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家成衣坊前，他终于停下脚步，也结束了没完没了的聒噪。
浩谦站了片刻，深叹了一口气，换上一副正经严肃的样子，转头对我说道：“开始说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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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巡视】………
“什么正事？”
先跟我进去吧。
我跟浩谦进了成衣坊，掌柜的立刻热情的迎上来：“公子今天怎么亲自来了？”
“来看看。”
掌柜点头哈腰的：“我让人给您泡茶。”
不多时，伙计就上了两杯茶，浩谦问道：“这些天怎么样？”
掌柜站在一边：“年前的生意总是好些。”
浩谦点点头道：“这是王姑娘，赵老爷的亲戚。”
掌柜的马上对我行礼：“王姑娘。”
我问道：“掌柜可是姓胡。”
掌柜笑眯眯道：“王姑娘可是曾经光顾过，所以知道我姓胡？”
“来过。”那是第一次来长安时，在这里一件衣服被宰去五两银子，当然记忆深刻。
“王姑娘记性真好，好多夫人小姐来了许多次都不记得有我这一号人。”
我差点没忍住笑，他都五十的样子了，人长得又没什么特点，一般的夫人小姐哪里会记得他。
浩谦笑笑：“胡掌柜别谦虚了，谁不知道您是五十的年纪，四十的魅力，三十的精神，二十的身体，来过的小姐夫人只会没几个能忘了你，哪有记不得的。”
胡掌柜听了浩谦的话，受了表扬一般，更加笑得灿烂：“公子过奖了。”
这一次我是真的没忍住，“噗”的连茶都吐出来。
胡掌柜忙递上了手帕，那份殷勤周到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浩谦带我在衣坊里里外外都转了一遍，边走边对我讲解衣坊的方方面面，如何选料，如何设计，如何裁剪，如何销售，还有人工的安排调配。
浩谦并没讲的太细太深，只让我有个大概的了解，脑子里有个概念而已。
出了成衣坊，浩谦又带我去了一间药铺，药铺很大，应该是长安最大的一间。里面的人也没有像刚才吴掌柜那样热情似火的，虽然也有人在看病抓药，但是显得很安静。坐堂的大夫是一丝不苟的样子，替人诊脉。柜上有人拿着开好的方子在抓药。一个人唱药名，另一个人在装药的盒子里取药，第三个人称好了药再重复唱一遍。
伙计们见到浩谦也都只是行了礼，就该干什么干什么。
出来的路上又跟我说了药铺经营的简单要领，然后又去了专门卖西域特产的铺子、经营玉器的铺子，最后走到了平云绣庄。
浩谦抬头看看招牌：“这里你熟悉，不用我多说，不过这里的生意可比不得从前，我们先进去看看。”
我跟浩谦进了绣庄，几年没回来，有些人是不认得，认得我的也是一脸惊讶。
吴掌柜正在跟一个顾客说着什么，不多时空闲下来，朝我们走来。
我本是背对着吴掌柜在看案上摆着的小花样，听到吴掌柜跟浩谦打招呼，于是转过身来。
“郑公子，我正想去找您有点事……”吴掌柜正说着，看我转身，一下子没了下文，愣了一阵子，指着我问浩谦：“静姝是跟公子来的。”
浩谦笑笑：“是啊，我不带她出来，她怕是不会出门的。”
我只是笑望着吴掌柜，没说话。吴掌柜伸手拍拍脑门，绕着我走了半圈，将我打量一番，对浩谦道：“公子可是又要将这没良心的留下？”
浩谦笑道：“你放心好了，她这次再不敢随便逃跑了。”
“吴掌柜这几年可好？”
“托你的福，还好。”
浩谦笑道：“吴掌柜的话不错，绣庄确是托了你的福，才能在现在这种局面中勉强撑下去。”
原本上次见到小环的时候就听她说过一些，知道朝廷对佛教进行压制，下令不允许铸佛，也允许传抄经文，这样一来，绣庄不能绣有关佛教的东西，生意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刚才我看了看摆出的样品，也都是日常家用的东西。要想在这些东西上吸引人，那必须得有特色。
浩谦问道：“吴掌柜想要跟我说什么？”
吴掌柜压低声音：“宫里的消息，如今皇上现在提倡节俭，不许再从宫外进购绣品，所以咱们给宫里送的那条路怕是要断了。”
浩谦轻皱眉，点点头，想了想说道：“这事我知道，今天上午我一直在跑这件事情，恐怕是不成了。”
吴掌柜一脸忧色：“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此事已成定局，目前也只能这样了，这事情不是咱们一家，所有的都被取消，就连过去后宫所用的胭脂水粉珠花之类，但是数量都已减半。”
浩谦既然说没有办法，那就是彻底没有办法了。
吴掌柜道：“那现在该如何？”
“先把人稳住，再做考虑吧。”
宫绣既然被取消，可是原来专门负责宫绣的绣工的手艺是最好的，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走，吴掌柜也是明白，只说了一句：“您放心。”
浩谦点点头：“若真是没有事做，工钱也先照发。”
“知道了。”
浩谦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跟吴掌柜说了一声就准备走，吴掌柜叫住浩谦：“公子请留步。”
“还有事？”
“绣庄现在的样子很困难，我想让静姝留下帮忙，不知公子意下如何？”吴掌柜过去跟逸也说过这样的要求，可是逸当时就拒绝了，所以现在问的时候小心翼翼，看着浩谦的脸色。
浩谦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她回来能有什么帮助？不过她要愿意来当然是可以，那就不是她给你帮忙，是你要扶她一把，助她一臂之力了。”
我笑笑，浩谦是对我说起过逸是把绣庄划给我，还专门写了一封信留给浩谦，必要时交给赵老爷。只要我回长安，可以随时将绣庄拿去。只是我回来才一个多月，没顾上这件事情。今天浩谦带我走了这么多间商铺，全部都是赵家的产业，他的意思我大概也明白，让我对赵家的生意和环境有些了解，然后接手绣庄，但他也知道绣庄现在经营困难，所以话语里不带一丝勉强，表示我若是不愿意也随我。
吴掌柜看看我：“原来是这样。”
浩谦笑笑：“这事情我们还要再商量，吴掌柜最近还要一个人辛苦。”
“那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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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考虑】………
出了绣庄，浩谦说肚子饿了，找了一家酒楼坐下，点了几个菜又要了一壶酒。
我心想还要酒，中午不是喝了很多吗？我告诉小二的：“不要酒，换成茶。”
浩谦身体向前微倾，眼里闪过一丝挑衅的笑意：“你把我管得这么紧，是怕我喝酒伤身体还是怕我酒后……”
我一拍桌子：“管你个头。我是怕人知道你跟我一起吃饭喝多了，败坏我的名声。”
浩谦看我怒了，无奈对小二道：“换成茶，换成茶。”
菜上的很快，我也饿了，吃好之后，抬头看浩谦，已经端坐。
“吃好了？”
“嗯。”
“那，回家？”
“好。”
付了钱，我们又慢慢往回走，这么冷的天气，街上的***依旧通明，人群还是热闹非凡。
“静姝，你要好好考虑那件事情，你要是决定了，我就去和姨丈说，若是不想去，也没什么，在家好好照顾铭儿。”
我想了想：“我考虑一下。”
“也好，绣庄现在的形式不好，你要有心里准备。”
“嗯，我知道。”
“你想好了，叫人只会我一声，我若不在家就在玉器坊后面料理事情，你去那儿一般都能找到我。”
“我知道了。”
走到了巷口，我说道：“要是没有别的事要进府就不必再送了，已经到了巷口，我自己进去就好。”
浩谦点头：“那你回去吧。”
回去后我先去了慧姨那里。慧姨见我回来，让我坐下：“怎么去了这半天，吃饭了吗？”
“刚才跟浩谦在外面吃过了？”我看看左右，没见到铭儿，就问慧姨。
“铭儿跟爷爷在书房玩呢。”
赵老爷的书房不经允许是不能随便进的，我就在慧姨这里坐等了一会儿，不见铭儿出来，惦记着还有事情，就先回房了。
先前遇到小环的时候，我心里大概就有个底，那时就想过如果绣庄的情况持续，经营势必变的艰难，但如何适让绣庄应现在的市场呢？只能针对普通的市场进行发掘，但是到底应该怎末做呢？
想到半夜，迷迷糊糊睡去，第二天一早就起来，直奔绣庄。
绣庄刚开门，吴掌柜见我这么早就来了，笑了笑：“我知道你要回来。”
“当然要回来了。”
“快坐下。”
吴掌柜亲手帮我泡了一杯茶：“你回来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没什么不一样，吴掌柜别太客气了。”
吴掌柜笑笑：“我这个人你也了解，过去是，以后也是尽全力经营绣庄。”
“吴掌柜，这点我还不了解吗，你又何必对我保证什么，从赵老爷到现在浩谦，哪一个对你不是十分的信任，我虽说在这里做过一段时间，但是比起你这十几年，实在不值一提，你既然一我说尽全力经营，那便是给我最大的了。”
吴掌柜笑了，她知道我说的是真心话，既然坦诚相对，就不必废话，吴掌柜的风格是麻利，于是道：“知道了，那现在要我做些什么？”
我想了想：“我要绣庄现在全部的情况，特别在销售这一块，我要两年俩非常具体的销售记录，还有账本。”
吴掌柜想了想：“这些东西你要想全部看一遍，那得花不少时间。”
“我知道，我现在心里大概有一个想法，但必须看过刚才那些东西后才能考虑是否可用，所以再麻烦也得看。”
“行，我整理好以后让人给你送到府上？”
看到陆续进来顾客，于是没有多留，先出来了。
走在街上，我心里开始琢磨，不如趁着现在京城几家大的绣庄人都不认得我，先去看看行情。
于是走了三家，了解的大概情况是清雅绣庄过去是和平云绣庄实力相当的，过去也承担一部分宫中的需要，现在表面看上去也和平云绣庄一样，但不知内里是不是也经营困；另外两家规模较小，可是过去他们本就没有宫绣，这此宫里的变化也对他们没有太大的影响，相反的，他们一直精心应对普通的顾客，积攒下不少人气，此时倒更显得兴隆。
就绣品本身来说，几家也是各有各的特点。像平云绣庄的花样画法别致，迎春绣庄的针法独特，安阳绣庄的绣线是他们绣庄秘制，光泽鲜亮，配上不同的料子，绣出的东西十分鲜活，而清雅绣庄靠的是踏踏实实的工艺，虽说不出什么特长，但那里对绣工技艺的要求十分高，每个绣工都要磨练个两年才能正式上手，所以每一件成品工艺都是上乘，这也是他在长安多年良好经营的保证。
拿安阳绣庄来说，他们凭着自己特有的东西，一点一点的积累，做出口碑，到今天的程度需要多长时间？至少两年。而要做大，那就不是那么简单了，我过去只在绣庄内做事，并不了解外面的市场，而要想经营，就一定要向外走，多了解这个市场的需求，与同行之间的竞争。我的想借鉴一些其他绣庄的经验，今天采集来的信息远远不够，而且有些东西不是我能办到的，不过如果找浩谦帮忙一定可以，想着，我就走到了玉器坊。
昨天已经见过玉器坊的人，我就直接进了后堂。穿过后堂是一个跨院，院子里种着花草养着金鱼，正对面立着一座二层的小楼。这就是他的写字间，布置的还挺不错，不过看不出一点紧张的商业气息。
正不知该不该上楼，一个小厮模样的过来问道：“您找谁？”
“我找郑公子，请问他在吗？”
“您和郑公子有约？”
“是啊。”
小厮疑惑的去禀报，不多时又回来：“您请跟我来。”
我被带上了二楼，推开门，房里除了浩谦还有一个人，浩谦正在忙给那人写什么，转头看我进来，说道：“静姝，先坐下等我。”
我先在一旁坐下，看他写好了东西，将墨迹吹干，叠起来放进信封交给旁边的人，那人拿了信转身就要出来，从我面前过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
我抬头看看他，觉得有一点面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那人先是一脸不敢相信，然后喜上眉梢：“王姑娘。”
看他那么惊喜，我赶紧站起来：“这位公子有礼了。”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顾阶。”他显然有点兴奋，声音也比较大。
我笑笑，想不起来我认得的人里又叫顾阶的。
浩谦看我们，一旁问道：“你们认识？”
顾阶笑着点头，我笑着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你不记得我们在青龙寺见过面？”
经他的提醒，我终于想起来，不只在青龙寺，在浩谦的婚宴上也见过的。
“记得。”
听我说记得，顾阶更高兴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是啊，真是巧。”
浩谦笑道：“你们认识也好，省的我多做介绍，现在顾公子是我的得力助手，而静姝是我的……妹妹，呃，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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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准备】………
表妹？那就表妹吧。
“原来是公子的表妹，王姑娘，我还有些事要办，以后有机会再聊。”
“请便。”
顾阶走后，我暗自出口气，他太热情，让人有点难以招架。
“你什么时候认得顾阶？”浩谦收起笔纸，问道。
“过去跟慧姨去过一次青龙寺，碰到他和一个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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