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晋五胡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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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晋五胡春秋-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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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皓大怒,又杀贺邵。自孙皓登位以来,前后十余年,忠正大臣被杀者四十余人。由是国人大惧,上下离心。有吴人献媚于孙皓道:“临平湖自汉末薉塞,长老言:‘此湖塞,天下乱;此湖开,天下平。’近无故忽更开通,此天下当太平,青盖入洛之祥也。”吴主以此来问奉禁都尉陈训,陈训道:“臣只能望气,不能达湖之开塞。”退而告其友道:“青盖入洛者,将有衔璧之事,非吉祥也。”

  忽报,司马炎大起水陆兵马二十余万,战舰数万艘,六路来伐。孙皓始大惊,急召丞相张悌问计。张悌道:“陛下勿惊,晋虽六路来犯,臣有六路拒敌之策:可使水军都督陆景、西陵督留宪、建平太守吾彦扼守上流,以拒王濬;骠骑将军孙歆守乐乡,车骑将军伍延守江陵,以拒杜预;江夏太守刘朗、武昌都督虞昺拒住胡奋、王戎二路;陛下坐镇京师,以拒司马伷;臣敢为军师,领丹阳太守沈莹、护军孙震、副军师诸葛靓,率众三万,出兵牛渚,去战王浑。”孙皓大喜,便令诸路整备兵马战舰迎战。

  却说杜预进兵江陵,令牙将周旨:率八百水手为奇兵,乘小舟夜渡长江,以袭乐乡,多立旌旗于山林之处,日则擂鼓放炮,夜则各处举火。周旨领命,率众渡江,伏于巴山。次日,杜预率领大军水陆并进,来取江陵。吴荆州督都孙歆率众来迎,正战间,忽闻背后擂鼓放炮,回望巴山,尽是晋军旗帜,孙歆大惊道:“北来诸军乃飞渡江也?”唯恐乐乡有失,急令回军。杜预趁势掩杀,吴兵死者不计其数。孙歆奔回城边,周旨率八百军混杂其中,随孙歆入城,孙歆不觉,被周旨直到帐下,于座斩之,就在城中放起一把大火。伍延正守在江陵城中,忽望乐乡一派火光,料敌晋军不过,遂向杜预诈降,暗中部署兵士,登城抵御。杜预已先料着,趁他阵列未整,即命部众缘梯登城。守兵措手不及,城即被陷,伍延力战而死。杜预军威大振,大会诸将,会议军情。诸将道:“百年之寇,未可尽克,方春水生,难于久驻,宜俟冬季,更为大举。”杜预道:“昔乐毅藉济西一战以并强齐,今兵威已振,譬如破竹,数节之后,皆迎刃而解,无复着手处也。”一面分兵去助王濬,一面率部南指。于是沅、湘以南,接于交、广,州郡皆望风送印而降。杜预持节安抚,秋毫无犯。

  时王濬在益州筹备已久,一经奉命,即率水军顺流而下。前哨来报:“吴人已在江碛要害处横截铁索,又作丈余铁锥数万置于江中,舰船不能前进。”王濬笑道:“雕虫小技,岂能阻我?”遂令泊住战船,命军士伐木,作大筏数十,每筏长宽各百余步,缚草为人,披甲持仗,立于筏上,令善泅水手领筏先行。吴兵见了,以为活人,望风先走。数十木筏顺流而下,一遇有铁锥,即将铁锥拖倒。又在筏前作大火炬,长十余丈,大数十围,灌以麻油,铁索遇上火炬,须臾融断。于是船无所碍,直造西陵。西陵督留宪、夷道监陆晏、水军督陆景各率所部来战,皆被王濬水军击溃,留宪、陆晏、陆景皆战死。于是进兵夏口、武昌,来助胡奋、王戎。夏口、武昌皆降。两路从大江而来,所到之处,无不克胜。

  却说吴丞相张悌与沈莹、孙震、诸葛靓等率众三万,来牛渚迎战王浑。沈莹道:“晋治水军于蜀久矣,上流诸军,素无戒备,名将皆死,幼少当任,恐不能御也。晋之水军必至于此,宜蓄众力以待其来,与之一战,若幸而胜之,江西自清。今渡江与王浑战,不幸而败,则大事去矣!”张悌道:“吴之将亡,贤愚所知,非今日也。我恐晋兵至此,众心骇惧,不可复整。及今渡江,犹可决战。若其败丧,同死社稷,无所复恨。若其克捷,北敌奔走,我则兵势百倍,便当乘胜南上,逆之中道,不忧不破也。若如将军之计,只怕士众散尽,坐待敌到,君臣俱降,无复一人死于国难,不亦辱乎!”于是率众渡江。

  时王浑部将城阳都尉张乔正屯兵于杨荷,只有七千兵,见吴军势盛,闭栅请降。诸葛靓请尽杀降兵,张悌阻道:“强敌在前,不宜先事其小,且杀降不祥。”诸葛靓道:“张乔因救兵未至,力寡不敌,故而诈降于我,并非真降,若舍之而前,必为后患!”张悌不从,抚之而进。到了版桥,王浑已令扬州刺史汝南周浚结阵以待。沈莹即率丹阳锐卒、刀楯五千,三冲晋阵,晋阵巍然不动。沈莹势衰,引军退还。张乔趁机反戈,吴兵大乱。王浑遂率周浚、孙畴、薛胜、蒋班等数路出击,锐不可当。诸葛靓大惊,慌忙带了数百将士来劝张悌:“大势去矣,丞相速行!”张悌泣道:“仲思,今日是我死日也!且我为儿童时,便为卿家丞相所识拔,常恐不得其死,有负名贤知顾。今能以身徇社稷,我无遗憾矣!”诸葛靓苦劝道:“存亡自有天数,非卿一人所能支撑,奈何自取死路?”张悌不从。诸葛靓再三拉劝不动,见晋军逼近,垂泣而去。张悌与孙震、沈莹挥兵抵敌,晋兵一齐围上,数人奋力搏战,皆死于乱军之中。――吴国精锐尽丧于此。

  晋扬州别驾何恽向王浑进言道:“张悌举全吴精兵殄灭于此,吴之朝野莫不震慑。今王龙骧既破武昌,乘胜东下,所向辄克,孙吴土崩之势见矣。将军宜速引兵渡江,直指建业,大军猝至,夺其胆气,孙皓可不战而擒也!”时王浑虽已大破吴军,但不知建业虚实,于是屯兵北岸,不敢贸然渡江。见何恽来说,遂道:“我受诏命,但屯江北以抗吴军,不使轻进。今若违命,战又不胜,罪则重矣。且待王龙骧到时,齐造秣陵。”何恽道:“王龙骧自巴蜀东下,克万里之寇,岂会以既成之功来受节度?且明公身为上将,正须见机而进,岂可一一受诏?今若乘此渡江,十全必克。明公何虑而淹留不进?”王浑不听。

  却说晋帝闻得数路皆捷,心下大喜。贾充奏道:“吴地未可悉定,方今春夏之交,江、淮泛涨,湿热多瘴,北人不服水土,难以久驻,一旦疫疠交作,反为敌乘,宜召诸军还,以作后图。”张华道:“今大兵已入其巢,吴人胆落,不出一月,必擒孙皓。若轻将诸军召还,前功尽弃,诚可惜也!”贾充怒道:“汝不明天时地利,妄邀功绩,困弊士卒,虽腰斩汝不足以谢天下!”晋帝止之道:“此是朕意,茂先但与朕同耳,何必争辩!”传命诸军征进,且命贾充移屯项城。一日,军中忽失贾充所在。帐下督周勤大惊,即带军士寻找,只见有百余甲兵押着贾充,正由一条路径进了一座大府院中。周勤大感惊诧,随后跟来,见院中有一七十老翁,须发皆白,面南而坐,贾充跪伏于前。老翁厉声叱道:“大胆贾充,与荀勖乱我家事,汝既惑我爱子,又欲乱我贤孙。间使任恺黜汝而不去,又使庾纯詈汝而不改。今吴寇当平,汝却表斩张华,阻计万端。汝心何其阴佞也!”贾充叩头流血道:“小臣再不敢了。”老翁又叱道:“念汝尚有卫府之勋,所以延汝日月,授汝高位。若再不悛慎,终当使汝后嗣死于钟虡之间,大女毙于金酒之中,小女困于枯木之下!”言毕,命去。贾充遂得还入军中,颜色憔悴,性理昏丧,调养数日才得恢复。周勤密与军中老者说起老翁容貌,老者惊道:“此必是宣帝神灵现世也。”其后,周勤等再往原处,原先府院已寻不见。

  却说王濬奉了帝命,即率戎卒八万,方舟百里,风鼓雷动,水陆并进。到了牛渚,王浑遣使来请王濬上岸议事。王濬道:“风利不得泊,请改日受教!”命扯起风帆,直指建业。孙皓大惊失色。群臣奏道:“今北军日近,而江南军民兵不举刃,望风而降,陛下将如之何?”孙皓道:“何故不战?”群臣道:“今日之惑,皆岑昏之罪,请陛下诛之,臣等愿出城决一死战。”孙皓道:“量一中贵,何能误国?”群臣道:“陛下岂不见蜀之黄皓乎?”遂不待孙皓之命,一齐拥入宫中,碎割岑昏,生啖其肉。陶浚奏道:“晋军战船皆小,愿得二万兵乘大船以战,自足破之。”孙皓遂拨御林诸军与陶浚,尽出宫中宝物、资帛赏赐将士。将士得了宝物、资帛,当夜一哄而散,只剩游击将军张象所率舟师万人。时见晋军兵甲满江,旌旗烛天,张象大惧,望旗也降。王濬便令张象为前部,引领晋军直至石头城下,叫开城门,鼓噪而入。

  ——石头城,位于建业城西石头山上。汉末建安十六年,吴大帝孙权建都秣陵,更名建业,又以石头山西坡天然峭壁为城基,环山筑城,周长七里一百步,依山傍水,北临大江,南扼秦淮入江之口,势威险固,名为石头城,成为建业城西的一道天然屏障。

  孙皓忽闻晋兵已入石头城,便要自刎。中书今胡冲、光禄勋薛莹即劝道:“陛下何不效安乐公刘禅故事?”孙皓于是备了亡国之礼,面缚舆榇,率诸文武及太子孙瑾、鲁王孙虔等去王濬军前归降。王濬解缚焚榇,延请相见,待以王礼。时吴境皆降,只有建平太守吾彦拒城不下,闻吴已亡,于是也降。于是东吴四州,四十三郡,三百一十三县,户口五十二万三千,官吏三万二千,兵二十三万,男女老幼二百三十万,皆归于大晋。时为晋咸宁六年三月。自此,晋朝尽得华夏司、兖、豫、冀、并、青、徐、荆、扬、凉、雍、秦、益、梁、宁、幽、平、交、广十九州,一百七十三郡国,人口二百四十五万九千八百四十户。规复秦汉旧土,四海重归统一。

  王濬上表报捷。朝廷闻吴已平,群臣皆贺。晋帝执爵流涕道:“此羊太傅之功也,惜其不亲见之耳!”骠骑将军孙秀退朝,向南流涕道:“昔讨逆弱冠以一校尉创业,今孙皓举江南而弃之,宗庙山陵,于此为墟。‘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孙秀先投晋时,晋欲以他招徕吴人,故而遵宠之,封为骠骑将军;及吴已亡,乃降孙秀为伏波将军。

  晋帝于是改元太康,颁诏大赦,封赏功臣:以王濬功大,封为辅国大将军,进爵襄阳县侯,食邑万户;京陵侯王浑进爵为公;杜预为当阳县侯;张华为广武县侯。其余诸将,各有封赏。又遣使祭告羊祜庙,封羊祜夫人夏侯氏为万岁乡君,食邑五千户。时闻东胡诸部不服,遂以张华为安北将军、都督幽州诸军事。张华受职去讫。

  侍御史郭钦进言道:“戎狄强犷,历古为患。魏初民少,西北诸郡,皆为戎居,内及京兆、魏郡、弘农,往往有之。今虽服从,若百年之后有风尘之警,胡骑自平阳、上党不三日而至孟津,北地、西河、太原、冯翊、安定、上郡尽为狄庭矣。宜及平吴之威,谋臣猛将之略,渐徙内郡杂胡于边地,峻四夷出入之防,明先王荒服之制,此万世之长策也。”晋帝不听。

  却说王濬班师,送孙皓赴洛阳面君。孙皓登殿,向晋帝稽首称臣。晋帝赐坐道:“朕设此座以待卿久矣。”孙皓答道:“臣在南方,也设有此座以待陛下。”晋帝大笑,遂封孙皓为归命侯,拜其太子孙瑾为中郎,诸子皆为郎中。东吴旧望,量才擢用。贾充问孙皓道:“闻君于南方,凿人眼目,剥人面皮,此何等刑也?”孙皓讥道:“人臣有弑其君及奸邪不忠者,则加此刑!”贾充默然羞愧而退。

  一日,晋帝会见东吴旧臣,问薛莹道:“东吴国富民强,又有长江天险,何以亡国?”薛莹道:“孙皓昵近小人,刑罚放滥,大臣诸将,无所亲信,人人忧惧,各不自保,此其所以亡也。”改日,晋帝又问吾彦:“孙皓何如人也?”吾彦答道:“吴主英俊,宰辅贤明。”晋帝笑道:“诚如卿言,何故亡也?”吾彦答道:“天禄永终,历数有属,故为陛下擒耳。”晋帝大悦,嘉吾彦之忠,封为金城太守。

  天下既定,晋帝遂令颁行《占田令》,将兵屯的土地分给百姓,轻徭薄赋,休养生息。只几年间,四海之内,牛马被野,余粮栖亩,行旅草舍,外闾不闭,一派繁荣景象。时有“天下无穷人”之谚,称为“太康之治”。一日朝会,晋帝有心夸耀,便问群臣:“朕可比汉时何帝?”群臣皆道:“可比汉文帝!”晋帝大悦,仰首伸眉,顾盼自雄。正在得意,却听一人高声道:“可比桓、灵二帝!”顿时,晋帝失色,满朝震惊。

  不知说话人为谁,竟敢如此冒犯天子?请看下集分解。。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六集  晋武帝掖廷纵淫  石季伦京城斗富
原来此人乃司隶校尉刘毅,字仲雄,东莱掖人,汉城阳景王刘章之后,方正亮直,介然不群,言不苟合,行不苟容。当时,晋代官制沿袭魏时‘九品中正制’:设立州、郡中正,由中正察访贤而有识鉴的官员及社会名流,评列九品,以供吏部参擢。相沿日久,奸弊丛生,中正往往非人,徇私去取,于是朝野上下,交通请托,货赂公行,纲纪大坏。晋代又设“门第阀阅”制度:父爵子袭,代代相传。两相一乘,遂致“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仕族。”时有隐士南阳鲁褒,特著《钱神论》,以讽时弊,其文曰:

  钱之为体,有乾坤之象。内则其方,外则其圆。其积如山,其流如川,动静有时,行藏有节。市井便易,不患耗折,难折象寿,不匮象道,故能长久,为世神宝,亲之如兄,字曰“孔方”。失之则贫弱,得之则富昌。无翼而飞,无足而走。解严毅之颜,开难发之口。钱多者处前,钱少者居后。处前者为君长,在后者为臣仆。君长者丰衍而有余,臣仆者穷竭而不足。《诗》云:“哿矣富人,哀此茕独。”

  钱之为言泉也,无远不往,无幽不至。京邑衣冠,疲劳讲肄,厌闻清谈,对之睡寐。见我家兄,莫不惊视。钱之所佑,往无不利,何必读书,然后富贵?昔吕公欣悦于空版,汉祖克之于赢二,文君解布裳而被锦绣,相如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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