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了几句旁的,袁母忽而带着忧愁瞥了女儿一眼:“你看人家小靖,刚二十二岁就把婚事订了,这多踏实?”语气一顿,袁母道:“你是不是也得抓点紧了?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不着急?”
袁雅珍面无表情地拿餐巾纸给小龙擦擦嘴:“没合适的,再说吧。”
袁母心事重重地一叹气:“你不急,我们老两口都快急死了,小靖,你也劝劝你姐,她这人死犟死犟的。”
我道:“我姐这么漂亮,银行里没人追过她?”
袁母撇嘴道:“可能有吧,但她眼界太高,低了的她看不上,挑三拣四的。”
袁雅珍不耐烦地皱皱眉:“我知道了,抓紧还不行吗?吃饭吧。”
袁母道:“你看她,一说这个就烦。”
我笑了一下,“对了姐,你烧还没退,要不待会儿我送你去医院再打个点滴?”
“没事儿了。”袁雅珍左手搂着小龙:“睡一觉就好。”
她腿上坐着的小龙显得有些羞涩,很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眨着大眼睛一回头:“姑姑,我能不能坐到椅子上吃?”许是袁雅珍平时对他太过严厉,现在这么突然一变,让小龙很不适应。
袁雅珍不理他,仍搂着小龙不放手。
袁母白了女儿一眼:“当初看你打孩子时那个横劲儿,说你你也不听,现在知道疼小龙了?”
小龙似乎容不得别人说袁雅珍坏话,立刻急道:“奶奶,姑姑一直都很疼我,都是我不懂事,总惹姑姑生气,而且我知道,姑姑打我是为了我好。”
闻言,袁雅珍眼中闪过一抹自豪的神采。
袁母呵呵一笑:“就知道你向着你姑姑。”
虽说饭馆的菜色比不上袁雅珍的手艺,但这种温馨和谐的气氛还是让我吃得美滋滋的。
等刚把最后一口米饭咽下肚子,铃铃铃,我兜里的手机叫唤了起来。我放下筷子说了声抱歉,边按下接听键,边往旁边走了两步,“喂,您好。”
“是顾靖吧?我小郝啊。”
“哦,郝哥,您好您好。”一个多月前我跟中央电视塔收来的日本古董就是通过小郝这个负责人在保利拍卖公司拍卖的,当初相处不错,后来也电话联系过几次,算是熟人了。
“你啊,每次都那么客气,呵呵,是这样,你那回不是给我打电话问五彩十二月花神杯里的月季花杯吗?我后来给你问了问上面,但也都没听说有人见过,而且一个行里的老人说,不止你在找月季花杯,还有很多人再找,所以,我是无能为力了,不好意思啊,没帮到你什么。”
“别这么说,已经很麻烦您了。”
“听说你手里集齐十一只杯子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上这次秋拍?”
我犹豫了半晌,“……还没想好。”
“秋拍宣传半个月前就开始了,你如果想上,最好尽快跟我打招呼,我说句难听点的话你别介意,月季花杯这么多年都没出现过,肯定是没戏了,但你那十一只也很珍贵啊,早一点运作的话,没准能拍到四百万也说不定,这不是没可能。”
我苦苦一笑:“可要是能找到最后的月季花杯,那就不是三四百万那么简单了。”
小郝劝我:“是,我承认如果集齐一套,六七百万都不是事儿,可你也知道这不可能。”
“唉,我明白,可总觉得有点不甘心,让我再想想。”一阵沉思,定下心来把事情反复咀嚼一番,我眉头动了动,终于还是答应了他,“行吧,咱们晚上碰个面,我把十一只杯子拿给你看看,鉴定完以后,就签合同上拍,您看可以不?”
“呵呵,就这么说定了,行,晚上见。”
“好,到时候电话联系。”
之所以答应他,一来是我手里钱都给了袁雅珍,只剩了几千块,没什么钱了,二来是月季花杯迟迟没有消息,我也渐渐不抱什么希望了。
挂掉手机收进兜里,我挽起袖口道:“阿姨您别动了,碗我刷。”
袁父赶忙拦住我:“不行不行,让你阿姨刷吧,你坐着看会儿电视,我给你沏杯茶去。”
我道:“您别跟我客气了。”
“不是客气不客气的问题,快坐,别争了。”
“靖,有烦心事?”袁雅珍看看我,她已重新钻回了被窝,正拿体温计试表。一脸关切的小龙紧巴巴地守在姑姑身边,轻轻抓着她的手。
我无奈揉了揉眉心,往沙发上坐下:“谈不上烦心事,就是有个特别想要的古玩杯子死活也找不到。”
“来,喝茶。”袁父走过回来。
我心不在焉地接过茶杯说了声谢谢。
“我帮你问问?”袁雅珍看着我道。
“不用了,我问好多人都没见过。”我摇了摇脑袋,捧着茶杯抿了口茶,“估计除了故宫里那只以外,那杯子就从没在世界上出现过吧,唉,以前听人说古玩这行讲究缘分,我当时还不信,现在理解了一些,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千万百计你也得不到,可要是你的,就算你不想要,它也会乖乖出现在你手里。”
我有些感慨,捏着茶杯在手里转了转。
蓦然,我瞳孔一缩,一下就愣住了!
我了个去的!这是什么!?
我才发现自己手里居然抓着一只五彩十二月花神杯!
而杯子侧面的花卉图案……赫然是一朵朵绽放的月季花!!
第203章 【集齐花神杯!】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
眼巴巴地盯着手中的茶杯,我有点傻眼了,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真的。袁雅珍家的情况我很清楚,被钱逼得走投无路了,如果有个真正的官窑杯子,他们绝不会留在家里不卖,更不会烧包一样拿出来招呼客人,而且袁雅珍有一个精通古玩鉴定的朋友,就算袁姐不懂古玩,但在看到月季花杯底下官窑落款后,无计可施的她难道没有找过她朋友鉴定?
“靖?顾靖?”被窝里的袁雅珍取出温度计,“怎么了?”
我抽回目光,“没事儿,看这杯子挺漂亮的,嗯,多少度?还烧吗?”
袁雅珍手指转了转体温计,沉吟道:“三十七度六。”
“哦,低烧,比刚刚好多了,那赶紧把被子盖上吧,出点汗明天就能好了。”我重新审视起这只赝品月季花杯,康熙五彩色泽明艳,深浅不一,红彩是鲜亮红艳,黄彩是深浅不一的蜜蜡黄,紫彩多为葡萄紫或茄皮紫,绿彩多深浓泛黑,黑彩则漆黑发亮,多用于勾画轮廓,蓝彩光艳动人,多用于描绘山石,一改前代风格。仅从色彩上看,就把我弄得一愣,这分明和我那十一只杯子一模一样啊,这真是假的?是赝品?
袁父面带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看上这杯子了?喜欢就拿走。”
此杯外壁绘青花五彩月季花,一面绘月季花随风摇曳,红花争艳,其旁枯枝、松石、花草成簇,点绘绿地;一面楷书青花诗文“不随千种尽,独放一年红”,尾落“赏”字印章。看到这里,我越发怀疑自己方才的判断,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吐沫,一抬头道:“叔叔,这是五彩十二月花神杯啊,您从哪收来的?”
“哦,是当初一个做生意的朋友送的。”袁父往我身旁一坐,不以为然道:“五彩不五彩我不清楚,但这肯定是假货。”
我眨巴眨巴眼睛:“为啥这么肯定?没找人鉴定过?我姐不是有个古玩行的朋友吗?”他的态度让我非常奇怪。
袁父摆摆手:“你阿姨去年也提过说让雅珍朋友给看看,碰碰运气,但没那个必要,不用鉴定也知道是假的。”摸出只烟点上,袁父吞云吐雾了一番,末了说出了一句让我心惊胆战的话,他侧头瞅瞅我:“要是真正的官窑瓷器,你见过有一下拿过来七八只的吗?而且每只杯子都一模一样?”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七八只?七八只月季花杯?”
袁父一点头:“是啊,烧制赝品才会几只几只一起批量生产,真品的话,怎么可能这般随便就弄出七八只来?那也忒廉价了。”说罢,袁父摇头笑了一下。
似乎有道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开了,袁父的话让所有谜团都迎刃而解,如果这个杯子是真正的康熙官窑,那么,为何市场上从未有月季花杯出现的问题就能得到解释了,那些藏家们东翻西找的玩意儿,居然全在袁雅珍家里放着,被当成了赝品!
我强自冷静下来,摸着这只五彩十二月月季花花神杯左右品赏,最终也没看出杯子有什么问题,若不是它的造假手段太过高超,那就意味着杯子确确实实是康熙官窑。这个时候,我心里也有点拿捏不准了,怦然心跳了几下,我侧头问道:“另外几只杯子呢?我能看看吗?”
“行啊。”袁父叫了声正在刷碗的袁母,让她把杯子拿来,“不过现在没有八只了。”
我喜色一降,“怎么回事儿?”
袁父指指茶几,“当初知道是假的,我就一直把它们收在床底下没动,不过后来一寻思,也值不了几个钱,留着它干嘛?有次家里来了客人杯子不够用了,我就把那些花神杯拿了出来,从那以后,家里喝茶时都用它们,也挺漂亮的,嗯,但用了二十多年,刷碗时不小心摔碎过三个,一朋友碰碎了一个,雅珍发脾气时砸过一个,呃,我也弄坏过一个,等于除了你手里这只,现在只剩一只了。”
“碎掉的杯子呢?”
“早扔了,留着它干嘛?”说完,袁父琢磨过来一些,“小靖,你说这个杯子是真的?”
“啊?不会吧?”此时袁母拿着最后那只月季花杯走过来,递到我手里:“能肯定?”
怀着激动的心情碰过杯子瞅了瞅,又拿着它和另外那只对比了对比,良久之后,我做了个深呼吸,苦笑着对他们道:“实话实说,如果是单个杯子出现在这儿,我几乎敢肯定是真的,因为无论从釉色还是比画等其他种种方面都跳不出一点毛病,我想不出二十多年前的造假工艺会高到这个地步,可您刚刚也说了,月季花杯总共有八个在您家,这……咳咳……这我就有点含糊了,呃,您那朋友是干什么的?”
袁父摇头道:“二十年前是做服装生意的,有过几次接触,但早就没来往了。”
袁母附和道:“是啊,连个电话也没有,不知道他现在跟不跟北京了。”
“哦,那……我去打个电话。”我一沉吟,摸出手机推门走到院里,翻出了晏婉如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喂,晏姐,我顾靖,你干什么呢?现在有工夫不?”
“……在开车,啥事儿?”
“哦,那你先开吧,我待会儿再打?”
“不用,已经停路边了,只是这里不让停车,你快点说就行。”
“那好……”我整理了一下语言:“你说现在的五彩十二月花神杯有没有和真品特别类似的假货?”
“连你也看不出有假?”
“是,一点毛病都没。”
“嗯,你的眼力有一些了,按说这类价格比不上官窑大罐大瓶的小杯子不会有人花这么多工夫研究,但也不能说绝对了,像去年拍卖会上有只五彩菊花杯不就是赝品么?后来拍下来的那人还上法院打官司呢,那只杯子做的就不错,所以,我建议你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如果是二十年前呢?这种造假技术有吗?”
“呵呵,你怎么知道杯子有二十多年了?店家告诉你的?这话可不能全信。”
要是换个潘家园的摊主跟我说那月季花杯在他家放了二十年,我显然不会相信,但袁父袁母没必要骗我,所以这个二十年含金量很高,“错不了,至少有二十多年了。”
“……那八成假不了了。”
“为什么?”
“一来二十年前的造假技术到不了现在的高度,二来,那个年代的古玩收藏没有如今这般红火,许多人都没有造假的意识呢,也就不太会出现五彩十二月花神杯的高仿真品,换做几年前或十年前,那就不好说了。”
晏婉如的回答让我心中大定,“受教了,谢谢晏姐。”
“别客气,对了,你不是都收集了十一只了么?干嘛还要买?捡漏了?”
我神神秘秘地笑了笑:“待会儿再告诉您,我大概一个多小时后到你家拿杯子,已经和保利的负责人约好上秋拍了。”
“总算想通了?也好,十一只也能卖不少钱呢,嗯,我跟家等你,我银行卡上多出的那几十万块钱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啊你,说了俩杯子是送你和你老婆的结婚礼物,你还非得给我钱,真是……”
放下电话,我折身回到袁家,一进屋,就见袁父袁母大眼瞪小眼地望着我。
我摸了摸鼻子,慢慢一点头:“跟朋友咨询了一下,这月季花杯肯定是真的了,错不了。”
闻言,袁母顿时懊恼地一拍大腿:“哎呀,我当初就说找雅珍朋友给鉴定鉴定吧,你不听,不听,现在倒好,康熙官窑愣让咱家当普通茶杯用了二十年,摔坏了多少个呢?唉!这不是败家子吗?”
袁父失神地看着我的眼睛道:“你那朋友是?”
我道:“她是古玩行里的权威,经常上电视的文物鉴定专家,她的话肯定没错。”
语气一顿,袁父有些肉疼道:“这一个杯子得多少钱?”
“没谱。”我翻开随身戴着的笔记本电脑,打开联网,从拍卖行的信息中翻出了几个五彩十二月花神杯的拍品界面,指着上面道:“今年的拍卖价格,大概在二十二万到二十六万之间,不过您的月季花杯从未在市场上出现过,价格肯定要高一些,至于具体多少,我也不好预测。”
袁母哎呀了一嗓子,回头恶狠狠地瞪了眼袁雅珍:“不小心摔坏的也就算了,去年,不对,是前年,不就是让你相亲一次吗?你吃饱了撑的发什么脾气?而且发脾气就发脾气吧,你摔杯子干啥啊?你看你看!二十多万的东西让你砸没了吧?唉!要是有了这钱!咱家还至于卖房吗?”
袁雅珍黑着脸往这边看看:“跟我急什么?我又不知道杯子是真的!”
“别吵了。”袁父叹叹气:“说那个也没用了。”
袁母指了指茶几:“那这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床上的袁雅珍翻了个身,把脑门上的毛巾拿下来,正面朝着我道:“要是这俩杯子能值二十多万,那让我爸拿去上拍卖会吧,等卖掉了杯子正好把钱还你。”
袁父赞同道:“对,这钱必须还。”
“这个……”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揉揉眉心,“叔叔,阿姨,姐,实不相瞒,这杯子单个上拍卖会,或许拍不出什么高价,但它对我极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