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太婆是典型的农村老太太,完全没有一丝丝的反常,我很怀疑表哥是不是小题大做,或是跟我们开玩笑,这灿烂阳光的午后,又怎么会有什么不开眼的鬼类前来捣乱?
不过我素知表哥有些本事,又从老头那里鼓捣了不少的宝贝,就和小白脸一样,听从他的话,慢慢地转过身去,然后又慢慢地往家里走去,虽然心里好奇地厉害,却一点不敢回头看。
有传闻,人有三盏明灯,头上一盏,两肩膀上各一盏,如果有鬼类跟在你身后,万万不能冒失地回头看!
估摸着离那田埂已经越来越远,眼前都快要进村了,我心里松了口气,本来就没什么事,表哥搞得那么严肃做什么,这艳阳天的,要是哪个看到我们上演绷脸三人行,还不把我们笑死去。
小白脸嬉皮笑脸地用臂膀推了推我,“你表哥该不是看我们最近胆子太肥了,想要吓吓我们吧?”
我点了点头深以为然,最近大家都和传说中的厉鬼,也就是表哥的女同学,绿脸鬼混那么熟了,胆子自然大得过分。不过即使是为了吓唬我们,表哥也没必要搞那么大阵仗么。
“啪”!“啪!”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路的声音,慢慢地,不紧不慢地在我们身后响了起来,顿时我们脸色煞白,正是那小脚走路的声音!该不是那小脚老太太跟过来了吧?难道有鬼类可以在光天化日,在这艳阳高照的日子里行走?那该是什么级别的存在?
表哥沉着脸,从怀里慢慢掏出一张画好的符纸,用手捏着,不等表哥点,那符纸竟然自己着了起来,我们脸色大变,*在向我们招手了!符纸自燃的情况,老头说他自己都没遇到过,当时表哥问,要是万一遇到怎么办,老头沉默了片刻,缓缓回答,那为师只好受累,帮你们准备棺材了!
我们三个黑着脸,往家里走了过去,那小脚走路的声音,一直如影随形地跟在我们身后,偶尔似乎踩到石头崴了一下,更离谱地是经过渠道的时候似乎要跌下去,隐约还有一个惊叫。
知道真相的我们,当然不会因此上当,可眼看就要回到家里了,即使到了家里,也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能对付得了她,绿脸鬼虽然厉害,可我知道,她见到强光简直就如同老鼠看到猫,哪像身后这位,能在艳阳天里跟踪我们?
离家越来越近了,浑身已经大汗淋漓,表哥和小白脸也好不到哪里,因为我们都知道,到了家里,并不就意味着安全,恐怕我们三人一鬼,一个都逃不了的了。
表哥,小白脸和我站在院门前,往常到了这里,几乎都是一脚踹开,然后个个龙精虎猛地冲进去,然而现在,我们却都迟疑地,不想跨出去那个步子。
小脚走路的声音,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近到了,我们只要一转身,绝对能和小脚老太太脸对脸的样子,可那脚步声似乎还在走近,我眼睛不停瞄向两边,半天也不敢眨,却什么都没看到,只是此时,在我们的注视下,院门自己摇晃了起来,带动着上面的铁门栓一阵阵地抖着,伴随着“咯咯咯……”的声音发出清脆的声响。
午后的阳光,依然温柔地照在我们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暖意。
第九章 壬申
院门摇晃着,上面的铁栓自己打了开来,就要被推开了。
看样子,那小脚老太太似乎并不是冲我们来的。
“大仙!”表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您就放过她吧,她本身就是个可怜人,你如果肯示下,告诉我们你的名讳的话,我们给你三牲供奉,求求你不要伤害她,不要。”表哥此时已经涕泪横流。
我的心里也是一阵难受,表哥看来很是喜欢她的女同学,就好像我是那么地喜欢羊角辫一样,那是一份细心地埋在心底,一份默默的爱,在当时的情况下,表哥自己都饿得三根筋托着个头,又拿什么去养活那美女痣同学?所以,即使女同学三番五次地来家里,要给表哥补课,还说什么一起上同一所初中,高中,大学之类的,然而表哥自始自终都在逃避,不去接受女同学那近似坦白心迹的话语。有句话是这么说地,为了爱而放弃,离开也是一种爱,表哥就是这样做的,希望女同学能收获比和自己在一起好得多的幸福,只是世事难预料,他们久别之后的重逢,竟是这样一个尴尬的场面。
那小脚老太太,虽然不知道什么来历,可能在村外就感应到了我们身上带着的阴气,一路跟着我们过来,却没有伤害我们,图得自然不是我们这三个人了,整个前村人那么多,要是这位真喜欢对付人的话,早就有人遇害了,而且也不会这么好耐心跟了我们这么长的路。
所以她要对付的一定就是绿脸鬼了,我心里很是焦急,这么多日子相处下来,真是舍不得绿脸鬼,忽然我心里“突”地一跳,难道是绿脸鬼的公公婆婆?还是别的什么上人?
不对,她公公婆婆是新死的,不可能有如此之高的道行,我看了看被灿烂阳光照着的土地,那么可能就是那家里面别的上人,看来这次绿脸鬼凶多吉少了。
忽然宛若受到重击般,表哥被“打”地滚了开去,脸颊上摔得青紫,我实在按耐不住,就想找那老太婆拼命,小白脸却死死地拉住了我的袖口,对着我垂询的目光摇了摇头,“安仔,不要乱动。”
表哥一声不吭,又到院门前跪下,恭敬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空白的符纸,铺在地上,然后磕了几个响头,五体投地,趴在地上。
旁边的我和小白,也跪了下去,这位老太太很是难缠,不知道老头能不能对付她,一定对付不了的,老头子只会弄些骗骗人的把戏,至今也没教我们什么厉害的招数,给什么牛叉的法宝,对付鬼,我知道的最有效办法,就是黑狗血,可是这个我拜师之前就晓得了啊。
院门摇晃着开了约莫一尺来长的缝,在表哥一声哭号之后,突然就停住不动了,那铁门栓,也随后定了下来,我们三个先是死死盯着院门,再也没有一丝动静了,周围也没有什么小脚走路的声音传过来。
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在心头冒起,多么熟悉的感觉,老太太定是在仔细打量我们了,可我们根本看不到她,也不敢四处寻找,生怕惹怒了她老人家,把我们当早上那只王八一样,炖炖吃掉。
这样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很久,一瞄到地上的符纸的时候,我大吃一惊,因为上面已经有三个娟秀的隶书小字,“王小姐!”。
王小姐指的不是城里面那些宾馆的服务员什么的,更不是出卖自己身体的女人,在乡村,往往只有“半仙”级的女巫才有资格称呼自己为“小姐”。
小南庄有个“刘小姐”,就很是灵光,据说有人家前去的时候,她竟然将那家的先人从地府里招了过来,附身在自己身上,女身吐男音,硬是说出了生前的巨细事情,和死后的种种遭遇,当真匪夷所思。甚至我们都一度希望能前去讨教。
可是,在附近的十里八乡,我们实在没有听过“王小姐”这个名号!
跪在地上许久许久,直到周围再也没有什么动静,我们才起了身,轻轻推开院门,慢慢往屋里走去,那破木门发出的“咯咯咯”的声音,本来都早已习惯了,可这回听着,只觉得是如此的刺耳。
不过几步路的时间就走到了堂屋门前,表哥神色哀伤,伸手去推门。
“不要!”小白脸上前拦住表哥,“里面有动静!”
确实不对,门缝里竟然隐隐有黑气往外渗出!
是绿脸鬼!
“完了。”小白脸叹息道;“她不会是以为是我们带人来害她的吧?”
“燕子!”表哥低叫一声,就要冲进门去!
“你疯了吗?”小白脸上去狠狠地拉住表哥,“绿脸鬼本身就是怨鬼,现在又以为我们要害她,估计早就被怨愤冲昏了所有的神智,成为凶煞,冒冒然进去,恐怕连尸身都不会留下!”
我听了,连忙紧紧拉住表哥,一向精明的表哥此时竟然如此糊涂。
一只很肥的花猫,从院墙上跳了下来,刚经过窗口的时候,忽然好像被什么东西吸了过去,死死地贴在木头窗棂上,花猫凄婉地哀叫着,然而那肥胖的身体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宛若被扎的车胎般瘪了下去!一会儿那仿佛婴儿骷髅般的身体,无声无息地从窗口掉下地来。
三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乖乖,这血食吃得也太狠了吧。
我问小白脸道:“那现在怎么办?”当然,这个时候我是绝对不会惦记剩下的半锅王八汤了。
小白脸从表哥怀里掏出一打符纸,仔细挑了挑,从中拣出一张,往门上一贴。
“你想把她封在屋内?”我奇怪道,心里很想提醒他,虽然鬼会不会穿墙不知道,不过怎么也得在窗户上再加上一张啊。
“不是,那是泄怨符纸,希望能有点用”小白脸叹息道。
凭良心说,绿脸鬼其实也是一只讨债鬼,不过比那个七岁的亡魂怨气大得不可以以道理计了,我们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先前凭着表哥的人情,和她平安相处了个把月,这次恐怕连表哥都一气怨恨上了,你想找她摆摆道理也完全行不通,除非和她成为同类后,才能自如无碍地交流,估计很少有人会愿意这么做。
说来也是奇怪,在老头那里一年的时间了,也就偶尔撞撞邪罢了,为何我们自己搞的时候,就遇到这么多破事,还老是惹到不该惹的东西,明明我们已经很小心了啊。
“现在怎么办?”我问小白脸。
“到老头那去想想办法吧,暂时也没别的路可走了。”小白脸愁道。
我们两个一左一右拖着表哥,就要往前村去。
“等等!”表哥忽然挣脱我们,在我们狐疑的目光下,从怀里又抽出一张符纸,吐口涂抹,沾到了门上,“大连头的孙子怕是捱不了多久了,要是鬼差看到这里这么大的怨气,会把绿脸鬼抓回去上刑的。”
锁上院门,穿过弯弯曲曲的羊肠道,再过了几个小巷,我们终于来到了老头家,其实我心里一直在忏悔,会不会是我们吃的王八它老人家也有些怨愤,才让我们碰到这倒霉的事?
“哦,你们朝她下跪了?”老头的样子让我们大吃一惊,身上穿蓝色中山装看不出来有没有事,但脸上就青一块紫一块的。
“师傅,你被人打了?徒弟们帮你找场子去!”这种表忠心的时候,小白脸绝对不会放过。而且必定看过不少香港街头片,连术语都会讲了,乡里面的录像厅害死人啊。
“没有!”老头摆摆手,“为师只不过前日超度,和一只有点道行的鬼过了几招。”
看得出来,他其实很想表现出一种高人气度,比如电影上满脸仙气的白胡子老头那样,不过牵动疼处时的呲牙咧嘴,完全没有配合出那高伟的形象。
“我说,你们朝她下跪了?”老头又问道
“跪了,”尽管对于老头纠缠于这个问题感到奇怪,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虽然完全没有必要,不过跪她倒也是应该的。”老头点点头。
“师傅,我们来找你,其实是燕子的事,太阳一下山就不好办了。”表哥插嘴道。
天黑了还没办法,我们三个都得玩完。
“这个简单!”
老头拿起朱砂笔,抽出一张符纸,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道,应该是画,因为都说画符么。
我凑过去一看,感觉完全都是画得圈圈么,这谁看得懂啊,“师傅,你又画圈了?”
冷不丁头上挨了一下。
“这是草书,你个闷罐子!”老头嚷道。
半个时辰之后,我们三个恭恭敬敬地站在自家的堂屋前,自从这七架八起的泥砖房建起之日,估计就没有享受过如此程度的待遇。
太阳已经西斜了,门缝冒出的黑气,几乎都能清晰地看到。
表哥叹了口气,拿出老头画的那张符纸,就在门外点了起来。
那符纸只不过半尺见方,然而在我们眼中,却仿佛烧了很久,很久…… 。。
第十章 癸酉
终于,符纸最后一角被烧到了,先是变成黑色,然后慢慢化为了灰,有几个火星被风一吹,飘飘摇摇地飞了起来。
我们死死得盯住门缝,可从里面透出来的黑气,依然不见减少!
三人不禁齐齐叹了一口气,这下小命怕是要交代了。
“我估计我们死了,会变成怨鬼中最厉害的那种!”小白脸苦笑着说。
“为什么?”我问道。
“因为我们还没结婚,还是处男!”
表哥只是痴痴地透过门缝往里看,并不搭话,见调节气氛毫无作用,小白脸只有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此时的太阳已经快到地平线了,怨鬼一般看不到生人,但是如果一旦产生怨恨,到了夜里,你的存在对她而言,就犹如一盏指路的明灯,这些都是老头子说的,我很是怀疑,他从哪里知道这么多的。
和院门一样,堂屋的大门又自己“吱吱呀呀”地打开了,据说县里有能够自动开关的自动门,看起来,可能是某个和我们有同样遭遇的家伙设计的。
不知道事情到底会怎么样发展的时候,我们会无比的恐惧,但知道此时将面临必死境地,反而没有那么怕了。
屋内扑面而来的阴冷气息,只把我们吹得寒毛倒竖,里面黑漆漆的,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快要变成罕见的干尸了,你们不说点什么吗?”小白脸嬉笑道。
“那王八汤要是能再喝点就好了。”别怪我嘴馋,实在是从小就饿怕了。
“顺子你呢?”
表哥并不吭声,眼含泪花。
忽然,表哥猛地将我们都推出去,冲进屋子里,迅速地从后面把门关上,“叮”一声从后面把铁栓挂上了!
“表哥!”“顺子!”反应过来的我们,使劲上前拍着门!
“安仔,你们在干什么?”是前屋的毛头。
“毛头,快,快去把你家的板车推过来,我表哥他有危险!”我气急道。
毛头本来还想问仔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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