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策系列 共9卷 作者: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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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龙策系列 共9卷 作者:绿痕- 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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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左翼军已兵分两路至隘口定点就位。」冷天色恭谨地在他身後详禀。

  铁勒在心中估算著时间,「右翼军呢?」

  「全军取道洮凉关绕过国境後,目前已一分为三即将抵达敌军背後腹地。」

  他随即做出安排,「传令後卫军原地押阵,後备军团护粮退兵十里,中军准备随我出发。」

  「是。」松了口气的冷天色,在对旗下部属传达帅令时,不断在心底深深庆幸左右翼两军并未误了时间,不然两军的将军一回营,准会掉了脑袋。

  早在全军开战前,驳回众将军所研拟出的战略,坚持下与北武国硬碰硬的铁勒,为将铁骑大军的损伤减至最低,独排众议地采截断後方奥援并采用包夹战术歼灭敌方前行军,这两种方式来打这场前哨战。

  对於铁勒会采用这种战略进行前哨战,冷天色是很能够明白铁勒下打算待在这儿与北武国长期抗战的心情,在先皇所给的百日时限前提下,全心投入战事的铁勒,为求能在战事上争取时间,甚至未回朝奔丧。只是,冷天色至今仍是无法理解,为何铁勒要保留铁骑大军的战力,不直接与北武国大军进行正面冲突。 
  

  倘若想尽快打完这场战事的话,照理说,铁勒应当毫不保留战力以求速战速决,可是铁勒却……

  不知怎地,这让他回想起开战日那日铁勒脸上的神情,那种……凝重又似犹豫的表情,每次回想起来,总会让他的心头感到莫名的不安。

  「天色。」在中军即将出发前,铁勒朝他扬手,「北武国领军主帅是何人?」

  「孟戈。北武王王弟之子。」打点妥当的冷天色策马回到他的身旁。

  他收紧了浓眉,「北武王呢?」他居然没有亲自挂帅?

  「探子说,北武王似乎是打算将战事交由他的王弟孟图全权处置。」

  他嘲弄地问:「孟图?」若是没记错,这些年来,他在北狄抢走了不少孟图欲攻下的边境小国。

  冷天色的表情也显得很不痛快,「北武王也真大胆,不亲自领军上阵就算了,竞派孟图与个後生小辈来与咱们铁骑大军对阵,这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派个火爆浪子来打这场仗,北武国都没人了吗?

  那个北武王也不想想,铁勒会被北狄人尊称为北狄武王,就是因北武王的年岁大了,再也无力掌控北狄,才不得不把武王这称号拱手让给这些年来纵横北狄的对手铁勒,可没想到这回北武王竟如此不智,不自量力的派了个战历不足的王弟来螳臂挡车,北武王是打算任由他的王弟割地赔城,或是葬送整个北武国吗?

  「瞧不起人是吗?」铁勒冷淡地问,黑眸直视远方隘口里的前线。

  犹有满腹不满的冷天色,正想表示赞同时,不意瞥见铁勒脸上那份阴沉的神色後,心中霎时一凉。

  「王……王爷?」他怎么……又摆出那号表情了?

  逆著刺骨的寒风,铁勒缓缓转首,抬首看向身後一望无际的冰封雪原。

  天朝,在那个方向吧?就在这片天地尽头的南方远处。在那里,曾经有著牵扣著他的人与物,也曾有著隐晦交缠的情事,但,晴川历历的过往已逝,今日种种,才是新的开端。

  「这场战役结束後……」他匆地启口。

  在强劲的风势中,深怕漏听只字片语的冷天色,忙不迭地竖起双耳聆听。

  「我将成为下一任太子。」铁勒的低喃几乎被吹散在风里。

  「什么?」冷天色愣了愣。

  「中军出发!」铁勒蓦然回首,脚下一蹬,策马至前方举剑下令进袭。

  「太子……」没跟上的冷天色,在心中琢磨了好半天总算是理清他的话意後,猛然抬首看向他蓄势待发的身影。

  铁勒他,该不会是打算在应旨攻陷北武国後,回京……抢下皇位?

  * * *

  阔别已久的皇城,依旧是离开时的模样。

  刚返抵国门的卧桑,在船只即将在青龙水门泊岸时,站在船首远眺皇城。

  烟雨遥,杏花迢。天地无语,皇城无声,唯有这片信守约期的冬雪,一如当初送他远离时地再度迎著他回来。矗立於江岸的皇城,映在江面上的迷蒙倒影,形成了水面上下的两座皇城,在弥漫的风雪吹肆下,远处隐约可见的太极宫,探向青天的殿顶堂塔已被厚雪掩埋。

  景物依旧,人事,却已全非。

  这些年来的离乡路远迢迢,家国的悬念在时光的轮转中沉淀下来,再次看著眼前熟识的丽景,许多记忆逐渐在脑海中变得模糊,若是不仔细回想,他几乎都已遗忘了当年他是为了什么而拚力一搏,将众人的期盼自他的肩头卸下,在这个飘雪的季节里,迎著细密的雪花踏浪远去,逃离至另一片天地。

  放下,需要勇气;拾起,则需要力气。

  对他来说,责任早已在他身上远去,百年国计也与他擦肩而过,曾经位於最高位的他太过明白,那些生活在这座皇城里被命运屈服的人,在阴森的宫苑中日日如履薄冰,悲苦甚多,快乐不容易,因此再次踏上这片土地,若是不将全身蓄满力气,他走不回来。

  父皇已殡天了,残留下的那局棋,还得由同是弈棋人的他来收拾,即使他再怎么不想回首,他还是得有始有终,最起码,他得亲眼看见,究竟他一手造成了什么结果。

  在青龙水门恭候大驾已久的律滔,在船只一泊岸後,随即率东内众官员上前接驾。当卧桑由离萧缓缓护送下船时,落雪带著寒意袭向律滔的面庞,巧巧地掀开了他记忆中的扉页。

  那一瞬间,他以为,卧桑在位的那段平和日子又回来了,这些年来的宫廷争斗并不存在,一切都还是初时的那样,不管发生了什么,卧桑都会力持大局地将它掌控住,再进一步地将它掩盖在台面下,就像这场风雪,在绵密的细雪飘下掩埋後,什么部下曾发生过,什么也不留下。

  「殿下……」当卧桑来到他的面前,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洛王。」卧桑微笑地订正,「我已不是太子。」

  他怔了怔,回忆匆地走得老远,活生生的现实再次来到他的脚跟前。是的,往事早已逐尘随日月而邈,卧桑已不再是天朝储君,现下每一位皇子再无高低之别,而卧桑,也再不是众人可以倚靠的对象,他们每个人,如今都只能仰赖自己。

  「只有你来?」看来看去,接驾的人也只有这些以前的东内旧臣,却不见那些皇弟。

  「我是奉皇后娘娘之命而来。」律滔抬起头来,换上了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

  卧桑自嘲地笑,「包括你在内,每个人都不想在这时见到我吧?」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有。

  相对於他落落大方的坦然,律滔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无法否认,包括他,无法认同卧桑当年弃位这个作法的人,天朝里大有人在,能够体谅卧桑当时心情与苦衷的人,更是寥寥无几,烙在人们心中的背叛印子,太深了,谁也忘不了卧桑为了私心的撒手远走。卧桑此次回国,若是能够安然地留在国中,不被皇弟们当成角逐皇位者之一,他就该庆幸了。

  卧桑伸手挥去覆在额上的雪花,装作没瞧见他暴露出来的思虑,深深吸了口冷列的空气後,他转首看向律滔的随行众官员一致的丧服。

  「国丧办得如何了?」虽说他已是尽全力赶回来了,没想到,他还是来下及见父皇最後一面。

  「六相都办得差不多了。」律滔朝他点点头,扬手示意他登上车辇。「大哥,皇后娘娘在凤藻宫等著你。」

  「不急,先陪我到太庙走一趟。」他想先去父皇的灵前上炷香告罪一番。

  登上暖融的车厢,隔绝了外头寒意沁人的冰雪後,在窗外缓慢倒退的景致中,卧桑问起自他离开後的种种,而律滔也大略地提及了目前朝中的情势。

  「卫王党?」卧桑一手抚著下颔,下断在心中推敲著。

  「嗯。」本来还能侃侃而谈的律滔,在提及这个话题後,表情变得很不自然。

  「老六对我很不谅解?」或许受伤最深的,就是风淮了。

  「当年,你是可以走得潇洒,但,这不代表其他人也都能看得开。」他是很感谢卧桑给了他们每个人一个放手一搏的机会,只是,这不能套用在过於缅怀过去的风淮身上。

  「我知道,老六恨我搅乱了一池春水。」思及那个食古不化的皇六弟,卧桑也只能叹息。

  律滔忍不住别过脸,「风淮他……已经变了。」

  至今,他仍是不敢相信,在失去了宫悬雨後,被众兄弟伤透心的风淮,竟会变得让人觉得如此陌生。

  父皇驾崩前的那段日子,在舒河的身上,他看见了置身於摄政王铁勒身後,默默推动舒河遭逢劫难的风淮,这让他几次都想怀疑,那个不惜一切想把舒河扯下权力顶端的风淮,真是以往他所熟识的皇六弟吗?从前的风淮,究竟是被他们逼得上哪去了?

  「不只风淮变了,咱们每个人又何尝不是?」卧桑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头,「没有人能够回到过去的,这一点,老六迟早都得明白,现下让他张开眼看清了也好,他总不能永远故步自封的活在梦想里。」

  律滔却对他泛起疑心,「今日会有这局面,你似乎并下是很意外。」

  「没什么好意外的。」他挑挑眉,下是很在意。

  「天朝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中吗?」该不会……他们这些皇弟,自始至终都还是在他的阴影下?

  卧桑只是笑著反问:「你认为呢?」

  盯著他那抹刺眼的笑:心中有数的律滔不禁有些愤恼。

  当然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不然,他不会如此自适,更不会在听闻众多朝事後丝毫无半分意外之情,他嘴边的那种笑意,仿佛是在无声的诉说,这三年来天朝所发生的一切,皆在他的预期之下,即使他人下在中土,他们这些棋盘上的走卒,却从下曾脱离卧桑那双掌心的掌控。

  至今他才明白,父皇为何在卧桑弃位後迟迟不择出下任太子,或许在有意无意间,父皇仍是在等待著卧桑的回心转意,期盼能有一天,卧桑会愿意在众皇弟将朝局打理好後,回心转意再次返国安心地接下国祚。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们这些兄弟也都心知肚明,父皇之所以不放弃卧桑,是因为在他们这八个留在中上的皇兄弟里,再也找不出一个心智与城府皆如此酷似父皇的卧桑了,更何况卧桑自幼即被培育为天子之姿,加上又佐国多年,天朝的太子之位,除了他外,没有第二人更加适任,可是离国而去的卧桑却从无改变心意的一天,使得无法等待的父皇,在极度失望下,才不得不另择出在卧桑之外的太子人选。

  或许从一开始,在父皇眼中,根本,就没有其余八名皇子的存在。

  「老五?」卧桑在他面前弹指招他回神。

  「为何你要回来?」虽然在太子之争上卧桑已然失格,但谁能料到那张手谕里写的人名究竟是谁?卧桑挑在这时才回国,太可疑了。

  「别对我存有太多戒心。」对於他的剑拔弩张,卧桑只是摇摇首,「我不是回来与你们争夺皇位的,我只是奉旨回国,在我办完父皇交代的事後,我会立即起程返回东瀛。」当年身为一人之下的太子时,他都对权位毫不留恋了,如今他又怎会在被贬为王之後改弦易辙?

  律滔微眯著眼,「父皇要你做什么?」他都已被削为王了,父皇还能交代他什么事?该不会,他与那张还未开封的圣谕有关?

  「时候到了,你就会知道。」他四两拨干斤地避掉这个话题。「先不说这个,告诉我,老三和老八目前在哪?」

  律滔警觉地盯著他求知的眼眸,同时不断在脑海里回想著,卧桑弃位之前,在众皇弟之中,哪一个皇弟与卧桑特别交好。只是,无论他再怎么想,在他的回忆里,卧桑似乎都是孤单一人,独自被束缚在太子之位上,没有哪一个皇弟能够进走他的世界里。

  为什么他们兄弟里孤单的人这么多?铁勒如此,朵湛也这般,现下,还加上个风淮?!

  「不想说,是因你还不能确定我支持哪一内?」自他的沉默中,卧桑不难理解他的心思。

  他猛然甩开胸臆间那份不该有的怜惜之情,正色地抬首。

  「没错。」他不会妄想因卧桑是东内人,就会支持他这个东内的代表,照现在的情势来看,他若是卧桑的话,他定会挑个胜面较大的皇弟。

  「在我见到先皇留下来的圣谕前,我谁都下会支持。」卧桑无奈地摊摊两掌,「这下满意了吧?」

  律滔先是在心中计较了一番後才启口,「三哥目前已经带兵北上,老八也已在东进之中。」

  「看来我是赶上一场大战了……」卧桑并不讶异。「老二呢?」老三和老八都已动兵了,照他的推算,铁勒应当不会在这时闲著才是。

  「父皇驾崩前,二哥就已奉旨前往北狄攻打北武国。」

  卧桑的心房霎时漏跳了一拍,悚然而惊的他瞪大了眼眸,不由自主地捉紧律滔的肩头。

  「父皇要铁勒……攻打北武国?」语带抖颤的他小心翼翼地求证,脸庞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是啊。」律滔满腹的疑心立刻被他勾起,频频思索著他为什么这么紧张的缘故。

  「恋姬呢?她现在人在哪里?」他急切地再问。

  律滔皱著眉,「大明宫。」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提到小妹?

  「铁勒没带著她去?」大惊失色的卧桑倒抽口气,简直难以相信耳边所听见的话。

  「没有……」铁勒返回北狄是为了履行皇命,带著小妹去做什么?

  他没带著她去,他没有……

  他怎会没有?占有欲那么强的铁勒,怎么可能不带著恋姬?况且铁勒也曾对他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也绝不会放开她,铁勒从不是个容易死心的人,更不会轻易改变初衷,就算是父皇亲自下令的也好,看在恋姬的份上,铁勒他不会……

  丝丝了悟匆地溜进卧桑的心底,许久後,他震愕地松开握著律滔肩头的掌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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