姐,谢谢你。她没想到我一个说客,反说出了这样的话,一时喜悦,却又吃惊,客气地拿着手帕,揩了过来,不好,杨小姐,你流血了……
                 血在嘴角。
                 一滴一滴。
                 我转身,我躲过她虚伪的关心。杜鹃啼血,也无非此种伤痛。我难过的是,我将如何分开弟弟和婉莹,他们情根深种,不明真相,爱,却不可常相守。
                 ——只因天理难容。
                 我走着,这个优雅的女人,她为了自身的幸福,一走了之,不但毁了旧日人生,还在毁灭现今。
                 我笔挺的走着,有人拉我衣袖,杨爱,杨爱……。
                 洗尽脂粉的脸,没了眉目。一团模糊的脸。她是谁,来自哪里,为什么喊我的名字?
                 杨爱,你怎么了?我是徐佛!
                 她压低了嗓子,叫着。左打右量,鬼鬼祟祟,骨瘦如柴,一只小鬼一般刚刚从地狱逃出。
                 我这才看清楚,是她,一大一小的眼睛,张皇失措,光化失尽,一脸风尘。往日的张扬如画皮被揭,打回原形——不过是个奔波逃命的丑女人,在讨生活,她怎么也跑到北京?
                 妈……咪,你也来了?我笑。该来的都会来,一个也不会漏掉。
                 话一说出,我已点燃,如鞭炮的导火索,血从口里汩汩喷出。徐佛的襟前一时成了小型工笔,斑斑的红,她吓的狂叫一声,亡命的奔跑,怕我赖她一身血债,罪加一等。
                 我哈哈大笑,自己都听见那笑声诡异如死神的摇滚。有男人狂奔,银子一样的发拖着光的尾巴,好看如一尾银鱼游过黑暗的人生。我在倒下,桌椅砰砰,天空旋转,有黑大的手把我捞起,似要与命运抗衡,爱爱,医生,救命,求求你,做做好事,打120……。
                 语无伦次。他在咽哽。
                 是山口。他一直跟我的么?
                 暖意的河水,拍岸而来,将我在抚拥。
                 四周皆是红,红玫瑰,红星星,红盖头,红璎珞,红绣鞋,上面是栩栩的鸳鸯,恩爱无间,翠羽红唇——是谁?敲锣打鼓,将我娶迎?可是死神?
                 终要嫁人。
                 嫁给死也是一种光荣。
                 生亦何欢,死亦何哀?
                 贵子一身和服的站在一片红光里,樱花与星辰坠落过她的周身,她笑颜如花,幽幽的道,如是,如是,你终于来了……
                 第三章他和她一样不羁的灵魂
                 终于。
                 来了。
                 披红着朱,来娶世俗的幸福。
                 柳如是要嫁了。
                 姐妹们皆是羡慕,如是,如是,你慧眼巨目,择业良好。
                 她们觉得她嫁了金银,后半生有了依靠。
                 任谁都看得出,钱谦益是真心疼她,无有半点私心。
                 世人皆知她动机不纯。
                 而当初,她去,也确实为的是后半生有个依靠。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