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妈妈。
2013年11月长沙
1.手术
生命中充满痛苦,
但它同时也充满了很多奇迹,
像蓝天、阳光、婴儿的眼。
2012年11月10rì,夜第1天
沉重的手术室大门“砰”地一声,我们和妈妈就这样被分隔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爸爸、哥哥、嫂子以及我坐在手术室外的排椅上面等待,一声不出。爸爸大口大口地吸烟,饱经沧桑的脸上写满忧郁与惶恐,此刻,数十载的阅历也没能帮他表现得释然与淡定。嫂子依偎在哥哥身边,神情是少见的凝重。巨大的被抽空的感觉铺天盖地地向我袭来,我就像一副虚空的皮囊,却还得忍受孤立无援的痛铺天盖地地向我袭过来。
妈妈由于高血压引发脑出血(左侧基底节区并破入脑室,深度昏迷,四肢软瘫)被推进手术室已经近三个小时了,我们的心从知道要实施开颅血肿清除手术的那一刻开始,一直悬到现在,时间变得如此的漫长。手术室外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恐惧、惊慌、惆怅、无奈,各种纠结的心情,一直笼罩在我们周遭,等待是如此地让人备受煎熬。手术啊,快点结束吧!少让我的亲人们遭受苦痛。
哥哥宽慰爸爸:“爸爸,放心吧,是请的最好的主刀医生,妈妈不会有事的。”爸爸长吁一口气,笃定地说:“嗯,肯定会好的。”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手术室里传来脚步声,全家人拥了过去,从里面走出来的只是一个女护士,爸爸拦住她,急切地问道:“护士,怎么样了?”护士平静地回答:“病人需要输血,我现在去血库领血。”爸爸赶紧让道,诚心地说:“那就拜托你们了!”护士匆匆离开了。
我们不再说话,一心祈祷手术可以成功,妈妈能够平安。
手术室的那扇门仍然紧闭着,我们除了等待还是等待。又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被打开了,一位医生走了出来。爸爸拽住医生的胳膊问:“医生,我爱人情况怎么样了?”面对心急如焚的病患家属,似乎大多数医生永远都是一个见怪不怪的模样,他淡然地说道:“病人的情况比较危险,我们正在尽全力抢救。”爸爸几近恳求道:“医生,求求你们了……”医生转身离去了。全家人的眼圈开始湿润了,爸爸的眸子里流露出无奈而悲伤的神sè,他转而安慰我们:“不要紧张,不过是一个小手术。”
走廊的窗外,黑沉沉的夜,一点点星光也没有,仿佛粘稠的浓墨厚厚地铺满天际。我仿佛看到家门前的河,河面上没有一丝微波,甚至看不到一艘靠岸的船只,整个世界惟有宁静与肃穆,有如死亡般的沉重,漫无止境。然而,就连这片刻的宁静与肃穆,也似乎正被悄无声息地被吞噬、消融。
1983年8月13rì,我因为爱而降临在这个世界,从那一刻开始,成长路途的每一分每一秒,我就被妈妈不索回报的爱充盈着,哭一声惊着娘的梦,咳一声扯着娘的心;摇窝包着娘的命,襁褓裹着娘的心;儿不成年娘不睡呀,哪管它黑夜与天明……
于是,我是妈妈的小孩。
妈妈,我感恩你的爱,你一定要挺过来。
2012年11月11rì,凌晨第2天
手术前,医生就已经向我们告知妈妈的大脑出血量达到了50毫升,情况很危险(临床上一般将脑出血分为五级,妈妈属于IV级,离最危险级别仅一步之遥),她亟需立马接受开颅清除血肿。医生将要对她施行全身麻醉,然后行大骨瓣打开头颅,切开硬脑膜后,清除脑膜下血肿和脑内血肿,彻底止血后缝合硬脑膜,最后逐层缝合手术切口。
等啊,等啊,时间的锐齿能啮尽一切,人们却无法阻止它的肆意。夜sè模糊了天空与大地,我的前面,就像是一片混沌浩渺而忧郁的大海,海浪一个连着一个向岸边涌过来,荡漾起海的愁容。
“脑出血,属于“脑中风”的一种,是中老年高血压患者一种常见的严重脑部并发症,可在短时间内致使患者出现极为严重的症状,甚至短时间内影响患者的呼吸、心跳等基本生理活动,造成患者的死亡……”我索xìng关掉手机网络,完全失去了触碰手机屏幕继续浏览网页的勇气。
我讨厌自己的无能为力,暗示自己要勇敢,可难的是无从着力。
妈妈,我们都在等你,就像命中注定遇见你。
1984年,正是计划生育政策蓬勃发展的年代,zhèng ;fǔ坚决打击超生偷生,大力提倡少生孩子多种树,少养孩子多养猪,风雨蚕食的土坯墙上用白石灰刷着各式各样张牙舞爪的计划生育标语:“宁可血流成河,不准超生一个”、“迟检一天罚款,超生一胎倾家”、“该流不流,扒房牵牛”。因此,按照国家政策来讲,我的存在就是不合理,因为我的上面已经有一个哥哥。
但因为妈妈拼死拼活的坚持,我得以灵肉存活,并没有化作血水被冲进化粪池。俗话讲,十月怀胎在娘身,娘奔死来儿奔生。妈妈经常半开玩笑地告诉我,生我太不容易了,为了不被抓去引产,她挺着大肚子东躲xī ;zàng,上过房梁顶,钻过废水井,最后可能躲怕了,以致我在娘胎里猫了12个月愣是没有临盆。妈妈每每提及此事的时候,总不忘补上一句:“儿啊,娘的心血育儿大,儿大不孝枉为人啊!”我善解人意地回答:“妈妈,等你老了,我肯定好好照顾你。”妈妈朝我嗤之以鼻的笑道:“儿啊,等你长大了,有了媳妇忘了娘,我才不信你。”
妈妈和爸爸都出生于50年代中期,他俩时运不济,一出生便赶上三年困难大饥荒,一上学便赶上停课闹革命,一毕业就赶上上山下乡,一工作赶上知青返城,他们什么都没赶上,不得不继续脸朝黄土背朝天。爸爸是村里的唯一一个高中生,被推荐去五七干校学机修,完成学业后在公社开大型拖拉机。妈妈是家中长女,由于家庭成分不好,念完初中后,便被剥夺往上深造的权利,从此承担起家庭主要劳动力的重任,砍柴挑水,育秧插田,不输任何一个男子汉。
1980年,农历庚申猴年,邓小平在全国政协举行的新年茶话会上指出:“80年代是十分重要的年代,我们一定要在这10年中取得显著的成就,以保证在本世纪末实现四个现代化”。那一年对于我们家来说,同样意义非凡,爸爸妈妈经媒人撮合,喜结连理。在那个城市结婚要求4个现代化(电视机、洗衣机、立体声和电冰箱)、农村结婚讲究4大件(自行车、手表、风扇和缝纫机)的年代,妈妈选择嫁给爸爸,理由很简单,她觉得他靠得住,尽管他既无4个现代化,也无4大件。
在他们结婚后的一年,哥哥出生。爸爸开着大型拖拉机去外婆家报喜,中途发生车祸被送进医院,脑袋足足缝了二十多针。还在月子里的妈妈不得不一边照顾襁褓中的哥哥,一边关心卧榻在床的爸爸,钜细靡遗,甚是悉心。尽管有时候爷爷nǎinǎi会过来搭把手,但伺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的酸甜苦辣惟有妈妈一个人品尝。朝看水东流,暮看rì西坠。rì子一天一天的过,最快而又最慢,最长而又最短,最平凡而又最珍贵。
妈妈曾经说,好也罢,歹也罢,总是回忆。
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打开了,主刀医生满头大汗走了出来,坦然地告诉我们:“手术很顺利,严密止血后,脑部百分之九十五的血肿已经被清除”。我们听到后都很高兴,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似乎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于是不停地感谢医生。但医生神情严肃地对我们说:“病人暂时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还需要在ICU病房观察一段时间。”医生的话还没讲完,全家人的心一下子又被揪了起来。
随后妈妈被推了出来。全家人迫不及待地围了上去,妈妈躺在移动病床上,面部浮肿,脸sè蜡黄,双眼紧闭,嘴唇微张,但已经不能说话,一向坚强的妈妈此时显得异常虚弱,我们都有说不出的心疼。
爸爸凑近妈妈耳旁,颤抖地安慰道:“老婆啊,老婆,你放心啊,手术很成功!”一旁的医务人员示意我们要大声地喊一喊,以唤醒仍在与病魔抗争的妈妈。嫂子拽住妈妈的手,哽咽地喊道:“妈妈,妈妈,你醒醒啊,你醒醒啊!”我跟哥哥大声地呼喊着:“妈妈!妈妈!”我还想喊,但喊不出声了。
妈妈没有回应,她的眼角掉下一滴眼泪……
………
【这是我朋友饱含泪水写出的一本真情实感的心灵书籍,希望能够得到更多的人的支持而顺利出版。】
楔子 雨夜求医
() 天空yīn沉沉的,雨已经连续下了三天三夜,街道上的凹凼里积满了雨水。
盛德王朝,天洲,清水镇。
一家挂着“济世堂”门牌的药房门前站着一位少妇,正值花信年华,青丝七尺长,一袭打满补丁的麻布衣也遮掩不了婀娜多姿的身形。少妇背上背着一个六七岁的孩童,此时孩童两眼微闭,双眉紧簇,俨然受着病痛的折磨。
济世堂的门一直是紧闭的,少妇已经在站在门外有些时辰了,雨水浸湿了她打满补丁的麻布衣,七尺青丝也沾满了雨水,蓬松地搭在肩上。
“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我求求你了……”少妇不停地捶打着济世堂的木门,已是泣不成声,但济世堂依旧是大门紧闭。
少妇背着的孩童是她的儿子。不知为何,白rì里还活蹦乱跳的,但在今rì黄昏过后却突然昏倒在地,全身发热,烧得很厉害。少妇见状赶紧抱起儿子,冒着雨水,赶到济世堂。却因为钱财不够看病抓药,所以济世堂的伙计就将少妇赶了出门。
“喊什么喊,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赶紧给老子滚!没钱还敢来看病。”隔着门,传来了伙计恶狠狠的声音。
少妇哪肯离开,如果再得不到救治,也许她的儿子今晚就要离她而去,她很怕见到儿子夭折。但济世堂的门一直紧闭,她只能守在门前,心中抱有一丝期待,渴望伙计能良心发现,让她赊欠点药钱。
“嘎吱!”
也许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祈求,济世堂的门打开了,里边走出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长得十分粗犷,满脸肥肉,肚子滚圆。
“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求求你了……”见有人出来,少妇顿时跪了下来,低着头,重复着这句话,她没有注意到,出来的这个人并不是之前的那个伙计。
中年人上前将少妇扶起,说道:“别急,不就是几副药嘛,没多大的事情。”他那长满肥肉的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像极了一位大善人。
少妇原本无神的眼中在此时仿佛顿时看到了希望,满脸希冀的冲上前去,双手用力拉住中年人的衣服,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药钱我一定会还的,我一定会还的……”
此时,少妇已是泣不成声,泪水混杂着雨水,全身上下早已湿透。
中年人不着痕迹地拿开少妇的手,抓在他那肥大的手中,轻轻地摸了摸,心想:“这小妞的手如此粗糙,想必是嫁了个没用的男人,在家里做些粗活,不然如何连个药钱都付不起,不过这小妞倒是有几分姿sè。”
“外面下这么大的雨,进来说话吧!”说着,中年人拉着少妇的手走进济世堂中。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转眼间便成了狂风暴雨。呼啸的狂风吹过,济世堂的门牌“咚”的一声,被吹倒在地上。不过因为风声、雨声太大并没有人听见。
一进门,伙计见中年人把少妇领了进来,不由得说道:“老板……”话刚出口,便被中年人给喝住了,“快去抓些伤风药!”
“可是……”
“哪里这么多废话,让你去你就去!”中年人呵斥道。
伙计哪里还敢说什么,不一会儿便把药抓来了。
“救救我的孩子吧,药钱我一定会还的……”少妇依旧重复着这句话,在门外呆了这么久,她已经麻木了。
“别急!”中年人笑着说道,然后吩咐身旁的伙计递来一碗热汤给少妇,喝完热汤后,顿时感觉舒服了很多。
“我是这里的老板,药的事你大可放心,这孩子只不过是普通的伤风感冒罢了。”说着,中年人把之前叫伙计打包好了的药递给少妇。
“谢谢你,药钱我一定会还的。”少妇一脸激动之sè,刚要伸手去接药,这时,中年人却又把药收了回来。
“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药倒是可以给你,不过你今晚便要留下来陪我一宿。”中年人一脸yín笑道。
少妇犹豫了一下,她平rì里自然听说过济世堂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谁让镇上只有这一家医馆呢,平rì里生病倒是可以找些游方郎中,但是这大晚上的上哪找去。
这时,背上的孩童动了动,闭眼锁眉,口中喃喃道:“妈妈……我好难受……”
此时,少妇隔着衣服似乎都可以感觉得到,背上的儿子仿佛是一块火炭,烧得十分厉害。
“好,我……答应你,快把药给我。”说着,少妇已迫不及待把药从中年人的手中抢了过来,为了儿子不得不妥协。
门外,漆黑的天空中突然闪过一道光亮,像是闪电,转瞬即逝。
“轰隆!”突然,雷声响起,震耳yù聋。
此时,风雨大作,狂风将济世堂的屋顶给掀翻了,雨水像是开了闸的河道,一下便涌了进来,将屋里的烛火浇灭,药材全部被雨水浸湿。
“哈哈哈哈!”
天空中传来一声大笑。
“这个孩子我要了!”
只见黑影一闪,少妇手背上的孩童瞬息之间便消失不见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