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提不起胃口啊!
自从走入这片山林,她就一天三顿的吃野果,连唾液都要带上果香了。再吃下去,她觉的就可以去跟释迦摩尼PK一下,看看谁的肠胃更加素净。
“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童焱满脸嫌弃的拎起一串野葡萄,再看看地上的野梨子和野苹果,“有没有味道比较像荤菜的水果啊?”
沈昙带着遮面的面纱,但感觉就像是白了她一眼,寓意着爱吃就吃,不吃拉倒。
“……”童焱开始啃起她又一次的水果大餐。
老实说,水果这种东西挺好的,养血美容、养阴润肺、宣肺理气、滋补肝肾、清热解暑等等等等,问题就是……它不抵饱。
走了一会山路,日头还没爬到头顶,童焱的胃就开始一阵阵的唱起了咏叹调。
“喂喂,再找点吃的吧?”童焱压了压自己的肚子,里面的饥饿声又更响了一些。
“你是饿死鬼投胎啊!”沈昙走在前面,终于有些不耐烦。
“是又怎么样啊!”饥饿感、燥热再加上长期风餐露宿的精神压力,童焱不怎么能管住自己的嘴,“我就是饿死鬼!那你呢?你还是个活死人呢!我俩半斤八两!”
“你跟我半斤八两?”沈昙哼了一声,腔调不屑。
童焱愤懑的一比中指,“说半斤八两还是高抬你了,这个迷路的大笨蛋!”
“喂!你不也不认识路嘛!”
“我不认识我就直说不认识!我可从来没假装自己认识过!”
“自从我升仙后,这世上都过了千年了,我千年前记得的位置,怎么可能一丁点都不变!”像是被戳了痛脚一般,沈昙也激动了起来。
本来王朝更替就是常有的事,千年前这里确实也该是一座城郭,谁知道现在渣都不剰的变成了一片山林。
“就算如此,这种可能性你也该一早就考虑到啊!”
“不真的走走怎么知道。”
“那我们现在走也走了,路也迷了,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童焱一跺脚站在原地不动了,紧紧逼视着沈昙。
在这炯炯的目光之下,沈昙顿了顿,终是音量降了几倍,嘀咕道:“那就……接着走呗。”
“呜呜,我不干了啦!换演员!换剧本!”童焱一瞬间被脱力和无语击中,揪着自己的头开始撒泼。
“切”,沈昙早已看惯了她这胡言乱语的倒霉相,只是皱着眉头向远处眺望,却忽然眼睛一亮。
“别喊啦,有人!”
“啊!哪里哪里?”童焱像是被一下子按了“暂停”键,瞬间收声,同时惦着脚尖搜索。
果然就在前方几百米开外,有个与翠绿色迥然不同的颜色若隐若现,看那轻飘飘的背影,似乎还是位女子。
好几天没见到人影了,这种发现自然宛如沙漠里撞上绿州般让人兴奋,童焱当即向前方追去,边跑边喊:“喂!喂!前面的那位!”
前面的人听到声音回头张望,确是个妇人。追的近了,童焱还看见她一手挽着草篮,另一只手牵着个幼童,俨然一副农家少妇的装扮。
“大姐!大姐等一下!我们想问个路!”
童焱跑的更起劲了,可先前那位妇人起初是一脸茫然,待看到童焱后又是一愣,随即又变的一惊,竟是拉起孩子的手走的更快了。
啊?搞什么?没听见我说要问路吗?!
童焱被这忽然的变化弄的一头雾水,不禁加快了脚步,“大姐!等一下我们啊!”
前面的人还是没有停留,几乎可以说是逃窜一样,没一会,终就在遮遮掩掩的密林中跑的不见人影了。
“呼……呼……怎么这么没爱心啊!”童焱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还有团闷火在心里熊熊燃烧,只得靠着一棵树停了下来。一边寻思着那妇人干吗像见了鬼似的见她就逃,一边回头去看沈昙。
沈昙自然是不屑于像她这般拔足狂奔,他依然保持着神仙般的步调,不快也不慢,晃悠悠过来。只不过没了那身飘逸的行头,藏头露尾一身层层叠叠裹的跟粽子似的沈昙飘过来那模样,实在是……
“……”一瞬间,童焱似乎明白了那女人为何看见自己反倒跑的更快了。
“都是你都是你!你说你搞成这副样子,是个人都不会认为你是好人!”与摆脱迷路困境的机会擦身而过几个时辰后,童焱还是忍不住要抱怨。她本来就对沈昙这般穿戴的原因十分纳闷,现在更加觉的此行为极端不妥了。
“你有完没完!”沈昙自己似乎也被这个现实打击到了,但他有他不得不为的理由,也不甘心当罪魁祸首,“你自己打扮的也不像良家妇女。”
“你还有理了你?”童焱气的一哽。她做少年装扮本是为了规避危险,到这兔子嘴里怎么就成了不像良家妇女?
“我再不济至少也是光明正大,才不像你这样形迹可疑!”
“得了得了,至少我们还是发现了这有条小路。”走在之前妇人走的土路上,沈昙少见的主动退让,好让耳根清净清净。
童焱见此也只好住口,天干燥热,她实在该比沈昙更节约口水才是。
就这样又不知跋涉了几多时间,日头偏西,金黄的余韵将树林变的好似迷离的梦境,连带着那路的出口仿佛也是梦境一般,直让人怀疑到底有没有尽头。
“NND,这路是省际高速吗?”难不成从这一直修到西藏!
童焱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开口诅咒了,沈昙走在她的前面不远,拉长的影子正好能让她遮荫。
“既然有路,自然有人走,耐心点。”
“哎,没想到你还能说出名言。”抹了一把汗,童焱顺口吐槽。
“什么名言?”
“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一个小个子板寸头一直对社会的不公进行强烈抨击的弃医从文的男人说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沈昙不客气的冷嘲一声,“别把我跟这种穷酸文人相提并论。”
啊啊,鲁迅先生,你被鄙视了。
童焱耸耸肩,心中暗笑。
“咦,又是人?”前头忽然一停,走的近乎机械了的童焱就差点一头撞上去。
“哪里哪里!”她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放眼四望,真真切切的又在这林间小道的前方看见一个人影。
这次的背影人高马大,扛着个布袋,不管他是什么来头,至少也不会大惊小怪才是。
不过童焱还是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教训,她没有第一时间便放声呐喊,而是拉着沈昙悄无声息的追了上去。
“这位大哥!”直到追到那人身后,童焱才兴奋的一拍对方肩头,“你知道这路通往哪里?还要走多久?”
“呀呦妈啊!”尽管是个男人,冷不防被人从后面拍肩,男子还是吓了一跳。但是当他看清身后的童焱和沈昙时,却又露出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
“哎呀,太好了!迷路到现在,终于让我碰上人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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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虫鸣、鸟鸣。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充斥在这夜晚的森林中,仿佛海潮般将童焱和沈昙包围其中。
围着一个小火堆,童焱盖着从沈昙身上拔下来的外套,极端郁闷的无法入眠。
“真是见鬼了!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城市啊?我不想吃水果啦!”
“你能不能消停一会?”沈昙揉了揉眉头,纵使他能不吃不喝不睡觉,也未必没有精神上的疲劳。
“什么时候才能摆脱郁元机那帮人的威胁?什么时候才能回家?”童焱也不管他,自说自话。
“什么时候我和你的契约才能到头?你这个衰神赶快给我回玉京去。”
“呵,彼此彼此。”
“别罗嗦,扇快点!”也不看他,童焱手一拽沈昙的袖子,示意他扇子的频率再加加速,最好把蚊子全给扇走。
“你不是想我离你远远的吗?”沈昙手摇着一片不知名的大叶子,看着背对着自己缩成一团的童焱,阴阳怪气。
“那也得等你给我赶完了蚊子,勤快点啦,昨晚又被钉了好几个。”
“哼!物以类聚,不愧是蝼蚁之辈!”
“好说好说,兔子!”
“蝼蚁!”
“兔子!”
“臭蝼蚁!”
“死兔子!”
……
漫漫长夜,仍在继续。
而新的不值一提的一天,又即将到来。
74番外 逍遥赋
泉下泥销骨,人间雪满头。
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
腹部的伤口还在不断的往外溢血,胸口象被堵死了一般的沉闷,拼命的呼吸但仍觉得不够,兼带着被吸进鼻腔里的沙尘,只会让男人觉的更加口渴。
他身处在一片残垣短袜的角落里,外面喊杀之声不绝于耳,不过一时半会也没人有发现这个不起眼的地方。身边只有一个女人,很可能会是他闭眼前所能看到的最后一个人,男人觉的有些欲哭无泪。
“行了兰英,难道你还非得亲眼看着我断气才能放心吗?”
“妾身是大人的妻子,这个时侯不陪在你的身边,又该在哪里呢?”
“咳咳……”这话听的真是税。腥耸窍胄Γ峁蛔炖锏难鹤×耍澳蔷颓肽惚鸢遄乓徽帕晨次倚胁恍校俊
平时也就算了,如果有一点诚意送终的话,拜托也让他看着舒服点。
女人沉默了,两个人就像费尽了心力等待马上就要揭晓的结果似的,陷入了一种意外的平静之中。
“……你……为什么要谋反?”
“为什么?不为什么……”也许是大脑迟钝,男人缓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女子在问自己,“皇权旁落,我怎么就不能试试呢?”
“你这个人真是无聊。”女子顿时又板起了一张脸,“天下就是有你们这种人,才会一直战乱不断,民不聊生。”
哎呀哎呀,又来了。男人无奈的撇撇嘴,被大道理炮轰让他觉的比等死还难捱,不过他也已经力气嘲讽女人了,只能苦笑的看着她。
想想觉得她也挺可怜的,有着不错的长相,现在却满面风尘沾着血污,还不得不跟自己这个让她碍眼的人一直待在一起,没准她也觉的闹心吧。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如今终于功成身退,你的主子该会好好的打赏你吧。”话问出来,却变的有些揶揄。男人内心自嘲了一下,看来自己也不能免俗,一招走错,满盘皆输,到底是不甘心的。
女人却无喜无怒,平静的说着飞鸟尽而良弓藏的道理,让男人不禁有些吃惊。他当然知道对方不会留这个女人活口,只是没想到她自己竟能看的这么开。
既然如此,真不知道她如此费心费力做什么?为了天下?为了苍生?难道她背后的主使者就不是另一个野心家吗?
可笑可叹……为何人人都如此认真,这红尘人生,难道不是一场游戏?
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这个疑问一直盘旋在男人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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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张大人……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一阵询问把张枭羽从神游中喊了回来,他看了眼身边的清秀道士,紧张的活像刚进城的庄稼汉似的,便不禁笑了起来。
“放心吧,升之,一切有我!”说着,他豪不留情的把道士从看热闹的人群中推了出去,立刻在清出来的大路中央引起一阵鸡飞狗跳。
万物逆旅,百代过客,他游走在这俗世之中,助人匡扶天下,或是祸乱世事。
他是上生星君,他是七杀,他是六凶之一,控制世间万千命运的14颗主星中,便有他的一份。每逢他临世,必是时局动荡之时;与他订立契约之人,大好大坏,不是峥嵘富贵,便是多灾多难。
甚有趣,甚刺激,甚是酣畅淋漓。
他喜欢这个新身份。
所以说,果然还是该游戏人生。他恣意妄为一生,结果却因嗜杀残虐,狡诈诡谲而被封仙。虽说封的是颗凶星,到底也是跳脱了生死轮回,永世不灭。这若是让当初那些为权势名利奋斗的人知道了,岂不是要气的死去活来。
只要这么一想,不管过了多少年,张枭羽都忍不住要笑出来,笑够了,他便整整身形,化了个隐身诀,朝大街中央踱去。
那里正闹的厉害,可怜的道士忽然被推出来,正撞上鸣锣开道的侍卫,一群人当他是大胆狂徒,各个拿着枪尖指着他。
“升之,要不要让他们看看你的神力?”他在道士耳边轻声一句,同时双手结法印对四周一晃,所有枪头竟是齐齐断落。
“啊!”人群中爆发一阵惊呼,道士面色一讪,却还是大着胆子狐假虎威道:“在下岭南罗浮山道士周升之,心怀天下之计,愿为黎民尽忠,若得大人引荐,三十年后当还朝廷盛世!”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百姓不懂道士的文邹邹,只看好戏怎么收场。侍卫骂骂咧咧,嫌道士疯言疯语,但那华丽车辇里却响起了一阵银铃声音。
“何人如此大言不惭?天下盛世?这是你给的起的吗?”
青葱玉指挑开帘幔,女子的双眼顾盼生辉,额上的花子娇艳欲滴。道士没听说这车里坐的是个女人,当即看的目瞪口呆。
“怎么样?就跟你说是个意外惊喜吧。”早已算定前因后果的张枭羽在一旁轻笑。他知道这车内乃是皇帝宠爱的掌上明珠,若得此靠山,不怕周升之不能出头。
周升之还在那发愣,张枭羽眯着眼看他,又看了看御撵里的金枝玉叶,心知这又将是一场孽海生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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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论,他并不喜欢辅佐他人创造盛世,奈何乱世盛世是一体两面,都在他的职责之内,若天下没有太平,又哪能制造出混乱?
好在盛世也有盛世的乐趣,在缔造盛世的途中,从来不会缺少鲜血的祭奠。周升之纵然是命定的名臣,却也不是干干净净。在为他扫荡前途的年月里,张枭羽还是享受了不少杀戮的快感:政敌、上司或者同僚,有多少人被他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甚至是周升之那心爱的公主妻子,也是用几条人命换来的。
枉死者的怨恨,失败者的不甘……这些纷纷扰扰的纠葛和所有负面的情感,在张枭羽的眼里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