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士好笑道:“我跟我爱人住得好好的,租房干嘛?你去问问别人吧,我们不租。”
唉,就说没这么顺利吧。我不甘心道:“我也是急等着住,这样,每个月我给您三千块的租金,您看行么?”我出的价格比市场价儿高了不少。
王女士怔怔:“那也不租,租出去了,我们两口子上哪睡觉去?”
我不敢再出价太高,否则对方一定会察觉出问题,要是让她提前联想到挖宅子的事儿,我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了。我快速想了想,“……您房子的地理位置,朝向,格局,我都特别喜欢,不瞒您,我只想租一个月,要招待一个朋友来住,他那人不喜欢宾馆,只说想体验下老北京的大院子,嗯,一个月以后,我跟我朋友立刻搬出去,绝没二话,您看?”
“就一个月?”王女士眉头一皱,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我觉得我瞎编的说法还算糊弄的过去,道:“对,您跟您爱人可以先住其他地方,比如宾馆。”见她要说话,我打断道:“您别急着拒绝,当然,宾馆的钱咱们可以算在房租里,嗯,您开个价儿吧,就一月。”都是北京人,谁没个亲戚朋友的?跟哪也能凑合一个月了,不一定非得住宾馆。我提宾馆费,自然是想让她多赚一点,觉得实惠。
王女士可能是心动了,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我拿不了主意,得等我爱人回来再说,小伙子,你先给我个大概价格,我回头问问他。”
我一沉吟,伸出一根手指头:“一万。”
王女士眼皮跳跳,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表现:“好,你晚上再来吧。”
“行,那我等您好消息,再见。”与宝箱的价值比起来,一万块钱根本不算什么。
出了院门走几步,我顿住脚,又折身返回去,顺着这细长条的院子一直前行,左左右右地看着,等从对面的另一个院门穿出去后,我见有个拿蒲扇乘凉的小老头坐在一小卖部边的电线杆子底下,就上去问了问他这院里还有没有其他姓王的中年女人,听老头说就西边把口第一家是,我才放了心,没回家,而是在小卖部买了根冰棍,溜溜达达地在这片平房区耗着时间。
快到晚上时,我虽不饿,但还是提前在一卖烧饼的门脸前买了两个烧饼夹肉吃,顺便给我妈打了电话,告诉她我跟同学家呢,晚上不回去吃饭了。
看看手机上的钟点,六点半一过,我立刻往王女士家走,不敢让她跟她丈夫商量太久。
咚咚咚,我敲敲门上有些松松垮垮的玻璃窗,“……王阿姨。”
门轴一响,露出一个中年男人的头:“你是?”
“哦,我是要租您房的那位,王阿姨应该和您说过了,嗯,您怎么称呼?”
中年男人恍然地一点头,看看我,把门完全打开:“我也姓王,进屋说话吧。”
一进去,闻到股菜味儿,里面的小屋隐约看到半张桌子和一道梭鱼黄瓜。等王先生关好门,就伸手朝里一指,让我跟他一块过去。里屋开着电视,正播着新闻联播,王女士跟靠里的椅子上坐着吃饭,见我来,笑着点点头。
“不好意思。”我抱歉道:“打扰您家吃饭了,那个,租房的事儿?”
王先生不确信道:“只租一个月,租金一万?”
我说了声是,怕他俩起疑,再次解释了一遍:“我要招待的朋友真对我很重要,您家无论环境还是格局他都肯定喜欢,所以……”
王先生眼神在屋里扫了一圈,王女士也拿着筷子抬头看看,似是在琢磨这格局哪里好。
片刻后,王先生给我搬来把椅子:“你先坐,嗯,我这么跟你说吧,要让我俩搬出去一月,那房子里的东西还要捣腾,衣服啊,被褥啊,肯定不能在家搁着了吧?”见我要说话,王先生摆手打断道:“所以说,太麻烦了,为了一万块,根本不值当添这份乱。”
王女士吃着桌上的菜,没言声,看来他俩之前就商量好了。
我忙道:“那您开个价儿。”
王先生想也不想地摆摆手:“不是价钱的问题,我们不差那点儿钱。”
诚然,我可以给出更高的租金,比如三万,五万,这都不是问题,但如果我这么叫了价,肯定会引出他俩的怀疑,一个破了吧唧的小平房,谁会花三万五万租一个月?除非是傻子,否则肯定知道里面有猫腻,我那个漏洞百出的解释也绝对无法再站住脚!
怎么办?等等再说?可是王女士过不了几天就开挖了啊!
“小伙子,你去路南那边问问,我们是不租了。”
王先生坐回到饭桌上,拿起筷子继续吃着,王女士吃饱了,就把空盘子和空碗拿到外屋的水池子里,打开水龙头泡上水,“是啊,那块的地带环境也不错,没什么饭馆,你可以去看看。”
看啥呀,我要的就是您家。
回到里屋的王女士坐到床上,把二郎腿一瞧,用遥控器拨了拨台,也等于是下了逐客令。忽地,电视里蹦出一个宋代官窑瓷器,是收藏鉴宝栏目,一身白衣的晏婉如正给下面的观众讲解着古玩知识。我把头往那边一挪,就听王女士突然道:“对了,前几天我看了个节目的重播,说几年前有人在什刹海那边的老宅子里挖出不少宝贝,还有金条呢,喂,你说咱家会不会也有?”
王先生往嘴里塞了口米饭,摇头道:“人家能挖出来,也是祖辈埋下去的东西,咱家祖上又没什么大人物,谁会往土里埋东西?”
王女士撇嘴道:“那可说不准,兴许你爸你爷爷那辈人往家里藏过什么呢,呵呵,改天买个铲子试一试。”
“你可别啊。”王先生皱眉道:“没影儿的事儿甭想,好好一个家,净瞎糟蹋。”
“我还不是为了咱家好,别人家里能出宝贝,咱家为啥不行?”王女士看我一眼:“是吧小伙子?你住平房么?回去也试试呗,就算挖个金元宝也划算啊。”
我听得心惊胆战,讪讪一笑,哼哈答了一声。
坏了,要坏事儿,王女士看过那期节目了,也已经动了找宝的心思,虽然她现在的口气还是在开玩笑,但保不齐明天就心血来潮地买了铲子开挖,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好。
怎么办?没办法啊!合着我不能大半夜把他俩打晕了再挖房子吧?
接着,又听王女士自言自语道:“我要是挖出一箱子金条啊,我先跟三环里买套房,这小平房就是不如楼房痛快,你看看现在吧,又返潮,虫子又多,那几个破邻居也成天跟咱较劲,烦都烦死了。”
王先生道:“等拆迁吧。”
“拆迁?”王女士瘪嘴看向我,伸出手指头给我指了指房顶:“就我们家这房,等了八年了,八年前就说拆啊拆的,结果呢,现在还不是好端端地立着?哼,那帮人说话哪有个准谱啊,我看五年之内肯定没戏了。”
我苦笑道:“我们家那片也是,传拆迁传了两年了,现在也没动静。”
王女士深深一叹:“慢慢熬着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既然他们死活不租,我也不能强逼着人家,想了想也没个主意,干脆摇头作罢:“那我回去了,王阿姨再见,王叔叔再见。”
“好,再见。”王女士客气地站起来送我出去,王先生倒没动窝,还跟屋里吃饭。
“诶?拆迁?”蓦然,刚刚跨过她家门槛的我脚步一滞,想到了什么,回头眨巴眨巴眼睛,无比正色道:“……不租的话,王阿姨,您家房子卖不卖?”
第128章 【挖宝】
“卖房?”撩开帘子正想送我出去的王女士顿时愣住,看看我的眼睛,没琢磨过味儿来,“……卖什么房?”
都走到院里的我回身一弯腰,又重新进了屋,我心中豁然开朗道:“就是您开个价钱,把房子的使用权卖我,然后咱们去街道过一下户,消了您俩的名字,把户主改成我。”从方才的交谈来看,他们两口子是绝对不会租房了,我暂时也只能想到这个笨办法,先把房子买过来,等挖出宝贝后,再找人卖掉,嗯,地产这玩意儿比股票风险小多了,我又清楚一年内房价的大致走势,买了这平房估计也不会亏什么。
拿着一个空碗的王先生从里屋走出来,有点傻眼道:“你真想买?”
我郑重其事地一点头:“只要价格合适。”
王女士和王先生对视一眼,惊讶道:“你之前不是想租么?为了招待一个朋友?至于这样?”
我解释道:“不全是为了招待他,也有其他原因。”
王女士恍然地哦了一嗓子:“你想等以后升值了再卖掉?可我家房子不便宜,你有这么多钱么?”她大概把我当成炒房的了。
我道:“如果您有心卖,咱们现在就量一量面积,算一算价钱,如何?”
王女士刚要开口说什么,王先生拉了她一把,对我道:“我们先商量一下。”说罢,俩人就进到了里屋,低声交谈起来。他们没有刻意避讳我,所以说话声我也能听见一些。
“要我说,能卖当然最好了,先算算价儿,看他给多少再说。”王女士道。
“说不准过两年就拆迁了,万一房价涨了怎么办?再说了,咱家米数不大,卖了的话,能跟四环内买套两居室么?买不了咱家住哪去?大兴?房山?怀柔?密云?咱们怎么上班?天天几十公里路来回赶?”
“你怎么算的呀!是,去年西边胡同的老王卖了房,给了一百万出头,但他家才多少米面积?能跟咱们比么?”
“多也多不到哪去,要我说还是等等吧。”
“等哪辈子去?现在的政策又没有分房了,以后拆迁肯定也是给钱,那不一样么?”
王女士好像主张要卖,王先生却不同意,俩人争论了好久也未能统一意见。
我在外屋坐着听了一会儿,忍不住站起来道:“王阿姨,王叔叔,要不然咱们先算算您家面积再说卖不卖?”
屋里的声音一顿,就听王女士道:“算算也不花钱,等我去拿尺子。”
我缓步走进小屋,只见王女士已从大衣柜的抽屉里取出一个不锈钢合尺,吱啦,伸手一拽,将尺子顶端塞到王先生手里,于是乎,俩就弯腰贴着后墙测量起来,测完后墙的横向尺寸,又换了个方向,量了量纵向米数。我怕他俩瞎报数,也凑过去帮忙。我们仨并非拆迁办的专业测量人员,所以测出的平米数肯定不会太准,当然,差也差不了太多。
突然,正用摆弄尺子的王女士一拍脑门:“傻了傻了,量什么呀,房本上都有!”
王先生也道:“对,对,都给忘了。”
取出房本,我们拿着计算器和纸笔记下了数据,略略一估算,我心里大概有了底,抬头道:“按照您家的面积和牛街一带的房价,房子大约能值一百五十万。”见他俩皱眉要说话,我立刻道:“我明白,平房价格是不能按地皮均价简单估算的,肯定要多上一些。”拆迁款涉及的东西很多,比如门槛前面小台阶的面积,比如提前搬迁给的奖励金,还比如开发商做出的比此地带略高的估价等,想了想,我用圆珠笔轻轻在白纸上写出一个价格:“……能给到一百六十五万。”
王先生沉默了下去,半晌后,皱眉看着王女士道:“不说最贵的北边和东边,西边和南边的四环边缘房价已经一万多了吧,一百六十五万是能买一套两居室,不过地面和环境肯定不行,要是交通便利的地方,一百六十五只能买套二手房。”
王女士赞同地点点头:“是不多。”
但从她的眼神看,我想她八成觉得不少了。毕竟,很多平房拆迁的住户,即使在拿到拆迁款后,也不够跟四环内买套房子的,还需要自己加上不少钱。要知道,北京的房价,可不是一般二般的贵。
我道:“我以为这个价钱已经很合适了,您想啊,谁也不清楚以后的政策和房价会怎样,万一跌了呢?万一福利下来了呢?与其如此,倒不如先住上楼房再说,早享一天清福,不比什么强?您说呢?”
王女士坐到床上不说话,似在思考着什么。
王先生点上红河烟抽了两口,摇摇头,默然不语。
一百六十五万确实是个很正统的价格,不高也不低,看着他俩的表情,我大概也能猜到他们在考虑什么。
果然,抽完了这根烟,王先生说话了:“价钱还是低了,小伙子,我也不瞒你,我丈母娘那边还有一间空房,面积虽不大,但足够我俩住的了,我们也早就打算好,如果拆迁的消息一到就搬去那里住,然后拖一阵子。”
抛去开发商的定价因素,还有一个问题能很大程度影响拆迁款额度——钉子户。我家西面和平门一带前几年拆迁时,就有很多家人耗着不搬,有的拖了一两年,有的拖了四五年,后来搬走时,据说都拿到了比别人多不少的拆迁费。
见俩人已经有点心动的意思了,我一琢磨,笔在纸上又写了个价儿:“您也应该知道,钉子户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是,有的人耗着耗着是拿到了比较不错的拆迁费,但也有很多人分文未得,现在平房还钉在好几栋高楼大厦里呢,这样,我给您一个最后的价格,一百七十万,如果不行,我也没办法了。”
王女士看看王先生,拖鞋在下面踢了他一脚:“……一百七。”
王先生吸了口气,又点上支烟抽了几口,不多时,他一咬牙:“好,什么时候过户?”
我心定道:“明天早上吧,到时我拿着证件和钱来。”
想一想,我这一百八十万的款额最近确实很闲,跟其他捡漏事件并不冲突,买房也就买了,对我几乎没有影响,仅仅损失一点银行利息罢了,但那埋在她家地底的箱子,对我却非常重要,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利润,岂是点利息可以比拟的?
我怕王女士两口子改变主意,第二天就早早与他们签了个协议合同,然后去办了过户手续,又将钱打进了他们的账户。
在我的催促下,他俩也很速度,马上叫来了搬家公司把家具电器等物件搬到了王女士母亲的空房里,只留下了几件价值不大的家具,比如一张用红砖头惦着腿的破双人床,比如那掉了漆的大衣柜。最后,我又腆着脸让他俩留下了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王女士很痛快地答应了,和一百七十万巨款比起来,这些小玩意儿还算个事儿?
下午。
我在门口一个推三轮的流动商贩那里买了盒凉皮,那回牛街平房吃。
填饱了肚子,我目光扫了眼空空荡荡的屋子,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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