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许承聿说了两个字,后面的话半天没斟酌出来,让他很是懊丧自己今天突然的口讷。
展颜忽然又想起进门时许承聿的话,便说:“对了,那会儿你问我狗丢了就这么伤心……其实不全是因为狗丢了。说出来大概你又要觉得我自以为是了,我以为你准备跟我分开,然后狗也不要我了。其实要我是腿腿,我肯定早就跑了。每天都把它锁在家里,又不陪它去遛弯儿又不陪它玩儿……你要是不要我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对……我又不知道关心你,还什么事儿都瞒着你……”
展颜说着说着,鼻子又是一酸,便不再往下说,坐在那儿拼命地忍着哭。有些习惯一旦养成了,真的不太容易改,即使是咬得牙根儿都快碎了,她也还是不想在许承聿面前哭。
她的那么多以为,其实全是因为她不想失去许承聿。她会想那么多,也全是因为她太在乎许承聿。
许承聿再也坐不下去,起身一个箭步过去把展颜揽进怀里抱得紧紧的,说:“我不会跟你分开,我也没说不要你了。单位的介绍信我都去换了两次新的了,就等着你回F市跟我去领结婚证……那个,你别哭。”
展颜话音里带着哭腔,但仍然辩驳道:“我没哭。”
“好好好,你没哭。”许承聿也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什么,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我说的混账话你别往心里去,就当是那时候我脑子进水了成不成?”
展颜被他箍在怀里,觉得有些气紧,不得不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让他松开一些。然后她说:“你现在也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没领证的话,你要反悔其实也还来得及……我可以去你单位跟你们领导说……”
许承聿听她这样说,立马就急了,说:“你这又是说的什么混账话?”
“只是想提醒你这是一辈子的事情……既然都这么开诚布公地跟你坦白了,要是你确定不要一脚踹了我的话,也许我会开始黏上你的……”展颜便抬头看着他,全然不顾自己一双眼睛这会儿又红又肿,丑到了极致。
许承聿眉峰微蹙,说:“我不是都说了那是胡扯了吗。孩子都有过了还怎么分开,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说话还这么对自己不负责任?”
“其实我觉得我们真的应该再仔细考虑考虑,我们是不是真的互相喜欢,你够不够喜欢我,我够不够喜欢你……”展颜说着,看许承聿面色不豫,便没再继续往下说,推说一夜没睡困得慌,逃上楼去了。
许承聿本来是要跟着她一块儿上去,把什么话都说清楚的,但一晃眼看见楼梯下面空着的狗屋,于是就暂时放过展颜,出门去想辙找狗。
☆、54五十三、
许承聿出门过后;到物管处说了情况,调了监控出来。
前前后后快进慢进看了半天,除了看见自家养那条声音洪亮体格健壮的短腿狗在另外一条红贵宾打他们家单元门前面跑过去时,从门洞里拖着绳子蹿出来跑远了之外,没再看见两条狗之后的动向。问了保安;他们也不太清楚那条红贵宾究竟是哪一家的。
这样说来展颜的狗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了。
许承聿想要是他起初进门的时候把门带上;这没良心的狗大概也不会跑丢。先是自己胡说一通伤了展颜的心;后是自己没关上门丢了展颜的狗,然后展颜又说了什么要分开还来得及,也不知道是气话还是什么。许承聿觉得这事儿还真是有点难办,本来以为能把狗找着带回去将功折罪,现在只能想想回去找张照片做个寻狗启事了。
回到家里上楼一看,展颜还真的睡了,穿了一天一夜的连衣裙被薄棉睡裙换下来,负气地砸在床尾上搭着,而她自己则裹着薄被像只海马似的蜷在大床的一侧。
两人同床的时候他总是愿意抱着她的,而她一般也愿意让他抱,除了偶尔怕他的胳膊麻掉,会挣扎着出来,安安静静地躺在他身边。所以许承聿一直不知道展颜的睡姿是这样,蜷成一团只占用一块小小的地方,然后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据说这种睡姿的人,要么就是内心封闭,要么就是缺乏安全感。
许承聿心底一软,觉得自己从前把她一个人撇在A市,住着这么空荡荡的屋子,应付着他家里那么一大帮人,实在是有些过分了。她也只不过才二十五岁,没那么强大,也需要人捧在手里,护在身后的。但她就因为他一句话,愣是把自己弄成了五十二岁的老妈妈,撑着扛着硬顶着,生怕他会不喜欢。
太阳出来之后气温已经开始渐渐高起来,许承聿开了空调,调到合适的温度,坐在床边上看了展颜睡着的安静面容许久,才又起身把展颜仍在床尾的连衣裙收走,轻手轻脚从卧室出去。
展颜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下午,她是被饿醒的。
昨晚家宴她做主厨,忙前忙后最后也没吃多少点儿东西,今天早上的早餐也没吃上,午餐更是在梦里解决的。她在梦里吃着百吃不厌的爆浆鸡排饭,然后就真的有食物的香气在往鼻孔里钻,搅得她的胃缩了一阵。于是展颜便猛地惊醒了,一睁眼看见许承聿坐在床边上看着她,目光直白而热切:“醒了?”
“嗯。”展颜忙不迭地坐起来,顺便抬手理了理压在脑袋下面有些凌乱的头发。她早上上楼之后听见许承聿又关门出去了,还以为是她又惹恼了他,但她自己心里也有些不痛快,便带着情绪换了睡衣气鼓鼓地睡了。没想到这会儿他居然跟她玩儿这种深情凝望。
似乎是知道她的醒来必然是因为饿的,许承聿稍微手足无措了那么一小会儿,就伸手从床头柜上端过一盘蛋炒饭,说:“先把饭吃了。没有你那么好的手艺,又不敢现学现卖拿你试毒,所以只能炒了盘蛋炒饭给你。”
知道了眼前这盘卖相很好的炒饭是许承聿的手笔,展颜便抿着嘴笑了,一边避过他穿鞋下床,一边说:“又不是病人,在床上吃饭像什么话。”
窗边有一张小小的写字台,展颜有时候会在那儿晒晒太阳上上网。距离近,布置温馨舒适,写字台那里无疑是眼下最合适的就餐地点。许承聿端着盘子过去,把展颜那台案板似的笔记本挪开了,放下炒饭说:“那就在这儿吃。”
展颜被炒饭的香味引诱着,肠胃里又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只得同意了,过去抱着盘子吃饭。
“昨晚的锅碗瓢盆你洗了没?”展颜吃着饭,忽然想起昨晚没有收拾厨房就出了门,回来就跟许承聿闹了那么一场不愉快,自己在沙发上瘫了一夜,更加不记得还要清洗厨房这回事儿。
许承聿听她这么一问,似乎语气平静,已经把前面的不快都抛诸脑后,心里大喜,忙不迭地点头说他已经洗过了。
展颜就放下心来,点点头继续吃饭。许承聿的炒饭手艺很不错,不过也不排除是展颜饿了这么久已经对食物的品质没有要求了,总之这饭吃进嘴里,展颜觉得是暖进了心里。
不过她仍然在吃过饭带着餐具下楼去洗时,回头多嘴问了一句,有些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味道:“你真的不生气我瞒着你把孩子流掉了?确定肯定一定还是要跟我领证?”
许承聿沉吟一番,从她手里把盘子和小勺都接过来,示意她好好走路,然后说:“这件事情我们两个人都有责任,真要说起来我也没脸生你的气。孩子的确是可惜了,不过这事儿过了之后,我觉得我们俩都还不够成熟,没准备好去当孩子的爸爸妈妈。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你有什么都要告诉我,我不会觉得你烦。我跟爸胡诌的那句话,你赶紧忘了。”
许承聿把手里的东西放进水槽里,回身扶住展颜的腰,低头与她对视,目光灼灼:“然后把这句话记住了,我*你,这辈子我的姓就只冠在你一个人名字前头。许太太,前儿都是我对不起你,希望你看在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的份上,给我记个过就成了,别开除我。”
展颜愣愣地听着,忽然噗嗤一笑,伸手打了他一下,说:“我怎么敢开除你。承蒙你不嫌弃我还肯娶我,只有你哪天嫌我烦不要我了,我不敢不要你的。”
许承聿便沉默起来。其实照他这样迟钝又不会说话,如果不是展颜死心塌地地喜欢着他,估计他肯定也早就在奔向大龄单身男青年这条路上一去不返,捎带着还要被团里的领导找去谈话了。于是许承聿就伸手把展颜往怀里紧了紧,说:“承蒙老婆不嫌弃我还肯嫁我,既然我们都是这种分开了就找不到下家的命,不好好相*,还想干什么?”
展颜额角抵在他胸膛上,闷声回道:“有你这么说自己的么……什么找不到下家……”
“找得到也不要,我这辈子只要你。”许承聿低头吻了吻展颜发顶,忽然觉得心里有些没底,便说:“这次一定得跟我回去把结婚证拿了。”
展颜也的确不愿意再拖下去,点头答应下来。
许承聿又说:“你的狗我上午出去找过了。”
展颜便明白过来,许承聿早上出去那会儿,是去帮她找狗了。展颜抿了抿唇,只“嗯”了一声,就等着许承聿的下文。
“调监控出来看了,那家伙跟个红贵宾跑了,但是后来到哪儿去了,监控上面没反映出来。”许承聿说。
展颜也知道大概就是这个结果,腿腿也不是没有过被带出去了就去追着别人家的小母狗满街跑的情况,而且小区监控也毕竟不是市政天网,有些照看不到的死角也在情理之中。展颜咬了咬下嘴唇,说:“找不到就算了吧,既然是跟着别家狗跑了,估计是跟着回别人家了。那家主人要不收养的话,也会送出来放在物业那儿的。”
“实在找不到的话,就再去买一条吧?”许承聿轻声问,要是他回F市了,有条狗陪着,展颜也不至于太孤独。
展颜刚想回答说算了,客厅里许承聿的手机就响了。
许承聿便只好放开她,抱歉地笑笑,出去接电话。展颜抬手拢了一下头发,趁着这个空当把吃过饭留下的碗碟洗净了放进消毒柜里放着,再回了客厅里。
许承聿接着电话,分心留意着展颜这边的动静,听见她出来了,不由就多看了她两眼。
展颜也就狐疑地看着他,倒看得许承聿不敢再有一眼没一眼地瞟她了,转过身对着落地玻璃跟电话那头说着“知道了”、“她会理解”。
展颜心里就又清楚了两三分,要她理解的,不外乎就是许承聿在A市没几天好待,得提前回去了。
许承聿挂了电话之后,招招手把站在沙发旁边环着胳膊看他的展颜叫过来,仍然像刚才那样抱在怀里,说:“你们C省普降暴雨。”
“所以你要回去了?”展颜觉得自己这句话实在是明知故问。
“暂时还不用,看未来三天雨势如何。要是一直下得很大的话,我们会组织抗洪,到时候不能一帮子列兵冲在前面我自己不在,那就真的得回去了……”许承聿顿了顿,又说,“你做好心理准备。”
F市境内流过三条河,其中两条支流是在F市城区汇入主江。但F市的河堤质量很好,这么多年大暴雨下过很多次,涨水再高也没有出现过溃坝的事故。一般说来,防空旅组织抗洪抢险,都是去省里其他地方,但即使不是F市受灾,受灾的也是C省,也是她的家乡。算起来许承聿这才回来了两天,要是真的出了事故得奉命回去,他舍不得,展颜自己也舍不得。所以无论是从哪一方面来说,展颜都要祈祷着家乡那边的暴雨能跟A市这边的雨一样,来得快去得快,别跟个弃妇一样纠缠不休。
展颜这儿走神半天,许承聿便有些受了冷落的不爽,问:“怎么不吭声了?”
“嗯?”展颜回神,眨巴了几下眼睛缓了缓,说,“我有心理准备,我理解。一人从军全家光荣,我理解。而且……是你自己要回来的……我又没说让你回来……你不用……”
展颜说着,一抬眼看见许承聿一双眸子里满是危险的信号,便硬生生地把“内疚”两个字吞进肚里,脖子一弯把脑袋埋在许承聿胸前,闷声闷气地说:“我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好多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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