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一支兵马人才济济,本就能从侧面反映出统帅的能力,种师道看了看杨凌,此子从一进门到现在,给人的感觉便是十分的耀眼,并且到了现在,给种师道所带来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
只是,这小子怎么就这么有信心北伐战事能够打赢,看着杨凌那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沉稳,种师道便是忍不住问道:“这番布展也是上上之策,只是杨家小后生,这辽人也非是易与之辈,你怎么就能够认定,大事可成?辽人难道就那么简简单单的拿下了?”
杨凌对此只是报以微微一笑,别人不知道,他对大辽的形势可以说是清楚得很,现如今,天赐皇帝不能视事,国事表面上是由萧普贤皇后主持,可是实际上却是由大石林牙和萧干掌握。
而所谓的内部争斗,宋国有,辽国一样有,耶律大石纵然是忠心于大辽,可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权力比他还大一点的萧干,却是没有死守燕京的心思,乱世之中,萧干更重的是自己实力地位,一旦拒战不利,他便是会远遁他处!
历史上也确确实实如此,这厮带着奚人部族军出奔燕京之后,还当了一段时间皇帝,当然,是自立的,号称奚帝,最后被郭药师和内奸剿灭。
所以杨凌几乎就可以高度判定,失去了萧干的支撑的大辽,根本就是不堪一击,而且那个时候兵临城下,萧干逃遁,对于剩下的大辽死忠之人的打击有多大,是显而易见的。
杨凌的笑容突然猛地一凝,他突然想到一个相当蛋疼的问题,总不能和老种坦白交代萧干道最后会放弃两面受敌,不能据守的燕京,那样岂不是显得自己也太妖孽一些,恐怕自己会被拉出去解剖研究啊。
良久之后,杨凌才缓缓的道,“兵临城下,燕京不稳,残辽就剩下这最后的一点骨血,老种相公明鉴,这个时候的燕京城中难道就太平了,还不是有不少辽国的汉臣思归,辽军如今就只能倚靠高粱河据守,那个时候城中兵力空虚,南归之士安能不抓住这个机会,效忠大宋,届时又有一支奇兵扑城,兵力,时事均在我们一边,末将实在是想不出来,这战事还有任何被翻盘的可能……”
第一百五十章 风云动(十七)
事情的关键便在于此,一个中国人是龙,两个中国人是虫,一心只晓得勾心斗角的国人,在外敌当前作死,那个时候带来的后果很严重。
老种相公点了点头道,“某知晓了,不过神策军究竟能够担当的位置,不知道你的心中,是否有一番计较?”
杨凌打了个哈哈,他如何听不出来老种言语之中的抬举之意,搞不好这北伐的差事自己便真的有机会分上一杯羹。
杨凌心中却是不想再出风头了,当下便是尴尬的笑道,“咳咳,好叫老种相公知晓,这北伐大功人人都是眼馋,不知道有多少人做梦都在想,不过我们西军难啊,上上下下十几万的人口,就是僧多粥少的局面!”
杨凌心中便是如此料定,既然北伐的局面已经被自己一手促成,而照现在的局面看来,童贯老种都是宿将,肯定能够将这场战事完好的打下来。
可是自己却是前面拼得太狠,现目前就是各方关注的焦点人物,接下来好生的收敛锋芒才好。
“咳咳,老种相公,为了大局着想,我就吃点亏,就在后面监运粮草好了。”杨凌此言一出,杨可世这厮顿时就惊掉了下巴。
这是怎么一个情况,自家将杨凌引见给老种相公,不过就是想他莫要在这北伐战事上坐了冷板凳,按照杨可世的想法,头功纵然是捞不上,可是总不至于连侧翼的任务都捞不上。
一切都是按照他的想法发展,看得出来,老种相公也是有些赞赏他的,一番奏对都是有条有理,让人颇为满意,可是未曾想到,杨凌这混球,居然直接向老种相公讨要了转运粮草的差遣,直娘贼的,这厮莫不是出门被驴踢了,这活计可是最没有搞头的。
战事打到最后,论功行赏之时,押运粮草的往往是位置最低,功劳最小的。
这个时候,虽说有“兵马未至,粮草先行”的说法,也足见对粮道的重视,可是不管怎么样,能打主力的强悍战力绝不会去运粮,一般都是战力不强,坐了冷板凳的才会有此差遣。
说到底,顶在前头的厮杀汉还隐隐约约有一些瞧不起这等人。
所以地位一般都不高,想来也是,没有战功,没有胡虏头颅,是不可能策勋三转的。
杨凌这话说出来之后,杨可世就不断的向他挤眉弄眼,那意思就是你这小子怎么搞的。
杨可世不知道杨凌的小心思,可是老种相公活了这么多年,经历的风雨又岂是少了的杨可世这个一根筋可以比拟的。
莫名的看了杨凌一眼,心中却是不断地点头,此子虽然年少,可是心思却是极为的缜密,厮杀之间也是用命之人,更不用方才一方军事布展虽然粗略,可是大体上是很到位了的。
身为一军将帅,通常能够拿出一个方略便是行了。
更要命的是,杨凌虽然起点极低,可是现在走到了神策军将主的位置上,兵部左司郎中的文官差遣是不知道多少人都眼热,单单是现在,起点就不知道比其他人高出了多少。
况且他还年轻啊,假以时日,只要不在纷乱的党争之中倒下,前途自然是不可估量。
难能可贵的是,在这个时候,杨凌却并没有被成功的喜悦冲昏了头脑,转运粮草,不过就是想将自身的锋芒收敛起来,一个年轻有为,打得硬仗,又懂得进退,这就很可怕了。
老种相公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个时候却只是劝道,“监运粮草却是委屈了,如果可以的话,某定然为你谋一个好差遣,总不会无甚功绩,更不会招人忌惮。”
杨凌听到这句话,神情顿时萎靡了下来,“咳咳,我自然是知道老种相公的苦心,小子在此感激莫名,可是前番大战之下,实在是有些心力交瘁,老种相公就饶了我吧,权当为咱神策军放个假期吧。”
种师道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先前对杨凌的感官一扫而光,这厮明明是有本事的,这个时候却是打起来退堂鼓。
懒惰的性子就这样全部的爆发出来了,帐中寂静了良久,片刻之后,在外值守的径源军甲士便是见到杨凌狼狈的逃了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老种相公咆哮的声音:“不争气的竖子……”
杨凌满头黑线,果然,在爱国分子的面前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消极心理,不然他们会生气,后果很严重。
雄州城郊外,旌旗招展,甲士林立,更有高台筑节,牛皮大帐,一眼望去,就是看不到的波澜景象,今日北伐大军诸路将帅便是在此议事,定下方略,虽说如此,可是明里暗里之人都是知晓,不过就是一场提前的分赃大会,谁打头阵,谁打次阵都是要一一安排妥当。
而此时此刻城外兵马已经是到达了一个顶峰的场面,北伐十数万大军,除了此时在涿易二州数战士,这个时候都已经悉数在此,今日不仅仅是要将大致方略定下,更是到了誓师的时候了。
为了腾空场地,周遭树林早已经是被砍伐一空,不然是绝对不可能装得下这么多人的。
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营中甲士便是悉数而出,各自列队,在节台之前,留下了一条长长的通道,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各路将帅都会从此间执牙旗而过,整得跟婚礼似的。
而且在场的甲士,每个人所站都是极为规矩,虽然没有后世方阵那般齐整,可都是渭经分明,从他们甲胄之上不同的细节之处便可以分出来,例如白梃军所在阵列,毡帽之上带有白羽,胜捷军所在阵列,毡帽之上带有红缨……
站立的方位也很有特点,悉数面北背南,取翘首北望燕京之意,而童贯和老种相公此时此刻已经是站在了节台之下,身后立着牙旗,一面上书大大的一个种字,下落“保静军节度,径源军经略使”,而童贯背后的牙旗则是写着一个童字,落“河北河东宣抚使”。
第一百五十一章 风云动(十八)
童贯和种师道身为北伐大军的一把手和二把手,就在此迎候各路将帅,足可见今日之盛世。
在通道之外,重将云集,杨凌郝然也在其中,只不过杨凌在此却已经是屈居末位,毕竟神策军新立,规模和资历都是差了不知道多少,论资排辈下来,杨凌恐怕要等到最后出场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人群之中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之声,长长的通道之内,一个将近古稀之年的老将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内,身后两名甲士捧着牙旗,自然也是大大的一个“种”字,落款“奉宁军承宣,秦凤路经略使”。
此人便是小种相公种师中,作为种师道的亲弟,种师中便是在西军当中除了种师道威望最重军将,种师中头发也是有些花白,不过比起乃兄病怏怏的神色,他便显得要相对精神得多。
小种从中间的夹道而行,人群之中便是响应出一阵欢呼之声,到了童贯面前,小种便是下了马来,微微向童贯拱手道:“拜见宣帅!”
至于老种,虽然说位置比他高,可是他们两兄弟感情实在是太好,从来不兴这个,童贯虽然说在西军当中,威望也是不差,甚至在名分之上还压了种家一头,可是对于老种,小种,即便是暗里冷箭不断,可是这往往就代表着对他兄弟二人忌惮不已,更何况到了这个位置之上,明面也只是不需要这些虚礼,面对小种微微拱手的不礼之数,童贯也不曾在意,“小种相公一路辛苦,且先等候片刻。”
小种依言站在了老种身侧,而那牙旗也是插在了一旁,小种之后,便是环庆军的统帅刘延庆,虽然前番环庆军吃了败仗,可是毋庸置疑,刘延庆的资历确确实实是到了这个份上,呼声虽然说小了一些,不过总算是应付过去了。
……
一路走马观花,令人目眩神迷,这等场景,即便是懒散之意有些回潮的杨凌,也是看得热血沸腾,待得身边为之一空,终于是到了杨凌,杨凌翻身上马,对着身侧的汤怀和另外一员亲兵道,“走吧!”
说完之后,杨凌便是将战马一勒,战马似乎也是感觉到了主人那内心之中的豪放之意,顿时就高高人立而起,发出一阵嘶鸣,在场军士,顿时就就将目光汇聚到了杨凌的身上。
不得不说,这段时间以来,杨凌的马术已经是极为的娴熟,这个时候,战马便是小跑而前,汤怀挺直腰身,紧随其后,一旁的亲兵也是捧着牙旗而前。
或许杨凌的样貌在西军当中,还是十分年轻面生的存在,可是身后的牙旗却是足以让人知晓他的身份,“钦赐神策军,兵部左司郎中”。
在无数人的目光之中,一个斗大的杨字飘扬而立,事先没有任何的安排,可是人群之中却是爆发出了之前从未有过的震天欢呼,“杨将主,杨将主……”
不管岁月如何变迁,当兵的都有一个通病,那便是信奉强者为尊,而在前番整个北伐大军被大石林牙打得丢盔卸甲,仓惶北顾,或许这里面有一些西军并没有参与其中,有的甚至还没有加入到战阵之中,就被前面败退下来的环庆军给裹挟而走。
也正是因为如此,全军上下,对刘延庆是鄙视到了骨子里面,更重要的是,在无数将士心中都是有一股子的郁结之气,甚而最憋屈之时,便是大石林牙在雄州之下耀武扬威,而那个时候,童贯跑到了河间府,王黼跑到了真定府,也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
正当整个北伐大军都是心灰意冷之时,这个突如其来的小杨将主,斩杀女真使臣,之后便带着区区不过数百人兵马,悍然北上,就这般渡过了白沟河,化解辽人的威逼之势,为他们这群热血的厮杀汉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消息传来,西军上下,人人都是大呼爽利。
更不用说后来收复涿易二州,劳苦功高,顿时就升为了一军将主,单单是这份功绩,这升迁的速度,俨然就成为了一个史诗般的人物,人群当中,顿时就升起了一股热浪,一些将士位置实在是太远了,可是这个时候却是只想看一眼,这胆气过人的小杨将主,究竟是怎么一个模样,不过他们是不敢乱了阵列的,便是只得升长了脖子。
无数宋军将士将手中的戈矛举起,不断的欢呼,“杨将主,杨将主……”
震天的欢呼声音在这雄州郊外,不断的回响,每个人的耳朵里面,都是嗡嗡作响,但是这个时候,却是更加的嘶声力竭,似乎要将远出关西以来别在心中的郁结之气发泄出来。
这个时候,节台之前,已经是重将云集,见此情景都是忍不住神游天外,都是忍不住心中赞叹道,“男儿大丈夫,立于此间,还有何求?”
只不过如童贯,老种小种等老辈军将都是沉默不语,面上看不出来喜怒,站在刘延庆后身的刘光世撇了撇嘴,刘光世和姚平仲可以说是新军当中的少壮将领。
值得一提的是,这二人都是累世将门出身,刘光世为环庆军刘延庆之子,姚平仲乃是熙河军姚古之子,可以说是地地道道的根正苗红,自有饱读兵法自是不得说的,自幼打西贼也是有些本事的。
种家老种小种有本事的年轻一辈都死得差不多了,可以预见,不出意外的话,待得二种百年之后,这西军上下,恐怕新一辈的接班人便是刘光世,姚平仲之中产生了。
刘光世有极好的底子,最初便是以荫补入官为三班奉职,累升领防御使,郎延路兵马都监,宣和三年,跟随父亲刘延庆镇压方腊起义,凭借战功升领耀州观察使,现在统领鄜延路兵马。
见此情形,刘光世心中便是略微有些不服,不过长辈在此,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