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抑非就回道‘我心中最爱的始终是她,但是如果事情重来一遍,我也不知道是否会有变化。她是我第一个对手,能将我点住,虽然她后来说是自己使了诈,但我知道再斗下去,我也未必能赢,搞得不好两败俱伤,这实在是没有意思的。她其实是又善良又聪明。越与她深交,我越觉得与她之间有默契,但也同时觉得她不需要我。我以为一个男人的骄傲在于他事业有成,能保护妻子,但她从来不需要我保护,所以我这一年拼命练武。
在我不知道她的家世的时候,就觉得我虽爱她爱的辛苦,有无形的压力。但如果她真是一般人家的女儿,进白马庄算是高攀的话,我倒还心里过得去,至少我能让她有个高门大派可倚仗,现在知道她出身皇族,又有这样的爹娘,她无论在朝在野,都是真正的公主,我在她边上黯然无光,一点优势也没有。我怎么还敢娶呢?’
那白庄主就叹气。说到底这白抑非呀还是比较在意自己,不过他这一年,武功可真算是突飞猛进,原来是被你刺激的。我就想不通了,江湖上不也有武功差不多的伉俪比翼双飞的么,敢情武功高也是错处,也是他可以对不起你的理由。”
我说:“他昨天下午已经跟我说过了。也许是他太过骄傲了,他如果是一株杨树,他需要的就是一株藤蔓,而我可能恰巧是杨树边的一棵柳树吧,他的躯干、叶子、阳光与我都无干。”昨天听了他的理由,我也想了一晚,终于觉得其实没什么好纠结的,也许再喜欢,不适合就是不适合。就象是上次我在街上看中的那支钗子,玉质好,雕得好看,可惜太大太重,钗柄又短,象我这样活泼好动的,可能半天就会从头上掉下来摔成两截。所以我想了很久都没买。白抑非,也许也是一样的,面对这种大事,他比较理智,懂得取舍吧。如此,忽觉心结一下子便解了。
怡眉忽然看到马车边上的易戈,转头对我说:“你现在的相公,看上去对你挺好,看不出是凑和的。”
我笑道:“嗯,我们相敬如宾么。”
怡眉摇头:“不象,那天,在这个地方遇见你们,我看你们俩还是挺有感情的。”
我苦笑:“只能说他这个影卫真是非常出色,为我解围,还要假装深情。”
怡眉道:“不可能,这笑容可以是假的,他眼中流露出的关切可是装不出来的。再说昨天那事,你离那台子这么近,他还不是马上便冲上去,为你挡着那些木片?”
我道:“当然我们也不是完全象陌生人,他话是不多,不过我们相处得还算好吧。昨天,景公公也冲上去了,或许是出于护卫的本能吧?”
怡眉看着我,有些责备地摇了摇头:“好,景公公护主有功,你可赏他,那你那驸马,对你无情会上去吗?他已经不是护卫了,没护好你不会被追责,有功也没有赏。”
我一时接不过话来。赏,我还能赏他什么?
怡眉忽然便转头大声问易戈:“驸马,昨日那场混乱,我看着雾儿自己便能解决,不须你护,你也未必能护她,你难道看不出来么?”
易戈平静地道:“需不需要护是一回事,护不护得了是一回事,护不护又是一回事。我是她丈夫,我只做该做的事,我觉得要护便护。”
怡眉冲他树了一个大拇指,对我道:“男人与男人的想法也并不是相同的。你家驸马就没有骄傲了吗?”
我有些微微的发愣,心里有些淡淡的酸甜。
在通往处州的路口,我与祁龙倩倩分别,祁龙说过年一定会回去,那好,我也在路上慢慢逛,过年前回去便成。
那日到了绵渝,有一处大湖风景不错,我便说要在这里住几日。
游湖后的次日早晨,我们在客栈里吃早饭时,易戈忽对我说,这里离他的故乡很近了,时日又快到冬至了,他想回家去扫一下母亲的墓。我含了一口粥想了想道:“那要等你么?”他摇了一下头:“皇上也盼着公主早些回去过年,还是公主先走吧,我最快三天,必然会赶上来的。”
我想了一下,这里距潜县再近,大半天的路程也是要的,又要准备又要祭扫,三天似乎太赶了,便道:“你也不用急,我们在路上反正走得慢。你宽松点安排时间好了,不要弄得太累了。”
他应了,早饭过后,他就与我道别了。
这一日,我带着景公公和春满在绵渝城里逛了一圈,总觉得不踏实,似乎有什么事没完成似的。
到了晚饭时,我忽然想到,他去奠扫母亲的坟,那不是我婆婆么,我,不是应该跟着去的么?哎,我就算做个样子也该去的呀。
于是我便跟景公公说,明日我要买马去潜县。景公公道,我们不是有马车么?我说:“就我自己去,易戈那家里未必有你们住的地方。这样吧,你们去前面的郭城等着,反正选最大的客栈,我到时来找你们。”
景公公还要再说什么,我伸手制止了他:“云阳还是很安全的,刚开完武林大会,江湖上也不会有人来惹我。大不了十天不见我,你们去处州找我哥找我四叔嘛。”
景公公大约想想此处离处州也不是很远,便也不响了。
景公公替我去马市选了匹黄骠马,将我送出了城。
其实潜县就是绵渝辖下的,只是十分偏远,更接近于郭城。我到潜县都很顺利,骑马确实只需大半天的时间。但到了潜县后我却是打听不到独望村,有人说:“姑娘,这附近是没有什么独望村的,倒是西北边三十里有座独望山,你可以往那边去看看。”
我看看太阳有些低了,便在集市上买了些熟牛肉饼食,跟人要了水灌在水袋里,打马便向西北方向奔。这匹马脚力颇健,奔到独望山不过小半个时辰。眼看乌金西坠,我随便逮了个归家的农夫问他独望村的方位。他却一脸恐惶道:“姑娘,你要去那村里做甚?那村子是疠疾村,无人敢进的。”我一怔,那竟是个疠疾村,难不成易戈他娘是得疠疾而亡的?可这病是传染的,易戈却是一点也没有。不会是同一个地方吧?
我不死心地问:“我是去找人的,你们这里就一个独望村吗?”
他点头:“是啊。只这一个。”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老丈,麻烦你带我去看看可好?”
他吓得慌忙摆手:“那可不行,那可不行,没人敢走近那村子二里。”也就是说那村子方圆四里没有人烟。
我从怀中摸出一锭碎银递了过去:“老丈,麻烦你了。你只须带我走到那二里处便可。”
他看着银子犹豫了一会儿,方伸手取过,道:“那我只到那二里处,里面其实也只有一条路,你照直走便是了。”
幸亏找了个向导,这进山的路还真是弯弯绕绕的,颇有些岔路,那老农倒也尽责,一路还为我作了标识,道:“你若不想进去了,还可顺着这标识出来。”
那二里之处果然只有野树和荒草,老农立下脚,指了荒草丛中一条十分细小的路道:“便是这里,顺着这路进去,找到房子就是独望村了。”回身临走前,又看着我道:“哎,姑娘,真是进去不得呀!”我笑了笑:“我是去寻人的,总要寻到再说。没关系,我未必会传上的。”说罢,打马往前奔去,远远地听到了一声叹息。
逐虹 第十九章 独村
荒草渐渐地深了,路细小难辨,草高路小,我终不能急驰,只能慢慢而行。冬日的天光渐渐暗淡下来,灰蓝天幕上己有淡淡的一弯牙月挂在天际。我的周围一片寂静,连虫声也不可闻,陪伴我的唯有风声和黄骠马的响鼻。我从来未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中行走,心里难免有些七上八下,总怕有什么莫名的东西窜出来。但既然已经进来了,便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好在是冬季,倒不会有蛇。
这样行了一里多路,草又渐渐地稀了下去,树多了起来,而路明显地宽了些整齐了些。再走下去,竟看到了一些小块的田地还有树篱,十分齐整,我的心便渐渐地安了起来。估摸着二里的时候,果然看到了绿树掩映中有土黄的墙,应该是到村子了吧。
入村虽是土路,却还齐整,我牵了马慢慢地走向村口。村口有个晒谷场被一道矮矮的石墙拦着,我有些犹豫,不知是否要从晒谷场进去,还是绕走边上的小路。忽然一个人影从矮墙上跃出:“什么人进村?”
我吓了一跳,抬头却见是一枯瘦的葛衣的男子,总在三十上下。
我说:“我找人,请问,这里是不是独望村?”
那男子道:“是啊,这村有疠疾,不让人进来,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找谁?”
我打量了他一下,他虽说干瘦,但脸上皮肤却是好好的,没有癞斑,手也很正常,不象是有疠病的,我心里便起了一些疑惑。
“我找易戈,他是昨天回到这个村子的。”
“我们村里,没有这么一个人。不过你既然进来了,就不要走了。这村里许多年没进来过人了,更不要说是女人了,而且还是个小美人。你找不到人,不如就到我家去好了。”
没有这个人?我有些发怔,难道我这般胆战心惊地进来,竟是找错了地方?又或者,易戈他根本不是独望村人?又或者,他根本没有回来?心底有丝丝凉意泛了上来,倒没太在意那人调戏的语气。
我那傻呆的样子明显是让那人有了别的想法,他伸手来抓我的手,我本能地躲开了。他“咦”了一声,道:“小美人有趣,别发呆了,随我走吧。”一边说着一边便要来摸我的脸,我躲了一下,他虽未摸到我,手却并未离我左右。竟也是个会家子,我警惕了起来,手按到了腰间。
他笑嘻嘻道:“小美人,不要急,这还在村口呢,解腰带还是回屋比较好。”
我终于恼了,抽出疾影向他挥去,他果然会武,躲闪得颇为灵活,一边还调戏道:“小美人,这么泼,待为夫调、教你一阵子便好了。”我将疾影抖开,使上了秋风催叶,万叶归根,鞭梢毫不留情地扫上了他的腿他的腰,他大叫了出来。原来也就是那两下子。
忽然又有一个清悦的声音叫道:“喂,你是谁呀,你为什么要打戚老三?”
循声望去,是一个青年男子,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了。
我收了鞭道:“我是来寻人的,这人却好生无礼,轻薄于我。”说这话时,我也暗暗戒备着,只怕两人会联手发难。那男子看了眼破了衣服的戚老三道:“你老毛病又发了啊?村里许多年没有来人了,来个人你就这样,小心桂爷又吊你。”
转头却问我说:“你找谁啊?”
我还没开口,那个叫戚老三的人便道:“她说找一个叫易戈的人,还说是昨天回来的。我们村哪有叫这名的?”
那男子却正色地看向我,问道:“你找易戈,你是什么人?”
我犹豫了一会道:“他,是我夫君。”
那男子和戚老三都呆了一下,男子道:“那我带你去。”
戚老三凑上来问:“谁呀?谁是易戈?”
男子道:“是易五娘家的铁柱嘛,是昨日刚回来,说是要给五娘扫墓。”
我跟在那男子后面向村里走去,陆陆续续地有好奇的村人跟在我们身后。村落不大,房屋都是土坯房,有的在外面刷了白灰,有的便裸着土坯,但看上去还是很整齐的,村里的道路也还干净,每家每户门口都有一个场坝,种了些花草。再看看这男子及后面跟的村人也不象是有疠病的样子了,怎么看这都不象是一个疠病村。
那男子将我带到了村东的一个小院落前,高声叫道:“铁柱,你媳妇来找你来了呀!”里面没有回答,却有脚步声传出来。那房也是土坏房,却是刷了白灰的,有些剥落,院门半开着,门板没有溙过,年月长了,有些灰白,还裂了些口子。那男子朝我道:“铁柱这闷葫芦,连应也不肯应。”
门却被拉开了,一个清冷的声道:“大志,你又开什么玩笑,什么我媳妇?”
听到这个声音,我的心忽然便跳快了。
他的话音也消失在开门的那一瞬间。看到我,他脸上的表情由愕然转为惊喜,眼中爆出的亮色让我的心跳得更快了。他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雾宝,真是你,你怎么来了?”
我还没回答,那大志便道:“铁柱,真是你媳妇?你成亲了也不说一声?”
易戈道:“是,八月成的亲。这不是刚回来。”
又有人道:“八月成的亲,铁柱你回村就把媳妇丢下,你还真当这里是疠病村啦?村里好久没热闹过了。”
易戈道:“我是怕她不适应。”
又有村人道:“那恭喜了,铁柱。媳妇这么漂亮,五娘地下有知也该开心了。”
那大志笑嘻嘻道:“那,行了行了,都散了吧,人家新婚又小别,你们别碍事了。”
他轰散了众人,还帮我们拉好了院门。
易戈将马牵到屋后,又过来牵我的手,带我进屋。触到他温暖厚实的手,我感觉我的胳膊麻麻地起了一层栗子。他好象感觉到了我的那一丝丝颤动,将我的手握得紧紧的。
走进屋内,他点亮了油灯,我这才发现,天色已全黑了。他始终没有放开我的手,嗓音略有低地问我:“你,怎么来了,这路不好走。”
我呐呐道:“你说冬至给你母亲扫墓,那她也是我婆婆,我不是也该来吗?是我一时没想到,没跟你一起来,对不起。”
他的眼睛晶亮晶亮地盯了我一会儿,忽然将我往他怀中一带,一手揽了我的腰,一手托起我的下颔,低头吻上了我的唇。
我身子一僵,手中拎着的包裹“啪嗒”一声落了地。
他吻得很细,也很用力,吸吮我的双唇,又将舌头伸进我的口中吸着我的舌不放,感觉上要将我吞折入腹。我不由地闭上眼,身子在在他怀中微微地颤抖着。想道:天哪,他吻得好动情,我都快心动了。
仿佛过了很久,他将我狠狠地抱了一下道:“你冷么?我烧了炕了,你且去坐着,我给你做晚饭去吧。”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确实感觉到了冬夜山中的寒冷。这屋虽说不透风,但因简陃而有些空旷。我想起我包裹里的物什,道:“我包裹里有牛肉有饼,晚饭便凑和些吧。”
他道,那也要吃些热的,我去煮粥吧,顺便热热这些冷食,灶上的火掩着,没灭。
我说,那我跟你一起去吧,厨房有火,想必也暖和的。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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