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祁龙道:“没有便没有罢,也不至于这般丧气。你一定是有别的事。”
网?都是亲近的人,我便也没什么可瞒的了,我苦笑道:“桂爷又找我了。易戈不纳房兰儿了。他们要他娶沐莺,大约他们觉得既是沐莺犯下的错让我不能生育,便要她身偿吧。”
祁龙放下碗:“你没碰见易戈么?他怎么说?”
我道:“桂爷跟我说这事是在我碰见易戈之后。他当然也问了易戈自己的意见,易戈回答了一个‘嗯’。沐莺对易戈来说意义不同,算是他少年时的梦吧。”
倩倩重重地将筷子一拍:“男人都是这德性么?我先前总觉得易戈比白抑非好上百倍,看上去还是甚关心你的,却原来也是这样。”
我怅然道:“在他心里,我才是晚到的那一位。他这般对我,也算是不错的了吧。只是我从未想到他有找到她的这一天,先前不上心时,还想他若找到她,我便放他自由呢。如今他真找到了,我却是放不开了。要怪也只怪我自己吧。”
这一顿饭因了我的情绪,大家都有些沉默了。
溪边离木屋不远处有一丛芭蕉格外高大,叶子展开来倒似天然的巨伞,日头转过西边去了,溪边有微风吹来,这芭蕉下倒是格外荫凉。我忽然很想喝茶,便□满将廊下的小几搬到那儿,自己去端了把小椅子在芭蕉树下坐了,又□满沏了茶来,喝一口热茶,热水入了喉,便有汗从头脸上沁出,小风一吹,倒带走了通身的一点燥热,浑身通泰。
正喝着,有一人也拎了张小椅子坐在另一边。我转头一瞧,却是子布。
子布看看我的脸色,缓缓问道:“那你打算如何?”
我手抚了额道:“这,我总还是要去问他一声,确定他的心意的。我真的给不了他孩子,他若心中有沐莺,我自是成全。我若还拴他在身边,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的,只怕娘也不会同意。”
他轻轻“嗯”了一声道:“也是,姑姑,是外柔内刚之人。你其实与她十分相似。别的皇亲贵胄如何,我们也不管,但至少在我们辛家,是极少有纳妾的。在我看来,对人好应是一门心思的,没有附带条件的,疾病是不可预料之事,又不是犯错,本就不该拿来衡量。你真的莫往心里去了。”
我有些苦笑了:“我原先也想不往心去的,可也架不住常有人提醒是不?就象是易戈,他也曾跟我说,他不想那么快要孩子的。但他,究竟还是想要孩子的,是吧?所以,或者,我们真的无缘,我当初确实也不该胡乱指的。”说到此处,难免有些鼻子发酸,不知不觉地便滚下泪来。
子布抬手为我擦了擦泪:“这两年不见,你真是变了些呢?原先那争强好胜、能把我踢塘里去的雾儿哪去了?看你流泪,我心里难过。雾儿,如果他纳妾,你真想离开他吗?”
我鼻子有些塞:“如果那样,我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子布却象是下了决心地说:“雾儿,如果你下了决心,要重新开始了,要记得回头看看,我……一直在原处等你。”
我惊诧地张大了嘴,不知如何回他,我以为娘说我亲事已定,他的事便揭过了,原来他真的还是相当认真的么?
静默中,我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松香味。愕然扭头,易戈正站在溪边看着我,身后几步跟着沐莺。我不知道我与子布的话他们听到了多少。
今天,他们俩回来得还真是早。想来,也是有话要说的呢。
易戈忽然走上前来,执了我的手便走,也不理子布和后面的沐莺。从溪边回到木屋楼上我们房间的短短这一段路,他的手捏得我的手生疼。
回了房间,我甩开他的手,他却又不说话了,只直愣愣地看着我,眼中泛了一些红色出来。
我真是受不了了,心中直怀疑,即便没有沐莺在其中,我们这样每天说不上几句话,一有矛盾最后以肉博解决的,真不知能走多远。我很想扭头而去,忍了忍,方问道:“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或者,没有事要问我?”
他说:“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了,我知道了你就没有解释么?我的心中有点点的小火苗窜了上来。我说道:“是,桂爷告诉我了,你换了人纳妾了。我先不说你要纳谁,你喜不喜欢她,我只问你,纳妾为你留后这样的事,不是我们之间的事么?为什么都是要桂爷来告诉我?你都不肯先与我说,硬是让我最后一个才知道,弄个措手不及的么?”
他脸上有一点急迫:“我与你说过,我没有想纳妾。”
我扭头哂笑:“当初我没有想指婚,但轩哥怕我嫁不出去,急切,我体谅,所以指了。你没想纳妾,但桂爷急切想你留后。桂爷跟我说,这回要你纳沐莺,是你同意了的。我知道沐莺在你心中地位不同,你是有些喜欢她的是吧?”
他愣了一下,又答道:“不是,没有。她只是让我想起那段日子。”这语气却是没有他平时的那么利落,语尾带了那么一丝轻柔。他果然是留恋的。
我管自己又说了下去:“好,我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只要你有了喜欢的人,告诉我,我会放你自由。你不用怕我没有面子,反正是我休离你。但你,为何要这般遮遮掩掩?你不敢承认你的感情么?”
他有些愣住了,张嘴道:“我……”
我又道:“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成全你们的。”
他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悲伤,沉沉地道:“你的心中,果然是不会有我了?”
我有些悲愤了:原来以为是个嘴拙的,却是个属猪八戒的,会倒打一靶?
正想说,明明是我比不过你心中的那个天仙小姑娘,入不了你的心,却听到下面有了些争吵声。
推窗望去,却是春满和倩倩正与沐莺起了争执,不是争执,完全是她们在指责沐莺。
我听到春满的声音道:“沐姑娘,我竟不知你是这样的人,竟然会跟公主抢驸马。公主对你不好吗?你害得公主这样,她都没有责怪你,你现在却是这样对她?弄得公主与驸马要分离,你到底是安了什么心哪?”
倩倩亦道:“你别以为你小时候与驸马有一段际遇,驸马就是喜欢你了。这些日子,驸马对公主怎样你也看到了,他心中谁最重要你还看不出来吗?我劝你,还是别挤进他们俩中间的好,你不如回你的伐门,再呆在这里,就是贱了。”
易戈沉了一张脸匆匆下楼,我也随了下去。却见他几步挡在沐莺面前,对春满和倩倩道:“春满,贺兰小姐,沐莺是客人也是朋友,是否可以口下留德?”
沐莺眼中噙了泪,躲在了他高大的身形后。
春满和倩倩都有些震惊地望着他。我仿佛是绣花时被针狠狠地扎了指尖,那剌痛来得迅速漫延得也快,退散却不容易。
这下当真知道他心中谁最重了。
倩倩反应过来时有些恼:“姐夫,你究竟是因为她是客人或朋友而生气还是因为她马上要成为你的小妾而生气啊?我真为阿雾不值!”
春满却是冲我小跑过来:“公主,你病了?你的脸怎么这么白?”
易戈回头看我,眼中有惊有痛有茫然。我闭了闭眼,摇头道:“我没事,或许是中暑了。”又冲易戈道:“那你照顾好你的客人和朋友吧。”言罢,转身上了楼。
楼下寂静了,我从窗户里看到,我回房后,倩倩拉着春满也进了屋,屋前空地上只余易戈与沐莺沉默地站着。大约一柱香的时间,他们一前一后离开了木屋。
逐虹 第四十章 挽情
一夜难眠,不知何时入睡,醒时却依然是天黑。我睁着眼躺了一会儿,天边才有亮光泛出。
易戈昨夜没有回房。是的,我听到他回来的声音,虽然他的脚步一向轻如猫,但这木屋的楼梯与木榻一样会自言自语的,又和板壁一样不太牢靠,便透出不想让别人听见的声音,而我的耳朵十分敏感,所以我知道他回来了,在房门口站了一会儿,却又下了楼,没有听到屋门再度被拉开的声音。
终究是躺不住,起身下楼。走在楼梯上,却听到春满惊讶的声音:“驸马!”,倚着楼梯扶手,我看到易戈正从两条拼起的长凳上坐起身来,想来昨夜他是合衣睡在这里的。已是初夏了,这样倒也不会冷,只是他的左臂……我晃了晃头:人家都不愿进房了,你还在这里担心他会不会冻着,胳膊有没有事做甚?他的两处伤哪处是你包的,他不都是包得好好地才回来的么?自有地方自有人会给他包扎吧。
春满听到我的脚步,也向上看来,又惊诧地问:“公主,今天怎么这么早?”
易戈的眼神笼住了我,我却是看不出他的情绪,那索性便不看了。
我冲春满点了点头:“睡不着了,我去练会儿鞭。”我穿过他复杂的目光走了出去。
练鞭只是借口,我哪来的兴致练鞭呢,只是拿疾影胡乱抽着树丛而已。
溪边林中尚有晓雾,我看着被我抽碎了的绿叶在雾中纷纷扬扬,一下子又泄了气。捧着脸,沮丧地坐在溪边石上,望着溪中自己的倒影发呆。
我竟然又为情所伤了么?我要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跟斗么?
我慢慢地回想着我们这一年的时光,准确地说是这九个月。我想易戈对我不是没感情的,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爱,但至少他还是在意我的。可是这份在意如果与梦中情人少年情怀比起来,就不知是哪个更重一些了。虽然我有家世有容貌,可沐莺也没差许多,再说易戈那样的人不会象白抑非,为家世所累。
我又被比较了,在白抑非那里被比了家世,在易戈这里却被比了感情。我现在已不知道哪个更重要了。要命的是,我对这两人都曾动了情,而他们对我也并非无意。不过易戈真的从来没说过喜欢我,但愿我不是自作多情。
我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啊。
胡思乱想间,忽然发现溪面上多了一张脸,一张双眼红肿,梨花带雨的脸,却是沐莺。
她站在我身后,见我回了头,才带了一些怯意开口道:“祁姐姐,我一早就来找你,春满说你练鞭,我便寻到这里来了。”
我坐直了身子:“你找我,有事?”
她点了点头,说道:“昨夜,易大哥送我到伐门驻地安置。他对我说,他不想纳妾,可能是桂爷和我误解他的意思了。我,我昨夜一夜未睡,也有话对你说。我知道,是我害了你,害得你和易大哥有了罅隙。我也知道,易大哥比较沉默,可对你是很用心的,可是我看你对易大哥却始终不冷不热的,我以为你也没那么喜欢易大哥。所以桂爷来说时,我便答应了,那次闯祸,既害了你也害了易大哥。我想,你没那么喜欢他,我就帮你多关心着他一些,你不能生育也是我的错,那我就帮你替他留后。我不是要跟你抢易大哥的,他如果不娶我,我也没什么怨言,但我也想了,我真的是想替他留个后,生了孩子就给你,我就离得你们远远的。我知道祁姐姐不会亏待孩子的。”
我有些傻眼了,愣愣地看着她。
我说,先不说我了,你家里能同意么?我想易戈也不会同意的。
她低头道:“家里,我管不了这许多了,易大哥对我也有恩,我要报恩,家里人未必不同意。易大哥,他,是不肯。他说,他不能亏欠我。”
是了,他不会让他喜欢的姑娘这样没名没份地为他生子的。
我呢?我傻了才会同意。抚养一个不是我生的易戈的孩子,我天天看着,我是什么滋味。
我也摇了摇头:“那么,我也不肯。要么,我离开,你安心嫁了他为他生孩子。要么,你离开。我还没想好,想好了,会跟易戈说。”
她哭出了声:“可是,可是,我真的从来没想到过要你离开啊。我知道你未必肯接受易大哥有妾,所以也不要名份了,这样也不行么?”
我现在的面目,肯定象不肯放丈夫养在外面的有身孕的相好进门的正房。可是我已经无心去哄她了,我很累,我一向睡不好便觉得累,觉得心烦。于是我也道:“那我也已经说了让位给你了,你要为他生,尽管生去,这样也不行嘛?”
我也想哭,可是我竟然哭不出来。
我烦燥地扭头就走,走出几步后却发现一堵肉墙挡在前面,有轻微的汗味和松香味传来。我后退一步想绕开他走,却被他一把拎住了胳膊。他的力气我知道,我挣不出。但我恼了,武功如果用不上的话,那就泼皮法好了,我狠狠地跺了他一脚。他抽了一口气,却没有放开我,却是用力将我按到怀中,他的脸他的眼都是红的,冲我叫道:“我不纳妾,我不要子嗣!你不要这样了!”
这里离木屋并不是很远,透过树木的缝隙,我看到木屋前,祁龙、倩倩、子布他们都站在那里,竟然还有那个房兰儿,想来,一早,是房兰儿送沐莺过来的。
那个早晨的记忆已经有些混乱了,我只记得是子迁上来带走了沐莺,易戈箍着我将我带回房间。事后我想,他还真没在人前做出此等动作来呢。他说,今日地宫中还有一些紧要的事要做,这事可否容待寻宝之事了结再来计较。
我听出了他话中的疲惫,也知道势单力薄的鬼宫在武林中周旋的不易。可我还是委屈,纳妾只不过是一根线头,我在意的是扯线头的那只手,是扯断了,还是延续不断地扯出更多的线头来。
早晨乱过一阵,自然还是各自该干嘛干嘛。我有些醒过神来时,木屋里只剩我与倩倩春满了。
我又坐到那廊下,喝茶似乎不能解忧啊,我索性去厨房里搬出生辰时剩下的梨花醉,果真能一醉,忘记了眼前这些破事,倒好。
才喝了两杯,倩倩不声不响地坐在了我对面,伸手也为自己倒了一杯。我笑着与她干了一杯,方放下杯子,她忽说:“你说要休离,其实你放不下他。”
我点头:“放下了,我还烦恼什么?”
她又说:“我看他对你,也是有情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帮着那个丫头,难道一个男子的感情是可以平均分给两个女子的么?”
我苦笑:“倩倩,你瞧着我是不是就长着一付被朋友抢男人的相啊?先是白抑非,被南雅看上了,他说对我还有情,却还是投了南雅的怀抱;现在又是易戈,沐莺就算是偿债呢还是抢人呢,我还没搞清楚。”
倩倩三杯下肚,脸也有些红了,指着我笑道:“你不知道吗?你在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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