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江湖行(我是谁,谁是我 第一部)- 第64部分

　　纪小如轻喘轻笑道：“舅舅，别难过……我知道自己的伤，我就快死了……打小练武，这点常识还有……你们不用安慰我，我很高兴，很开心……真的，真的开心……能死在舅舅家里……能有这么多亲人好友送我……我没有什么遗憾，我高兴……”

　　“人生在世犹如水上浮萍，光景千年恰似空中闪电……何兄弟，这是你送我外婆时唱的，唱得多好……我真喜欢……光阴如快马过隙，蓦回首已是百年身……我纪小如自打锦衣卫抄家那天起，就觉得日子过到头了……早死晚死几天没多大区别……上天让我遇到何兄弟，我才重新觉着还活着……”

　　“前些天，我大彻大悟，活着的目的就是求得解脱，解脱苦难，解脱灾祸，放下牵挂，放下枷锁……我所求所愿现在马上可以得到……我一切都放下，一切都解脱……我真的很开心，你们别为我难过……亲人，朋友都该为我高兴……这是我纪小如盼望已久的结局……我现在放下心了……”

　　“小忆也有了消息……虽然不知她去了何方，但上天会保佑她活得很好的……至少比为奴为婢强……也许我真的该感谢福善堂……但愿她永远开心……舅舅，我有几句话说……”

　　宋员外老泪纵横，轻轻道：“小如，舅舅舅妈都在你身边，我们听着呢，你说……”

　　“舅舅……就说几句……经这一闹，你们在东昌也待不住了……收拾生意走吧……”纪小如道。

　　宋员外点头道：“是；不管如何；我们都不会在东昌呆下去；这是一片伤心之地！等小果调养好；老夫立即歇掉生意；收拾一切离开……这些年流离各地；皆难如意；看来我还是躲到远远的；找个深山僻角；买几亩瘦地；建几椽茅屋；聊过残生；但愿无风无雨……”

　　纪小如轻轻点点头：“如此最好；避得远些才得平安，再给小果找个真心爱她的夫婿……不要官宦富贵子弟……初通文墨，自耕自足过一生……大明官场祸深险大，让人寝食难安……希望小果她终身幸福如意……舅舅，我死后，把我埋在外婆脚下，我要陪着外婆……我孤寂一生，死后想有个伴……小果醒了，告诉她别难过，小如姐是笑着死的……小如真的很开心……让她好好过日子……快快乐乐平平安安过一生……”

　　喘过一阵，小如接着说：“舅舅……有件事请您老费心……与小果一块的那三个女孩……救过来之后，还请舅舅设法派人送回家……机缘巧合，也算是天意……”

　　宋员外道：“这个自然，不用嘱咐，小如，你放心……”

　　“舅舅……我想跟何兄弟说几句话……”宋员外拉着夫人，希里花和陈谷一齐退出密室。

　　房门掩上，屋里四个美女在沉睡。两支粗亮的红烛下，帮主老大握住纪小如的手，坐在她身边。纪小如的手如冰，帮主老大的心如冰。

　　纪小如清亮的双眸牢牢盯在何流脸上，眼中满是柔情，满是欣喜，满是爱怜。她轻叹一声：“唉……真是帅小伙……真俊……过了一年，成大男人了……”

　　帮主老大心如刀割，轻声唤道：“小如姐，别说话，让我陪陪你……”

　　纪小如尽力抓住帮主老大的手，老大只觉得手里的指头动了几动。

　　纪小如笑道：“何流……何流；我可以叫这个名字吗？这个名字真好听……何兄弟；你让我说；再不说就没有机会……我是烟花女子；何兄弟别在意我……这是真心话；日后只要何兄弟能偶尔记起，有位大姐姐曾经真诚地喜欢过你就行……”

　　“这份喜欢比男欢女爱更纯洁……有时，我想……要是何兄弟再大几岁……要是我纪小如不是风月烟花中人，该有多美，多好……真想跟帮主老大混迹江湖……当然，现在这样，我也喜欢，上天待我不薄……你是我生命中最珍贵最重要的男子汉……你让我拥有一个美好的结局，让我又干干净净走向天国……我很开心，真的谢谢你……何兄弟，你在听吗，你愿听吗……”

　　帮主老大鼻子酸得不行，柔声道：“小如姐，我在听，我喜欢听，你说，你说多久我都喜欢，真希望你就这么永永远远说下去，我就这么永永远远听下去，直到永永远远……”

　　纪小如笑得更甜更美，道：“何兄弟真会说话……长大了肯定讨美女喜欢……我会在天国为你祈福……现在我有两句话说……一是……这两天，特别是今天下午……我见识了何兄弟的处事方式，见识了你的武功战力……说实话，大出意料……不知怎的，我越发断定何兄弟定非常人，你是在田的潜龙……不久将会升腾九天……我在风月中，识人无数……”

　　“何兄弟的决断，豪气，勇略，还有那凌厉的气势……世间少有人及……我不会看错的……小如姐只是希望你记住一句话……不管今后遇到什么事，有多难有多险……何兄弟，你一定要活下去！记住，生命只有一次，生命胜过一切……何兄弟，何流，记住小如姐的话啦……”

　　帮主老大哽咽着连连点头：“小如姐，你少说几句，歇会儿，我一定记住小如姐的话，不管多难多险都要保住自己的命。你知道的，我这人一向怕死，见了危险躲得远，你放心吧……”

　　几年后，在西贝府城外剑庐山灵岩寺内，玄冰洞中，被一心求死的杀手帮主引爆火药，在火光迸射，天崩地裂之际，帮主老大记起纪小如临死嘱咐，生命胜过一切，他尽最大力气飞入洞中彻骨冰冷的暗河，大头朝下，浸泡其中。

　　幸亏后一步冲进来的张无忌用肉身为他挡住几块大碎石，让他捡回一命，并且从大封印中醒过来。那时，帮主老大躺在床上，想起早已香消玉殒的纪小如，仍然心痛心伤。

　　纪小如“扑哧”一声，喷出一口血沫，帮主老大忙帮她拭去。她媚笑道：“何兄弟，你又在胡扯……胡说八道，你怎么会怕死……是死都怕了你……好了，我累了……第二句话……”她苍白的脸上泛起两点红晕，轻吟道：“何兄弟，何流……你能吻我一下吗……你还从没吻过我……”。　最好的txt下载网

一二五、还有一件事没办
一二五、还有一件事没办

　　帮主老大庄重地俯下身子；双唇在纪小如冰凉的唇上吻了一下；再吻几下；然后顺着腮帮一路吻上去；轻轻的；柔柔的；闻在清亮的眼上；最后；拨开青丝；在她依然光洁如白玉的耳垂上一吻。

　　纪小如眯着双眼；良久才睁开。她欢喜无尽；幸福无限；她娇媚柔丽。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喘出几口血泡；帮主老大轻道：小如姐；别说话；别动……”

　　纪小如留恋地望着帮主老大；微微笑着说：“何流；不；不……你让我说完；快了……我太开心；太幸福了……我纪小如终于做了一回女人；一个真正有人爱的女人……何兄弟；此生我无憾事；我很满足……上天把你送到我身边……我很感激；很开心……妹妹小忆；把她托付给佛祖吧……何兄弟；何流；原谅我；不能陪你了……我要走了……”

　　“我一生爱美；爱干净……我要去洗个澡；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化上最美的妆……听说人死了很难看……我不要你看着我死去……再见；何兄弟……最后一句话；忘了我……忘了我；朝前走；保重……我会祝福你的……走吧；再见……让我舅妈来……”

　　帮主老大缓缓站起身；将纪小如的手放到胸前；轻轻抚过她的脸；她的脸上几乎觉不出一丝热意。这个美丽的女人生命即将结束；这个一生爱美的女人就要死了；这个让他心中温暖；让他体验到女性温情的美女即将离他而去。

　　纪小如不哭；纪小如很开心；帮主老大也不哭；他不能用眼泪为她送行。

　　宋夫人进来；流着泪领人将纪小如抬走；她要让纪小如走得美丽；尊严。

　　派出去买药的人也回来了；成包成筐的六十几味药堆了一桌。希里花嘴讲手动，指挥众人按不同配方不同要求熬药。大院子里十几个炉子排开，浓烈的药味弥漫开来。

　　希里花跑前忙后，不停地检查品尝。几番混合，那大堆药料熬成四盅药汁。希里花小心翼翼地将四盅药汁倒入瓦煲，又投进去几味药材，亲自生火再煎。他小心照看火候，过一会儿搅几下，丝毫不敢大意。

　　家人们早已遣散，在场的宋员外，帮主老大和陈谷看希里花十分专注的样子，都不敢说话。文火熬制半个多时辰，院子里生出一股令人甜蜜欲睡的香味，希里花终于松了口气，端起瓦煲，非常细心的倒出四个半盅稠黑的药汁，几个人帮着，从宋小果开始，将药汁灌了下去。

　　希里花拍着手笑道：“宋员外，帮主老大，你们放心，这盅药喂下去，宋小果她们明早就会醒过来，休息两天恢复原样，放心吧，没事的！”

　　宋员外脸上有了笑意，连声道：“谢谢你，谢谢三位小兄弟！真不知怎么感谢你们才好……小果要不是你们就完了……要是小如能活着……三位开罪福善堂贾堂主，现在怎么办？要不，取些银票远走高飞吧！你们放心，银子我有。福善堂，特别是传说中的黑手党实在可怕！几位快走吧，惹上他们不得了……快走吧，老夫收拾完也要走了。”　　

　　希里花和陈谷看看老大，老大看看两人，三人默然。

　　有些人天生可以流血可以死亡，可就是不会逃避不会缩头，也许杀猪帮三人就是这号人。他们不伤害谁不惹动谁，一旦被人伤了惹了，心里头这股邪火自是再难浇灭。　　　　　　　　　

　　帮主老大低笑道：“宋员外，昨晚忙得饭都顾不上吃，刚才不觉得，现在闲下来就饿狠了，麻烦宋员外让人弄点吃的，送几坛酒来，让我们填填肚子。”　　　　　　　　

　　听老大一提醒，希里花和陈谷才发觉真的很饿，简直快饿疯了，齐声催促宋员外备酒备菜。宋员外赶紧让人操办，一会儿工夫，酒菜摆上。

　　宋员外下首作陪，三人不及谦让，抢上前就是一通猛塞海喝，狂嚼一气才缓下来，顾得上与宋员外客气几句。

　　宋员外举杯道：“三位小兄弟，大恩不言谢，老朽永生不忘，惟望三位小兄弟多乐多福多平安！不知日后是否有缘再聚首，老朽迭遭变故，行踪未定，否则一定邀请三位在宋家盘桓……在此，借杯薄酒表示敬意！”

　　言尽杯干，杀猪帮三人道过谢，喝酒。宋员外接着说：“三位兄弟，听我一言，赶紧走吧！天一亮就出城，离开东昌府，凭三位的身手，到哪都能出头。”

　　帮主老大举起酒杯，先敬宋员外，然后三人同干。

　　帮主老大点头道：“宋员外，多谢你的好意，我们还有一件事没办完，办完这事我们马上走！我们三个也不想与贾堂主放对……”

　　“你们还有什么未了之事，老朽能帮吗？需要什么只管开口。”宋员外道。

　　帮主老大笑道：“多谢！这件事宋员外帮不上忙。我们就是想回去找贾堂主问一件事，打听一下纪小忆流落何方，如今小如姐她……，不管怎么说，我们相交一场，小忆是她最后的牵挂，她的去向只有福善堂知晓，我们必须对小如姐有个交代……”

　　宋员外吓了一跳，怕什么还来什么，帮主老大非但不逃，还要主动找上门去，追查纪小忆的下落！

　　杀猪帮三人在大凉山与黑手党恶斗一场，斩杀谢执事长三组人马，现在去找贾堂主，结果比秃头上的虱子明显百倍千倍。宋员外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终于没说。

　　希里花和陈谷啃着肉块嘟囔道：“老大，帮主，你真英明，我们对你的佩服何止一点点！福善堂贾堂主玩弄我们于鼓掌之中，我们不去找他麻烦已是客气之至，向他打听小忆的下落太应该了！想必贾堂主见我们如此礼让三分，也不好意思动刀动枪吧……”

　　三个半大孩子半真半假，三言两语就确定了这么生死攸关的大事，宋员外真的不知说什么好。也许，他们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

　　他倒满一杯酒，颤声道：“老朽官场上混迹多年，又连遭祸事，豪气早已丧尽……在这老朽不好多说，只愿上天睁眼，保护三位小兄弟平安！老朽再劝一句，放手吧，立马走吧！恶人自有恶人磨，你们走吧……”

　　帮主老大笑道：“宋员外，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们不愿打架，我们会当心的。”

　　希里花陈谷道：“宋员外，你家酿的酒味道不错，好像比东昌阁的雪碧花还强，来喝酒，干杯！”

一二六、福善堂的欢迎仪式
一二六、福善堂的欢迎仪式

　　宋员外知道不用多说，不用再劝，这几个嘻嘻哈哈的大男孩心志坚定，主意已决。他暗暗叹一口气，举杯，喝酒。

　　杀猪帮三人打着饱嗝抹抹嘴，喝干最后一杯酒，谢过宋员外，站起身，往外就走。

　　丑时将尽，寅时将至，一个多时辰天才亮。所谓黎明前的黑暗，这是最黑暗的时候。宋员外将三人送出大门，一直望着他们消失在街角。

　　杀猪帮三人一狗暗中戒备飞身而行，一路无话。不多时间，三人逼近福善堂大院，这里曾经是他们的家，他们与一帮傻蛋相伴相依的地方。

　　哈叭呜呜轻鸣，从三人身上越过，在每人脸上一舔，大家心知院中有险。

　　希里花将小狗哈吧收入怀中，杀猪帮三人紧紧腰带鞋带，摸摸腰间兵刃，稳住心神，健步上前。

　　院门虚掩着，一推就开。院中平静如水，似乎什么也没有。三人小心往前走。

　　刚到院中央，只听得四面弓弦急响，嗖嗖嗖嗖，数不清的利箭八方射来。

　　陈谷立即倒卧在地，希里花双手半撑压住陈谷，帮主老大仰面躺在希里花还算厚实的背上，暗夜里的箭雨中，三人又玩起了叠罗汉。

　　帮主老大两手两脚大张，在希里花背上飞快旋转起来，转的比陀螺还快，搅出一股旋风，将箭雨挡在外面。

　　嗵！一声鼓响，福善堂大门下亮起几十个火把，将大院照的亮如白昼。鼓响箭绝，却见密密麻麻的长箭围成一个大圈，像篱笆般将帮主老大三人困在当中。

　　“三位小朋友出来吧！几根铁箭奈何不了你们，无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