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蝉答曰:‘贱妾安敢有私’。此处王司徒口言“贱人”,面貂蝉则自称:“贱妾”,二人关系,其实如同父女,“其女自幼选入府中,教以歌舞,年方二八,色伎俱佳,允心亲女待之。”“妾”仍旧时女子自称时的谦词。
古乐府《孔雀东南飞》中即有“妾不堪于驱使,徒留无所施。”之句,清代反清之革命志士黄花碧血党人“三林”(即林文、林觉民,林尹民、为创建民国而捐躯之黄花岗“三林”英烈之一),在其《与妻书》中,引其妻所言,“望今后有远行,必以告妾,妾愿随君行。”之语,可见有关于退而称“妾”不称“妻”之口语背后,尊卑之秩序,所代表的政治力量的影响,其延续千年而难以禁绝于一时。
两千多年前的东汉未年,身逢乱世的貂蝉,于各种政治力量的对抗,以及农民做为社会低层者的起义反抗中,使那个专制帝国一统的秩序遭到破坏的间隙,被赋予重任,担当大义,救国于难,在其行为上,必然需要获得相对的自由。
这种自由不是指其上具体行动中的自由,而是指精神上所需要的那种具有自我觉醒意识的,从原有社会关系所决定的社会地位中得到解脱的,所依靠的精神力量支撑的存在。
【逾越于其低微身份的可能】
貂蝉在那个时代社会秩序的禁锢中,樊篱重重,不仅只是男尊女卑的限制,其身份地位,以歌伎的职业而言,也是社会最底层者。
董卓位居国相,“ ……寻进卓为相国,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后汉书·董卓传》)杀董卓,这应该是需要跨越多等级(至少是需要跨越伦理观念上的多重等级),所为的一种犯上行为。于此,不是为报“大人恩养,”所能与之相提并论的,而是“近见大人两眉愁锁,必有国家大事”,才能使其逾越于其低微身份,勇于其所为。
应该说,对于貂蝉,救国于难之大义,就是那个使其自身个性得到解放的精神力量的支撑。但从另一面看,对于司徒王允而言,则仅只是出自于政治,具体来说,是出自于其所在的官僚集团的利益需要,使用了一种在历史上贯常使用的阴谋手段,即以所谓“粉脂作甲胃”。
【政治需要的操纵手段】
有一本古代的兵书《六韬》,传说为西周周文王时姜望所著(17)。该书卷二“武韬”有关“发启、文启、文伐”中,有关“文伐”之“第十二节”中,有“养其乱臣以迷之,进美女*以惑之。”因此而有“美人计”。使用此计的古代故事,举不胜举,最早可以追潮到周幽王戏诸候,以搏美人褒姒一笑,神志错乱,被归于天意所为(上天何以会用此凡间之计呢?);
还有吴越之争中,越王勾践听从大夫范蠡之计,在为勾践所败后,卧薪偿胆的同时,献美人西施,令其色令智昏,并离间了夫差与其肱股大臣伍子胥的关系,从而使越国反败为胜,导致吴国灭亡。
在此,“美人计”似乎仅是一种战争攻伐之“策术”,但事实上,则是一种被政治需要所操纵的手段。
《三国演义》中有关对貂蝉身世的介绍:“其女自幼选入府中,教的歌舞,年方二八,色伎俱佳。”而貂蝉在戏的自我介绍是:“妾蒙大人恩养,训习歌舞,优礼相待,妾虽粉身碎骨,莫报万一。”其“训习歌舞”,显然并不是司徒王允大人仅为自娱才这样做的,其与貂蝉的关系,虽然是“以亲女待之”,不是纳为妾室那种,而之所以“优礼相待”,似乎没有明显的理由。
貂蝉很快反应出对王允所愁之事的关切和领悟,表明其对王允礼遇优待,将来可能的重大偿付,是早就做好了心理上的准备,这实际上可以说,司徒王允,早就把貂蝉当做我们现在所说的“女间谍”进行培养了,所不明的是,史家所著,为何往往要隐隐约约地对此进行遮掩呢?
当然,有些话也不能说的那么绝对,也许,司徒王允,养歌伎在原先也可能是一种雅的表示,这在东汉末是士大夫们普遍的一种时髦之举。
【歌妓是妇女逐渐丧失个人力量和文化地位的产物】
歌妓是指以歌舞为业的女子,与*不同。《旧唐书·白层易传》中有记有“初,居易罢杭州,归洛阳,于履道里行故散骑常待杨凭宅,竹木池馆,有林泉之致。家妓樊素、蛮子者,能歌善舞。”此处之“家妓樊素、蛮子者”,到是有些不同于仅以歌舞为业的“歌伎”,因此大诗人白居易也常因此战而受指责在家中蓄妓,但其所为的确是为个人所需要,到是没有错。
《广韵》日:“妓,女乐。”可见最初“伎”与“妓”相通。古代乐舞杂技艺人,乐人称之“倡”,伎人称之“优”,后并称。
《史记·魏其武安候列传四十七》中有:“汀徘山持簟!备绲氖焙颍姓焦牒愎惫苤倜弧芭獭薄!墩焦摺ざ摺分屑窃兀捌牒愎衅呤校唐甙佟!泵鞔徽販J《五杂俎》,是一书多记掌故风物的博物学著作,其中就有:“管子治齐,为女闾七百也。征其夜合之资,以佐军国。”
清人纪昀《阅微草堂笔记》中说:“娼族祀管仲,以‘女闾’七百也。”也就是齐恒公批准管仲成立国家经营的妓院,此为娼妓制度的起源。
《韩非子》难二记:“昔者齐恒公宫中两市,妇闾二百,被发而御妇人。”再有就是勾越置“独妇山”,东汉袁康《越绝书》(外传·记地传第十)记:“独女山者,勾越将伐吴,徙寡妇致独山上,以为死示士示,得专一也。去县四十里,后说之者,盖勾越所以游军士也。”“也而也有说是勾越为军士提供纵欲取乐的。如宋人李昉等编《太平御览》卷四十七引东汉人赵晔《吴越春秋》:“独女山者,诸寡妇淫佚犯过皆输此山上。越王将伐吴,其士有忧思者,令游山上,此喜其意。”看来勾践精于此道,不仅送西施于吴王,做为暗箭,还没“独女山”,以求获将士肯为其用命的功效。
而这些“官妓”,实际上是由西周奴隶制受奴隶主控制的“家妓”演变而来的。而管仲设国家妓院,是有政治目的的,如清代禇人获楫《坚夸爪集》(续集)中说:“管子治齐,置女闾七百,征其夜合之资,此充国用。此即‘花粉戗’之始也。”即以此而收“花粉税”,是管仲广开财源,延揽人才,安置女俘,缓解社会矛盾之举。
与此以上情况很相似的是,西方*发祥地古希腊雅典式*,作为奴隶的妇女是社会最无助的阶层。当时有许多女童是被贩卖为奴的,她们中有些是从“类堆”中捡出来的。雅典那时流行“把女婴弃于户外使其冻饿而死”的习惯。法律规定:“演奏笛子、竖琴和西塔拉琴的女子,收费不得超过两德拉克马。”古雅典人剥夺妇女对重要事情的感觉甚至身份感。在出生记录和日常生活的一些场合,连妇女的姓名也被剥夺。在母系血缘到父系血缘的转变中,使妇女逐渐丧失个人力量和文化地位的性、社会和意识形态,对妇女的任何性独立性行为进行严刑惩罚,以法律和“道德”的手段。(18)
虽然“还没有证据表明古代中国的经济是基于奴隶制,而古希腊经济则的确如此。”但奴隶在春秋时代,仍是普遍存在的。“一个奴隶与一只狗的价值差不多。皂、舆、隶、僚、仆、台、围、牧入种职业处于社会低层。这个阶层的女性成员有妾、女工、女乐。”(19)
【王允另有他图】
对前面引用《三国演义》中对司徒王充与貂蝉关系的介绍中,有一句话说到:“允以亲女待之”,这是基于作者罗贯中对貂蝉角色的界定,表明二人之间不存在貂蝉从歌伎变成王允之妾的情况。
当然,这或与王允个人的品性有关。《后汉书》卷二十六记载:“允少好大节,有志于立功,常习诵经传,朝夕试驰射。”“允性刚棱疾恶,”并有论曰:''“故推卓不为失正,”并没有关于其与女色有关的正面或负面的记录。
正因为如此,一位“少好大节”,“刚棱疾恶 ”的前高级官僚,除去有关性格方面的“刚棱”,也就是过分自负,为人不讲情面的缺陷外,其蓄养歌伎貂蝉,是早有准备为其所从事的政治服务的。这也是社会发展于历史的这一时期,所反映出的政治制度对女性的奴役,是其行为背后的社会政治经济关系的体现。
从这样的视野去认识,我们就会发现,貂蝉这样一位处于社会低层的女子,虽然被司徒王允所优待,但这种优待并不是一种仅仅出于王允大人的乐善好施的好心肠,而是另有他图。也正是以貂蝉之聪明,才会对迟早有一天会到来的,供五允大人“驱使”的情况,而惴惴不安。于是,才有其于深夜于牡丹亭,“长吁短叹”之举。
按理说,这一情节本有唐突之处,试想,一个年方的二八少女,正值青春年华,竟会有深夜为二八少女,正值青春年华,竟会在深夜为“国家大事”而“长吁短叹”,实在让人不解。
应该说,其受王允大人之“恩养”,欲以为报,进而对时该会到来的机会,留心注意,故对王允大人“查颜观色”,才有其在被王允大人发现后,脱口而出:“近见大人两眉愁须,必有国家大事,又不敢问”之语。而其于深夜不寝,一般而言,不符合其身份与“礼制”,到象是一种有心的伺机等待,从故事情节于此的前后发展来看,这一行为的动向,可以明显地看出来。
可貂蝉为何要这样急切或热心于司徒王允大人的“ 驱使”呢?固然我们不能排除其为报王允大人之恩,更有为救国于难的取大义之心怀,但是,如果仅是如此,我们就只是从概念的一般性上,去认识这一人物。
也就是说,如果仅是如此,我们就很难从中得到出美的感受。
【古人的共识】
应区分的是,这种所谓美的感受,不是指那种出于“一般性”的,而不是出于个性的“概念外化”。即对有关于美的概念的一般性外化,是指我们在前所引用的那些若干对貂蝉外貌的每个细节和其行为的描写。这些描写,实际上并不能引起我们对于美的真实和生动的感受。
需要强调的是,貂蝉之美的“艳”,作为古代美女中的“天下第一艳女”,如此的评价所突出的美的形式,是无法在上述的那些描写中得到具像化的再现的。
“貂蝉送酒与布,两个眉来眼去。”“布请貂蝉坐,貂蝉假意欲入。”“布欣喜无限,频以目送貂蝉。貂蝉亦以秋波送情。”
这是《三国演义》中描写貂蝉与吕布初见时的“表演”。与此可以比较的是,貂蝉见董卓时,“笙簧缭绕,簇捧貂蝉舞于帘外”,还有在后来,貂蝉为董卓“执檀板低讴一曲”,轻歌曼舞,以“情”入境。
在吕布知道貂蝉已被董卓纳入相府后,布“入卓卧房后窥探”,却被貂蝉发现,“故蹙双眉,做忧愁不乐之态,复以香罗频拭眼泪”。而在吕布没有看见的时侯,对董卓却是极力使其“为色所迷,月余不出理事。”在“卓偶染小疾”时,“貂蝉衣不解带,曲意迎奉。”可见周旋于二人之间,游刃有余的功夫,和用心之深。
但问题也正在于此——如果我们仅仅是停留在对貂蝉绝佳媚功的评价上,又如何来对其“美”的绝伦进行之评价呢?
要知道,并不是我们做为现代人,有意去这样评价:“闭花羞月”的貂蝉,确实是古代四大美人之一,而是在于,这是古人的“定论”,我们需要考察的是,为何古人会有这样的共识呢?
——貂蝉的之美在于“艳”,是被深隐于以《三国演义》为主的,两干多来杂说百家的描绘之中的,在那些艳词丽句之中,这个“艳”字被挖掘出来,其实是有目的的。
【这种“主动性”的作用】
事实上,如果我们去仔细品味志上面所引用的《三国演义》中,貂蝉周旋于董卓与吕布之间这段故事情节时,就会发现,在罗贯中似乎并非过份渲染,且所用字数不多,对这样一位大美人而言,几乎可以说是“不动声色”的描绘中,
有一个“现场感”的问题,被忽视了。即我们若是去身临其境,就会发现一个与书面语言的无声无息所不同的情景是,在此幕好戏中,貂蝉的大放异彩,如前面所引宋玉《神女赋》中所叹:“其始来也,耀乎若日初出照屋梁,其少进也,皎若明月舒其光。”这种景象,只能是貂蝉的外貌之美所引起的,与前面有关貂蝉行为之“主动”近乎于“献媚”相联系,这种“主动性”的作用,应该是如此最佳效果中最主的因素。
也就是,只有这种“主动性”,才会使其美,呈现出“艳”,即只“形神皆备”,才能成就如此近乎于真的危险的欺骗。
仅以貂蝉舍身取大义,是很难解释这种“艳光四射”的“内心世界”的全部内涵的。
【被唤醒了的自我】
事实上,貂蝉做为社会最低阶层的歌伎、女乐,固有其职业性表演的一面,其被“训习歌舞”,也是为有朝一日的这一幕做准备的。但是,这些情况,与此场景的实际气氯相比,是不能让人信服的。然而,要是我们从更大的意义上讲,也就是其行为的目的,被解释为是为救国于难,而不惜舍身取义的话,同样带有相当程度上的概念化趋向。
在此,也许只有对貂蝉形象的个性化认识为出发点,才能对此有接近于真的认识。
也就是说,只有将貂蝉的行为与她个人存在的社会性相联系——以其表现,必然出自于其“身份”被同样假设发生了变化,使之与此重大行为相适应,而这种身份变化的暂时性假设所解除的,恰恰正是那种原的,来自于政治统治对女性精神,甚至是身体和性的压迫,但同样重要的是,这种“解除”,只有政治出自于自身的需要而“同意”,才能做到。
这个说法,我们可与前面的所说相联系,是会有所理解的——
在那个时刻的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