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端木慧。
当下心中大骇,这明明是被端木慧施了手脚,急恨攻心,差点没有倒下。
各位!端木慧的心眼可多咧!她是真的在张行身上做了手脚!什么时候在张行身上动的手脚呢?就在她放张行的刹那,神不知鬼不觉在张行背后灵台穴上,暗点了一下。
点得很轻,这是她中岳的独有手法,瞒过了银剑羽士,瞒过了圣华,更使张行没有感觉,真的高明之极。
她早就料知张行有此一变,而不得不作此安排。
张行如能安份守己,老老实实,三天之内,必能无事,只要运功提气,势必心痛如刀绞,那还能打别人?她料事如神,终于叫张行自取死亡。
就在张行举扇心痛之际,也正是圣华和银剑羽士角发之际,她顺手掷刀,就搠中张行的心窝,当时一声惨叫,倒地不起。
姑娘一声冷笑中,却被那掌力的余波,震退了四五步远。
她赶忙张开秀目一看,圣华被震退好几步,脸色发白,刹那间即转为红润。
她安心了,独自在那儿微笑,庆幸。
银剑羽士今夜也是过于心急,他在想,圣华就是功力再高,到底是修为不够,又是自己教练出来的人,他知己知彼,有恃无恐。
那晓得圣华首次集全力反攻,力道大得出奇,等双方功力相接,他却发觉不妙。
可惜为时已晚,竟被挫退了两丈远,血气翻涌,几乎不支倒地。
还算他修为特高,忙坐地调息,方保得暂时不死。
要知唐圣华自从和人拼命,从来就不懂得化解对方的力道。
他和人动手,不是硬封来势,就是提功硬拼,至于闪让敌人的奇招,则是他存心相让,并非打不过人。
银剑羽士如果不冲动,不急怒,全以诡招迎敌,尚不致有今日之危。但他两掌劈出,就激起了圣华的暴怒,连原来强忍的忿怒,也都拼发在双掌之中。
因此,银剑羽士惨矣!这也是他应得之罪,谁要他自恃过甚?谁要他失算在先呢?圣华在掌力相接的时候,并不明白场中的变化。
皆因,他全心全力在对付银剑羽士,连自己被震退,也未发觉。
此际,他功力复原,神情十分震奋。
他环眼扫视全眼,不禁愣了愣神,心想:“银剑羽士大约是被我打倒的,那张行怎会死在端木慧姐姐的手中?”
他正不明所以,思量刚刚的当口,却听见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渐渐的向自己接近。
他意会是谁来了,也想像到这许多变化,慧姐姐必然知道。
于是,他笑了,笑得有些天真。
红影闪动,一阵香风,直扑鼻间,端木慧笑语如珠,道:“怎么啦?看不出场中的情况?还不快去威胁银剑羽士,索回丹心圣旗?”
一语提醒了他,容颜一整,抬步就走。
走了还没有五步,他又停住了,扭身笑道:“倒底是怎么回事?先告诉我行不行。”
“傻瓜!是丹心旗重要?还是先知道这种变化重要?真是……”
圣华做出个尴尬的表情,倏然一笑,调头就走。
“别忙!别忙!”端木慧忽又将他叫住,颤动手中的毙手金刀,笑道:“兵刃给你,用这个制他,这里的情形,呆会我再告诉你,快去……”
玉腕抖动,金光成一条直线,向圣华飞出。
圣华接刀在手,大跨步,就往银剑羽士那儿走去。
端木慧轻松极了,转身又走到混世狂生那面,低垂粉颈,微睁秀目一看,张行已气绝身亡。
姑娘颇有感慨,沉默了—下,脸色非常肃穆,轻言道:“这不能怪我,几次你对我心起不良,方叫你落得今日的恶报,望你来世为人要老诚些……”
不知是为什么,她却有点伤感,清泪在眼眶中转了几下,并未洒落下来。
要知张行虽是素行不端,对端木慧来说,确是一往情深,追求激烈,对她极为忠实。
往后,因为打横里杀出了唐圣华,迫使张行心情激变,原有的爱,骤变为恨。
张行心存恨念,所作所为,大悖常理,而种下了死因。
端木慧毕竟是个女孩,心肠终是慈爱,她眼见曾经为她而几乎疯狂的人,亲手死在她的手中,心中焉不有些伤感?焉不掉泪?她默然许久,仍不见圣华转来,芳心抖然跳动,扭脸望去,却见圣华持刀站立在银剑羽士面前,既不说话,也不索旗,而呆呆出神。
她很奇怪,为什么圣华始终有些惧怕银剑羽士?为什么还不就机夺旗?她要解开这个谜,不得不前去问个明白。
展开了身法,只在起落之间,就到了二人的面前。
银剑羽士脸色已大有转机,神情也转为振奋,双目紧闭,还是在调运功力。
她拉了拉圣华,笑问道:“丹心旗要回没有?”
圣华脸色甚是忧伤,慢吞吞的道:“没有啊!”
“为什么?”
“你看他都快要死了,怎么好意思要旗。”
“哦!”端木慧从圣华这两句话中,完全了解他时才要寻求的答案,故而哦了—声。
她明白圣华在先,是惧于师威之上,不敢骤施杀手,又感于三年教养之恩,不忍心打扰银剑羽士的调息功力,就是这两个原因。
但,丹心旗关系武林的安危,镇定江湖杀劫的枢纽,不能因这些私情,而置之不理。
再说,银剑羽士又是他的亲仇,不将他即刻杀死,已经够仁至义尽了,丹心旗岂能不夺?她将这个适中的理由,作了个合情合理的摧测,觉得还是要索旗要紧。
“假如他醒过来功力复原,又见他侄儿惨死,翻悔前言,抽空子一走,你怎么办?”
圣华傻眼了,他想:“好不容易寻找到丹心旗,真要叫他跑了,我又到哪儿去找他?只是他似乎受伤不轻,我岂能狠心夺旗……”
他左右为难,隔了许久,决心突下,笑道:“慧姐,我不能乘人之危,威逼他退还丹心旗……”
端木慧知道再说,也是无济于事,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不得已的说道:“好吧!咱们熬到天亮好啦!”
两天谈话的这个工夫,银剑羽士恰好功行圆满,蓦睁双目,将圣华看了一眼,沉声问道:“你为什么不杀我?”
圣华见他醒转,心里先就一惊,再听他一问,接着又是一战,稍停片刻,方道:“我说过,在隐崖绝不杀你,以报你养育三年之恩,再说,你已被我打败,正在调息,纵要杀你,也不愿在你无还手之力的时候杀你,请你放心。”
他说的话,字字有力,句句刺进银剑羽士的心,旋见他阴森森的一笑,眼珠一转道:“只怕不专为这个原因吧,”
“当然我也要收回丹心旗,你不是和我订约赌胜败,而交出丹心旗么?”
银剑羽士赫然冷笑道: “嘿嘿!你小子也会转弯说话的呀!但……”
但什么,他没有说出,却在这个关节上,他猛可里瞧见了惨死的混世狂生,倏地——他立起身形,又发出阴恻恻的怪笑,怒吼道:“好小子!你虽没有杀我,却杀死了张行,旧帐未结,新帐又增,咱们慢慢的再算这笔帐吧……”
银剑羽士话未说完,扭头便走,根本不提丹心旗之事。
圣华心中大急,却拿不定该怎么办才好。
端木慧料知银剑羽士有此突变,她却一推圣华,用手一指毙手金刀,道:“你还等什么……”
圣华垫脚疾纵,临空疾飞,从银剑羽士的头上,绕往前面,横刀一站,怒道:“难道你说的话,就不作数?”
“我说什么话!”
“你如果打不过我,就交出丹心旗,如今打败了,你想不承认是不是?”
“这样说来,你是要丹心旗?”
“不错,要丹心旗!”
“好!你先将我侄儿张行治活了再拿丹心旗吧!”
圣华一愣,却不知该不该动手,忽然,红影飘动,端木慧已迎上前来,微笑接道:“张行和丹心旗有什么关连?”
“你们背约杀死了他,我就可以违约不交丹心旗!”
端木慧玉面一寒,冷笑道: “张行是我杀的,根本与丹心旗无关,你怎么这样的不要脸?”
银剑羽士恼羞而怒,大喝道:“你们是二而一,一而二,你们可以杀人,我就不可以背约?”
圣华实在是蹩不住了,怒喝道:“你倒底交不交丹心旗?”
“不交怎样呢?”
圣华目中的碧光闪动,毙手金刀一顺,怒道:“很简单,我也可以收回前言,以这把毙手金刀来对付你!”
银剑羽士气焰陡敛,他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衡量眼前的局面,对自己是凶多吉少,暗中略加计算,心气顿平,目标转向端木慧,怒道:“端木慧,我—日不死,杀侄之仇,终必得报……”
端木慧何等机警,她猜透了他是要借机下台,赶忙接着道:“我随时等你报仇,但是,请你交出丹心旗是正经。”
银剑羽士脸上倏地一红,勉强的笑了一笑,道:“丹心旗我定然要交,只是,你们在我危急之际,杀死我的侄儿,使我心气难平……”
端木慧见他还在那儿罗嗦,她沉不住气,忙截着说道:“张行是自作孽不可活,他是在趁我不备之际,潜到我背后偷袭,幸我警觉得快,茫然一刀,恰好将他刺死,设若他偷袭成功,我还不是死在他的手中,因此,我劝你不必再有何不平,难道自己的侄儿,平素行为如何,你不知道?”
如此一问,银剑羽士还有什么可说的,张行的作为心性,他了若指掌,人家揭出了疮疤,如要再狡赖,就有些说不过去。
他无可奈何,只好探手入怀,手指触着丹心旗,却又有些舍不得,故意言道:“你的话虽是不错,但骨肉之情,终是有些心痛,丹心旗延迟取出,也是这个道理。”
端木慧心想:“那里是心痛骨肉之情,明明是心痛到手的圣旗又得奉还人家……”
圣华这时的心情,反倒有些紧张,他圆睁星目,瞪着银剑羽士那只人怀之手。
二人都没有理会银剑羽士,专等接旗。
好半天,银剑羽士的手,并未抽出。
他在捣鬼?可能又出坏主意——圣华和端木慧都在作以上的想法,生怕银剑羽土有另外变化。
圣华手中的毙手金刀,无意中紧了一下,眼中又闪出了碧光。
银剑羽士处在这种情形之下,走是走不了的,不交旗是绝对不可能。
于是,他另有毒谋,他阴阴的暗笑,忖道:“我既是得不到旗,你们也别太欢喜,我要破坏丹心旗……”
这家伙思量许久,决定了,他要毁旗。
可是,不能太明显,否则,自己的命,就得报消在自己的隐崖。
他忽然灵机触动,暗运九曲指,半点声色不露,中指轻轻的在丹心旗的中央部分,划了一下,估量着不致露出马脚,方叹了口气,假惺惺的道:“要我拿出丹心旗,确实是舍不得,但我们有约在先,不能说了不算,更不能在晚辈面前丢脸,现在我想开了,还硬头皮还给你吧!”
他一再的拖延时间,右手在怀中挪揉丹心旗,期使它不露破绽。
此刻,话已说完,这才探臂外撤,“沙!”黄光耀眼,丹心旗已暴露在三人的面前。
银剑羽士并不即刻将旗交给圣华,凝神注目,对圣华道:“你父偷盗一位前辈高人的丹心旗,我因夺为已有而派人杀伤你父,辗转之间,这旗还是要落于你的手中,的确是因果循环,勉强不得,至于我和你父的结怨部分,一则是你母移情别恋,二则是你父丧尽仁义,三则是丹心旗的诱惑,迫使我杀你全家,个中的详情,你可以请问狄帮主,自不难了然十分,我并非怕你报仇,而事实真像,必须弄个清楚明白。”
他说到此处,略微停了一下,接道:“我的话到此打住,丹心旗还给你,咱们一年后再见,那时,或许要有个死活之拼。”
他抖手掷出了丹心旗,忽地一声怪笑,猛—缩身,变成三尺多高的怪样,又是了一阵怪笑。
圣华心头一栗,突地回想起他离开隐崖,在狂风暴雨中所见的怪人,和他一模一样,不由又打了两个寒颤。
圣华没有说什么,他在心中对家仇父恨的事,已经有了个十之五六的清晰,目前,谈不上报仇二字,非到一年之后,才能有所作为。
丹心旗既然夺了回来,已是万幸,他检视一遍,并未发觉有异,不太自然的一笑道:“拼死拼活的事,要到一年以后再议,我谢谢你给我的丹心旗!请吧!”
“嘿嘿!小子,你订了五岳之会吧?”
“不错!你知道!”
“我会去的,我的目的,还是要夺丹心旗。”
圣华不由大笑许久,方道:“峨嵋琼崖五岳之会,若你能夺去此旗,我决无悔意,也心服口服。”
银剑羽士狂傲怪杰的冷笑,目光陡瞬,膘向端木慧,冷冷的道:“今夜之事,请你告诉端木老儿,就说这笔帐,我得算在他的头上。”
端木慧冷然—笑,玉面含威,问道:“这是我们的事,为什么硬要往他老人家身上扯?”
“没有他的指使,你们会知道夺旗之人是我?再说,你是他的孙女,那小子是他的孙女婿,我不找他找谁?”
圣华火了,也有点甜蜜的,怒道:“请你少在那儿胡扯,明明是自己没有理,偏要充好汉,五岳之会,他老人家也会露面的,有本事在琼崖就可以找他一拼好了。”
其实,银剑羽士不过是找回面子而己,就算他碰上端木竺如,人家也不会怕他。
圣华是直心眼,这一拆穿西洋镜,使银剑羽土有点骑虎难下,逼上梁山,将来真的有场狠拼哩。
端木慧何尝不明白,只是她不愿太给人难堪,故而虚与委,她听圣华说出此话,当下笑道:“假如你定要找麻烦的活,我也拦阻不住,随他的便,咱们以后再见吧!”
她心有成竹,根本不怕,转向圣华道:“还有事没有?”
“没有啦!”
“没有事,咱该走了,别老在这儿废话咧!”
两人手牵手,也不屑再理银剑羽士,只剩下银剑羽士,和张行的尸体。
他没有表情,心头泛起了辛酸苦辣的滋味,长长的叹出口气,击破了沉寂之夜。
他狠狠的发出—掌,照大青石上拍去。
轰然一声巨响,石面已被他掌力击碎了一大牛,直言居士四个字,已剥落不存。
他双手抱头,猛烈的搔动,后悔,后悔,当初若不是一念之差,施救唐圣华,怎会有今日的结局?
很久!很久……振作了一下,仰天一声怪笑,自言自语道:“我还是设法杀他,我仍要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