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稀疏的月光从厚重的云层中艰难的透出一丝光线,原野中一男一女拖着斜长的影子吃力的奔跑着,身后是无数忽明忽暗的火光,夹杂着喧闹鼎沸的人声,像一张网慢慢向两个人围过去,被照亮的山腰上,用红sè颜料书写着“斩尽杀绝黑五类,永葆江山万代红”格外刺眼。
男人一只手牵着女人,另一只手保护着女人怀里的襁褓,微弱的月光照shè在襁褓里,一个半月大的婴儿在颠簸中撕心裂肺的哭泣,哭声犹如坐标般jīng准的把追赶的人群吸引过来。
女人一声惨叫摔倒在地上,手本能的保护着怀中婴儿,男人连忙过来搀扶。
“我……我实在跑不动了。”女人捂着红肿的脚裸无力的说。
男人目光涣散的揣着气,试图把女人从地上拉起来。
“再坚持一下,只要,只要过了河就好了,如果被他们抓回去,我们一家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隔壁村所有像我们这样所谓封建残余的人都……都被杀了。”
男人还没说完,回过头焦急的在岸边寻找,目光最终停留在一块有明显标记的石头上,慌乱的在四处查找,最后大口喘着气绝望的跪在地上。
“船……船……船没了。”男人绝望的说。
月光照着河面上,像一匹随风起伏的银sè缎面,幽静而柔和,夜里的河风清新怡人,可落在男人的眼中,这缎面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透着凛冽的寒气,斩断了他最后的退路。
“难道这是命中注定,人算不如天算我们一家当逢此劫。”男人惨淡的看着河水说。
“即便是死,我们一家人至少在一起,黄泉路上也有个照应。“女人爬过来紧紧握着男人的手。
男人回头看着女人释怀的笑笑,轻柔的抚摸着女人的面颊,目光里充满了恩爱。
“也对,死亦何惧,至少最后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
“就是对不住这孩子,才半月就要……。”女人的声音有些哽咽。
男人从女人手中小心翼翼的接过婴儿,逃跑的时候婴儿的脸被山林里的树枝刮破,娇嫩的皮肤里流出鲜血一直蔓延到胸口,男人痛惜的用襁褓擦拭婴儿脸上的血,然后紧紧抱在胸前。
婴儿突然不哭,一缕耀眼明亮的光芒从男人胸前慢慢扩散,女人被这奇异的场面所震惊,指着男人胸前。
“是……是八龙抱珠。”女人结结巴巴的说。
男人放下婴儿,低头看自己胸前的项链,光线果真是从里面透出来,但很快又消失,男人取下项链,嘴角在兴奋的蠕动。
“师傅把这块八龙抱珠传给我的时候告诉过我,这八龙抱珠是祖传圣物,传说里面包含道家五术jīng要,谁要能参透其中奥秘,就能博古通今学得道家五术所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历代所持有这块八龙抱珠玉环项链的人都想方设法去破解其中奥秘,可至今没有人能参透秘密所在。”
男子再次把项链放在眼前,一块雕工jīng湛,晶莹剔透的八条栩栩如生的玉龙盘绕着一颗宝珠,在月光下反shè着淡淡荧光。
“我爹曾经说过,此玉环项链不是人寻玉,而是玉寻人,这是通灵xìng的圣物,没有资格的人拥有它只是普通项链,一旦此玉找到能驾驭它的主人,必将光芒万丈,医卜星相、遁甲、堪舆和神仙之术jīng要尽传此人,只不过这传言传了这么多代,从来没有谁见过我爹所说的异象,难道……难道这孩子,就是这八龙抱珠的主人?!”女人从地上吃力的站起来惊讶的说。
男人将信将疑的把项链再次放到婴儿身上,当婴儿的血沾染到项链上时,白皙通透的玉环通体变成血红sè,刚才奇异的光线再次出现,越来越亮。
男人突然紧紧抓住女人的手激动的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八龙抱珠,河洛之术以九为尊,龙为神首,又岂有八龙程瑞的说法,这八龙抱珠其实应该是九龙抱珠,玉寻人,这块玉环项链寻的主人就是第九条龙!”
“第九条龙……你是说,这……这孩子……”女人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睁大眼睛说。“这孩子出生的时候,你给他算过……。”
“对!这孩子……。”男人激动的打断女人的话。“这孩子是七两一钱命,此命生成大不同,公侯卿相在其中。一生自有逍遥福,富贵荣华极品隆。”
“天太文擎火封龙,同yīn昌羊星诰池!”女人惊讶的睁大眼。“你是说……这孩子是帝……帝王之命!”
“帝王就是人中之龙,八龙抱珠其实就是在等真龙归位,为什么历代没有人能参透这块玉环项链的秘密,就是因为必须要一个拥有帝王之命的人滴血其中,真龙之血就能开启这条项链!”
项链的光芒越来越明亮,最后聚集成一个光球,隐约可以看见有八条龙在光圈里姿态各异的游动,男人仔细看才发现其实这些像龙一样游动的东西其实是由很多文字组成,密密麻麻的,只有少数的几句男人曾经听师傅说起过,不过大多是已经失传的道家医卜星相、遁甲、堪舆和道法秘要深奥绝妙。
男人看着这些游动如龙的文字兴奋不已,对于一个一生都在参研相术命理的人来说,这些文字记载的道家五术秘密犹如瑰宝,而且都是失传已久的jīng要秘籍,随便学会一点也会受用无穷,可惜男人除了可以读懂这些字,但对其意思缺完全无法理解文字的意思。
光圈在婴儿的胸前慢慢扩散,所有的文字幻化成的八条光龙,逐一的游向婴儿头部,最后都没入婴儿双眉之间,直到最后一条龙游进婴儿的眉间,光圈突然消失,八条抱珠玉环项链安静的躺在婴儿胸前,刚才的一切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一直安静的婴儿又开始哭泣,哭声再次把已经远离的人群吸引过来。
“这孩子既然是帝王之命,如果生在古时定是一代帝王,指点江山之辈。”男人走到河边,捡起一块破烂的木板,连同襁褓一起把婴儿绑在上面。“即便是生在现在,也是富贵天定福禄一世的命,如今是龙游浅水,可这孩子已经学得道家五术jīng要,他rì定当风云际会,断不会今rì就和我夫妻二人枉死此地。”
“可是,他还这么小,你把他放入河中,顺流而下必定凶多吉少。”女人知道男人想把婴儿放在河中逃命。
“他既然是帝王之命,命由天定,除非天要亡他,否则这孩子一定可以逢凶化吉,留在我们身边才是害了他。”男人回头看看女人,坚定的说。“相信我!这孩子命格万中无一,如今又学得旷古烁今的道家五术之迷,以后他必会人中之龙。”
男子说完把木板推向河中,河水轻摇着木板像摇篮,婴儿似乎听懂了男人的话,不再哭泣安静的望着星空,岸边两人注视着木板越来越远,直至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视线之中。
第一章 阎王招婿
() 一九八四年。蓉城
楚天赐站在一辆桑塔纳的车顶之上,像一个君临天下的帝王,垂挂在胸口的项链样子很别致,八条龙张牙舞爪的缠绕着一颗宝珠,远远望去泛着淡淡的荧光,一看就知道是块上好古玉。
阳光从楚天赐的后背照shè过来,像是一个光环环绕着他,长长的身影把楚天赐面前的人都笼罩在里面。金sè的阳光落在他脸上,有种让人莫名的威严,或许是因为阳光刺眼,没有人能抬头和他对视。
萧连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握紧了拳头,时刻戒备着哪些随时可能冲上来的人,然后不时回头看看站在车顶的楚天赐和身旁一片狼藉的桑塔纳,挡风玻璃和倒车镜已经被砸的支离破碎,车前盖上的黑sè烤漆被楚天赐用手里的红砖划的奇怪的线条。
八十年代中期一辆桑塔纳的价格在十几万左右,在那个全民以万元户而自豪的年代里,能拥有一辆桑塔纳的人都属于顶级富豪行列。
只不过这辆崭新的黑sè桑塔纳在十分钟前,被楚天赐在众目睽睽之下砸的面目全非,难怪萧连山全力戒备,因为他和楚天赐身上加起来一分钱都没有,这车值多少钱萧连山不知道,但他很明白,今天他和楚天赐要想从这里离开唯一的可能xìng,就是被人抬着出去。
刘豪的额头上一直冒冷汗,手不停的在抖,专门千里迢迢从渝州赶回来给老大越雷霆贺五十大寿,本想给越雷霆一个惊喜,喜还没有,不过惊就在眼前,因为楚天赐和萧连山就是他带回来的。
越雷霆目睹了楚天赐在短短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发疯一样砸了自己刚买来当生rì礼物的桑塔纳的全过程,呆站到现在一个动作都没有,敢在自己五十大寿的时候明目张胆的砸自己的车,如果后面没人指使,就算借给这两小子十个胆子也量他们不敢这么做。
越雷霆这么想,围在他身边的手下同样也是这样想的,何况越雷霆没有发话,下面的人都不敢动,所以楚天赐在众目睽睽之下砸了车,居然没有一个人阻止。
楚天赐在车顶环视了一圈下面站着的人,目光落在越雷霆之上,从车上跳下来,拿着红砖就冲向越雷霆,保护在越雷霆身边的人瞬间挡在前面。
萧连山看见有几个人已经拿出藏在西装背后的砍刀,冲过一边喊一边挡在楚天赐身前。“哥,你先跑啊。”
楚天赐目光刚毅坚定,一把推开前面的萧连山,指着越雷霆。
“我要你的血!”
所有人都被楚天赐这句话所震惊,前面十几个穿黑西服的人不约而同的回头看着越雷霆,从出道到现在,越雷霆在西南一代也算名号响亮,十五岁起就开始过着刀口舔血的rì子,从一个要饭的到现在黑白两道见了都会恭敬的叫声“霆哥”,越雷霆是真刀真枪用身上大大小小二十多处伤疤换回来的。
在西南这个地方,越雷霆说句话有时候比政策文件还管用,何况现在是在蓉城,这是越雷霆的大本营,经营了三十多年,其他的不敢说,至少越雷霆很相信,绝对没有一个人敢指着自己鼻子说话。
越雷霆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敌人这个词,因为没有人敢当他的敌人!
当楚天赐指着自己的时候,越雷霆的眼角在抽搐,刘豪吞着口水,跟了越雷霆这么多年,他这个习惯刘豪很清楚,只是已经很多年没再看见过。
越雷霆现在想杀人!
“绑起来。”越雷霆脖子上青筋暴露,大喊一声。“要活的,留口气我要问话!”
围在身边的十几个黑西装纷纷拔出藏在背后的砍刀,冲向楚天赐,萧连山一个箭步挡在楚天赐前面,第一个冲上来的黑西装刚抬手,萧连山已经扣住他的手腕,动作极快,但下手力度和出拳打击部位都相当准确,一看就知道是简单实用的部队擒拿格斗术,萧连山向下一拧就听见黑西装的手腕清脆的骨折声和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哥,你倒是跑啊,我帮你挡着,这货人是存心想要你的命!”萧连山一边躲避着四面的围攻,一边焦急的对身后的楚天赐说。
围上来的人太多,前面几个被萧连山撂倒,回头给楚天赐说话,话还没说完,几把明晃晃的砍刀已经架在他和楚天赐的脖子上。
萧连山喘着粗气,不服的拳头还紧紧握着,楚天赐被推到他身边。
“你咋这么傻呢?让你跑你不跑?”
“你别乱动,刀在脖子上,你这么激动,人家不动手,你自己就把血管撑破了。”楚天赐好像完全不慌张,一脸无辜的表情,很认真的对萧连山说。“没事,相信我!”
楚天赐就是这样的人,他总是能让人很放心,萧连山慢慢松开紧握的拳头,他知道如今得形势险象环生,可只要楚天赐说没事,他一定会相信。
越雷霆从人群之中走进来,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把斧头,这几年兵强马壮,在那个饿死胆小,撑死胆大的年代,越雷霆一直都混的风生水起,八方来财,打打杀杀的事情早就不需要他自己去做,过惯了养尊处优的rì子,所以这些年已经开始发福,走起路来,肥大的肚子已经让他看不到自己的脚,但他提刀的手一点也不抖。
“你想要我的血?!”越雷霆走到楚天赐面前冷冷的问。
“有人想要你的命。”楚天赐平静的回答。
越雷霆冷笑一声,眼角抽搐的厉害:“你们来了几个人?”
“就我们两个。”
“有种!两个人就敢单枪匹马明目张胆的来要我的命。”越雷霆用手里的斧头拍打着楚天赐的脸,瞟了旁边萧连山一眼,yīn冷的说。“我看你很能打,给我砍了他的手,要老子的命,我他妈的先废了你们。”
萧连山身旁的黑西装没有半点犹豫,举起刀就砍向萧连山的手臂。
“甲戌,丙寅,乙亥,壬午。”楚天赐大声说。
“停!”
越雷霆大喊一声,砍下来的刀就停在萧连山的手臂上,越雷霆如果再晚喊一秒钟,萧连山的手臂现在已经在地上了,即便这样萧连山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越雷霆瞟了他一眼,目光中多少有些钦佩。
“你生rì根本不是今天,是昨天。”楚天赐自信的继续说。“你五行属火,而且还是山上火,今年是你本命年,也是你大凶之年。”
越雷霆是很传统的人,八字这东西本来就玄乎,老一辈的人都说八字不能乱说给其他人听,免得以后有人知道八字可以加害自己,所以除了越雷霆自己,没有人知道自己八字是多少,可从楚天赐口中说出来的缺偏偏真是自己八字。
单凭面相能说出自己八字,越雷霆相信这样的高人一定有,可看面前的楚天赐穿的虽说干净,不过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