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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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霸-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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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熊延弼是推官出身,任御史这些年却没有对农商海禁发表过什么意见,说明他原先没有学过经济民生一类。但是这种人推官出身的人本身就慎密多察,如果到了江南,身处其地,每日耳闻目睹,那么他立即就会明白,农商、织造之间如果发展得不均衡,将会使民生陷于困境。海禁如过不严,则会使整个朝廷的天下物质过分外流,最终陷于崩溃。以他在朝廷上逢触必发的表现看,一定会大动干戈,整治江南商贾。
  符强本来想插嘴向吴登问上一句,为什么他会跟那个汤务一样,认为海禁如果不严,则会使整个朝廷物质外流,最终陷于崩溃。可是看到吴登瞪红着双眼,滔滔不绝地自顾自己的言论后,知道他现在正处于兴奋状态,只好决定等他演讲结束再说。
  吴登继续发表高论,说那些商贾又那里是好整治的?豪商巨贾们个个都与地方乃至朝堂上的官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想尽方法,抵制和蒙骗熊延弼。那个伏波将军和熊延弼听说交情匪浅,这次来京都还是借住在熊延弼家里。熊延弼如果要动江南商贾,一定会在他出任台湾总兵后,要他严打海商走私,让江南商贾无处牟利。
  商贾们一旦利途被截,肯定会故意煽动民众闹事,说都是因为熊延弼勒令商贾不许通商,台湾总兵借打击走私扣押正当商船,所以才使商人无处行商,百姓失去生计。百姓们一旦鼓噪,熊延弼肯定先要弹压。到时候那些定下阴谋的人,只要暗里杀个什么人栽到熊延弼的头上,让东林各系书院的生员们在刊抄上大肆攻击。说他和台湾总兵草菅人命、罔顾民生,表面上为朝为公,暗地里中饱私囊,那么江南的几个商织大城就会立即群情激愤、秩序大乱,甚至酿成民变、兵变。
  这时候只要朝廷上再有言官推波助澜,说他们倒行逆施,以至于激反兵民的话,熊延弼和那个伏波将军,就等着要去大理寺被砍头了!
  符强听完吴登的酒话,冷汗淋漓,如坐针毡,把原先想问的问题都忘到了脑后。熊延弼虽然在和他说起去江南的时候,也说起过这次出任巡抚是非之行,可是却没有想到像吴登说的这么凶险的情况。现在熊延弼已经启程,自己和他无法互通消息,再则江南和北京相隔两千多里,就是互通消息也来不及,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自己正式外放后让熊延弼提早辞官了。
  符强往醉眼惺忪的吴登看了看,暗暗打定主意,自己去台湾的时候,一定要想法子把这位老师请去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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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节 恩科规矩
第二天,符强就被吴登抓着练白话文和算筹会计,说这些是应试策论的基础,必须先搞懂吃透。吴登找了几篇自己在户部拿来的半文不白的公文,要他用白话文全部重新写过。开始时吴登脸上都是准备好的训斥神色,估计就要等符强写不出来的时候,好痛骂一顿。等符强把那些公文用白话重新写好之后,吴登的山羊胡须剧抖起来,瞪了他半天,问他是跟谁学的白话文理。
  符强当然不敢说自己在未来学的,更不敢说自己除了白话还有一些其它他不知道的知识,只好编了一个理由,说自己父亲原先也教过一些白话,不过就其它四书五经之类就教得少了。
  吴登发楞了半天,说这个白话就不用教了,他自己的白话虽然比符强高明,但是以符强现在的白话水平用去恩科考试,语法上已经是绰绰有余,所以可以把时间花在其它方面。
  吴登好像要证明自己这个老师一定会比学生高明,出了一道九章算术里的题目给他做。题目是‘有山居木西,不知其高。山去木五十三里,木高九丈五尺。人立木枺铮灸┻m與山峰斜平。人目高七尺。問山高幾何?’
  这只是一个比较简单的几何题,符强不敢在纸上用那些阿拉伯数字和后世计量单位演算,正在想用什么法子暗里计算时。吴湜从厨房出来,看了一眼题目,悄悄在后边伸手比划,符强还没看懂,就被吴登发现,把她赶了出去。符强只好强行闷在心里默推,算了一会说是一百六十四丈九尺六寸六分七厘。
  吴登肩膀耸了起来,满脸的惊讶。说看来符强还学过一些算筹术数,他就再出几道简单的题目随便考考。题目交给符强时,符强心里差点骂了出来,吴登给出的根本就是解析几何的计算题,不用后世的演算方法,脑袋不想炸了才怪。
  不过幸好有刚才哪题的经验,符强总算已经适应这个时代的计量单位换算,虽然坐在那里苦闷了两三个小时,默算了几十遍,好歹还是不用阿拉伯数字把题目给解了出来。
  吴登头上渗出汗珠,说这几道题这么简单,符强都解了这么久,说明他学问还不怎么样。不过有了这些知识,写策论是足够用了,所以他这个捐例的贡生看来还是有些可取之处。
  吴登对符强说,恩科的出题是在农、商、海禁、织、造范围里,不外乎就是要生员论述农、商、织、造之间和它们与海禁的关系,以及它们对朝廷和民生的影响。按造正常科举的惯例,整个会考将要考三场。第一场考《四书》和经义,第二场考论、判、诏、诰、表和科政,第三场考经、史、时、务、策。三场中试的生员们都辈称为贡士,才能够参加皇帝主持的殿试。但殿试即使考到最末一名,也不会被淘汰,因为哪只是评定名次的最后考试。
  因为这次是恩科,又定的是问策天下的宗旨。朝堂上倾向东林书院势力官员们,为了给他们营造一个方便的考试条件,特地在怎么考的问题上大做文章。所以这次恩科考试的模式和平常的科举大考不一样,采用的是明初的旧例。
  也就是说第一场一定会考问策的那些正式内容,过了才能参加第二场。第二场由生员在骑术、弓射、书法、筹算、国律五样中自选,其中骑术可以选车或骑,弓射可以选弓或火器,过了才能参加第三场。第三场则是庭论,由被取的生员和主试学官就第一场所做的文章内容的任意部份进行会辩,一般上由皇帝亲自主持。当然,要是像万历那种懒皇帝,他爱来不来是谁也没有办法的事。
  会辩的规矩是,前两场积分的前三名必须驳倒辩官,胜者能坐稳一甲前三名的状元、榜眼、探花,否则只能退入二甲去做进士。如果前三名都胜了考官,那么就由他们互驳,按互驳的胜负最终定下位次。第一场被取的生员,如果排名在前三名之后,又被驳倒,就只能退入三甲去做同进士了。因为恩科取士的名额历来就少,所以能进第三场的人不一定就是坐稳了三甲里的位置,如果前面入选的成绩在末尾,会辩又被驳倒,就只能去国子监或州府学吃癝粮去了。
  这次恩科考试的时间规定在时间安排上也与正式大考不同。平常科考是每场考三天,连续三场,然后放榜。这次虽然也是三场,但因为是每场选拔,第三场直接算皇帝坐镇,所以时间安排上也变动了很多。庭议中考试定下的时间是八月初九第一场,只考一天,三天之后放榜。第一场放榜后的第三天考第二场,因为有些生员可能连报数种科目,所以第二场考三天,也是考完三天后放榜,第二场放榜再三天后考第三场会辩,也是连考三天,前两天考核其他过关的生员。第三天前三名轮辩互驳,理论上皇帝也就在这天坐镇,而后直接取定名次,第二天就放榜。每场考完都会公布名次,宣布被选拔到下一场的生员名单。
  符强脑袋里嗡嗡一片。他记得自己看过的电影电视里,那些考状元的家伙们都是一张八股文章定终身。还以为那些书生们可以十年寒窗苦读,最后一场会考死拼,然后一夕之间草民变状元,母鸡变凤凰。没想到听完吴登说的这些,才知道会考的内容居然这么多,程序竟然这么复杂。如果是三年一次的正式大考,不要说一甲的前三名,就是要想中榜,也绝对比后世的博士还难得多。
  符强感叹起来,心想看来八股文只不过就是一个使用的文体而已,真正的会考结果,还是要看生员们在各场各篇中的文论内容,要想写好这些东西没有全面的知识和深厚的造诣,简直就是做梦!那些自己看过的,说明朝科举被八股文耽误的史书和文章,从现在的真实情况来看,根本就是胡乱放屁。估计他们不是没看见在科举中败坏了选士公正的收租考官们,就是故意找理由为他们开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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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节 商贾大明
说完恩科的规矩,吴登又把赵世卿和汤务骂了一阵。说自己在看到东林刊抄之后,马上就拟了一份论疏,想让赵世卿帮忙往阁部的庭议上投递。因为自己那篇论疏的理论极端高明,所以不管在庭议中会不会被朝官们通过,他吴登都会因此声名大振。这样他就算不会官复原职,也能名正言顺地因为通晓民生大计而被收入吏部做个侍郎什么的。可是赵世卿这老东西胆小怕事,说不愿意介入党争,一口回绝了自己。自己转而委托那个汤务帮忙投递时,这老东西说汤务人品低劣,最好不要信赖,但是又不说那个汤务到底怎么个不可信赖法。害得自己的论疏被汤务在庭议上盗用,平白辛苦一场,替人家做了嫁衣衫。
  他说最可恨的就是那个汤务,先前看了自己的论疏以后,说这是绝世高论,还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在庭议上力挺这份论疏,让他一举成名。结果上了朝廷,居然用那份论疏里的内容在庭议中大大的火了一把,却绝口不提哪是自己的理论。幸好自己原先留了一个心眼,没有把农商织造不平衡下民生为什么会陷入困境的原理写上,要不然这次冤大头就当得大了。
  符强肚子里把吴登腹诽了半天。以他的判断力,应该能遇见到把事情委托给汤务的结果,自己鬼迷心窍,却还要责怪好心提醒的人,真是是非颠倒,不可理喻。
  不过吴登的牢骚也让符强想起汤务和吴昌时等人争论的事情,他问吴登。为什么严申海会禁对大明有利,如果大明全解海禁后,不是有可能出现海外通商活跃,而使物质趋向平衡的状态吗?
  吴登说当前之所以要严申海禁,不是因为海禁在任何情况下都对朝廷有利。假如大明疆域内的物质不足,那么还应该开放海禁,有针对性地由民间与海外通商,以便补充所需的物资。然而当前的情况恰恰相反,是大明整个疆域里,所有物质都能够自给自足,所以根本就没有必要仰赖海外物质。
  现在整个大明疆域里,矿山、冶厂遍地,织、造、商极为发达,如果所有物质只在疆域内流通,那么大明的所有百姓都会因此受惠。因为在相同的人口情况下,大明区域内的物质越多,人均摊到头上的份额也越多。既便是有人囤积居奇使某类物质在短时间内出现短缺,但是因为商人趋利的特性,立即就会有人进行这种物质的生产,这样就能实现区域内的物质在需求上自主调节。
  如果一旦海禁全解,因为大明在物质的产出能力上有巨大优势,成本价格极低,必将导致海商把交易物质大量运往海外。海商对交易商品的需求量增大了以后,因为利润极高,就会刺激全国在这些商品上的生产,许多原本在从事民生物质生产的百姓,就会放弃本行,转而生产海商需要的物品。对海外交易的商业发展到一定程度以后,转行的百姓会越来越多,就会打破维持基本民生物质产量所必需的百姓比例的底限,使国内的民生物质出现短缺。
  符强想起汤务和吴登的争论,忍不住问。如果大明国内的民生物质出现短缺,那么价格一定会上涨,以商人趋利的特性,会不会出现他们从海外运回民生物质,实现基础物质回流,最终达到需求平衡的局面?
  吴登说。从理论上讲,符强的这个说法能够成立。但是以他在户部帮差这么些年的经验来看,这种情况不可能出现。因为同大明交易的海外贸易点,不外乎就是日本、南洋、西洋。日本是大明的敌国,他们控制民生物质流向大明都来不及,就更不可能向大明出口这些东西。
  南洋被佛朗机和红夷控制,早几十年的时候,还曾经有向大明输送过少量的粮食和铜、铅之类金属。这十几年来,大明的粮食价钱已经翻上了一半,本来粮食的输入量应该由价格的关系而增大才是。然而在月港和壕境报上户部的帐目中,根本就没有看到进入大明的货物中,有任何对民生有用的物质,都是宝石、胡椒、象牙一类的奢侈品。
  按道理,大明的粮食上涨了以后,他们往回运粮食应该是有利可图的,可是有的海商却宁愿空船回来。那么就只能说明南洋的佛朗机势力范围里,粮食比大明还紧张。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他们为了把人力物力转向了奢侈品和金银的生产而出现的结果。既然大明源源不断地在往这些地方运送廉价的物质,那么他们又何比花时间在这种获利更低的产业上经营?
  符强问吴登,有没有可能大明在民生物质的价格上涨之后,引起从业百姓在这类生产中的从业人员返流,使物质供需一直保持在平衡状态?
  吴登说只要海商们还在向外倒腾物质,这种情况就基本不可能出现,因为商人们不会自觉地把物质流量控制在保持大明内部平衡的条件之下,国内被他们所倒腾出去的物质价钱就一直会维持在暴利的高位,百姓们为了短期的生产利益,还是会放弃民生物质产业。
  “就是因为月港和壕境的外海贸易,大明正在用自己的血肉养活所有和自己通商的国家!”
  吴登说着向南边一指,又愤慨起来。说那些东林刊抄上说的经济之道全都是胡扯,什么商愈富则民生固、海商通则国仓丰。藏富于民,朝廷仰利,简直都是狗屁!历来只有内商通才能民生固,民生齐才能国仓丰,朝廷才能长仰其益,永享其利。
  对于大明来说,白银只是做为物质的流通媒介才有价值存在。但这些人没有认识到百姓的生存基础就是粮棉等民生物质,民生物质的产量直接影响其他产业上的生产潜力,巩固和培植民生产业在的才是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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