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板,敲着搪瓷碗,用干得嘶哑的嗓子,表演着临时自编的节目,以活跃行
军气氛。
开展互助不疲劳,争扛行李抱背包。
你追我赶快步走,不怕干渴路途遥。
叫声同志听仔细,立功计划要记牢。
千里行军追马匪,争当英模立功劳。
7 月引日凌晨,天刚放亮。山岭卜,阵阵凉风送爽,吹拂着战士们的面
颊,扫去了连日行军的疲乏。
当部队追至镇原县一带,前卫第572 团尖刀连,突然发现东北方500
米处的公路卜,有一队马军骑兵在徘徊。战士们不等下命令便冲了上去。
敌人见势不妙,掉转马头,边打边撤。
战士们架起重机枪,瞄准狼狈逃跑的敌人,狠狠打了一阵子,敌人丢
下几具尸体,没命地朝两溃退而去。
陈宜贵得到报告后,根据马军的作战特点,分析道:“骑兵机动性强,
进退迅速,这股骑兵很可能是马家军的警戒部队,看来,敌人主力离我们不
会太远了。”孙树锋把手一挥,说:“不管敌人是什么部队,彭老总要我们一
定抓住敌人!”部队紧紧盯住敌人的踪迹,跑步前进,队伍里除了一片呼哧
呼哧的喘息声,唰唰的脚步声,手榴弹、步枪、铁锹的撞击声外,没有别的
声响。
一路上,到处可见敌人的帽子、鞋子和马刀等物。敌人把两名重伤兵,
遗弃在马路上。他们一见解放军追来,并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便指着敌人
逃跑的方向,急忙邀功似地报告说:“长官,前面是他妈的骑兵第20 团,都
他妈不是人养的,快追!追上狠狠揍他一家伙!”指战员追得浑身大汗淋漓,
仍然不见敌人的影子,有的同志实在跑不动了,看见张怀瑞,就气喘吁吁地
说:“团长!敌人骑着马,咱靠两条腿,一气难追上,还是喘口气吧!”张怀
瑞望着满脸汗水的战士们,心一横:“正因为骑着马跑,敌人才容易麻痹大
意,大伙儿咬咬牙,他说着,索性小跑起来。战士们也跟他憋上了劲儿,疾
走如风。
马军的骑兵一边溃逃,一边朝着身后张望,只要他们能瞅见一点儿人
影,就连口气儿也不敢喘一下。
敌人拼命地打马,一口气跑了数十里。中午时分,来到文家沟,他们
估计把解放军已经甩得很远了。这阵儿,他们早已人困马乏,便停下来,喂
马的喂马,支锅的支锅,打算吃点东西,再向西继续撤退。
敌人的锅还没有架起来,解放军的先头部队已经追来了。敌人吓得惊
慌失措,连枪也顾不得拿,爬上马背四下里奔逃。
部队从凌晨到中午,一口气追了叨多里,步兵追上了敌骑。兵,而且
没费吹灰之力就全歼了逃敌。
太阳刚刚偏西,当大部队沿着镇(原)固(原)公路追至古城川以西
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重机枪和迫击炮的响声。
原来先头部队,在任山河地区的南北山头上,发现了敌人构筑的工事,
已经和敌人接上了火。
指战员们听说前面抓住了敌人,高兴得忘掉了饥饿和疲劳,人人挽起
袖子,个个拔出锋利的刺刀,兴奋地说:“800 多里路没白跑,这次该让刺
刀见见红了!”陈宜贵和孙树锋当机立断,令572 团和573 团,向敌人据守
的山头分别发起进攻。
师指挥所就设在离敌人不太远的一个小村头的打谷场上。
陈宜贵和孙树锋站在地势开阔的土坎上,用望远镜观察着战场情况。
572 团1 营,冒着敌人密集的炮火,刚刚攻到半山腰,突然天降暴雨,
一阵如杏子般大的冰雹劈头盖脑地倾泻下来,砸得战士无处躲闪,身上布满
了青肿的疙瘩。
顷刻,泥水顺着水沟,哗哗地涌流下来。
有的战士躲闪不及,被山洪冲倒在地。
有的战士向山上爬,一连几次都被泥水滑得溜下来。
这时,敌人的机枪又趁机狂叫起来。
战士们奋不顾身,冒着敌人猛烈的炮火,顽强地向上攀登。
山陡路滑,弹雨纷飞。战士们手握刺刀、铁锹和吃饭用的小搪瓷碗,
一边挖坑,一边抓住草,一步、一步。。终于接近了敌前沿阵地。战士们投
出成排的手榴弹,在烟火的掩护下,攻入了敌人前沿阵地。
敌人丢下阵地,连滚带爬地朝着主峰溃逃。
突然,从主峰上拥下来一股凶恶的敌人,个个光着膀子,手提大马刀,
野狼一般瞪大血红的眼睛,嚎叫着:“天门开了,冲呀!”“真主保佑,杀呀!”
敌人山洪一般反扑下来,企图乘解放军攻击部队立足未稳,重新夺回前沿阵
地。
冲上去的指战员就像一颗钢钉,牢牢地钉在阵地上,接连打退了敌人
的多次冲锋,又一鼓作气攻占了主峰,迫使残敌逃向1868 高地。
雨越下越大,山洪暴发,浑黄的泥水沿着黄土山坡漫流下来。指战员
冒着大雨,顶着弹火。踩着泥水,艰难地与守在工事里的敌人鏖战。
陈宜贵和孙树锋站在指挥所里,身上被暴雨打湿的军衣,仍然在滴着
水。
陈宜贵用手摸了一下脸上的雨水,说:“真糟糕!追了8 天8 夜,刚把
敌人抓住,偏又遇上了这种鬼天气!”孙树锋生气地摆弄了几下挂在胸前水
淋淋的望远镜,将它摘下来,重重地放在一边,揪开衣服上的领扣,说:“突
击部队刚攻上去,后续部队却接应不上,嗨!真急人!”陈宜贵心里比孙树
锋还着急,但他强压住急躁情绪,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以商量的口气说:
“在这种天气里,如果强攻,必然给部队造成重大伤亡,我看,不如让主力
部队暂时撤下来。。”孙树锋长出了一口气,说:“只能这样了。再说,_
我们一追上来就与敌人打,也有点盲目。主力撤出战斗,让571 团留1 个营
继续警戒监视敌人。同时,立即派侦察部队尽快弄清敌情!”天黑后,侦察
部队终于查明了敌情:任山河一线的敌人,是7 月30 日刚刚由长武、平凉
一线仓皇撤退下来的马鸿逵的第11 军和第81 军,约4 个师的兵力。敌人企
图在任山河地区组织防御,掩护敌第128 军在瓦亭、三关口一线防御的侧翼
安全。
为了迅速歼灭或驱逐任山河地区的敌人,切断卢忠良第128 军与青海
马步芳部队的联系,为西进大军打开通路,解放军第64 军军长曾思玉和政
委王昭研究决定:8 月1 日,以3 个师的兵力,同时向任山河村、鹦鸽嘴、
罗家山和哈拉山等处的守敌发起总攻。
曾思玉对陈宜贵和孙树锋说:“你们第191 师的任务是,攻占罗家山和
哈拉山,得手后向敌纵深阵地猛插,迅速占领黄帽山,切断敌人第128 军的
退路。”8 月1 日,中午12 时,总攻开始。
野炮、山炮、迫击炮,万炮齐发。敌人的第1 道防线,被这有组织的
猛烈炮火,轰得像一锅滚开的水,阵脚大乱。
硝烟弥漫,泥尘飞扬,炮弹炸起一团团黑色的烟火柱,竖起数十丈高。
在强大炮火的掩护下,解放军第64 军全线出击,向敌人发起猛攻。
陈宜贵和孙树锋始终站在指挥所的前面,用望远镜观察着这场激战。
不大一会儿,作战科长报告道:“左翼572 团,右翼571 团,已先后攻
占敌人的警戒阵地!”陈宜贵和孙树锋不约而同地说:“好家伙,真是一群猛
虎!”炮火在延伸。突击部队向敌主阵地反复发起冲击。枪炮声和喊杀声响
彻山谷,战斗异常激烈。
过了一阵,前面冲杀声渐渐地减弱了,枪声随之稀疏下来。
孙树锋提着望远镜,满脸阴云,从一道黄土楞坎上跳下来,急步走了
过来。
陈宜贵感到情况不妙。
孙树锋声音沉重地说:“右翼哈拉山主峰敌火力很强,571 团连续攻击
受挫,部队伤亡很大。”陈宜贵一听,焦急不安地问:“真糟糕,主攻部队呢?”
孙树锋眼睛里喷射出两股怒火,说:“2 营伤亡严重,被敌人火力压在主阵
地前抬不起头,已没多少攻击力量了。”陈宜贵毫不犹豫地说:“应该马上派
第2 梯队支援他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哈拉山!”孙树锋说:“好,我同意!”
他转过身,对作战科长大声道:“命令571团3营和573团3 营立即投入战
斗,配合哈拉山的攻击!”恰在这时,一位参谋跑过来,叫孙树锋接电话。
孙树锋抓起话筒,耳边传来曾思玉军长的声音:“怎么,撞墙了,”孙树
锋摸着头说:“是呀,敌人火力太猛。。不过,我们已经把第2 梯队拿上去
了!”话筒里传来曾思玉清晰的声音:“对!要尽快把右翼山头拿下,侧击任
山河的敌人,配合你们左翼第192 师的正面攻击。你们要亲自到前面去!”
孙树锋听到这里,习惯性地双脚并拢,立正回答道:“是!请军长放心!”陈
宜贵和孙树锋,带着几个参谋和通信班,来到了前沿阵地。
敌人从罗家山上打来的炮弹,不时地在他们的前后爆炸。残泥碎石,
暴雨般地洒落在他们的头上和身上。
沿途,不断遇到担架队从罗家山方向抬下来的重伤人员。
一个机枪射手,胳膊被炮弹炸断了,还苦苦央求着抬担架的老乡:“求
求你们,不要把我抬下去,我还有一条胳膊,还能甩手榴弹,还能打敌人。。”
陈宜贵和孙树锋在前沿分头行动。
又一副担架抬过去。担架上的人已奄奄一息,半个身子被炮弹炸得血
肉模糊,鲜血顺着担架往下淌。
陈宜贵一时辨认不清,连忙拦住跟在担架后面的一个战士问:“他是
谁?”小战士用手抹着眼泪,说:“我们指导员杨凤良。”杨凤良仿佛听出陈
宜贵的声音,睁开眼睛,用低微的声音,十分吃力地说:“政委,敌人。。
很凶猛,部队。。伤亡大,我。。我。。让我到阵地上去。。”陈宜贵心里
一阵激动,禁不住眼眶湿润了。他连忙安慰杨凤良道:“敌人很顽固,但我
们一定会战胜敌人的。你伤得很重,安心养伤吧!”杨凤良挣扎着想爬起来,
但努力了几次都失败了,一条负伤的胳膊无力地垂在担架外面。他张着嘴想
要说些什么,却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也许,他是到不了救护所了。
陈宜贵用手背抹了一下泪,将杨凤良那条垂下来的伤臂轻轻地扶起来,
小心地放在担架上,然后对抬担架的老乡说:“快!告诉救护所,想尽一切
办法救活他!”“572 团指挥所设在一个小山头上,这里离敌人的阵地很近,
不过500 米,肉眼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敌人阵地上的一切。
指挥所里,团长张怀瑞正用炸雷般的嗓门,对着电话筒大声嚷着:“什
么?攻不动?限你半小时拿下,要是再拿不下,我就把你这个主攻营换下
来。。”他见陈宜贵来了,简要地汇报了战斗情况后,说:“政委,你放心,
罗家山阵地他们一定能拿下来,3 营长刘东起是个不打胜仗不罢休的硬汉
子,骂将不如激将嘛!”果然,没过5 分钟,前面的枪炮声激烈起来,第3
营又发起猛攻。
战士们端着被血染红的刺刀,英勇顽强地同敌人反复拼杀着,争夺着
每一寸阵地。
敌人将十几挺轻重机枪集中起来,疯狂地扫射着。飞蝗般的子弹,组
成了一道密密的扇面火网,封锁着阵地的正面,蠓虫飞过也得掉两张翅膀。
第8 连伤亡惨重,全连没有一个完整的建制班。5 挺机枪打坏了4 挺,
六零炮弹早已打光。但是,指导员将剩下的30 多人重新组织起来,准备向
敌人发起第4 次冲锋。
指导员拍了拍唯一的机枪射手,一字一顿地说:“这一次能不能攻上去,
就看你的了!”机枪手用袖头抹了一下脸上的泥尘,咬着牙发狠地说:“只要
我死不了,机枪就不会哑!”指导员挨个儿看了一下30 多位战友,他们中间
的一半人都负了伤,子弹所剩不多了。但战士们心里都憋足了劲,人人咬紧
了牙关,等着指导员发出冲锋的命令。
有几个战士高声说:“指导员,快说打呀!这一回再冲不上去,我们就
死在阵地上,决不退下来!”指导员左手端着一支大张机头的驳壳枪,右手
将刚从敌人手中夺过的一把马刀在裤腿上擦了擦,高举起来,朝敌人的阵地
上一挥,喊道:“冲!”战士们跟在指导员的身后,向敌人发起了冲锋。
枪声震耳欲聋。喊杀声被炮弹和手榴弹的爆炸声震得时断时续。
阵地上只剩下机枪手一个人了。他操起全连唯一的一挺七九机枪,一
边拣起敌人丢下的子弹,一边咬着牙在打。枪身在他怀里急剧地左右摆动着,
一串串仇恨的子弹,打得敌人不敢抬头。
正打到节骨眼上,连续发射了4 千多发子弹的枪管发热变红,机枪突
然不响了。
机枪手灵机一动,往枪管上撒了一泡尿,机枪又重新“嘎嘎嘎”地狂
叫起来。
在机枪的掩护下,指导员率领突击队,顺着左侧交通壕,迅速接近敌
主峰工事。
恰在这时,山下的迫击炮及时地将炸药包打到敌工事上,趁着爆炸掀
起的烟幕,突击队一跃跳出交通壕,冲向敌人的工事。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使敌人恐慌万状,慌忙找出一排子手榴弹。随着
一阵轰隆轰隆的爆炸声,10 多个战士倒了下去。
指导员见只剩十几个战士参战了,心里一惊,担心拿不下敌人阵地。
与此同时,仇恨的火焰从胸中一燃自丈,他浑身增添了无穷的力量。他顾不
得许多,猛地卧倒,对战士们大喊道:“卧倒!手榴弹!”于是,十几颗手榴
弹同时飞向敌人的阵地。立时,便有敌人的残肢碎尸和机关枪的零星部件随
着手榴弹爆炸后的烟火腾空飞起。
指导员趁烟火弥漫猛地跃身站起来,吼道:“上!拼刺刀!”战士们一齐
从泥土中爬起来,端着刺刀冲进敌人的战壕。
好几个敌人大叫着,挥着马刀,围住指导员厮杀。指导员一手用刀砍,
一手用驳壳枪打,接连打倒两三个敌人。就在这时,一个敌人扑上前,一刀
砍在指导员的右臂上,鲜血直流。他的一截手臂和刀一起落在了地上。
两个战士一见指导员负了重伤,接连刺死几个敌人,冲过来刺倒正围
着指导员乱砍乱杀的顽敌,连忙给指导员包扎伤口。
指导员一边让战友帮他包扎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