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杆子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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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杆子1949-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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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扫清视界,同时防备我军攻击时利用作隐蔽物,西营门监狱附近南运河两岸栉比相连的民房,已被拆毁一空。在宜兴埠一带竟然纵火焚村,10余里一片焦土。

  这帮狗东西!刘亚楼一边移动着手里的望远镜,一边在心头恨恨地骂着。

  天津之战,是东北野战军首次在水网低洼地形条件下实施的大规模攻坚战,也是解放军步兵、炮兵、工兵、装甲兵等诸兵种规模最大的一次协同作战。打下天津,这没说的,他刘亚楼敢打保票,此刻堑壕中的每个士兵也都坚信不疑。问题是要打好仗,又要减少伤亡,避免各种意外的突发事件。作为前线总指挥,光在屋里听汇报是不行的,必须到实地走走看看。

  围着天津转了大半圈,天黑回来路过复兴门外时,突然与一股敌人遭遇。对方手电筒直射过来,大声喝问“什么人?”趁敌人还未辨清的工夫,刘亚楼骂道:混蛋!乱嚷嚷什么?叫共军听见了怎么办?话音未落,几支枪同时喷出火舌。

  回到杨柳青指挥部,赵长青等几个警卫员把脸拉得老长:不让你去你非去不可,去也不能走那么远啊?真要出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刘亚楼哈哈大笑:好兆头,好兆头,陈长捷没抓住我,他这回肯定没个跑了。

  毕业于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抗战胜利后回国的刘亚楼,热情、爽快、勇敢、潇洒、机智、幽默,嬉笑怒骂,皆形于色,是东野将军中最活泼、活跃的一个。

  参谋洗澡,他去帮忙,烧水端水,那水不凉不热,一瓢瓢浇得你这个受用呀。有人就揣摸着参谋长要“使坏”了,还未明白怎么回事儿,他一瓢凉水从头顶浇下来。

  刘亚楼喜欢跳舞、打猎,有机会绝不放过。只是战争年代机会实在难得,双城那么大个小镇,也没什么可玩的,那就讲故事。往哪儿一坐,古今中外,海阔天空,一会儿就聚拢一堆人。这是双城前指的经常性节目。讲得最多的是红军、长征,当然也讲苏军。他在苏联学习、工作6年,有的是讲的。

  有时林彪也踱过来,站在一边听得出神。据说,只有这时候,也只有身边熟悉他的人,才能在那张从无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到些微笑意。

  敌我双方各支部队的素质、特点、主官性格、内部关系、武器装备、机动能力、兵员成分、战斗与非战斗人员比例,作战地区地形、气候、道路、群众条件等,一个参谋长必须随时烂熟于心,这是需要很大精力的,他却信手拈来般游刃有余。

  刘亚楼要求严格,指示具体,钉是钉,铆是铆,一丝不苟。出现差池,特别是明知故犯,不管是谁,叫他抓住,绝不客气。

  东北局到哈尔滨后,分成前方后方两部分,部分党政军领导机关要转移到佳木斯去,有人把公家的东西也搬走了。刘亚楼火了,赶去火车站,见到一位老资格领导,问他知不知道东北局的规定。那人说一点家具,问题不大吧。

  规定就是规定,原则没有大小。同志哥,对不起了。刘亚楼说着一挥手,士兵们上车就往下搬。

  辽沈战役打锦州,命令8纵封锁机场。锦州有两个机场,一个能用,一个不能用,8纵来电,问打哪个。刘亚楼火冒三丈,你们是三岁孩子呀?是“吃草”的呀?

  有人说,你是不是苏联面包吃多了,忘了自己是哪国人了?

  他说,有什么了不起的,顶多不选我当中央委员呗。

  作为东北军区、东北野战军参谋长,刘亚楼在黑土地上的业绩和贡献,主要是司令部正规化建设。

  八年抗战,除百团大战外,八路军、新四军较少大规模的阵地战和攻坚战。红军时期也是如此,敌强我弱的情势决定了这一点。而且根据地这一堆,那一块,也无法统一作战,基本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

  解放战争就不同了。共产党闯进关东不久,毛泽东就命令林彪,在锦州地区拉开架势打大仗。像后来的鞍海战役、新开岭战役,四平保卫战更是依托城市的大规模阵地战。但是,一些指挥员仍然习惯于过去的独来独往,驳壳枪一挥“冲啊”。四平保卫战期间,某师从长春增援四平,战斗积极性很高,却不请示报告,当晚赶到就去偷袭新1军,伤亡一大堆,被林彪斥为“游击队的小家子气”。

  1948年3月底至4月中旬,在东北军区第二届参谋工作会议上,林彪指出,大兵团、正规化、攻坚战将成为今后的斗争方式,各级司令部必须在组织上、制度上、权力上、威信上都要适合于走向正规化,使司令部成为一个有科学头脑的、有组织能力的能干的指挥机关。

  而在一年前刘亚楼上任后,就全力以赴为之奋斗了。

  打白军,打鬼子,我就这么打的。敌人那一套倒是挺正规,结果怎么样?一些人转不过弯子,刘亚楼就讲道理,讲通了就照办,讲不通也得照办。这是命令,“林罗刘”的命令。不是我刘亚楼嘴大,而是咱们都得听真理的,这是打胜仗的真理。几个师、几个纵队作战,你早了,他晚了,你上他没上,锣齐鼓不齐,那仗怎么打?

  直到今天,一些老人还记得刘亚楼的“三部曲”。一是部队到了什么位置,20分钟内师向纵队报告,1小时内纵队向总部报告,超过时限,他那通报就到了。二是他发了电报,你马上就得回复,没有回音,那通报马上就到了。三是一仗下来,2至4小时要简报,6至8小时要详报,你没报告或是晚了,或是没报告明白,批你个茄子皮色。

  总部有专门的参谋训练队,刘亚楼亲自去讲课。各纵、师司令部也按规定,抽调有文化、又有作战经验的营连排长进行培训。人员按编制配齐了,各级主官也在实战中尝到了甜头,可参谋人员的政治待遇和物质待遇还上不来。我军的政治工作独树一帜,政工人员有很高的地位,已经形成了一整套体系和经验,司令部工作相应地就逊色了。在一些人的心目中,有意无意、有形无形的,仍把参谋人员视为旧军队的副官、随从之类。这可不行。“林罗刘”几个电报下去,问题很快解决了。还明确规定参谋人员下部队发现问题后,有权向该部队领导提出建议,并报告本级首长。这下子谁还敢不把参谋当盘菜?司令部的权威立刻上来了。

  许多老人说,也就是刘亚楼那性格,风风火火,又狠又硬,换个人什么时候才能正规化起来?司令部正规化不起来,那仗怎么打?

  都说刘亚楼的建议,林彪几乎没有不采纳的。

  都说他是林彪的好帮手,有人还说他是林彪的几任参谋长中最出色的。这不难从林彪那儿得到佐证。

  1949年7月21日,已经南下到武汉的林彪,致电远在东北的14兵团司令刘亚楼,要他“不要去担任航空方面的工作,早日来武汉”。

  3天后,又直接致电中央:

  听说中央拟调刘亚楼担任航校工作,我们建议亚楼仍来前方指挥作战。因肖劲光须留湖南改造起义部队。邓华须去广东作战。程子华回山西。如亚楼留中央不来,则我们前线指挥甚感困难。

  同一天,林彪还致电在天津的罗荣桓,说明“亚楼必须回前方才能应付得开”,好像是希望罗荣桓也能助他一臂之力。

  在苏联学习时,苏联曾希望刘亚楼能加入苏联国籍,被他一口回绝了。可现在是毛泽东点将,让他组建空军,叫他如何南下呀?

  对于中国共产党人来说,空军是个全新的军种,万事开头难,一切从零开始。而解放军战将如云,毛泽东独独看中刘亚楼,让他去组建空军,这本身就说明了什么。

  “林罗刘”,“林罗刘谭”,上至中央,下至师团,刘亚楼无处不在。而自1947年夏季攻势后,共产党人在黑土地上的胜利,也无不闪耀着他的智慧的光芒。可具体到那一个个胜仗,又有哪个是他指挥的呢?

  有人说,一些人去苏联学习回来,也没见有多大长进,刘亚楼则是最成功的将领之一,这主要得益于他的个人天赋。天津战役使用兵力之大,参战炮兵、工兵、坦克兵等特种部队之多,在解放军战史上是首次,也是少有的。刘亚楼对大兵团、正规化、攻坚战有独到见解,思想比当时许多人都先进。而且红军时期就当师长,原本就是带兵打仗的人。

  有人说,林彪深知刘亚楼,平津战役中委以重任,是对他的信赖,也是让自己的爱将露一手,以便将来当担大任。

  天津城北地势平坦,又无河流,便于大兵团展开。陈长捷便判断这里是共军的主攻方向,将62军和86军主力部署这里,加强防守。

  刘亚楼将计就计,在北部组织重炮试射。因为国民党的皇历是,哪儿有重炮,哪儿就是共军主力。又以总部警卫团进行威力侦察,同时在城北大筑工事、挖交通壕。天津市参议会代表团出城谈判,其间混有军官、特务。刘亚楼故意在城北接见,使陈长捷愈发相信自己的判断。

  1月7日,刘亚楼致电攻津部队“各首长并报林”,提出攻津作战战术三原则。

  一是“克服护城河,突破前沿这一阶段”,炮兵、坦克的火力掩护,爆破组、架桥组和尖刀连的动作,务必密切协同、配合。“在总攻前,最少联合演习四五次,师、团、营各级干部必须亲自计划布置和检查督促,这一演习务使每个干部和战士都明了自己的任务和动作次序。”二是“应在思想和部署上有打退敌反冲锋的准备,必须按照去年四月哈尔滨军事会议上林总提出把对付敌反冲锋看成是消灭敌人的一种手段之原则和方法来组织打坍敌之反冲锋”。三是“先分割,后围歼,先吃肉,后啃骨头,锦州战斗所以解决得那么快,就是因为分割战术使用得好”,“必须高度发挥猛烈穿插的分割战术”,“突破前沿后无数小部队穿墙越顶,像水银一样无孔不入,把敌人搞得稀烂,把敌人防守不过来的地方都占领起来,然后再攻击坚固据点和房屋”,“攻下一点再攻一点,以至全城扫清”。

  参加过攻津作战的老人,都说当时我们就是这样打的。

  “东西对进,拦腰斩断,先南后北,先分割后围歼,先吃肉后啃骨头。”老人们唠起来就像唱小曲似的。

  1月9日,淮海战役结束。

  1月14日,平津战役中的天津攻坚战开始。

  清晨有雾,愈来愈重,将座天津城围裹得朦朦胧胧。

  雾对步兵冲击有利,却会影响炮兵射击,看不清炸点,难以修正目标。

  9时后,雾气开始逐渐消散。

  10时,刘亚楼下达了命令:总攻开始!

  5发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500多门大炮同时轰鸣。

 第六章 (五)虎气

    所谓“东西对进”,是指1纵、2纵并配属炮兵、坦克兵、工兵,从天津西部的西营门一带向东突击,为第一攻击方向;7纵、8纵同样配属炮兵、坦克兵、工兵,从天津东部的民权门、民族门向西攻击,为第二攻击方向。东西两个集团以金汤桥(今解放桥)为会合点,将鞋底状的天津市区拦腰斩断,而后穿插分割,全歼守敌。

  第一攻击方向的1纵、2纵,为东北野战军主力中的主力,指挥这两个主力中的主力并肩突破的,是1纵司令李天佑。

  刘亚楼的指挥部在杨柳青药王庙东大街2号扎下后,来的第一个纵队司令就是李天佑。

  刘亚楼赶紧给这位伏龙芝军事学院的老同学让座。

  参谋长,我就要你一句话,把主攻的任务给我们1纵。

  李天佑的声音不高,却是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走了的架式。

  刘亚楼笑了:老同学是来走后门呀!

  李天佑道:你知道,我们1纵在辽沈战役中当了预备队,到头来就“预备”上个尾巴,跑去沈阳放了几枪。大伙嗷嗷叫,说这样的大仗就让我们干待着,看别人打,太不公平了。这回再不让我们主攻,我这个司令也难当了。

  林彪到东北不久,就把1师(即现在的1纵1师)、7旅(即现在的6纵16师)抓在手里。干净利落的秀水河子歼灭战,就是1师和7旅打的。1师和7旅都是红1军团的老底子,从平型关上下来的,林彪知根知底,钟爱、信赖。四平攻坚战没打好,1纵官兵打得英勇顽强,李天佑指挥也无失误,责任在林彪,他刘亚楼也有份。辽沈战役1纵当了预备队,林彪是“好钢用在刀刃上”,准备关键时刻再把这只猛虎放出去的。却谁知开头摩拳擦掌挺自豪,到后来只有抓耳挠腮干着急了。

  四平没打好,李天佑和1纵官兵已经憋了口气。辽沈战役没打上,这口气可就憋大了。

  天津攻坚战,让1纵狠上了。

  抗美援朝第二次战役,美军骑兵第1师和英军第29旅可算倒了大霉,让1纵(即38军)打得哭爹叫娘、丢盔卸甲。

  李天佑带着各师师长和作战参谋,把城西突击地段看了个遍。有些重要位置还正面看,侧面看,反复看,恨不能跑去城里再倒过来看看。

  他告诉大家,看地形,特别是选择突破口,一定要精细,要从多个角度看看。有时从正面看挺合适,到侧面再看看,就会发现新情况。

  一个最严重的,而且愈来愈严重的情况,是护城河水愈涨愈高,不断向城西南洼地倾泻,几个预定的突击方向的阵地都被淹没了。

  天津地势低洼,运河、子牙河、金钟河、墙子河和海河,一条条将市区切割成多片。四平攻坚战,陈明仁在天桥上撒豆成兵,陈长捷在天津则来个以水代军。他下令在三元村附近将南运河与护城河沟通,再在赵各庄、陈圹庄附近堵塞护城河出口,使河水有进无出,大量漫溢。并以数百人每天在河上挥镐破冰,以防结冻。

  护城河前后碉堡林立,火力配系严密。突破护城河,原本是天津攻坚战的关键所在,陈长捷的这一手更使难度陡然增加了几倍。零下5至10度的天气,先漫出来的水冻结成冰,再漫出来的就在那上面流淌,那人别说冲锋,连站都难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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