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同春看了精神大振,忙道:“贵长老在何处传的信?”
“就在前面不远。”
“人呢?”
“走了!”
“有劳了!”
“不敢,少侠还有什么吩咐么?”
“没什么可烦劳的。”
“那要饭的告辞了!”拱拱手,转身扬长而去。
武同春心想:“既然这讯息是在附近交付的,破布上所说的此一带,当然就是眼前这一带无疑了,马上开始行动吧!”
心念之中,便开始搜索。
搜索,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一个人总不能搜遍每一个地方,没有线索,没有一定范围,盲目搜找,等于大海捞针。
由近而远,圈子逐渐扩大。
数骑骏马,从前面不远之处驰过,马上人清一色的黑衣,很快的就自视线中消失,武同春不由心中一动,看样子似是“天地会”的人,十有八九是来找自己的,顺风堂的血案,对方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抬头远望,发现一座道观,心想:“这里应该是值得我一搜的地方。”于是,他直扑向道观。
到了观前,只见观门敞开着,不见人影,门头上泥金剥蚀的大匾,隐约可辨出是“紫阳观”三个大字。
武同春略作思索,装作闲游之状进人观中。
迎面是片大影壁,完全遮挡了内望的视线,转过影壁,是个青砖铺砌的大院,两株高与檐齐的丹桂正在飘香,依然不见人影。武同春是随意搜查而来的,并没固定目的,所以并不在意。
一路转到后进,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飘来,武同春暗吃一惊,跨过门槛,目光扫处,不禁惊呼出声,两眼瞪直了。
院地中,横七竖八躺着近一具道士尸体,血渍淋淋,惨不忍睹。
武同春立刻想到了那些离去的黑衣人,不用说,是“天地会”的杰作。
杀人何为?难道已没有半个活口。
突地,武同春发现正面院舍里似乎有人影晃动,当下不假思索地掠了过去,向里一望.一颗心登时缩紧。
木榻上横着一个白发老道,看来也是不活的了。
看衣着,这老道当是观主无疑,“天地会”何以血洗紫阳观?一条人影,从套间里转了出来,双方一照面,武同春登时血脉贲张起来,他一眼便认出现身的人,赫然是武陵山幽谷石屋中诈死的西门尧,正是他与“鬼叫化”誓死要找到的人。西门尧似乎一下想不起武同春是谁,冷峻地开口道:“我们在哪里见过?”
武同春厉声道:“阁下如此健忘,我们在武陵山中有一面之雅。”
西门尧恍悟道:“是了,你小子跟臭叫化一路的。”
武同春侧移数步,道:“请出来我们好好谈谈!”
西门尧望了榻上老道的尸体一眼,摇摇头,移步到门边。
武同春心念电转:“莫非西门尧也是‘天地会’一份子?”心念之中,寒声道:“阁下先谈谈血洗紫阳观的原因好么?”
西门尧铁青着老脸道:“你小子说什么?”
“在下想听听阁下杀人的理由。”
“你……说老夫……”
“唔!不错!”
“你放屁!”
武同春目中煞芒骤现,怒哼了一声道:“西门尧,本人找你很久了,咱们的帐得一笔一笔的算!”
西门尧冷板地道:“有什么帐好算?是臭叫化指使你的么?”
武同春手按上了剑柄,他防对方会突然开溜,一字一句地道:“西门尧,你跟圣僧‘无我大师’是方外至交,为什么要对他师徒下毒手?在谷中诈死又是为什么?你那同路人是何许人物?”
西门尧怪叫道:“你小子越说越不像话,老夫一句也听不懂。”
武同春掣出剑来,冰声道:“等你躺下时你大概就听懂了,出来!”
西门尧举步跨出门外,目光一问道:“你再说一次‘无我’怎么回事?”
武同春切齿道:“圣僧临死说出了你这老匹夫尊姓,这叫天网恢恢。”
“什么?说出了老夫的姓?”
“不错,你在谷中装死,该装到底,更不该现身江湖……”“住口!你小子……凭什么追究‘无我’的事?”
“本人收的尸……”话出口觉得不对,当时自己是本来面目,而现在是另一种身份,出口的话收不住,只好顿住。
西门尧目中射出骇人厉芒,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你……收的尸?”
武同春不能改口,硬着头皮道:“不错,你那杀人无痕的手法,该有个名称吧?”
西门尧窒了片刻道:“遗蜕埋在什么地方?”
“为什么有此一问?”
“你管不着。”
“妙!本人就是专为追究这件公案而来!”说着,本能地横剑当胸,亮出了“狐黄剑法”的起手式。
西门尧脸色陡然大变,厉叫道:“老夫明白了,你小子跟臭叫化入山找老夫的目的是要灭口。好小子,老夫誓要把你小子跟臭叫化寸磔寸剐。”
武同春反而为之一怔。
西门尧双掌一错,厉声道:“纳命来?”
双掌怪异地一圈一放,一道其强无比的罡劲,裂云卷向了武同春,隐隐挟着风雷声。
心头一凛,武同春如霜宝刃划出。
剑气与罡风激撞,爆出裂帛之声,双方寸步未移。
西门尧老脸连连抽动,人声道:“好小子,竟然参透了‘玄黄经’上的武功。”
武同奏心头剧震,对方竟然能看出是“玄黄经”所载的剑法,这说明白了什么?是了!
问题微结在此……当下激声道:“西门尧,原来你杀圣玄师徒是为了‘玄黄经’,这叫不打自招!”
西门尧吼叫道:“小子,你这是反咬一口么?”
武同春恨怒交加,欺身出剑,用上了十二成真力,有心要把对方撂下,用刃幻成了一片瑞雪,罩向西门尧。
西门尧电弹丈外。他知道接不下这一招。
蓦在此刻,一声暴喝起自院中:“住手!”
来的赫然是“鬼叫化”。
西门尧双目尽赤,厉叫道:“臭要饭的,你这只老狗,我西门尧当天指日发誓,要把你挫骨扬灰,以慰知交在天之灵,你们等着瞧!”
身影一划,电射人房。
武同春猛挫牙,仗剑扑入,这才发现套间里有道门通向后面,追出,掠上围墙,就只这眨眼工夫,西门尧已遁去无踪,一发狠,追了下去,眼前东一簇西一簇,尽是错杂的林木,西门尧鸿飞冥冥。
追了一程,连影子都不见,恨恨的返回观里。
检视老道,周身不见伤痕,不由恨得直咬牙,这已经证明了前前后后的血案,是西门尧所为,一时疏忽,竟被对方脱走,再要找他,委实不容易。
微风飒然,“鬼叫化”出现身边。
武同春迫不及待地道:“您老也没追上?”
“鬼叫化”冷冷地应道:“没追上,西门尧并非等闲之辈。”
武同春手指老道的遗体,激动地道:“杀人无痕!”
“鬼叫化”唔了一声道:“牛鼻子在劫难逃!”说着从木榻上捡起一样东西,厉声道:
“‘天地符’!是‘天地会’的杰作。”
“天地符”,等于是死亡令,唯一逃过的,大概只有武同春一个人。
望着“鬼叫化”手持的那块铜牌,武同春厉声问:“西门尧也是‘天地会’一员?”
“鬼叫化”只晤了一声,没说话。
武同春咬牙切齿道:“西门尧助纣为虐,该死一百次!”顿了一下,他又道:“死者是观主么?”
“鬼叫化”冷冷地道:“不错,道号‘紫阳真人’,西门尧的至交。”
武同春猛一跺脚道:“西门尧为什么一定要杀害至交好友?”
“鬼叫化”道:“看来此中大有文章。”
武同春突然想起件事来.目芒连闪,道:“依您老看。观主是不是死于‘无影戳心手’中?”
“鬼叫化”惊声道:“老弟怎知这名称?”眸中泛出了异样光芒。
武同春定了定神,道:“在下是在武家庄房,听同春兄家的江姥姥遇害前透露的,说是二十年前,无双堡主‘无敌剑’就毁在这手法之下。”
“噢了一声,“鬼叫化”期期地道:“既称无影……表面上自然无法判断!”
第十章
武同春道:“西门尧会用这种手法么?”
“鬼叫化”道:“没听说过,不过……武林人有个通病,有些秘技是不轻易显露的,除非当场被人指出。”
武同春想了想,又道:“您老听说过这种手法?”
“是的!”
“谁使用这种手法?”
“这就不得而知了。”
“以前有没有发生过杀人不留痕这类事?”
“有,‘黑纱女’师徒不正是么?”
武同春皱起眉头道:“手法名称一样?”
“鬼叫化”摇头道:“不清楚,似乎不曾听人这么说,一般只知道‘接引婆婆’杀人无痕,到底用的是什么手法谁也不清楚。”
说着,目芒在武同春身上一绕,又道:“老弟,你帮忙把老道的尸身侧过来,老要饭的仔细检视一下。”
武同春收起剑,然后双手扳转“紫阳真人”的尸体。
就在此刻,“鬼叫化”出手如电,连点武同春数处大穴。
武同春做梦也估不到“鬼叫化”会对他淬然出手,心理上毫无防范,连意念都不及转,便“砰”然栽了下去。
“鬼叫化”收起平时那玩世不恭的神色,满面凛然。
武同春被点倒在地上,既不怒,也不愤,而是无比的惊诧,怎么也想不透“鬼叫化”会猝然对自己出手。
“鬼叫化”语气森森地道:“三十年老娘倒绷孩儿,如果不是西门尧一句话,老要饭的真被你蒙住了。”
武同春身不能动,口还能开,厉声道:“您老这是怎么回事?”
“鬼叫化”厉声道:“你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武同春满头玄雾,瞪着眼开不了口,这情况太突然也太意外了。
“鬼叫化”一把抓下了武同春的人皮面具,目光如刃地道:“说!你小子的真正来路是什么?”
就在此刻,一阵极其刺耳的怪声起自院中,似哭不像哭,似笑不像笑这怪声武同春毫不陌生,他知道来的是谁了。
“鬼叫化”脸色一变,脱口道:“九尺二!”
一黑一白两个矮怪出现在门边,四道目芒,投射在武同春的身上,怪声不停,似乎相当得意。
“鬼叫化”寒声道:“你兄弟想干什么?”
白衫任以腹语应道:“他是我兄弟早就选中了的人,没你要饭的份,请吧!”
“鬼叫化”冷哼一声道:“选女婿么?以老要饭的所知,你兄弟并没女]儿。”
黑衫怪接口道:“要饭的,咱们最好别伤和气。”
武同春穴道被制,由于“鬼叫化”手法特异,一时之间无法以玄功冲开,只好静待下文,反正现在连“鬼叫化”也成敌人,落人谁手都没分别。
“鬼叫化”电闪上步,打狗棒猝然扫出。
双怪不虞“鬼叫化”会猝然出手,本能地向后门退。
“鬼叫化”这一着是虚招,打狗棒在三分之二处突然收回,反手捞起武同春,从后门逸去,动作一气呵成,快得令人咋舌。
冲出后门,掠上墙头,一道排山劲气,倏告迎身卷来,“鬼叫化”倒翻而回,武同春被抛到丈外墙脚。
墙头上闪现一个魁伟的青袍老者,发掌逼回“鬼叫化”的人便是他,看来他早已伏伺此地。
外面“鬼叫化”蹦起身来,寒声道:“好哇!姓钱的,物以类聚,你们竟搭上手了。”
同一时间,白衫怪扛起武同春,逾墙而去。
黑衫怪与青袍老者,双双电扑“鬼叫化”,掩护白衫怪脱走。
“鬼叫化”身为丐帮首座长老,别人出了手,他不能不应战。
白衫怪够乖觉,出了围墙之后,加点武同春穴道,以防发生变化,武同春在无法反抗之下,失去了知觉。
一条灰影,遥遥紧蹑在白衫怪之后。
武同春回复知觉,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破烂不堪的房子里,蛛网尘封,霉气触鼻,相当不好受,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房里很阴暗,但可以看出天还没黑。
不见双怪,也不见那姓钱的青袍老者。
武同着试运内力,发觉穴道已解,功力也已回复,不由大感意外,想站起身来,才发现双腿酸软如绵,丝毫不能着力,只上半身能动,登时泄了气,原来对方是以这种手段来禁制自己。
双手用力,把身体拖移到壁边,半靠坐着,心里那份窝囊,简直难以形容。
现在,他开始恨“鬼叫化”了,如果不是老要饭的出其不意来这一手,自己便不会为双怪所乘。
“鬼叫化”为什么会这样做?这是个猜不透的谜。
人影一晃,现身的是那陌生的青袍老者。
武同春冷眼瞪着对方,没开口。
青袍老者端详了武同春几眼,喃喃地自语道:“奇材,真是块上好材料,兄弟俩眼光不错,算找对了人。”
武同春忍不住开口道:“阁下如何称呼?’”
“南荒侠钱森。”
“想把在下怎么样?”
“造就你成一个非常高手。”
“嗯!有意思。”
“当然有意思,造一桩武林奇迹,现在我们好好谈上一谈,你这张脸,不是生来如此.能告诉老夫原因么?”
“无可奉告!”
“噢!这么说……老夫如果问你来历,你也不肯回答了?”
“不错,阁下颇有自知之明。”
怔了怔,青袍老者自我解嘲地笑笑道:“没关系,反正知道你叫‘鬼脸客’就成了,合力造就你成为无敌高手,当然,你会问既能造就一个无敌高手,为什么本身不自我成就?这是因为资赋与年龄所限……”
武同春吐了口闷气,道:“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青袍老者打了个哈哈,目中精芒一闪,道:“问得好,为了要你去办一件事,不须任何名份,使你功力速成之后,就去办事,给你功力,算是代价,事完,各行其道。”
这倒是件稀罕事,武同春道:“办什么事?”
青袍老者略一沉吟,道:“索性先告诉你,去杀一个人。”
武同春惊道:“杀人?”
“不错!”
“什么样的人?”
“一个身手极局的人,是谁无个必知道。”
“杀人总有个目的……”
当然,‘九尺二’兄弟修被毁容,老夫独子被杀,报仇,这就是目的。”
窒了窒,武同春冷冰冰地道:“阁下认为在下愿意么?”
青袍老者不假思索道:“你会愿意的,你可以因此而成为天下第一高手,又可扬名四海,而所付出的,只是杀一个人,得到的终生受用不尽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