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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陆鸿对于这消息倒是很感兴趣，这江南制造局如今竟然如此萧条模样，难道自己后世了解的洋务盛况都是表面文章？
他立刻追问道：“瑞大人，朝廷不是每年都拨下银两制造军械的嘛，为何会如此萧条？”
瑞盛显然对于这位钦差随员的孤陋寡闻有些莫名，想了想这才挑了重点跟陆鸿解释，“陆大人，江南局如今拿到的订单都是快利枪、子弹、炮弹、小炮之类的，每年不过产步枪1500支，而价格更比毛瑟贵，兵部为此都不愿意购入，而那炮局所造大炮，钢锭、零件都要让洋人定制，除了各地炮台愿意购买外，兵部都嫌贵，被参劾了几回了，您说这能繁盛嘛！”
陆鸿听到这消息，多少有些郁闷，自己可是在后世听的最多的消息都是这江南制造局的正面新闻，没想到在这里听到的却都是些彻底坏消息，他皱了皱眉头，也懒得继续深究这问题了，看起来这萧条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不过，这对于自己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而事情的进展，确实证明了陆鸿的猜测，坐着这制造局的马车，跟着这瑞盛跑了一圈，江南船厂、炮场、枪械厂、军械修理厂、炼钢厂……黄浦江沿岸，江南制造局偌大的产业鳞差分布，而一路看来，除了火炮局、无烟药厂、炼钢厂、洋枪楼还算兴旺外，其他工厂竟然少见工人往来！
途中，盛瑞到是陪着陆鸿参观了一番，看得出这厮在制造局里显然是一号人物，一路走来，那些穿着马褂长袍的帮办都是客客气气的一路逢迎，而盛瑞则把差事派了下去，让几个亲信的帮办仔细收罗，而现场看到的那些工人，一个个都是蓬头垢面，看起来毫无生气！
等到了水雷场，陆鸿终于看到了这时代少有的大型气锤和白金丝水雷针加工厂，不过，让他无解的是，这里仅有十几个学徒和两个工师正在干活，而庞大的气锤和一台显然是加工大型部件的大型卧式铣床上虽然擦拭的颇为干净，不过架台上显然没有任何的产品，甚至是铁屑，可见许久不生产了！
陆鸿其实一看到这台大型落地铣床，就知道自己今天来对地方了，这时代，机床的发展已经十分的完善，各种专用机床早已面世，而且经受了产业的考验，而机床产业的发展史，正是从专用到全能而后再延伸到专用的轨迹，所以，早期工业最重要的产业能力在于人和机床的累加，越多的机床，越多的工人，就意味着越强大的生产能力。
而越大的机床，则意味着更强的加工技术……现在这里这台铣床，显然意味着这里有能够开动这机床的能人，此刻那两个工师则被瑞盛叫了过来。
陆鸿自然不会再绕什么弯子，而是很直接的问道：“这台机床，你们两个懂得操作嘛？”
两个工师显然不怎么明白这瑞督办带来的这位官老爷想干嘛，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四十岁模样、一脸麻皮的汉子开口说道：“大人，这台是德国铣机，我们这里能开的有五六个工师，不过，已经三个多月没订单了！”
陆鸿点点头，他一招手，从身后的欧阳浩那里接过来一叠图纸递给这麻皮汉子，“你看看，这些个零件，你们这里能做嘛？”
麻皮汉子有些疑惑的看了看瑞盛，这位自然早就摆好了架子，微微点了点头，两个工师忙接过图纸，仔细看了起来，不过，这些零件的构造立刻让他们神色凝重起来，尤其是其中一个弧形槽部件和一个螺旋面的部件，两人嘀嘀咕咕商议了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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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产业上马
（） 两个工师商议了好一会儿，那麻皮汉子这才过来跟瑞盛说道：“大人，咱们这台德国的舒特铣床应该能做这些零件，但是，那个弧形槽部件和螺旋面的部件恐怕成品率不会很高，这钢锭损耗恐怕比较大啊！”
“钢锭？这玩意炼钢厂不是有嘛，尽管开工，那边我给你个关文派人去领取就是了！”瑞盛对于厂子内的这些个材料那放在眼里，立刻大手一挥，摆平了这件事情。
此刻陆鸿的兴趣早已从哪些缫丝机的零件转移到这两个工师身上，虽然没看过这两人cāo作铣床的能耐，不过自己当年也是玩过机械的，一听这两个工师的谈吐，就知道是内行，自己要找的不就是这样的好手嘛，当下就留心上了。
细问一下，那脸上麻皮的汉子叫程大器，另外个工师叫刘毅丁，陆鸿特别叮嘱他们两个做好几个部件的样品后送到自己的住所来。
出了江南制造局，对于这做近代工业园地内的境况，陆鸿还是颇为感慨，不过细想之下，却也能理解，后世新中国建国后兴办的工厂，在经历了早期的繁荣后，官办产业的弊端和低效率最终也让大批的国营企业最终走向了破产，这里显然也正在逐步滑向那个最终的结局。
随后，陆鸿赶去拜访的却是那位有些神秘的李四公子，他拜访这位自然是有原因的，一番客套后，他立刻祭出了自己的产业诱饵，李四公子显然对做产业兴趣不大，倒是旁边胡单秋立刻开口问了个关键的问题，“陆允判，如今国内缫丝厂不是没有啊，但是我停手机器缫丝还不如咱国内的手捋丝，恐怕你这产业也未必能有什么前途！”
陆鸿虽然没见过如今国内的缫丝机，不过，他对超级工业系统中提供的I型缫丝机绝对是有信心的，这融汇了后世经验制造出来的机器还拼不过百多年前的老玩意，那还真是逆天了。
“胡师爷，这您就不用担心了，回头只要等机器用上了，这缫丝产业是不是有前途，自然就很清楚……而且，我手头上可不止这一份产业，不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有机器那是独一份，这产业在国内那也是独一份，也就是那能经营的人手稍微要费些功夫，所以嘛，急不得！”
陆鸿这高深莫测的表态倒是让李四公子也颇为惊讶，他在上海滩坐镇经营自家的产业，不过，说到底，他还是个读书人，对这些买卖之类的产业并不上心，反倒是挺热衷于与西洋商人闲时交流，但如今这大清国内的机器，清一sè可都是从洋人那边购入的，从没听说过自己制作的……不过，这倒是让他对这位的能耐更信了几分。
而旁边胡单秋显然也在琢磨陆鸿的话，他显然听出陆鸿这言外之意，那份产业招股书上，黄祖络的大名他自然清楚的很，这黄胖子可不是简单人，无利不起早，岂会轻易把名字写上，而陆鸿在招股书里写的经营模式，确实让他耳目一新，各家都是大股东，经营人选则需经过大股东推举，这倒是让人放心的很……而事实上，他自然早有人选。
和胡单秋仔细分析了一通产业后，事实上，这机器缫丝产业的利润点很明确，那就是缫丝的效率和产出生丝的质量，而陆鸿拿出图纸的缫丝机其实只是单股缫丝机，只需进行简单的并列组合，就能成倍提高效率，唯一的因素，只是缫丝工能够cāo作限度。
而提到这经营的人选，胡单秋立刻推荐了一个人，一会儿工夫，他从外面扯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这显然有些出乎陆鸿的预料，他来拜访这两位，自然是冲着张园这名字来的，那张叔和可是上海滩有名的商人，经营方面如果可以获得此人的帮手，显然会注意颇多，加上这张叔和与李经湘的关系，倒也算是颇为稳妥的选择。
面前这个男子比陆鸿稍显年长，穿着颇为考究，而陆鸿注意到，他进来的时候手头还捏着本书……心中不禁有些犯嘀咕，这胡单秋可别犯糊涂，找个书呆子来管产业，那可就糟糕了。
而这男子进来后，还在跟胡单秋说话，“胡师爷，张爷那边我还要去回话呢，你这边有什么事情不能改天说嘛？”
胡单秋嘿嘿一笑，指了指陆鸿，“孙掌柜，我拉你进来自然是有大买卖，这位是陆爷，是咱四公子的至交，他有笔产业要在上海这边经营，独独缺一个人来居中运筹，所以才想到你嘛！”
这孙掌柜一听是和李四公子有关，倒是不便驳了面子，冲着陆鸿拱拱手，然后拿起那份招股书看了看，上面黄道台的名字多少有些夺人眼球，他倒是看得十分仔细，翻来覆去看了两三回，这才放下。
“李公子、陆爷，这rì本机器生丝我确实经手过，质量堪比手捋丝，而且成本比咱国内的还低，所以如今美利坚商人常去采购rì本丝，若是真有机器，这倒确实是一注大产业，江浙一带生茧价廉，值得一试！只是，我尚有一些疑虑？”
陆鸿微微一笑，说道这些产业，任何人都会有疑虑，却不知道这位想到了什么，“孙掌柜，缫丝机的生产你不用担心，这机械加工绝对不会太慢，不过，这份产业要做大，却非易事！不知道你有什么疑问呢？”
孙掌柜一听，自然明白这产业的正主显然不是李四公子，而是这位，“陆爷，如今生丝买卖可不好做，rì本生丝冲击很大，就算是加工方面都有利可图，但洋人不收购，这可是破有风险！”
这问题倒是显露出这孙掌柜的见识，如今上海滩上的生丝买卖，作为丝绸故国的中国，早已沦为丝绸原料出口国，而非丝绸成品的出口国，而生丝价格完全是依照伦敦市场、美国市场的价格进行波动的，这一点，即便是陆鸿也不可能预见。
不过陆鸿却十分肯定的说道：“孙掌柜，生丝外销的问题，你根本不用担心，我充分调查过海外市场，至少在十年内，远东地区的生丝应该都是供不应求！”
事实上早几年确实出现过因为欧洲生丝产量大增导致的生丝价格大跌，不过，这在整个生丝海贸中只是特例，陆鸿了解的历史中，至少要到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也就是今后三十年间，生丝贸易都处在蓬勃的成长期，所以他才会优先来置办这份产业。
当然，另外一个原因，也与缫丝机结构虽然复杂，但是机器部件jīng度要求不高有关，毕竟，自己即便招募了不错的技术工人，任何事情显然都需要循序渐进，而不可能一步到位。
听到陆鸿十分确信的回答，这位孙掌柜倒也没有继续追问，陆鸿又详细谈了谈产业机器，至于工人方面，孙掌柜显然是个大行家，分析的头头是道，很快，他们就达成了基本的意向，李经湘也在招股书上签下了大名。
而这个叫孙和顺的年轻掌柜，稍候陆鸿才知晓，竟然就是张园东家张叔和的外甥，早就在帮着经营，怪不得颇有些见识。
第65章 应变
陆鸿从张园回来之后，严复带来了电报，王仁堪明日一早就从外滩码头回来，让他们务必等他回来处置南洋水师的事情。
当晚，陆鸿再次提审了田胜昌，大棒子胡萝卜一起上，这厮倒是老实的很，不过谈到水师高层的事情，他倒确实是不清楚内幕，正在这时候，外面值哨的何定亦带进来一个穷汉，从哪人手里拿到一张信笺，说是有人让送来就有赏钱。
陆鸿打开看了之后，这信末尾落款一个“吴”字，没两行字，竟然有三四个错别字，显然正是水师右翼长吴安康，他带来了消息，明日晚上，水师船返回，原因却有些意外，据说是这几日黄浦江口海关缉私船查的紧……看起来赫德那家伙倒还真是很替大清朝卖力啊！
让人赏了那汉子之后，陆鸿在自己的屋里和秦天民嘀咕了半天，这厮匆匆出门去电报局，正在陆鸿仔细盘算第二天如何行事的时候，负责在周家渡码头外监视王氏北货行的欧阳浩匆匆派人送来消息——王家似乎有不寻常的动静。
王氏北货行的掌柜是个四十来岁的鸦片鬼，名叫王阿生，从小帮办田胜昌和多个渠道打听下来，确实是袁九皋第三方小妾的哥哥，他仗着自家舅老爷的威风，也算是脱离苦海，结果这厮也不走好道，整天抱着杆烟枪、油灯，好在这厮除了好这口外，做事倒是蛮有头脑的，否则袁九皋也不会放心让他操持这产业。
昨天欧阳浩拿了田胜昌，王阿生到也不是存心有事，只是中午时分派人去找田胜昌准备临时在多租一组货架，只是，除非找到陆鸿住的宅子，否则自然是找不到这厮，这老烟鬼自然寻思起这事来了，等派人去田胜昌家也没找到人，他不免就生疑了。
而这上海滩上，袁九皋自然也有不少人脉，这王阿生人非但不傻，而且可以说是十分的精明，竟然让他打听到一些风声，不过这家伙自然没法断定什么事情，毕竟田胜昌失踪一天，说实话，实在算不得大事情，谁知道是不是去找女人鬼混了！
所以，这王阿生琢磨着不对劲，准备去拜访下一些个头面人物，毕竟他有着自家大舅子的牌子，希望能确证一些消息，更重要的是，明天可是个重要日子，袁九皋就要回来了，这次据说是有大买卖！
王阿生出门之后，意外的发现了有些异样的情况，欧阳浩倒是没被他发现，手下有两个家伙在铺子对面的茶铺子，却被看出些许破绽，这更让王阿生心惊，考虑了一下又溜回宅子去了……这让欧阳浩感到有些不寻常！
陆鸿听了带回来的消息，也觉得这事情真不好把握，琢磨了一下，现在天色已近傍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他立刻点齐了三个小队的人手，严复那厮也硬要凑热闹，那也就带上了，叫了六七辆马车直接就把队伍拉到了王氏北货行后边的弄堂口。
派人找来欧阳浩，这会儿工夫，这一代倒也少有人走动，两人一合计，直接下了马车，把几个伙计叫过来，一人发了两块鹰洋，黑脸的杜文澜恶声恶气的警告他们，“都在这里候着，拿了钱，记得闭上嘴，官差办事，若是泄露了风声，一家老小轻则充军，重则秋后吃板刀！”
几个车夫之前看到这些拿着洋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