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岚深深望了我一眼,便离开,他一离开,狼群更是将我团团围住,锐利的齿牙淌出泛黄的涎水,眼睛锁着我,忽然一起朝着我扑了过来。
我来不及躲避,用手去挡。恍惚间,耳边似乎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
预料之中的疼痛感没有传来,我怯怯地睁开双眼,发现所有野狼都张开獠牙像发生了什么一样静止,圆形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忽然往左边方向扑了过去,一个个撞在笼子上,想要突破笼子的禁锢,皇子吓得倒地赶忙往后退。
那个方向是皇子站着的方向。
狼群还在撞,笼子已经被撞得凹陷。侍卫们纷纷拔刀护在皇子面前。
眼前这情形就跟上次赤瞳的蛇群一模一样,我睁大眼眸,看着这些野狼锲而不舍地撞着笼子,雄壮的身躯被铁笼所刺破,但依旧无所畏惧地撞着,就像疯了一般。
祈逸清上前一步,布下禁锢阵困住狼群,狼群疯狂地想要冲破禁锢阵,却被禁锢阵所施下的灵力所迷晕,渐渐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茫然中,我似乎听见祈逸清俯下身幽幽地对皇子说了一句:这就是我为什么说这只使魔很危险的原因。
皇子脸色一白,竟不知如何是好。
接下来的事情我有些记忆混乱,脑子一片肿胀,似乎是被控制了一般,恍惚间被谁拉出了铁笼,带了下去。那个奴仆被叶锦年带去疗伤,而那些狼群由于发疯惊吓了皇子,全部都被绞首处理掉了。
当我在房间回过神来,问宫旭后续的时候,竟发觉所有的野狼都被处理掉,不由得气结,那些野狼群都是生活在野外,不过是不小心被皇子抓住,现在居然落得被绞首杀死的境地。
“简直是太过分了!居然做出这种事!那个皇子简直不是人!”
“只是几只畜牲,用得着吗?”宫旭淡淡说道。
“只是几只畜牲?那也是生命好不好!而且还不止是一条生命!我还以为人类会是仁慈的生物,至少也不会像妖魔一般残忍,没想到也有这般残酷之人,随意践踏他人的生命,视别人的性命如蝼蚁……简直是太过分了!随意践踏他人性命,终有一天会得到报应!”
“人有善恶之分,只是你不清楚罢了。而且,谁说人类都是善良的?你是三岁小孩吗?”宫旭轻声嘲讽道。
“那这样的话,人类和妖魔有什么区别!如果是为了活命,杀害牲畜,我还能理解。可是……就只为了泄恨,那这样的话,人类和妖魔根本就没什么两样!”
“呵……照你的说法,若是为了活命,就能随意践踏他人的生命吗?”
他的一句话,梗得我无言。
“我不是那个意思……”
“万物都是一样的,人类和妖魔没什么两样,都是自私的。”他冷冷地说,“没有什么人是绝对的善良,也没有人是绝对的邪恶。万物都是为了自己的生存,以他人的生命为垫脚石,吸取他人的力量拼命强大起来。就这一点看,人类和妖魔没什么区别。”
“这……这样不是很不对吗……”我欲言又止。“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去抹杀别人的性命……这难道就是对的吗?”
“不对?这就是准则,生存的准则,要想活下来,就要为了自己的生存去抹杀他人的生存。难不成你以为你所吃的食物,一开始就没有生命?难不成你以为,那些鸡鸭鱼肉天生就是为了成为食物而存在的?”
“那么……照宫旭你这么说,妖魔为了生存去吃人类,这种事是对的吗?人类为了生存去吃动物,妖魔为了生存去吃人类,这种事情是一样的吗?”我不解,双眼直视着他。
他一顿,敛眸起了一丝波澜,并没有回答我。我蹙紧眉头,正打算继续,他忽然幽幽地说道。
“妖魔可以狩猎人类,人类也可以狩猎妖魔。为了生存,抹杀威胁,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所以……妖魔杀人类是对的,人类杀妖魔,也是对的。”
“归根结底,强者可以决定一切对错。弱者没有权力,因为它早就被强者所吞噬。”
说完,宫旭便开门出去。
我呆怔地看着关上的门,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语。
第二十八章 藏书阁
是第几次从梦中惊醒了?
自打和宫旭谈了那些话之后已经过了几天,这几天一直噩梦连连。我梦见兵荒马乱的战场,那些血腥惨状的场景历历在目,我似乎能闻到空气中恶心的血腥味。这次我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场人魔之战,不,也许应该说是,妖魔举兵攻击人类,并在这场战役中占上风。而我,似乎见证了这场战役的过程。
人类输了,毋庸置疑的。
我看着暗紫色的天幕,离天亮还久呢,已经没有入睡的意思了,与其再次陷入噩梦,还不如看着书坐到天亮。我望了望自己床边堆满的书,已经把宫遥给我的书都看完了,要不就趁着这机会溜进祈府的藏书阁?
这个念头一起,就一发不可收拾,我左思右想,终于还是决定去看看。
书阁并没有人把守,因为四周被设了强大的结界,除非祁氏族长或者祭司之类人的同意,否则谁也无法进去。不过我想,我是不是可以进去那个结界里面呢?
院士的结界,银兰蝶的结界,我都能够闯进去。那么……这个书阁的结界呢?
我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很快便来到藏书阁。真的不出我所料,我真的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去了!到底为什么,我会有这种穿越结界的能力?
这里的藏书是祈岚书房的好几倍,一走进来,陈旧书籍的味道扑面而来,但因为保管得当,这些书都完好无损,我草草翻了一下,有大部分是我看过的,要么就是存在于我记忆中的知识。
我继续往更深处走,这里的书籍真的十分繁复,我发现有许多医术之类的,但我也直接略过,我在寻找,记载千年前事情的书,或者流传千年的书籍。
我觉得其中一定能告诉我一些什么,总觉得不知为什么,关于千年前妖魔之主和五大家族的事记载得非常少,甚至像是被故意抹去一般。
没等我看完几本书,就发觉有其他人的气息,我连忙躲了起来,这里书架繁多,躲起来很容易也不容易被发现。可是这么晚了,会是谁在这里?我疑惑地偷偷看向那人。
祈逸清……我心中猛然一跳,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直觉告诉我,我最好不要接近这个人。
他不是普通人,我总觉得,他认识我。
他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径直走过几排书架,拿起面前书架的书,略一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由得轻声自语道:“凤鸣……”
我的瞳孔瞬间一缩,心律彻底乱了,刚刚……他说了什么?凤鸣……为什么……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名字非常地……熟悉。这个名字是……这个名字是谁的名字?
“谁?”他似乎察觉我的存在,我一下子慌乱了,他向着我走来,我却忘记逃跑。
“你怎么会在这里?结界……也对,那样的结界根本无法阻止你。”他眯起眼睛对我一笑,“那么,这么晚了,使魔你有什么事吗?没有经过同意,是不允许进来的。”
“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我只是想搜寻一下有关千年前的事的书籍。”不知道为什么,他让我有种莫名的压迫感,我低下头说着。
“哦?”他的声调提升了一度,“为什么想知道千年前的事?”
“因为我觉得那些,与我有关。”我说,这种预感已经不是一两次了。“不,应该是说……也许……”
“你真的这么觉得?”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就像那时一样……”
“你……认识我?”我不确定地试问道。“那天在湖边,你对我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慢慢睁开眼睛,深邃的眼眸安静地注视着我,“看来,你真的把一切都忘了,这样不是很好吗?你不需要再记起来,你可以平凡地度过这一生,不要再去想自己是谁,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呢?就让它过去不就好了。”
“过去……如果不清楚一切,它终将是个疙瘩,怎么可能过去?”我静静地回望他的眼睛,“我是谁?”
他浅笑,不回答我。
看来他是真的知道什么,却不愿意告诉我,我试探着问道:“凤鸣……是谁?”
他的表情瞬间僵住了,眼眸闪过一丝莫名的愫意。“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你刚刚在那里,自言自语般地呢喃了这个名字。”我指了指他刚刚拿书的书架。
他的表情变得凝重了,仔细地注视了我许久,幽幽叹了一口气,“如果可以,我真想杀了你,这样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他的手抚上我的脸,不似常人一般冰冷的体温。我往后一退,他微微一笑,牵着我的衣袖走出藏书阁,“不要再进来了,这次就算了,下次,不是我想放过你就可以放过你的。”
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下,对着他消失的方向轻叹了一声,“你明明知道,为何不告诉我呢?”
“因为,不知道对你来说比较好。”空气中幽幽传来一句。
不知道比较好吗……你怎么知道那对我来说才是好的?也许,你根本就误会了。什么都不知道,连自己是什么,叫什么,何处何从都不知道……这样是不是我死去,在这个世界就再也找不到任何我存在过的痕迹……
我回了房间,静默地等待早晨的到来。
不知为何,清晨时分,祈氏一族十分吵杂,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没多在意,跟着祈岚去了学院,第一堂课刚下课,几个祈氏一族的族人望了望天轩阁,跟祈岚说了几句后,便拉着我直接押走。
我挣扎着,但还是被押走。在路上我问那几个族人,他们不情不愿地跟我说起了状况。
祈氏一族的藏书阁,存放了许多重要珍贵的书籍,只有经过族长或祭司一类人同意的人才能进入,随意进入的人将受到严厉惩罚,就更别说是一只使魔了。
不知道为什么,院士送给我的雨灵石竟然不小心掉在了藏书阁,经过一番调查,知道是我进去了。
我被一行人押着丢到了院士和祈禾湶祭司面前,不一会周围便围了许多好奇的学子和使魔。
祈禾湶祭司的脸色非常阴沉。“你作为一只使魔,非但没有守好自己的本分,还屡次犯错,居然冲着祭司大喊大叫,对皇子不敬,这一次居然还敢擅闯藏书阁,下一次是不是要毁灭人界啊?”
我低着头没敢出声,这老头跟院士不一样,要真把他惹火了准没好果子吃。
“祭司大人,它也是刚被召唤不久,也许它并不知道藏书阁是机要重地,好奇之下才会擅自闯入。念在它是初犯,就原谅它吧,下不为例。”祈逸清在祈禾湶身旁淡淡说道。
我没想到他会为我求情,惊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行!这使魔屡次三番挑战祈氏的规矩,若是一次又一次地放纵它,岂不是乱了法纪!它是少主的使魔,就更不能轻易放过了,若是放过了,岂不是容忍它做出更荒唐的事来!本来老夫就不同意让这只使魔做少主的使魔,现在你们看看,它都做了些什么!竟然敢擅自闯入祈氏藏书阁!那可不是祈氏膳房,可不是妖魔能够进入的!这使魔心术不纯,必有图谋,闯入藏书阁也不知道是偷了哪一本书籍,简直是目无法纪!还是早点处置掉,才不会对祈氏一族造成不利的影响!”
“也不是,它也未必如祭司大人所言,也许只是单纯地闯了进去。”
“逸清,你也不想想,一只失去灵力的使魔,要如何才能进入藏书阁的结界?必定有人在后面帮助它,试图对祈氏不轨!”祈禾湶祭司说着,竟恶狠狠地朝我瞪了过来,“看来不用刑是不会说的!”
“等等,再好好问问,别动不动就用刑。”院士在一旁阻拦着。“它又不是普通的使魔。”
“这可不是小事。”可祈禾湶祭司依旧固执己见。“老夫就不信它一只失去记忆的使魔,能在玄光阵下撑上一刻钟。”
玄光阵……我的脑中一下子闪过赤瞳在玄光阵下痛苦的模样。
众人听说要用玄光阵,纷纷上前阻止。
“祭司大人,使魔它只是一只没有灵力的妖魔,要惩治它的方法有很多,犯不着用到玄光阵吧?一来惩罚过于严重,二来又是浪费您的灵力。”
“对啊祭司大人,你用玄光阵的话,它会死的!只是擅自闯入藏书阁,也犯不着要了它的性命,略加惩治就行了。”
“就连灵力强大的妖魔都无法在玄光阵下站立,一只失去灵力的妖魔就更不用说了,晕过去不用说,要是一不小心杀了它,那就太……”
可祈禾湶祭品根本不顾他人的阻止,对着我念起了玄光阵的咒语,脚下慢慢显现出一个阵法。
祈岚蹙紧眉头,他根本不能阻止祈禾湶祭司,一来他是龙鳞祭司,二来他是祈氏一族的长辈。
赤瞳在人群中,似乎有话想说,直勾勾地盯着我看,看上去似乎是想起了玄光阵的疼痛。
我咬牙看着脚下的阵法已经画好,在我身体周围布下了一个金色的结界,如絮般的金色光粒从上空飘了下来,折射着阳光,就像金色的雪一般美丽。
第二十九章 风雨又起
那场景真的很美,我不由得伸出手指,接住飘落下来的光粒,它们在指尖慢慢融化,渗入,消失。更多的光粒飘了下来,落在发梢,脸上,衣服,覆盖全身。
可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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