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中路私立协济医院怪谈-南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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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花中路私立协济医院怪谈-南琅-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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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嗞嗞。
  噪音响了起来。
  嗞嗞。
  而且越来越大。
  “我已经赢了。”路晓云淡然宣布。
  “哈哈哈!”女人大笑起来,“怎么可能?”
  “你看看我,你12岁就认得这是什么。”
  磁带尖厉地响了一下,就像是一个急刹车,一个刀锋猛烈划过玻璃的声音,女人在磁带里尖叫起来。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会赢过我?!我才是‘它’选中的人……”
  她不可置信的凄厉的呼喊戛然而止。
  “砰。”
  一声重物倒地的巨响。这个疯狂而执著的女人在最后一刻终于感受到了失败和惊惧的滋味儿。
  她留给这个世界的影子将是无止境的怨念。
  刘秦死了。真正的死了。
  “它”其实早已经做出了选择,就在之前路晓云倒下的那一刻。
  只是严央此刻仍然不曾意识到,他和眼前这个男人之间的距离。严央以为,面前的他仍是那个言语冷漠,朋友少得可怜,神出鬼没的路晓云。
  “路晓云,那绳子的尽头,一圈黑黑的,像没有底的……你、你看见了什么?”
  “……生命。无色的生命。”路晓云的声音就像从遥远的边缘地带传来,每说一句话,就伴随着阵阵嗞嗞声,使得原本就因为距离而难以听清的谈话更加模糊。
  “生命?生命是什么样的?你怎么知道那就是生命?”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谁向前走了几步,另一个人又紧紧跟了上去。
  “路晓云,我可以睁开眼睛看吗?”
  “不可以。”
  “我什么时候可以睁开眼睛?”严央急着说话。
  “有光的时候。”
  “那我睁开眼睛就可以看见你,是不是,路晓云?”
  突然有人笑了,这个笑声如此陌生,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别傻了,这里没有路晓云了。”
  只有“它”才能带你从手术室到315A,也只有“它”能带你出去。
  因为,我已经成为“它”。
  刘秦才是那个替代品。
  桐花医院的“穴”从来没有人出去过,或许会有唯一的一次例外。桐花医院的“穴”从来没有出口,或许从此会有。
  他赢了,战利品只有赌注,没有路晓云。
  空气仿佛停滞了一刻。
  “严央,你抬头。”
  “不……我不看了……”严央的声音里压抑着什么,哽咽着什么。
  “抬头。”
  “不。”
  “你看,有光。”
  多年以后,不知谁留下的一张照片,缓缓从门缝里飘了出来,照片里有一个沐浴在阳光里的灿烂笑容。

  30
  曲终一声,戛然而止。
  磁带断在这里。
  再也不会有任何路晓云或是严央的声音响起了。
  “听到了吗?”孙正靠近路遐,“你哥哥,是被‘它’选中的下一个‘它’,刘秦是替代品……”
  路遐的眼皮动了动,抬眼看孙正。
  “我就欣赏你们路家人这一点。”孙正回视路遐的目光,“他是第一个赢了‘它’的人。”
  路遐的目光移向躺在地上的那个莹白的砗磲钥匙,上面隐隐有一小条裂纹。他之前最不愿去想的一种猜测,终于要成为现实了。
  “我至今仍然觉得,路晓云生下来就是要成为‘它’的。留在穴里的‘它’,在这之后竟然没有让任何一个人入穴,”孙正说着,摇了摇头,仿佛不敢置信,“一个人,都没有。”
  路遐的手指慢慢在收拢,握成一个拳头。
  严央出去了。
  医院之后也再也没有出现过新的问题。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你才收到这把钥匙了吧?”
  带不走的磁带,尘封在医院里的秘密。
  信封里的砗磲,保留一生至最后一刻的秘密。
  “可惜,你哥哥功亏一篑,留下了一个最不应该留下的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孙正的脸色渐渐变了,笑容彻底消失了,笼上了一股阴怨的气息,“陆响。”
  这个名字让路遐从恍惚中醒了过来,他突然伸手抓住孙正的双肩:“所以,315A里倒挂的人里……是不是有一个,是你?”
  孙正任他抓着自己的肩,又像是自顾自地在说:“是啊……我看见那张脸,我就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他停下来,似乎在回想什么,“算起来,那个护士,叫邓芸是吧?她不应该找到我的……”
  路遐的手向里扣紧了,孙正却像是丝毫感受不到疼痛。他继续说:“因为陆响很怕我,怕到了极点……知道为什么后来那个女护士怎么都找不到315A吗?因为陆响,哈哈哈,陆响把整个315A的大门都封上了,他亲自刷了一遍又一遍的漆。
  “那个晚上,他不停地刷着,白色的漆沾了他一身,因为他不停地在发抖,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太难看了,陆院长,那个样子太难看了……
  “他以为从此就再也没有人找得到这个房间了,他以为我从此就再也出不了这个房间了……”
  路遐的眼睛闪了闪,眼前的这个孙正太不真实,太陌生,他已经分辨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可是孙正,从进医院到现在,确实一点点在变,从他开始消失,对看见的血人一声不吭;从他开始怨怼地说些什么;从他开始听到陈志汶和陆响的名字就头痛……
  路遐竭力把这些不是孙正的孙正拼凑起来,拼凑成眼前这个挂着阴郁的笑脸的男人。
  “我不停地在提醒自己,又不停地忘记。这不怪我。”孙正注视着路遐,“因为我的思想,已经碎成无数个碎片,连我自己都拼凑不起来。”
  他看到路遐露出茫然的表情,又接着说:“你听不懂了是不是?是你一路拼回了我的记忆。在那个手术室,我看见一个男人坐在那个房间的窗边向我微笑,就好像在说,来吧,来吧……”
  路遐记起孙正在那个房间里奇怪的举动,他指着黑暗里模糊的一片,却说,你看,那个房间!
  “后来我忽然想起了,那个向我微笑的男人就是我自己啊!”孙正抚掌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我曾经多少次坐在那个窗边,满怀仇恨地看着窗外的世界啊……我想,你们都来吧,都来吧,和我一起……”
  他的笑容又突然停了:“可是,我来到三楼的时候就该想起来的。你记得吧,这层楼有死亡的气息……”
  路遐脑子里又闪过他们从四楼来到三楼时的画面:像记忆里老电影般的楼梯,孙正奇怪的反应,走廊里的沙沙声。
  “因为这层楼,这个手术室里,有死亡的回忆,”孙正指着自己的脑袋,“死亡的回忆……我的,很多很多人的……连你哥哥,也在普外三室的门前提醒过我,他留下的东西狠狠地震了我一下……”
  “你到底……”面对这样的孙正,明明有太多太多的疑问,路遐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问句。
  “对了,那个时候,我们还遇见了我,我在地上沙沙地爬,流了一地的血……我们却只是害怕我……”孙正指着自己的手开始微微颤抖,“我不甘心,我爬到了自己面前,我看到那张脸,一下子想起,那是自己的脸……”
  血迹的尽头,是一团东西。
  在缓缓地爬着,缓缓地挪动着。
  沙沙。沙沙。
  好像人的躯体,扭曲的形状却又不是任何正常人能做出的形状。
  “我一看见那些自己,就头痛欲裂,每张脸都印着我的过去,都表示着我曾经的渴望都化为了绝望。路遐,你从来都没有看过它的正面,你要是鼓起勇气看过哪怕一眼,那该多好玩啊!”
  每一个沙沙爬着的东西,都有着孙正的脸。三楼走廊的,和路遐搏斗过的,二楼化验室大厅的,一楼黑暗里的,这些,都有着孙正的脸。
  “不、不可能……”路遐动了一下,却没有力气支撑自己坐起来,“这些都是不可能的!”
  孙正温柔地伸手把路遐扶起坐正,轻声说:“你自己不也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情都是无法解释的吗?你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是你一步步带着我,找回我自己的……”
  “正,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听到这里,路遐找回了一点思路,抓着孙正的手更紧了,“你本来不是来看牙的吗?后来我正好遇见你,我俩不小心就入穴了,这个穴里的一切东西,都和你是无关的……”
  “怎么可能是无关的呢?”孙正又浮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这个世界才是我生活的世界,早在之前,我就完全想不起来我在这个世界以外是什么样的,我出去了又该是怎样的……毕竟那个世界的生活,离我也有很多年了。”
  “……很多年?”
  “是啊,很多年,这么多年,我总是记起了又忘记,忘了又记起。”孙正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好像自己记性很差似的,“所以当你被困在起过大火的那个房间里,又逃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我把你放出来了。因为,我忘了我曾经在穴里看到过那场大火的再现,我也冲上去打开过那道门……
  “可是后来我发现,无论我打开多少次,那都是过去的事,都是无法挽回的……就好像,无论多少次我站在那个电梯前……
  “镜子里的人,始终只有我自己。”
  我会在穴里每个发现的入口都放上一面镜子,如果你看到了面镜子里面有“它”……就是一个本来你身边没有,却出现在镜子里面的人,不要乱动,闭上眼睛用皮肤感觉相对温暖的方向,朝那里走。
  ……
  门又一寸寸地左右分开。
  迎面竟是一面镜子!明晃晃的,映出缓缓分开的电梯门和孙正面部僵硬的模样。
  ……
  “路遐,怎么不看着我?我肯定地告诉你,”孙正扬起了眉毛,表情里带着一种快意,“我,就是现在的‘它’。”
  这是一个路遐已然能猜到的事实,也是一个能彻底击败路遐的事实。他的哥哥是曾经的“它”,眼前的孙正是现在的“它”。
  路遐抓着孙正的手一下子松开了。
  孙正脸色一变,一把抓回那只手,直勾勾地盯着路遐:“怎么,你怕我?对啊,我也很怕我自己,我不是‘它’主动选择的,我仇恨着,然后这思想不知不觉就占领了这个世界……”
  “为、为什么?”
  孙正看着路遐茫然无望的眼睛,仿佛穿透了这个人,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那也是个像那天一样混乱的下午……”
  “砰。”
  不知哪里的大门轰地一声打开,几十个纷乱的脚步声也随之而来,远处的,近在身旁的。
  这些跑动着的惊惶的脚步声几乎将医院都震得隆隆响,磁带也鼓噪到了前所未有的大声,仿佛担架车,举着输液瓶的护士,从楼上慌忙跑下来的人们都拥堵到了磁带跟前。
  “那个下午,医院里迎来了一批伤者,有十来个。他们都是在这里不远处的古镇上拍摄电影的剧组人员,那天正赶上拍摄一段飞车爆炸的戏,古镇路窄,屋子破旧,不料这一爆,正好将旁边一座危楼震塌了。
  “你没听过吧,路遐?应该的,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个大事故,受伤的也大多都是皮外伤,于是那个编剧,那年……那年他应该才24岁吧,刚入行,跟着到现场,被老房子的横梁砸了一下,跟着送医院了。
  “你想起来了吧?那时离C大的讲座也并没有多久。年轻的编剧在急诊一看,就说是骨折,送手术室(四)。手术室(四)是个什么地方,那时他还什么都不知道,躺在担架车上,麻药,送进去。
  “没有任何人察觉骨折引起的肺栓塞,直到他开始咯血,心力衰竭……不,不急,他还没死。
  “医生还没有找到家属,陆院长和导演就赶过来了。他没有死,陆院长推着他一路来到315A病房,告诉他:‘你在里面住一段时间,导演他们都等着你出来。你要是撑不过,导演和开车的小陈可得内疚一辈子了。’
  “那个房间,有个看房人,是个瞎子。他没等到陆院长所说的人死去,就开始了他的工作。倒吊人,听起来很可怕吧?哈哈哈!!!”孙正忽然放声大笑起来,脸却狠狠扭曲了,“我没死!我从头到尾都是活的!我有意识!”
  路遐仿佛也被这段故事惊呆了,怔怔地望着孙正。
  那部电影,就是他们还曾经聊到过的《黑暗的救赎》。那是在C大讲座一年多后的事情了。
  那也确实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的桐花医院已经宁静了很多年,路遐在四处游荡,干点儿闲活,寻找哥哥的消息,孙正躺在手术台上,导演和陆响达成了某种协议。
  无亲无故独身一人的孙正,成了牺牲品。
  于是,315A在陆响当上院长之后重新被打开了,送进去的第一个人,就是孙正。路晓云当年苦心阻止的一切,又死灰复燃。
  “那是一种很巧妙的手法,得用一种针,极细的针,扎在倒挂的人头皮上许多地方……血凝得很快的,所以这人必须是刚刚死掉的,这有个度,极精妙的度,还有刘秦的秘法,就像腌制一块肉,你不想听是不是?”孙正的语气突然放得极轻柔,眼神也变得极温柔,望着路遐,“我的故事,你也不想听了么?”
  “孙正……”
  “我为什么还会有意识呢?我本来应该是死掉的啊?我还在想着,要出去,安慰安慰导演和小陈,出了这件事,不怪他们,不能让他们太内疚。是不是很可笑?
  “那明明……明明是永远也出不去的房间……也许我已经死了,挂在那里的那具尸体,皱巴巴的脸……可是,路遐,”孙正的手抚上路遐的脸,“为什么我又还活着?”
  “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出去,我拍打着门,拍上一天一夜,直到浑身没有力气,没有力气的时候,我就用指甲挠门,一个劲儿挠。总有人会听见吧?总有人会来看看我吧?剧组里,总有一个人会问问,孙正呢?
  “没有,我等了这么久,一个人都没有来过。我于是又想着,早在躺在手术室的时候,从那张床上滚下来,自己扭着腿,爬出去就好了。爬遍整个医院,也要找到一个人,带我出去……找到一个愿意带我出去的人,一个要和我一起出去的人……就那么爬得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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