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没风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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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没风波里-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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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是中共中央总负责,此事经他批准,该由他负责任。像他这样在最困难的时刻,仍挺身保护战友刘少奇及那六十一人,是很可贵的。
  在“文化大革命”中,刘英和张闻天一起,受尽折磨。张闻天被审讯、批斗达200多次!
  从1969年5月16日起,张闻天和刘英双双被“监护”在北京景山后街寓所。据刘英回忆:“我和闻天住的房子只隔一堵樯,但咫尺天涯。每天只放风一次,时间错开,不让我们碰面。”即便如此,担心妻子个子小,拿不动浸了水的大拖把,张闻天总是把拖把洗净,晾在那里。这样当刘英被允许进入盥洗室时,拖把已半干,不太重又好拖,她不会因拖把不干净而拖不净地板遭看守的斥骂。她呢,见到张闻天的衣服泡在盆子里,总要放上洗衣粉,为他搓干净。如此这般,他们被囚禁523天,夫妇俩“人不见面心相见”!
  结束了囚禁生活之后,他俩被“遣送”到广东肇庆,在那里度过漫长的流放生活。张闻天被迫改名为“张普”——那是张闻天自己取的,意即“普通劳动者”。
  经过长期折磨,张闻天已病魔缠身。经再三请求,夫妇俩总算获准回到无锡“闲居”。到了无锡,已是1975年8月。
  年逾古稀的张闻天,已是垂暮之人了。冠心病、肺气肿、心绞痛,一齐向他袭来。他自知不起,在1976年4月下旬,向刘英嘱咐道:“我不行了,别的倒没有什么,只是这十几年没能为党工作,深感遗憾。我死后替我把补发给我的工资和解冻的存款全部交给党,作为我最后一次党费。”张闻天要妻子当场写下了一张字条:“二人生前商定:二人的存款,死后交给党作为二人最后所交党费。”下面的署名是“张、刘”。
  这年7月1日,是刘英永远难忘的日子。早上,张闻天听罢关于中国共产党成立五十五周年的“七一”社论广播后,对刘英说:“很失望,讲来讲去还是那些东西。”那时,姚文元把持着宣传大权,讲来讲去是“文化大革命形势大好,到处莺歌燕舞”之类的空话、套话、假话。
  他喝了几口米汤。
  下午5时许,他的病情突然转危。刘英急请护士来,打了强心针,无效。七十六岁的张闻天,就这样离开了人世。如果他再多活三个多月,便可亲耳听见“四凶”被擒、乾坤扭转的喜讯……
  1979年8月26日,中共中央在北京举行隆重追悼会,悼念张闻天同志。陈云主持追悼会,邓小平致悼词。刘英以张闻天夫人身份出席大会,一个个中央领导同志走过来,紧握她的手,向她致以最亲切的问候。
  经过时间的淘洗,张闻天终于被历史所承认——他是闪光的金子!一切横加在他身上的污言浊语被洗清了,他的高贵的品格受到了尊重。刘英无限宽慰。
  刘英晚年,忙于完成张闻天的未竟之业。在那乌云压城的日子里,张闻天把列宁的一句话写在台历上,作为座右铭:“为了能够分析和考察各个不同的情况,应该在肩膀上长着自己的脑袋。”张闻天以“自己的脑袋”思索,写下大量力透纸背的论文和笔记。生怕文稿落入“四人帮”爪牙手中,王震对刘英说:“放在我那里吧!”这些闪耀着真理光芒的论稿,在雨过天晴之际,收入《张闻天选集》问世。系统收集张闻天著作的《张闻天文集》,也在刘英和编辑组的努力下,一集接一集出版。
  刘英和张闻天婚后,在1939年生下儿子张虹生。张虹生如今有两个女儿。另外,张闻天遭“贬”后,1960年曾和刘英住在青岛。当时正值三年自然灾害,一个三岁的小女孩饿得慌,挣扎在死亡线上,被张闻天夫妇收养,取名小倩,以纪念青岛。儿子现在南京工作,养女和大孙女在刘英身边。
  

访张闻天夫人刘英(5)
刘英虽然早已离休,仍很忙碌。她有着丰富的革命阅历,而在她的同龄人中像她这样思维敏捷、记忆清晰的人是不多见的。她成了历史的见证人。美国著名记者索尔兹伯里曾访问过她。他在《长征——前所未闻的故事》一书中,这样写及对刘英的印象:她“还不到5英尺高,娇小得就像小孩子玩的布娃娃……刘英的个子虽小,但她具有钢丝一般坚韧的精神”。
  刘英在中央高层领导圈里生活了多年,我请她回忆领袖们的往事,她答应了。她谈笑风生,说起了她的种种见闻。
  很自然的,她从毛泽东说及了朱德。
  “朱老总肚量大,胸怀广,可以称得上‘海量’!”刘英谈起对朱德的印象。
  朱德是一个很朴实的人。身为总司令,没有半点架子。刘英和小青年们要朱德讲故事,他马上就讲,跟年轻人挺合得来。朱德的衣着很简朴,甚至曾被人误认为伙夫!
  朱德的业余爱好是下象棋。长征时,战事倥偬,没有功夫下棋。在延安,朱德空暇之际,便跟战友下起象棋来。有一回,刘英在一侧观战,朱德败北,看样子输定了。忽地,刘英见朱德偷了一枚棋子,当场“揭发”。朱老总哈哈大笑,那副天真的憨态,真像个孩子!那时,他的对手常常是彭德怀、任弼时。他不肯输,也不服输,总想赢棋,所以连偷棋子也“在所不惜”!
  在刘英的印象中,长征时,康克清是最“神气”的巾帼英雄。康克清担任总司令部警卫连的指导员。她身体非常棒,腰间挂一支驳壳枪,肩上背着米袋,走起路来脚底生风。按规定,她有一匹马,但她很少骑马。她总是把马让给伤病员,自己步行。
  贺子珍跟毛泽东结婚后,一连生了六胎,体质变得很虚弱。康克清从未生养。1940年,朱德前妻所生的女儿,十四岁的朱敏,从家乡四川来到延安,康克清非常高兴,视同己出。
  解放后,张闻天出任中国驻苏大使,刘英随张闻天赴苏。朱敏在苏联留学。周末,使馆举行舞会,朱敏常来,结识了使馆随员刘铮,彼此相爱了。康克清赴苏开会,见到刘英,知道女儿在恋爱,便向刘英打听:“你们使馆那个刘铮怎么样呀?”刘英说:“这小伙子不错。”
  康克清又问:“照你看,他爱的是我的女儿,还是爱的是女儿的爸爸?”刘英笑道:“这个问题,你要问你女儿了!”康克清也大笑起来:“我相信女儿的眼光是不错的。”后来,刘铮和朱敏结婚,康克清很高兴。
  刘英跟刘少奇也很熟悉,都是湖南人,谈得拢。不过,刘少奇沉默寡言,而且态度总是那么严肃。刘英说,陈云平日话也不多,但说起话来挺风趣。
  不过,刘英发现,一旦跟刘少奇讨论理论问题,他的话就多了,简直滔滔不绝。刘英记得,有一回刘少奇跟她谈人的社会性、自然性,谈得头头是道,概念很清楚,又富有逻辑。
  刘少奇的嗜好是抽烟。一边抽烟,一边思索,他的眉头紧皱着,留下很深的川字纹。他也爱散步,一边散步,一边思索。刘少奇写的《论共产党员的修养》,刘英读过多遍,很受教益。
  刘英印象颇深的一件事,是刘少奇的儿子刘允若在苏联留学时,由于所学的专业不适应,想换一个系。在当时,中国留学生在苏联学习,学什么专业是由组织上统一安排、分配的,每个学生都必须服从分配。刘少奇知道儿子的情况,一次又一次给他写长信,要求他服从组织分配,不能特殊。刘少奇也写信给中国驻苏使馆,希望组织上对他的儿子进行教育。正在驻苏使馆工作的刘英,看了刘少奇的信,觉得很有教育意义。她想公布刘少奇给使馆以及给儿子的信,以便对留学生们进行服从组织分配的教育。刘英打长途电话给刘少奇,征求他的意见。出乎意外,刘少奇不同意公布这些信件。刘少奇说,这些信件是私人通信,如果公布了,会伤刘允若的自尊心。作为父亲,他可以写信劝说儿子,但也充分尊重儿子……刘英遵从刘少奇的意见,没有公布刘少奇的家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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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张闻天夫人刘英(6)
此事过去好多年。在“文化大革命”之后,###有关人员忽地告诉刘英,在###档案馆中发现了刘少奇当年的那些家信,很受感动。时过境迁,这些信到了可以公之于世的时候了,终于公开发表了,成了教育年轻一代的好教材。
  刘英曾在陈云手下工作,陈云跟她同庚。长征途中,陈云担任地方工作部部长,刘英、贾拓夫、吴亮平、蔡畅等都在这个部。
  地方工作部是做群众工作的。用毛泽东的话来说,那就是宣传群众、组织群众。每打下一座城市,地方工作部要派出一支先遣队,进入城市做群众工作。陈云全身心投入工作,办事很细心,经常是先开会布置,然后又严格地进行检查。陈云平时话不多,不抽烟,不喝酒,穿着也很朴素。他喜欢听评弹,可是在长征途中,哪有评弹可听?
  刘英记得,在过大渡河的时候,岸边挤了许多部队,都想早点过河,秩序有点乱。这时,陈云担任总指挥,有条不紊地指挥过河。他很沉着、冷静,大家都佩服他,听他指挥。
  陈云办事有条有理,讲话也是如此。他原是上海商务印书馆的学徒,很早就跟书打交道,养成读书的习惯。陈云看书,不是东翻西翻,而是一本一本地钻研。他很稳重,肯学习。他本来不懂经济。后来,他很仔细钻研经济理论,成了党内的经济专家。
  刘英说,那时对毛泽东习惯于称“主席”,朱德称“朱老总”,对刘少奇、陈云则称“少奇同志”、“陈云同志”,而对邓小平则直呼“小平”。
  邓小平很随和,爱热闹,喜欢摆“龙门阵”。毛泽东也喜欢聊天。跟他们在一起,从不感到寂寞。在江西时,“邓、毛、谢、古”(即邓小平、毛泽东、谢维俊、古柏)受到“左”倾路线的批判、打击,邓小平仍很坦然,一派“大将风度”。正因为这样,后来在“文化大革命”中受打击,又在“批邓”运动中遭罢官,他也都很坦然。他的宽广的胸襟,在江西中央苏区就显示出来了。
  邓小平跟朱德、刘伯承、###在一起,那就更热闹了。他们都是四川人,爱摆“龙门阵”。
  擅长讲故事、讲笑话,大约是四川人的特点吧。刘伯承讲起笑话来,一串一串的。刘伯承讲话,还喜欢用歇后语,诸如“屁股上长疖子——坐立不安”、“外甥打灯笼——找舅(照旧)”等等。刘伯承也受“左”倾路线排挤,被撤了职。在遵义会议前夕,刘伯承被任命为红军总参谋长。他很机智,一路上夺关斩将,立了大功。遵义城就是他用计策智取的。
  ###跟张闻天的交情不错。早在1924年,张闻天从上海到重庆,便住在###的四哥杨暗公家中。那时,杨暗公是四川地下党的负责人。后来,1927年,###到莫斯科留学,张闻天已经在那里,担任助教,所以###称张闻天为老师。
  ###的妻子李伯钊,更是活跃。她是红军中的“工农剧社”社长。长征途中,大家都很累,她却组织剧社为大家演活报剧,忙前顾后的。
  叶剑英是广东人,给刘英的印象是“文武全才”,能指挥作战,也会妙手写诗。他风度翩翩,又冷静沉着。不论是在长征中跟张国焘作斗争,以及后来一举粉碎“四人帮”,他都立了奇功。不过,解放后刘英去广东,叶剑英请她吃饭,那些菜叫她受不了,什么“龙虎斗”、“穿山甲”,她实在不敢当。
  刘英谈起了林彪。林彪的城府颇深,平时沉默寡言,叫人捉摸不透。林彪能打仗,确实是有战功的。在战争中他受过伤,得了怪病,怕风、怕水,见了血就会拉肚子,等等。不过,他也有“政治病”,形势对他不利就称病不出。他最积极的时候,是反对彭德怀,在庐山会议上很活跃。对于林彪的历史功过,要实事求是地分析。
  博古也是有功有过,但博古是坦诚的人,知错认错,表里如一,不像林彪那么阴险。
  博古是一位天才的宣传鼓动家。他的嗓门大,讲话富有鼓动性。他的报告,很受工农大众欢迎。他一边说,一边做手势,动作很大。王稼祥讲话则小声小气,显得很斯文。
  

访张闻天夫人刘英(7)
不过,博古那时从苏联回来,起着“留声机”作用。他照搬来自莫斯科的指令,成为王明的亲密伙伴。
  博古作报告时,喜欢来几句俄语或者英语。他的俄语、英语确实不错。但是,来几句“洋文”,不知出于他的习惯,还是显示自己的才能——他的确是“才子型”人物。张闻天作报告,则从无这种习惯——虽然张闻天不仅曾留学苏联,而且留学美国。
  哪儿有博古,哪儿就有他的洪亮的声音。他很开朗、活跃,属于开放型、外露型的。作起报告来,理论一套又一套。
  在遵义会议之后,博古下了台。他的优点是很快认识了自己的错误,诚恳地在毛泽东领导下工作。到了延安之后,博古不论是做统战工作还是宣传工作,都很出色。
  刘英记得,有一回开会时,毛泽东对博古说,《解放日报》可否发表一篇社论,批驳一下“原子弹万能论”。会上,毛泽东讲了自己的观点。会议还没有结束,博古便把社论草稿递给了毛泽东,真可谓“倚马可待”!
  在中共“七大”,博古曾很坦率地检查了自己过去所犯的“左”倾错误,得到大家的谅解。
  很可惜,博古死于空难。不然,他还可以为党多做工作。
  长征初期,红军连吃败仗,是因为博古把军事指挥权拱手让给“洋顾问”——李德。李德是德国人,号称“街垒专家”,他所擅长的是阵地战。由他来指挥红军,一不懂中国国情,二不懂游击战,怎么能不连连败北呢?
  李德喜欢喝酒。特别是打了败仗,便闷头喝酒,借酒浇愁。但是,红军规定,不能喝老百姓的酒。有一回,刘英见到李德喝得醉醺醺的,一检查,他的酒是从老百姓那里拿的。身为中央纵队秘书长的刘英,发现“洋顾问”违反纪律,毫不留情地当面批评他。人高马大的李德,见这个娇小的中国妇女批评他,借着酒力,拔出手枪,朝天啪啪开枪,吓唬她。谁知刘英不怕他的恫吓,向总政治部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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