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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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虹-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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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们才出堰城,便被人阻了路。

原来堰城北面是游仙寨的势力,东南面却是兴阳帮。拦我们的就是兴阳帮的人,他们大约有七八个人,青衣短打,瞧上去倒是很精干的。当先一人道:“来人可是白马庄白抑非?我们帮主请你前去谈谈。”

白抑非淡淡地笑了,转头对我说:“他们可真没耐心,这样,祁姑娘你先走吧,前面十里有个小茶寮,你先在那里等我一等。”

我正想表达“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大无畏的侠义之情,便道:“不用担心,我自是与你一起。”谁料那兴阳帮的人也不想放过我,说道:“这位姑娘既是白公子的朋友,自是一块儿去比较好。”

我心里哂笑,还是有些怕白抑非的呢,想挟个人质。可我,是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么其实后来贺兰倩嘲笑我:你就是个任熟人拿捏的软柿子?我自然是非常乐意前去的。于是,同去。

那兴阳帮虽说是在平地上,但那架式倒也与游仙寨没什么区别。帮主是个三十多岁的黄皮汉子了,口口声声称白抑非伤了他游仙寨的兄弟,劫了财物,要给个说法。我在一边轻笑出声:伤了那游仙寨的人?白抑非根本未曾让他们见血,那样也叫受伤,未免也太脆弱了些。白抑非是个君子了,行事坦荡,意在给个教训,并非杀伤。这我在树林中与他缠斗便瞧出来了。至于劫了财物,大约是指后面拿给我的一千两银票吧,到底是真金白银,虽不是他们的,也颇有些肉痛。

我转头对白抑非道:“我从来没杀过人呐。”

他温和地看着我道:“我也没有,但废人武功的事倒是做过。”

跟不讲理的人自是无须讲理,动手便是了。

那一日,兴阳帮内一片狼籍,血流得倒不多,只折了几条胳膊。我掸了灰出门时听到白抑非对那帮主说:“今日我不会废你武功,只教你记住不要助纣为虐。”

我很欣喜,我的江湖第一架,与人配合得甚是默契。这也许就是缘份吧。

逐虹 第十三章 共行

从堰城到白马庄其实颇有几日的路程,但我却觉得甚短。我们之间的称呼也不知不觉中从“祁姑娘”“白公子”变成了“小雾”和“白大哥”。

转眼间便要分别了,我要往东北,而他要往东南。本该在分岔口道别,我转身的霎那,他忽然拉住我的手道:“小雾,你去龙城,很急么?”距沈怡眉的婚期还有四个多月呢,自然不急。他又急切道:“你若有空,不如随我去白马庄住几日,也好,也好切磋一下。”

我的心中忽然一动,应了一声“好啊。”心底里,我为自己找借口道,他的剑法真是不错,飘逸俊雅,快时若惊龙,慢时稳如山。拔剑时便有股森然剑气,这气非来自于剑而来自于人。我也学过一阵剑,却总是出不来那股剑气,现在倒正好交流切磋。

我在白马庄一住便是一个多月。

天下第一庄,是座很大的庄园,门下弟子众多。进了庄,下人都很恭敬地叫白抑非“少庄主”。我记得以前听沈二叔提起过,白马庄的老庄主是姓常的,曾是二届的武林盟主。便问了,他笑回道:“那是我外祖。现在的庄主是我父亲。”我才知道,以前的常老庄主虽有几个儿子了,最得他真传的却是自己的长女及爱徒女婿,故而他过世后继承白马庄的是白抑非的娘和爹。

在白马庄的日子,我是与他交流武功心得来着。但更多的却是我看他练剑,他看我使千山飞雪。我使的招数都秉承了娘的名称,跟他介绍自己时也说自己是雪峰派的,爹是北狄人,娘是云阳人,我们却是住在西夷。想必他也去打听过了,后来跟我说,他父亲说起过十九年前雪峰派有一个使剑的祁姓少年颇为了得,只是昙花一现,后来便不知所踪了。他问,是你父亲么?其实是我娘啊,我听四叔提起过这段,但我含糊地应了,混了过去。

原来白马庄善剑与拳法。剑是百里流溪剑,拳是追风,以追风来命名的拳,可见其快吧。百里流溪剑共二十四式,但内含变化招式无穷。白抑非道,这套剑法因个人修为不同,变招与威力便各不相同。他的外祖曾将这二十四式变为八十四式,而他自己现在也悟到了八十式。

他教我剑,颇为用心。示范以外,常在我身后,手握着我的腕部,臂半环,教我出剑的方向与力度。他的体温与气息炙着我,常教我心跳不已,这剑的方向总是有那么一点偏差,自己练时反而好了。

相偕的日子过得飞快,我虽沉溺,但亦知道总该分别的,于是一个多月后还是提出告辞。看到他眼中的不舍,我心中亦起波澜。他将我送出很远,道:“你是去龙城沈家么?我也很想去看看百言堂的所在,可惜近日帮家父处置一些庄内的事务,有些走不开。”

我心里也有些不舍的,回头道:“白大哥,就送到这里吧,山水有相逢,我们还会有相见的机会的。去过沈家后我或许会跟着去南风堡,或许就去端州。”

他点了点头,忽然便上来抱了我一下,道:“小雾,以后,你叫我抑非吧。”

我呆了一呆,而后轻轻地“嗯”了一声便逃跑似的走了,走出很远,还觉得脸上潮热,周围都是心跳的声音。

我想我是喜欢上他了。这样,算不算是达成我出江湖的目的之一,结交三五知己,继而寻找我的盖世英雄。

以后只身行走的日子了,忽然便觉得前所未有的孤单。

游游荡荡了二十来天后,到了垠州,便去那逐晖山上逛了一逛,下了山天已快黑了。回到君悦楼,正准备回房洗把脸再来吃饭,忽觉被人盯着看,我转头寻去,便望见楼口一人牵了一匹白马风尘仆仆地站在那里,饶是这样也掩不住他的清俊与英气。看着他那灼热的目光,我惊喜交加,叫了他一声:“白……抑非!”他将马交给小二,微笑着大步朝我走来:“我在门口便瞧见你的身影。”

我嘿嘿一笑道:“真是山水有相逢啊。”

他却微微摇头:“我是来找你的,我陪你去龙城,好吗?”

店里已燃起了灯火,我想我的脸大约是浸在昏黄中,红一些也不太看得出来,但却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好久才出声道:“你庄里那么忙……”

他笑道:“我抓紧时间处理完了。父亲答应我让我出来走走,顺带也可以看看商机。”

后来我也曾问过他是如何找到我的,他说完全是直觉吧。

回想起来,这段日子真是最美好的。彼此有未说破的心意,眼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时间宽裕,我并未另备马,偶尔与他同乘,多数都是两人牵了马慢慢地走。沿途偶尔出手救个人惩个恶,两人依旧有着难以言表的默契。我顺便将那一千两银子兑了,用于施救与济贫。

八月中旬,我们到达了龙城。

我将那贺礼交到沈怡眉手中时颇松了口气。怡眉看看我身边的白抑非,含笑点头。

晚上我自是与怡眉住一起,她笑说:“你这一下山,收获就不小啊,是不是就算找到你的盖世英雄了?”

我道:“他武功是不错,可是算得上盖世英雄么?”

她便点着我的额头道:“白抑非,白马庄少庄主,江湖少侠榜中剑术排第一,人称流溪公子。去年曾凭掌中青锋败了云山派掌门,那一派可是以剑出名的。还有,今年五月,据说独挑了兴阳帮,兴阳帮虽不是大帮大派,但在中原也算有点名头。这样的人,迟早会是盖世英雄的。瞧他看你的眼神,也是颇情深。”

我顾不得她最后一句,叹道:“这么说,原来我的功夫也可以在江湖上排一排了。我与他切磋,他不曾输,我不曾赢。还有,兴阳帮,是我与他一起去的,他揍的人是多一些,我也不少。”

怡眉狐疑地看着我:“你的功夫我是相信的,可是兴阳帮,传闻中并没有提到你。说是,某个清晨,白抑非借了雾势独挑了兴阳帮。喔,说是清晨起雾时。起雾,祁雾,莫非真有你?”

我悲愤莫名:“哪个短了一截舌头的说书人这样传的!我好好一个人却真成了雾气消散了么?”又托腮道:“真不公平,他是侠三代,我算是侠二代吧,愣是被比下去了。”

怡眉笑着推了我一下:“你还侠二代!你娘不是不让你提么?你还是争取做侠一代吧。不过,那不是你的梦想,对不?”

在龙城时,白抑非始终是在我左右的,在龙城我还真遇见了不少人。

先是辛子布,辛家与沈家一向有往来,他是辛家长孙,代表辛家来贺。我有三年没见他了。十八岁的他果然与以前不一样了,十分地儒雅。他是听说我已先到了,特来沈家后院寻我的,我十三岁时外婆去世了,后来便未回过南方。这回见到他,想起待我亲厚的大舅二舅,我自是有许多事情要问他。他下午来找我,两人一直聊到晚饭,在沈家与大家共同进餐时,他还记得我小时候的习惯,细细地将韭菜和大葱从我碗中挑出,又往我碗里夹了鸡腿。沈家大伯道:“你们表兄妹感情倒好。”我想起八岁时的那一架,不由失笑。

晚上,白抑非送我回房,走到后院假山处却忽然停了下来,我差点便撞了上去。那夜,月已近全圆,格外地明亮。我看他的脸色甚平静,眸色却有些幽暗,他幽幽地问:“小雾,你与你表兄一向很好么?”我说:“还可以吧,小时候自然是争吵的,这回见面他对我特别好。”他凝视了我一会儿,忽然微笑起来,俯身在我额头落下一个轻吻,道:“不早了,回房吧。”那么一点湿暖让我浑身轻颤,走路都有些不稳当。回房了一会儿才想到,原来看他的情绪,是要看眼睛的。

第二日,我又在城里遇到了美人爹,我那个开心,自然是蹦上去的。美人爹邀我们吃饭,抑非一直在我身边照顾着,十分体贴。美人爹瞧着他,却故意说我是他的故交,我小时候他便喜欢我,偏生吞了“之女”两字。抑非的面色有些小小的改变,但他并未说什么,依旧跟在我身后。美人爹玩够了,管自走了,他才说:“这位公子真是恍若天人,小雾倒不喜欢么?”我说:“喜欢啊,我从小便喜欢他,他是我义父。”抑非吃了一惊,却又哭笑不得。

九月的时候,南风堡送嫁妆迎亲的队伍便到达了。于是我们结识了少庄主南聪和二小姐南雅。南雅是个娇艳的姑娘,说话带着软软的南方腔。她说一见我便觉得投缘,想与我结交。她看上去不娇气也挺爽利,我也有些喜欢她。于是九月,一向与沈怡桑和白抑非一起逛集游玩的我便也捎上了她。她总夸我选的东西精致漂亮,她就选不到,我便分她一些。

有一次抑非选了两支玉钗给我,她在我房中看到了,觉得特别合乎心意,让她哥再去那家店看看,却说是单支的,再没这样式。她十分遗憾,每次看到我戴都盯上一会儿,我被盯得不好意思,想了想还是分了一支给她。那晚抑非看到她发上的钗有些惊讶,我有些抱歉地说:“我看她这般喜欢,有些不忍心,便分给她一枝了。”他笑着抚了我的发道:“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送了便送了。”

怡眉知道了却告诫我:“生在南风堡这样大家族里的女孩子决没有你那么单纯,雾儿你要仔细些。”后来我知道她是对的,但当时却觉得她似乎是不喜欢她这个小姑子了,而我又实在不知道我需要防些什么。

十月,我答应怡眉和怡桑一起送她出嫁至岭南南风堡。从东北到西南,怡眉嫁得可真够远的,也难怪沈大妈哭得凄惨。我想我若以后嫁去了白马庄,不知道娘会怎样。偷眼瞧瞧白抑非,却看到他也正微笑地看我。

只是送嫁到南风堡,一切便都变了。

逐虹 第十四章 送嫁

长途漫漫,但好在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一路倒也热闹。

白抑非一直不离我左右,沈二叔有一回打趣说:“是不是等眉儿嫁了,接下来的便该是雾儿了?”白抑非笑而不语。

然而送嫁途中竟是遇到了抢亲。

那时我们已到了关南,沈二叔和沈怡桑带着嫁妆先走了一步。关南是个热闹的小城,城中多赌坊,南聪和白抑非便说要去瞧瞧,子布也跟去了。怡眉、南雅和我及一众南风堡的家丁留在了客栈,他们大约玩得畅意了,戌时未回,我们便先睡了。睡至一半,我于迷蒙中忽觉房中有异味,下意识地取了茶水浸湿了衣服捂了口鼻滚下床。过了一会儿便听到了呼喝声及有人撬门的声音,有家丁惊醒,已有了打斗声。我披衣取了疾影冲出房去,隔壁怡眉的房门已被打开,一身红衣的怡眉正执了绣绒刀与一蒙面人对峙,身形有些摇晃,看来也是吸了点迷烟。我不及多想,疾影朝着黑衣人迅疾地刺去,他舍了怡眉挺了剑向我迎来。一叶知秋,叶落归根,我不敢大意,直接就用上了崐爹为我创的疾影杀招,疾影如拂尘扫过那人的胸腹,细细的血珠四处飞溅,他睁大了眼缓缓倒地。

我正要去扶怡眉,她冲我摇头道:“我还好,你去看看南雅。”  我这才想起隔壁房中的南雅,去房中一看,她已被迷昏在床上。我情急之下,取了桌上的茶水兜头向她泼去。须臾,她醒来,我问她道:“你现在能动吗?有人偷袭。”她点了点头,抽出了自己的剑随我奔了出去。

怡眉已被三四个黑衣蒙面人围在了客栈院内,院内还有十几个蒙面人,南风堡的家丁却没有几人,想来有的已被迷倒了。南雅仅能自保,不能援助怡眉,我急了,将她拖到怡眉身边,三人背靠背应付着那十来人的攻击。那些人的招式越来越狠,而且暗器频出,我们三人中总有一人是在对付暗器。

我冲怡眉道:“这是抢亲?这狠劲倒象是老婆被别人抢了呢!你有情郎在外面?”

怡眉啐了我一口:“你还有闲心嗑牙。他们哪是抢亲?是要报夺妻之恨似的。八成是南聪有什么相好的。”

南雅急道:“大嫂,我哥在外面没有女人的。”

我从未试过将疾影全部散开,此时却是说不得了。我低声对怡眉道:“我攻远的,你们对付近的。”言罢提气在胸,跃起的同时凝力在腕将疾影抖开,向黑衣人扫去。疾影如一张散开的网,又如一团轻盈的雾,将五六个黑衣人罩在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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