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到现在都不敢承认……他一直都是因为怕我,才故意装作喜欢我……其实他根本是在骗人!……我恨他,我不想再见到他!”悦葳越说越委屈,哭的昏天黑地。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皇后一时还难以接受这个突然的变故,不解的问道。
悦葳只是一个劲的哭,不见回答。
“好了,别哭了!”皇后没办法,只能板起面孔,冷声喝道。
悦葳这才稍稍止住眼泪,抽泣着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点点讲出来。
当然,她讲的都是自己的理解,把知道的几件事掺和到一块,再加上自己的似是而非的猜测,听起来倒也好像有理有据。
并且,白天智愚在凌眉殿说的话,也的确是万分不当……一番不知死活的辩解,成为了最终点燃这堆误解之木的明火!
皇后听了悦葳的讲诉,自然不禁失色,她也听说了智及突然替代智愚去淮州这件事,正深感纳闷,让悦葳这么一说,才顿时恍然大悟。
但是,智愚怎么会不喜欢悦葳?而且都到了想要逃避的地步!她们之间不是一直相处的很好么?!这到底因为什么……
皇后理了理心绪,静下心来前前后后的一想,不由也猜到了几分:虽然悦葳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段,都是万里挑一,男孩子不会不喜欢……但智愚从小和她经常在一块,可能就没了感觉……再加上男孩子哪个不喜欢温柔贤淑的女子,可悦葳又偏偏这么娇纵蛮横,智愚能一直陪在她身边,也真是难为这孩子了!
尽管如此,对于一般的世族子弟来说,为了日后飞黄腾达,就算悦葳长得其丑无比,他们也会抢破头争着要娶她……更何况悦葳又这般漂亮了,所以还真的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不喜欢悦葳!
可偏偏智愚这孩子跟别人不一样,从小就对这些荣辱权利的东西不感兴趣,而且又生在钟鸣鼎食之家,过得是锦衣玉食的生活,这些都不会因为娶了悦葳,而发生什么明显的改观……所以,对于他而言,悦葳与其他同样美貌的女子比起来,恐怕也真是没有什么优势……再加上悦葳这孩子的坏脾气,智愚不喜欢她也是完全可能的。
都怪自己从小太溺爱她了,才弄出像今天这样尴尬的事情……当朝第一金枝玉叶居然还有人不喜欢!说出去都是个笑话!
想到这,皇后的情绪平静了许多,她揽过已经渐渐停止哭泣的悦葳,和蔼的笑着问道:“你跟母后说实话……那你呢?你喜不喜欢智愚?”
悦葳气愤而不屑的撅起嘴,“喜欢他?!……哼!我恨他还来不及呢!”
“真的?!”皇后看出她言不由衷,故意哄她道,“既然连你都这么说,母后可就不帮你了……”
“你是说……”悦葳的眼中又放射出惊喜的神采。
“可你已经既然根本不在乎他,我还能说什么呢!”皇后戏谑的轻撇嘴角。
“母后……”悦葳气气的扭过头,伤感的说道,“可人家不喜欢我,我又能怎样……”
“葳儿,”皇后抱紧悦葳,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柔语说道,“世世代代的男婚女嫁都要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因为你是你父皇和我的女儿,拥有着受世人仰慕的高贵血统;拥有着天下主宰者所赋予的,独一无二的恩宠溺爱……所以,你才得以享有逾越这项常规的特权,可以选择自己一生的归属……现在看来,这种选择的权力也许并不适合你,因为这种权力使得你更愿意相信爱情便等同于自己的幸福……但你知道么,很多时候,有了爱情,却不一定能拥有完美的婚姻;同样,一场隽永和谐的婚姻,也不一定要以什么铭心刻骨的爱情来做为基石,它更多需要的是两人的相知和责任……所以你不必担心,虽然我不敢保证你一定能得到你想象中的爱情,但不代表你得不到幸福的婚姻……在这一点上,母后相信他。”
第二十七章
礼部正处于最繁忙的时候。
智愚每天都要往礼部和贡院跑,帮着整理分类一下各地举子的资料。
之所以让智愚去做这个相对简单的工作,主要还是因为他初来乍到,不熟公务,而智愚也没有什么争强好胜的想法,倒也乐得轻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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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眉(38)
“……幽州举子,徐夏荣……”智愚慵懒的低声念着各地举子的花名册,同旁边的官员一起核对昨晚的笔录。
“……淮州举子,魏……”智愚看到名册上“魏平生”三个字,有些吃惊的停了下来,他端详了这三个字片刻,脸上呈现出一种道不清的神情。
“大人……魏什么啊?”旁边的官员见智愚只念了个姓就没了下文,不由纳闷的询问道。
“哦……魏平生。”智愚觉出自己的失态,忙挺身坐直,继续念下去,并悄悄的记下了魏平生所住的地址。
……
因为这几日在筹备春闱的相关事宜,礼部大院的灯每日亮到深夜,智愚虽然工作不多,但既然别人都在秉烛劳苦,自己又岂能早早走人!
礼部尚书陈维远远的偷眼瞧向智愚,心中暗道:这小子虽为世族子弟,却懂得与同僚共甘苦,着实难得……想到这,他不禁轻捻髯丝,微微颔首。
……
智愚回府的时候,已是夜色弥漫。
缕缕月光把屋瓦照得就像涂着一层薄薄的银粉一般,使得幽深的夜更加平添一份霜冷之色。
智愚踏着这样的夜色回到小院,却没有觉的一丝寒冷,反而有一种忙碌之后舒心的惬意。
小院里灯烛已息,只剩自己的房间还亮着,显然丫鬟们都以睡下了……当然,也包括未晓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亏得自己还为她打听到如此重要的消息。
深夜里响亮的脚步声惊醒了伏在客厅桌案上打盹的小娟,她揉着惺忪睡眼坐起来,习以为常的顺着门向院子里看了一眼,确认是智愚,然后话也不说的就起身,半张着还没睡醒的双眼,到伙房去给智愚热些夜宵。
智愚当然不会责怪小娟缺乏礼数,他知道小娟就是这样一个腼腆到夸张的人,既使碰到的人熟的不能再熟,还是会没来由的觉的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自己脱下官袍,正打算扔到一旁,却被一双素手接了过去,回头一看,原来未晓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身侧。
“今天去凌眉殿了么?”未晓把智愚的官袍收进内屋,转回来的时候问道。
“晌午去了一趟,可悦葳还是不肯见我……”智愚一脸愁容的靠在椅子上。
“看来这次公主是真的生气了,我就想不通了,你平时不是挺有急智的嘛,怎么那天竟弄得一塌糊涂?”未晓也皱着眉头坐下,数落起智愚来。
“以前我是知道她的心结在哪,所以早有准备,这回我本来去的时候心情还是不错的,可她却突然发火,我一时之间连她的话都没听明白……而且你没看到她当时心碎绝望的样子,不知怎地,我当时一看到她颤抖着闭上眼,我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智愚沮丧的摇摇头,木然的对未晓说道。
“看不出来啊,你还这么怜香惜玉!……既然你不能哄好悦葳公主,那你就要做好准备,我猜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找你谈话的!”未晓眯起眼睛咯咯笑起来。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哎,我发现你这几天出奇的殷勤啊!”智愚挑起嘴角坏笑着盯着她,怪声怪气的说道。
“瞧你说的,你这当主子的没回来,我这做丫鬟的又怎么敢睡啊?”未晓装作苦命相,唉声叹道。
“等我是假,等那小子的消息是真吧?”智愚冷笑着端起茶杯,目光凌厉。
“这么说你有他的消息了?!”未晓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眼中精光大盛。
“你也不看看我每天忙成什么样子了,哪有那闲工夫替你找意中人?!”智愚看到未晓这副神态,心中难免不快,故意隐瞒道。
“是……么……?”未晓对智愚何其了解,从他的眼神中就读出了答案,把脸凑过去,拉着长音嘻笑着问道。
“喂,你不觉着你现在这样太过张狂了么?!”智愚躲不开悦葳的眼睛,无奈之下愤愤的双目圆瞪,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条,夹在两指之间,并将手抬到未晓面前,冷冷的说道,“好,那家伙的住址我已经查到了,你要是真的喜欢他就……”
“你这次效率真高!”未晓好像根本没理会到智愚的气愤,还没等他说完,就伸手一把抢走了纸条,欢快的跑掉。
智愚目瞪口呆的目送着未晓跑出去,脸上阴晴不定,抬起的手都忘了放下……
次日。
这是一条清寂的小巷,巷内偶见的断壁,说明这些房屋的主人没有多余的钱去修缮它,目前各地大量举子涌入京师,但不是所有的人都住的起客栈,所以有很多举子便挑选一些价钱相对较低的民宅暂住。
魏平生就住在这条小巷一户人家的闲房之中,他每日都要坐在院中的木椅之上读一会儿书,不过神态很悠闲,看不出大考将至的紧张。
也许正是因为他的这份悠闲,他很快发现了站在门口的未晓,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惊讶,不过也是一闪而逝,马上又恢复了一脸的淡定。
“怎么,不欢迎我进门么?”未晓的衣裙上绣满了盛开的梨花,风吹裙动,恍若飘香,正如此刻未晓明媚的笑脸。
“现在不行,怎么也要等我金榜题名之后,才能迎你进门……”抓住未晓话中的疏漏,魏平生故作严肃的答道。
“你这好像不是第一次占我便宜了吧!”察觉到自己话中的不妥,未晓的双颊不免绯红浮动,气呼呼的质问道。
“姑娘是如何找到这来的?”魏平生岔开话题,没有答她。
“你不是没有好奇心么?又为什么要问我?!”未晓面带得意之色,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道。
齐眉(39)
魏平生像是在欣赏未晓孩童般得意的样子,微笑着注视着她,还是没有回答。
不过未晓似乎也没有让他回答的意思,目光在院子转了一圈,又落回魏平生身上,突然她扬起头迷惑的问道:“你真是个赶考的举子么?”
面对未晓突兀的提问,魏平生不禁一愣,“你觉的我不像个读书人?”
“不,恰恰相反,你现在看起来太像一个读书人了……以至于我都有些不敢相信,你这样一个读书人,竟能在那晚无声无息的将我救出来……”未晓说的不动声色,就像是在谈论一个遥远的完全不相干的人。
第二十八章
春闱的前前后后,都进行的忙碌而顺利,当举子们疲惫并如释重负般走出那扇朱红的大门,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的时候,智愚却从老臣们一张张凝重的表情之中,读出实际的情形恐怕并不那么简单。
礼部。
深夜,又是深夜。智愚不明白,这群老头子怎么总喜欢挑人们都睡觉的时候讨论事情。而偏偏在这个本应困乏的时间,他们却显得比谁都精神。
虽然有小小的不满,但智愚还是颇为得意的,因为他现在参加的是只有礼部主要官员出席的内部会议,除了自己以外,与会的只有三个人,礼部尚书陈维和地位仅次于陈大人的两位侍郎。
之所以陈维会让智愚参加这么重要的会议,原因自然不用多说,人家是皇上派来的,谁知道皇上让他到礼部来是什么意思……如果像今天这样的密会少了他,岂不是让皇上觉的自己不够坦荡?
“诸位,这次春闱的卷子已经全部都批阅完毕,即将封档备案,但皇上曾当面跟我说过,要我们把其中佳作呈上几篇让万岁过过目,以便在殿试之后有个比较。诸位说说看,挑哪几篇为好?”陈维用手理着他的花白的胡须,慢条斯理的说道。
周侍郎见没人说话,便率先答道:“依我看,也用不着大费周章的重新筛选,各卷批阅时,凡遇到锦绣文章都会单独提出来,置于一处,而这些文章都属上佳,皆应上呈御览!”
“周大人此言不妥吧,有的文章虽然好,却难以交给皇上看,就像……淮州那个叫魏平生的……”赵侍郎突然想起什么,和言劝道。
周侍郎闻言一愣,低头不语。
魏平生?!智愚听了也是一惊,心说怎么又是他,不知他的文章里写了什么,竟让这些老头子不敢上呈给皇上。
“不知大人们所提的那个叫魏平生的举子,写的是什么文章,竟让各位大人如此难做……”智愚忍不住问道。
周侍郎瞧了陈维和赵侍郎一眼,缓缓开口道:“他写的是一篇评议时政的文章……本来倒也没什么,因为圣上是有道明君,早就允许开言国事……但偏偏他写的是关于淮王的,并且还在里面说什么‘君臣不宜相疑,疑则天下难安’,这些话都是他该说的么?!我们要是将这样的东西呈到皇上面前,皇上难保不龙颜大怒……可惜他的才华了……”
原来如此,智愚这些天来憋的一肚子气终于找到了发泄口,眼中登时闪过一丝阴毒……姓魏的,这回你算是栽倒我手里了,看我这次不把你踢回淮州种地去!
“大人,我总觉得就因为这一点而舍弃一篇锦绣文章似乎不妥;再说了,像他说的那些话,在臣工们上奏的折子里也不是看不到,陛下是千载不遇的圣君,应该不会为这点小事而大动肝火……说不定正好符合陛下所想,会使得龙颜大悦呢!”智愚故作不解,严肃的说道。
陈维听完依旧不语,目光始终盯着烛台上的火苗……而其余两个人则相视一眼,无奈的笑笑。
满朝上下谁不清楚皇上和孟知脆弱的君臣关系,而皇上想要收拾孟知的心思也是由来已久,要是看到魏平生的文章,怎么可能会龙颜大悦……也就只有眼前这个什么都不懂的襄王世子才会这么想吧!
但他们又不能把话跟智愚说破,这件事上大家只能装糊涂,暗暗在心里嘲笑智愚的年轻冒失。
智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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